江云昭不喜与外男接触,侧头去避,没避开。心中烦躁,却还是忍不住叮嘱道:“要尽快些。时间不等人。”

“知道了!小小年纪就跟教引嬷嬷似的,长大了那还得了?!”

江云昭面皮薄,被他三番两次这样说,就有些脸红。很想转身就走不搭理他,可是此人在今晚出手相助,意义非凡。于是只能涨红着脸,硬邦邦地站在他跟前,再不发一言。

廖鸿先忍不住低低笑了,轻轻道了句“走罢”,便举步朝里行去。

送走廖鸿先和诸位太医后,江林氏听闻侯爷和夫人已经睡了,就去宁园一趟,看了下两人的情况。

江承晔早已听说了江林氏将袁大夫请来一事。奈何他一直守在宁园未能离步半分,此刻见了祖母,方才能够当面道谢。

“自家人,何必如此见外。”江林氏望着面前半大少年,欣慰地笑了。

临走前,她特意叮嘱道:“袁大夫留在了侯府,我已经让陈妈妈安排好客房让他住下。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袁大夫。若是有事,便遣人去寻我。”又说道:“昭儿今晚就去我那儿睡吧。”

这话一出,江云昭和江承晔都是一愣。

江云昭忙道:“祖母操劳一晚已经累了,我若去了恐怕会打扰祖母休息。”

“无妨。那么大一张床,多你这么个小孩子,难道还会睡不下了?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怕是会睡不着。走罢,也快天亮了,咱们一起回去休息片刻。”

江云昭好不容易熬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光,此刻又怎肯离开父母半步?

她郑重地行了个礼,说道:“多谢祖母好意。我想留在这里陪陪母亲。”

江林氏想到她在屋外跪了许久的坚定模样,拍了拍她幼小的肩膀,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嘱咐了他们几句话,便也走了。

经此一事,江承晔再不肯让别人守在父亲屋里,亲自歇在了父亲屋中的榻上,以便随时观察他的情况变化。

江云昭则拿了几本书去到母亲床边,边看边陪着秦氏。到底是孩童的身体禁不住累,加上得知父母无恙后心情放松,翻了几页后,她竟开始感觉到困倦。努力坚持了一会儿,终究是熬不住,眼睛微微闭合,趴在了床边。

再次睁眼,天色已经大亮。

望着眼前的帐顶,江云昭有一瞬间的迷茫。

困意渐渐退去,思维渐渐清明。她突然想起了昨日之事,猛地坐起身来,掀起被子下了床。

红螺正伏在桌子上打盹,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看到江云昭未披外衫就起身,红螺唬了一跳,赶忙去拿她的外衫,边给她往身上套边急道:“姑娘哎,怎么就这么起来了?上午风凉,可不能冻着了。”

“母亲怎么样了?爹爹怎么样了?他们可都还好?”

“都好着呢。刚刚早饭的时候,老爷和夫人各吃了一碗粥。若不是袁大夫说初初康复不能吃太多,老爷还想再吃一碗的。”

“那就好。那就好。”江云昭呆愣愣地坐到椅子上,正暗暗松了口气,冷不防一个喷嚏冒了上来。她没能忍住,掩口打了出来。

红螺登时急了,拼命把她按回床上,脱下刚套上的外衫,拿出衣裳一件件仔细往她身上加。

“完了完了。夫人若是知道姑娘着了凉,可饶不了我!”

“什么事饶不了你?”蔻丹边说着边进了屋,看到江云昭已经穿戴整齐,笑道:“我这来得可是刚刚好。正赶上梳头。”

待到江云昭收拾完毕去见父母的时候,侯爷和秦氏已经又睡了过去。

江云昭既觉得惋惜,责怪自己没能早点起来和爹娘说几句话;又觉得高兴,因为看到父母睡得安稳,就比什么都好。

回到屋子,昨夜之事一点点涌上心头。

河豚之事发生在中午。若她想得没错,爹爹和娘亲应当是晚宴时候入口了不干净的东西。

可是用餐时她看得很仔细,母亲吃的饭菜和旁人是一样的。就连喝的酒,都是与别人一样,从同一个酒壶中倒出来的。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江云昭索性叫来自己身边的几个丫鬟,又唤来晚宴时在母亲和父亲身边伺候的红锦红芳。

“晚宴时候你们都在,也都听了我的吩咐伺候仔细、看仔细了。你们说一说当时爹爹娘亲都做了什么,我们也好一起想想,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茬子。”

蔻丹暗道会不会和中午的事情有关,便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天空的皎月。

江云昭明白她说的是红月之事,轻轻摇了摇头。

那之后郑妈妈和秦氏都加强了防备,河豚之事再无可能发生。

几个丫鬟都不知是哪里的问题,只得各自将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一遍。

红芳红锦将侯爷和秦氏二人晚上入口的酒水、点心、菜肴、饭食挨个点明,红螺和蔻丹也帮着留意过秦氏的吃食,不时在旁边补充一二。江云昭听了半晌,都没能想通关窍所在。

“再想想。我们还得再仔细想想。一定有什么是漏了的。”她喃喃说道。

一旁的红缨歪着头想了半天,说道:“没什么啊。夫人就是吃饭吃菜敬酒,没做别的了。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就是夫人拿着的酒杯很漂亮,奴婢没见过。”

脑海中一道亮光闪过,转瞬即逝。

江云昭一把拉过红缨,急切道:“你再说一遍。母亲当时…怎么着?”

红缨唬了一跳,讷讷地道:“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吃饭,吃菜,用用点心,敬敬酒。还有就是那杯子…”

“酒杯!”江云昭低喝一声,眸中之色越发冷肃,“你们可还记得母亲敬酒用的是什么杯子?”

“奴婢记得。”红螺上前半步,“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侯爷和夫人特意拿了御赐的那对白玉杯来用。”

“没错!”江云昭一下子站起身来,疾步朝外行去,“我们去瞧瞧那白玉杯!”

第14章 入内

江云昭带着人走出屋内,行了没多久,就听院门处传来嘈杂声。

因着侯爷和夫人都在养病,宁园众人做事之时无一不小心无一不轻言,整个院子都静寂无声,院门处的吵嚷声便显得尤为刺耳了。

江云昭面露不虞,正要派红缨过去问个究竟,就听红螺在耳边轻声说道:“姑娘,奴婢看着来人像是三姑娘和大少爷。”

江云珊和江承珍?

他们来干什么?

江云昭本欲不理会,继续前行。无奈江承晔留在院门处守着的几个婆子眼看就要拦不住人了,她脚步滞了滞,只得转向那处行去。

江云珊正命令着身边的丫鬟去和婆子们拉扯,冷不防一声轻喝传来:“都住手!”

那声音清亮犹显稚嫩,却因语气冷凝而气势十足。

江云珊怔了下,发现说话的是江云昭,先前心头划过的不自在顿时消弭无踪,取而代之的便是羞愤和恼怒,“小七你怎么说话的?我和哥哥比你年长,你不赶快行礼就也罢了,竟然还敢用那种语气…当真是白瞎了你这身份,净做些不合规矩的事!”

江云昭微微侧头,看到红螺已经将新叫的八个粗使婆子带着往这边走了,就颇为不耐地说道:“如果不是三姐姐提醒我‘身份’二字,我都要忘了自己是侯爷唯一的女儿了。虽说长幼重要,可是这‘身份’,也是不容小觑的。不然…”

她扬起眉眼,朝着江承珍粲然一笑,“…不然,大哥哥怎么还得向哥哥行礼,叫一声‘世子’呢?”

“你——”江云珊气得脸通红,扬起手想要向江云昭脸上抓去,却被一旁的婆子抬手给止住了。

她怒极跺脚,叫道:“江云昭你个不识好歹的!我们好心好意来探望伯父伯母,你就这么待我们的?”

江云昭望着双唇紧抿努力克制的江承珍,极轻地嗤了声。

“诚心诚意?当真是诚心来看望爹娘的,就不会在有人拦着说他们已经睡下、请稍后再来时,依然大吵大闹不肯罢休了。”

她朝刚刚赶到的八个婆子颔首示意了下,又向先前几个守门的扫视了一眼,说道:“你们仔细地把这门给我看牢了。没有我和哥哥的同意,谁来都不许放行!特别是硬闯的,更是如此!”

江承珍这时开了口,“七妹妹,做事何必做绝?我们不过是想来探病的,你非得这样草木皆兵吗?”

他依然维持着一贯的文雅风度,声音亦算得上平稳,其中强行压抑住的情绪已经微不可辨。

江云昭看到他这副故作淡然的模样就厌恶。

她就不信这次的事情二房没参与!

他们都对爹娘做出这种事,明晃晃地欺负到大房头上了,还指望她笑脸相迎、维持住表面那脆弱的和平?

没这样的道理!

江云昭缓缓地舒了口气,唇角轻勾甜甜一笑,说道:“我年纪小,分不清甚么是草木甚么兵,还请大哥哥多担待了。”说罢,不管江云珊如何闹腾,她只带了人径直朝库房行去。

白玉杯乃是御赐之物,用完之后,必会尽快清洗干净收放妥当。

江云昭暗暗叹息,若是早一点想到此物可能存有猫腻,或许就能多寻些证据出来了。转念一想,晚宴过后了一段时辰父母才出现病症,就算当时立刻就想到了杯子的问题,那时也早已清洗完毕。

一路思量着,就也到了库房门口。

郑妈妈听闻江云昭要来,已经早一步赶到等在了这里。看到江云昭到了,郑妈妈便掏出钥匙,将库房的锁给打开。

甫一开门,一种长久搁置物品的气味便扑鼻而来。

这间屋子很宽敞,足足有江云昭卧房加外间两个屋那么大。就算这样阔的空间,里面也早已塞得满满当当。

江云昭当先迈步进屋,问道:“那对杯子搁在哪里?”

“我带姑娘过去看。”郑妈妈说着,引了江云昭去往最里面的一个柜子旁。

她掏出钥匙,从中选出一把较小的,小心翼翼打开柜门,捧出一个紫檀木盒子,交到蔻丹手中。

蔻丹轻轻掀开盒盖,里面躺着的那对精致的玉杯便清晰可见。

江云昭正凝神细看,旁边的郑妈妈突然说道:“姑娘,这杯子好像有点不对劲。”

江云昭不禁问道:“哪里不对劲?”

前世母亲生病后,二房三房得势掌了家,她就再也没见到过库房里的这些好东西。算起来,她有好几年未曾见过这白玉杯了,着实看不出哪里不妥。

“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以前这俩杯子颜色更润些。”郑妈妈迟疑着道。

蔻丹望着江云昭,欲言又止。

江云昭看见了,说道:“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奴婢想摸一摸这杯子,或许能感觉出来。”

“怎么说?”

提起这个,蔻丹有些羞赧,“夫人以前拿出这杯子时,曾经让奴婢放回盒子过。奴婢当时觉得这东西十分稀罕,就多摸了两下。”

江云昭莞尔,郑妈妈看江云昭点了头,就将盒子接了过来,半嗔半怒地说道:“还不赶紧动手?”

蔻丹十分轻柔地去拿其中一个玉杯。刚刚拿起来,她脸色就微微一变。等到双手握住,抚摸两下后,她大惊失色,赶紧将东西小心放了回去。再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姑娘,姑娘,这杯子…这…这是假的!”

静园中,马氏端正坐着,拿起茶盏刚凑到嘴边,叹了口气,复又将它搁下。

“夫人,少爷和姑娘回来了!”

丫鬟的通禀声还未落下,屋外就传来了江云珊的喊声。

“娘!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江云珊摔开帘子冲到屋子里,急吼吼说道:“娘!他们大房的太欺负人!我和哥哥好心好意去探病,竟是连院门都没进去!七妹太可恶了。说甚么自己是侯爷唯一的女儿,还跟我论什么身份!大伯母平时不是最爱把‘礼’字挂在嘴边的?怎么教出七妹这样的女儿来!”

马氏平时最爱女儿这活泼开朗的性子,此时却有些被她吵得头疼,忙抬手示意她住口。

可江云珊正在气头上,哪里肯依?自然是继续嚷嚷个没完,好将心里的怨气尽数吐出来。

马氏指着屋外,“你去把前天没绣完的那支梅花给绣全了吧。”

“可是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娘你竟然一点都不心疼吗?”

马氏无奈,只好说道:“赶明儿你从我那里选支簪子吧。”

江云珊这才露出笑容,揽着马氏的肩说了声“娘你最好了”,心满意足地出了屋。

待她一走,马氏忙将房门仔细掩好了,这才问江承珍:“怎么样?你看那边情况如何?”

“江承晔把院子守得死紧,进不去。不过…”江承珍仔细回想了下,眉间的郁色更重,“刚刚七妹正好经过,我瞧她穿了身水红色的衣裳,戴的首饰是一套镶红宝石的,想必伯父伯母的病无甚大碍。”

“是这个理儿。如果他们状况不好,七丫头不可能穿戴那么光鲜的颜色。”

马氏说完,颓丧地叹了口气,跌坐到椅子上,继而恨恨,“那两个东西,真是命长!”

江承珍面无表情地说道:“大房原本就承晔一个倒还好办。如今可是一下子多出来两个…就算侯爷有个三长两短,也还有那么多人争着抢着袭爵。又怎么可能轮得到我?”

“难道你就甘心这么一辈子看着你弟弟风风光光的?”

江承珍朝着宁园的方向瞥了一眼,扯了扯嘴角,“甘心。我当然甘心。不然还能怎么办?”

第15章 闻风而动

秦氏在晌午时候便醒了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云昭正在屋中看书写字。红缨兴冲冲跑进屋来,开口就是“夫人醒了”,江云昭愣了一瞬,撂下手中的笔就往外跑。

红缨在后面急急地叫道:“姑娘,袖子!”

江云昭抬手看了眼袖口上不小心沾染的墨迹,不甚在意地甩甩手,脚步不停地朝外奔去。

毕竟人小腿短,等她跑到秦氏床边的时候,江承晔已经到了。

江云昭扑进母亲怀里,感受着母亲温暖的怀抱,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却硬生生忍住,只一遍遍轻声念着:“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她全身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两人离得那么近,秦氏自然察觉了她的激动,也发现了她努力压抑的强烈情绪。

自鬼门关走了一遭,秦氏只觉得能够重新看到一双儿女真正是人生幸事,哪还顾得上什么礼节仪表?当即将江云昭紧紧搂住,低低叫着“昭儿”,几度哽咽。

江承晔含笑看着母亲与妹妹,眼睛也有些发酸。见母亲招手让他过去,他忙紧走了几步。刚刚坐到床边,手就被母亲牢牢握住。

母子三人正感受着这浓浓的亲情,门口传来一声低叹:“你们倒是好了,剩下我孤单一人在那边躺着。”

听到他的声音,江云昭和江承晔齐齐回头。

一人正静立在门边,温文儒雅,面带笑容。

江云昭惊喜地唤道:“爹爹!”

江承晔则赶紧跑了过去,扶住江兴源。

江兴源借着儿子的力,朝着妻女慢慢走去。一挨到床边,他忙伸出手去,握住秦氏的手,柔声问道:“你怎么样了?”

“还好。你呢?”

“也还不错。”

二人自昨夜就未再见面。虽然随时能听到对方的消息,却怎么也无法放心。直到这时亲眼看到对方安好,两人才暗暗松了口气。

江兴源和秦氏心意相通,自从秦氏进门,江兴源便再没纳过妾。身边的两个通房,都是从小跟在他身边伺候的,且都未有生育。他们夫妻二人感情极好,在京城中也是出了名的。

望着父母旁若无人地互相关切着,江承晔低低地唤了江云昭一声,说道:“我们走罢。等会儿再来。”

江云昭自重生回来都没能好好看看父亲,也没能多和母亲私下里待着,此时恨不得每一刻都与双亲共度。听到江承晔叫她走,她很是不情愿。可是看着父母轻声交谈的模样,她到底不忍心打扰,只得与江承晔随便寻了个由头,和哥哥一同出了屋。

一关上房门,江承晔就变了脸,恨恨道:“也不知是什么人心思这样恶毒,敢暗害爹娘!”

江云昭平静地说道:“左右是侯府里的人,总能查得出来。”

江承晔不过是掩不住情绪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哪想到自家妹子会接上来?当即眉头一皱不赞同地看着江云昭,说道:“小孩子家,乱想什么?”

“娘亲在我这个年纪都学着管家了。”

“娘是娘,你是你。你才这么点大…”

“难道哥哥认为下手之人是外边进来的?如果是这样,哥哥又怎会命人将院子牢牢守住?难道不是怕爹娘还没痊愈就又遭毒手?”

江云昭眉目湛然地去看江承晔,江承晔张了张口,最终一叹,说道:“外边的人哪能将府里的事情摸得那么准?连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话已说开,他便也没什么可遮掩的,忧心地对江云昭道:“你也小心着点。谁知道那些人安的什么心。”

江云昭道了声“我明白”,江承晔微微颔首,朝自己屋子行去。

因着治好二人的袁大夫是江老夫人请来的,江兴源和秦氏稍作休息,又看过两名襁褓中的幼子后,便一同去安园给老夫人请安。江云昭和江承晔亦十分感激老夫人,就也跟了去。

到达安园后,他们才知老夫人还在午睡尚未起身。四人就在厅里静等。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候,三夫人连氏来了。

她素来说话刻薄神情冷淡,此时进到屋中,虽表情未变,却一反常态地主动打招呼:“侯爷和夫人气色很不错,这样看来,竟是完全好了!着实是一件大喜事!”

虽然口上说得好像十分热情,可她前一日刚在秦氏面前‘正大光明’地说出那番‘七活八不活’的理论。秦氏再看到她,到底装不出热络模样,只神色淡淡地道了声谢。

江兴源倒是脸上带着笑意,却只礼貌地回了一句也没了下文。

连氏瘦削的脸上仅有的一点点热度也尽数褪去,一张脸上满是寒霜。

江云昭已经将白玉杯有假之事告诉了江承晔。因着昨日负责清洗器具的事是被三房揽了下来,江承晔心中有计较,方才就与江云昭对视了一下。

此时见连氏变了脸,他笑着道了声“三婶好”,又朝江云昭看去。

江云昭虽然厌恶连氏,可她毕竟是长辈。江云昭若是正面和她起了冲突,怎么都占不上理。故而在江承晔开口后,江云昭笑盈盈起了身,朝连氏行了个礼。

连氏不能拿侯爷侯夫人与世子爷怎么样,所有火气就都聚到了江云昭头上。加上瞧见江云昭这笑模样就想到了前一晚廖鸿先帮她说话的情形,连氏的脸色更冷了几分,说道:“大嫂,昭姐儿这规矩学得不好。平日府里的孩子们哪个见了长辈不赶紧行礼的?偏生昭姐儿慢了这许多。许是她身份尊贵,和旁的孩子不同罢!”

江云昭有些着恼。

前一晚连氏就是想用这‘目无尊长’来压人,此时过了大半天了,竟是还用这个!

况且,她前头才刚和江云珊就着‘身份’二字理论了一回,连氏倒是消息灵通,转眼就拿‘身份’来说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