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妈妈支支吾吾的只拿眼看着常夫人,却听主子叹了口气,轻声道:“你把事情都和采薇说了吧,许是她有什么好主意也说不定。”

金妈妈也叹道:“看来只有这样了,大奶奶向来聪明,许还真有好主意。”说完就对扭头对方采薇道:“奶奶别怨太太,她也是怕您劳神……”

“我知道太太是为我好,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妈妈你快告诉我。”方采薇心中已经猜出一些了,到底现代女性,熟悉各种流言绯闻,一听说和路与自己有关,这么熟悉的套路,岂能对发生何事一无所知。

果然,就听金妈妈沉声道:“先前奶奶带着姑娘们去看新科前三甲跨马游街,过了两三天,街上就出现流言,说是你当时和新科状元……那个……嗯……好像……”

“对啊,我是和路打了个招呼,当时我与妹妹们在楼上向下看,谁知那厮正好抬头,这彼此看见了,装不认识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好歹也是为山海阁冲出京城走向全国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所以我就摆摆手,接着他也摆手打了个招呼,我们连话都没说一句,就被人编排了?编排的什么?眉来眼去?眉目传情?眼神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采薇。”常夫人叫了一声,瞪着儿媳妇道:“又不是金妈妈编排的,你冲人家发什么火?”

方采薇忙道:“是,太太,儿媳失态了,只是实在太过气愤,我们连话都没说一句啊……”

“没说话又怎样?你还能拦得住那起子小人嚼舌头吗?总之这件事是你们做得不妥当,才给了人家可趁之机。”

金妈妈心想太太您可算是说了句公道话。因苦笑道:“大奶奶先别忙着生气,更可气的在后头呢,听说不过两三天时间,这京城里都传遍了。江家那边气不过,说是抓了好几个传谣造谣的无赖混账……”

不等说完,就见方采薇站起身,失声道:“你说什么?江家抓人了?”

“可不是。”金妈妈叹口气:“那可是保国公府啊,哪里受得了这样闲话?江公子可还没娶妻呢,也难怪他们生气。”

说完却见方采薇跺脚道:“糟了糟了,堂堂保国公府啊,应该也是从风浪里走出来的,怎么这么幼稚呢?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你越不让大家说,大家就越说的起劲儿,在沉默中灭亡不了,就一定会爆发的这个道理,他们竟然不懂吗?”

金妈妈崇拜地看着方采薇,伸手一拍大腿,大声道:“可不是就像奶奶说的,如今那些流言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就连原先抓进牢里的几个无赖都放了出来,据说是寿宁公府在里面出了力,但寿宁公府没人承认。”

常夫人冷笑道:“他们当然不会承认,毕竟何贵妃在宫中再怎么厉害,也越不过太后去。只是仗着北匈进犯,何家如今这是张狂起来了,都敢和保国公府做对,他们就没想想以后?北匈总要退兵的,到那时,皇上还会这样倚重何元帅?”

第二百六十一章:原来如此

方采薇心中一动,暗道是了,那何元帅经营边关日久,该不会为了家族势力养寇自重吧?所以才让皇帝对他生了戒心,慢慢经营,终于到今天,要以荆家取代何家,不然大夏朝的传统就是重用外戚,君臣善始善终的也很多,也没见几个功高震主让皇帝不高兴的,当今皇上英明神武,看起来胸怀也够宽广,怎么就偏偏容不下何家了?

这一不小心就想的有点远,那边常夫人和金妈妈也愤愤说了几句,然后两人就将目光转向方采薇,常夫人沉声道:“没想到事情竟变得如此糟糕,采薇你可有什么主意?”

“嗯,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太太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这个流言影响咱们侯府的名誉。”好歹也是从绯闻满天飞的21世纪穿来的,方采薇对付这种流言,还是有点把握,不过这事儿还要回去好好筹谋一下,不能操之过急,最后闹的适得其反。

因又劝了常夫人几句,让她不必为此事伤神,接着回到院中,正要叫若明珠梅姨娘等人来商议,就见二房一个婆子走进来,看见她忙行了个万福,陪笑道:“奶奶,我们二爷的大水车做成了,二奶奶知道这是奶奶支持二爷做的,所以特地叫您过去看看,说二爷为这个殚精竭虑,如今终于圆满,总算不负当初奶奶支持的那许多银子。”

“是吗?”

方采薇郁闷心情顿时被这个好消息驱散大半,转头冲屋里叫了一声,不一会儿梅姨娘若明珠绿枝碧丝等人都出来了,就见她喜滋滋道:“二爷的大水车做成了,咱们一起过去看看。”

若明珠梅姨娘等人对这个都有些不以为然,只是见方采薇兴致高昂,不好驳奶奶的面子,于是忙都笑着说好,各自回去换了衣裳,接着出来,一行数人就往二房院子里来。

温太医的事情,最后因为慧妃,到底给了他一个清白,如今仍在太医院任职。论理温氏该感激方采薇,不过事情解决后,二奶奶也想通了其中关窍,知道慧妃为了在宫中地位,是一定要救父亲的,因对着方采薇不但不感激,反而更多了一层恨意,只觉着对方是借机胁迫,将芦苇家人赚了过去,害自己鸡飞蛋打。

所以妯娌两个如今见面,竟连面上亲热都不多见,方采薇了解温氏这种人,对这个结果也不算意外。她日常多少事情要忙,哪有时间去在意温氏怎么想?所以最后就只有温氏心心念念不能释怀,方采薇几乎成了她的心魔,愤恨之下,连草人扎针的手段都用上了。

所以今天竟是温氏派人来通知自己,这个举动大奶奶是有些惊讶的,但大水车做成了要紧,些许用意,在大水车面前十分微不足道。然而进了门,温氏竟满面春风的迎上前来,这就让大奶奶心中不能不划魂儿了。

因面上也做出亲热笑意,却见温氏上前挽住了她胳膊,含笑道:“嫂子肯来就好了,我只怕你如今心烦意乱,竟是连这个水车也没办法为你排遣愁绪,如今看你脸上还有笑容,我这心也就可以放下了。”

“心烦意乱?排遣愁绪?这话从何说起?”

方采薇纳闷儿,却见温氏故作惊讶道:“怎么?嫂子难道没听说?街上如今都传遍了,说你和江公子……哎呀其实都是那起小人胡说八道嚼舌头的,我是半个字都不信。那江公子乃是天下第一才子,向来风流倜傥,家世又尊贵,又受皇帝信任,如今更是夺了状元,这样人怎么可能和嫂子一个有夫之妇来往?那么多官宦千金,甚至是公主郡主一般的人物,还不是任他挑选……”

怪不得呢。

方采薇看了温氏一眼,心想我就说嘛,这弟妹今日怎会突然如此好心,原来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顺便再把我贬损一番,嗯,符合她的为人性情。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啊,算了,你高兴就好。方采薇笑着摇摇头,淡然道:“没想到这事儿连弟妹都知道了,不算什么,我始终相信,清者自清。咦?那边竖着的就是大水车?怎么还蒙着红布呢?”

温氏嘴角抽搐两下,皮笑肉不笑道:“还不是我们爷,非说这水车若没有嫂子,他也做不出来,所以定要叫嫂子来揭开这红布,都不让我上手呢。”

方采薇一愣,旋即心中又是一热,暗道小叔子是个厚道人啊,知道我关心水车,就用这种办法回报我的关心和支持,只是你这样做,岂不是让二弟妹更恨我?好吧,本来也非常恨了,不怕恨意再多一点,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这是……水车?”

站在那大水车下,若明珠忍不住惊呼一声,转头看向方采薇道:“奶奶,这么大的水车,要怎么用啊?”

“有用的。”方采薇看着那足有两层楼高的大水车,心中也是啧啧赞叹,荆泽铭一直说荆泽贤在制作方面很有天分,但方采薇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有天分。这大水车若真是成功了,在田庄附近河流的上游安装好,可以顶多少条水渠使用?更不用提能够节省多少人力。

这样想着,一颗心也不由激动起来,忽听身旁荆泽贤沉声道:“从我有了这个设想,府中无一人支持赞同,唯有大嫂全力支持我,今日这水车终于做成,总算小弟没有辜负大嫂的期望,现在就请大嫂将红布揭下,一睹这水车真容吧。”

“干什么?学山海阁会所开张当日剪彩啊。”方采薇笑着上前,只听荆泽贤也哈哈笑道:“现学现卖,贻笑大方,嫂子将就着些吧,毕竟这种点子我是真的想不出来。”

“整那么多形式主义做什么?”方采薇说完,又上前一步,将那大红布扯下来,交到身旁碧丝手中:“收起来,回头裁成几块,留着年底赏人。”

荆泽贤:……

温氏:……

众人:……

第二百六十二章:高调出行

碧丝呻吟一声捂住脸,小声道:“奶奶,不用这样小气吧?这块红布也不是什么好的,年底赏人,这……这也太寒酸了。”

“你先留着就是,若这水车真成功了,我只怕年底大家为这个争破头呢。”方采薇笑吟吟看着那大水车,就在刚才,她心中忽然灵光一闪,已经有了对付绯闻的主意,不过前提是:这水车能够成功实现荆泽贤的意图。

“果然威武雄壮。从入夏以来,雨水一直不多,二弟,我看咱们不如这就将水车拉到田间,实地考察一下它的效果,顺便一家人也去田庄住一住,一则散心,二来避暑,你觉着如何?”

荆泽贤笑道:“这个我可是没什么主意,不过老太太太太如今都听嫂子的,你去和她们说,大概没问题。”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你选个日子,尽快,到那天咱们就出发。”

荆泽贤答应下来,这里方采薇眼见着温氏春风般的笑容消失,一张脸拉的都快有马脸长了,也就识趣告辞。

温氏之所以热情,就是为了把方采薇叫来,亲眼看她恐惧烦躁恼羞成怒的模样,谁知不但没有实现这个目的,反而还看她在围观下人们的面前亲自揭开红布,大出了一回风头。最可恨的是,这个风头还是丈夫给她的。

她身为二房院中的女主人,丈夫却是胳膊肘往外拐,向着那个可恨的女人,该不会自己没在府里这些日子,他们两个有什么故事吧?街上传言这大嫂和路也有私情,莫不是她真的水性杨花,勾引了新科状元不算,连小叔子都不放过?

越想越疑,越想越气,只是也知道这话不能说出来,因见荆泽贤正站在风车下,如醉如痴欣赏自己呕心沥血大半年的成果,温氏便上前冷笑道:“今儿这样盛大的场面,怎么不请太太和姨娘过来看看,只单单请了大嫂?”

“我哪里敢请太太和姨娘?她们看见我做这个,只怕心里不知怎么生气呢。只有大嫂,她是真盼望我把这水车做出来,拼着被老爷太太责怪,也一直不遗余力的支持我,如今做成了,我当然要请她过来,这大水车虽是我做的,居首功的却是大嫂,没有她在银钱上帮忙,我要做出这庞然大物,还不知何年何月呢。”

荆二爷丝毫没发觉妻子语气中的怀疑,一本正经地解释着,接着回头道:“大嫂既然要去田庄,你帮她好好预备……”

不等说完,就见温氏冷笑一声,淡淡道:“我帮大嫂?我的爷,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这种笨手笨脚的蠢货,连厨房都管不了,能帮得上什么忙?再说大嫂那么能干,她用得着谁帮?就算要人帮忙,自然有梅姨娘和那位出身青楼的花魁名妓抢着出头,我啊,还是安安静静在屋里呆着,别去给人家添乱了。”

说完也不等荆泽贤说话,竟是转身就走。这里二爷静静站在水车下,看着妻子窈窕身影消失在屋中。

那曾是令他喜欢痴恋的人,是他的妻,都说千年才能修一世同床共枕,可为什么,如今夫妻两个却是渐行渐远了呢?他们两个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分明大哥远在边疆,还和大嫂书信往来,无比恩爱;可自己和妻子朝夕共处,却几乎没有多少欢愉。大嫂总劝自己不要醉心于这些技艺中,要多关心妻子,多陪她说话,可大嫂一定不知道,每次他回来,和温氏说不上两句就要吵嘴,以至于现在他每踏进卧房的门,一颗心都是提起来的,只有在书房,沉浸在制作的快乐中,他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安心和幸福。

荆家在京郊外有三处田庄,在对地理环境进行充分比较后,最终方采薇选择将水车安装在白家河村。此处荆家有数百亩的土地连接成片,三里地外就是白河,因为种的是水田,所以需水量大,水渠也是三个田庄中最成熟的。

在方采薇的鼓动下,桑老太君和常夫人都答应去田庄给荆泽贤“捧场”,如此一来,几乎是全家出动。

上上下下忙得鸡飞狗跳,仆人们脸上却全都放着光。这就是古代的公费旅游了,在府中关了两三年,忽然间有这样一个出去玩乐的机会,谁不愿意?

镇宁侯府如今在京城也不是从前的落魄勋贵,这样大张旗鼓出行,自然引得人人侧目,然而令众人意外的是:这一次荆家去田庄避暑,竟然还邀请了保国公府。老公爷和国公世子都有政务在身,并没有出现,但是国公府的老太君和世子夫人,却是由路护送着,一起前往白家河。

两府的马车汇合在国公府门前,几乎占据了半条街。常夫人甚至下了马车坐到曾夫人的车里去;路和荆泽贤在一起谈笑风生;侯府那位以美艳能干闻名京城的世子夫人,在女眷的马车边来回穿梭,笑颜如花,甚至还和保国公府老太君说了几句话。

升斗小民其实不敢在这里驻足围观,不过是一些胆子大的,站在远处假装有事要做,时不时抻脖子观望一番,但这已经足够,虽然听不到说什么话,可那边的动向却是一清二楚。

众人心里都有些疑惑,慢慢地,随着马车陆续启程离去,这些观望的人便聚在一起,其中一人道:“嘿!今儿这事我有点看不明白了,镇宁侯府平时和保国公府没什么交情吧?怎么今日竟好的像是世代相交似得?”

另一人笑着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镇宁侯府家的女孩儿就是慧妃娘娘,听说在冷宫三年,忽然之间就出来了,一出来就封了淑妃,在后宫除了太后和何贵妃,就数她最尊贵。这里面的猫腻你们还没看清楚?肯定是何贵妃不知怎么嚣张跋扈,惹了太后厌弃,所以把慧妃提出来警告她,如此一来,太后不就是和慧妃一伙儿的?两家交好也正常吧。”

第二百六十三章:议论纷纷

又有一人道:“不对不对,先前不是都说世子夫人和状元郎有私情吗?为了这事儿,保国公府甚至都把人拿下大牢了,要是我,不知怎么恨世子夫人呢,怎么可能还和镇宁侯府交好?”

谈及当前京城的热门话题,果然大家就都兴奋起来,一时间议论纷纷,忽听一人大叫道:“叫我说,这可能还真是造谣。所以保国公府把人拿下大牢,这明显是气得狠了,难道还是为了杀人灭口么?消息都传遍了,杀人灭口不嫌太晚吗?”

又有人道:“当日生气,难道现在气就消了?就能和镇宁侯府恢复交情,还一起去田庄上住?”

先前的声音得意道:“那是,那毕竟是国公府,能和咱们小老百姓一般见识吗?之前抓起来的几个无赖不是也放了?肯定是国公爷后来想想,也觉着这样做不合适呗。”

又有人疑惑道:“不对啊,不是5说那些人是何家救出来的吗?”

这一回不等先前的人说话,另一人就接话道:“呸!何家凭什么救这些人?你还不知道吧?我大舅的三女儿的婆婆的小姑子就在何府里做事,说这事儿根本和何家没关系。”

“对对对,我也听说过,有人问过何府管家,他极力否认了,还说这是有人蓄意挑拨保国公府和寿宁公府的关系,可见不是他家做的。”

“这么说,真是保国公府放的人?要真是这样,那还不错。本来嘛,大家就是跟着传话的,至于就抓去坐牢吗?”

“可不是。看来国公爷还真是个明白人,哎哟我先前不该骂他,现在想想,没有影儿的事情,大家传的跟真的似得,唉!也难怪人家国公爷生气,要是有人敢造谣说我儿子和有夫之妇有染,我非杀了他不可。”

“是啊是啊,说起来我就一直疑惑,想那状元郎是什么人物?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和世子夫人扯上?世子夫人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来的机会去私通?”

“没错没错,还真是这样。”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陷入了忏悔自责的气氛中。只听得人群里何小五差点儿吐血,暗道奶奶的,谁说那些人是保国公府放出来的?屁!那都是我们何家走关系花银子疏通的结果,他妈的怎么就成保国公府的功劳了?二叔啊二叔,你看看你们办的事儿,这下好,不肯承认是自己放的人,结果就让保国公府得了好名声,连你们诬陷造谣的计划都要受影响了。

一念及此,忽然想起管家二叔交给自己的任务,不由心中一凛,暗道不行,坚决不能让这事儿半途而废。于是大叫道:“有数的,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状元郎和世子夫人要不是有私情,当日状元跨马游街时为什么和她眉来眼去?京城这么多男男女女,大家怎么不造别人的谣,偏偏造他们的谣?可见他们还是让人看见有不妥当的地方,不然我就不信了,多大仇,要造这种害死人的谣?”

人群中两个汉子彼此对了个眼色,其中一人就叫道:“不就是状元郎跨马游街时挥手和世子夫人打了个招呼吗?人家江才子和荆家世子交情莫逆,当初山海阁会所默默无闻,江才子带了一大帮好友,硬是慢慢帮着镇宁侯府把山海阁的名气闯了出来。这样的交情,路上看见打个招呼怎么了?我倒是觉着,正因为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打的招呼,才说明人家5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不然换做别人,做贼心虚之下,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撇清关系,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没错没错,有道理。”

立刻就有一大批墙头草被说服了,却听又一人道:“哎!别说,还真有些道理。刚刚我看状元郎和荆家二爷说话,神态着实亲热,那位世子夫人也不避嫌疑,就在马车外来往,这要不是心中无愧,敢这会儿抛头露面吗?我还看见她和状元郎远远地说了一句什么,要真是有私情,当着那么多长辈晚辈丫头婆子的面儿,多少双眼睛盯着,敢这么大大方方的?”

“对对对,我也看见了,隐约听见世子夫人和状元郎说的是水车什么的,可能就是荆家那位不务正业的二爷这一次做的大水车吧。哎,你们说,那个大水车真的用了就可以把水源源不绝送到田里吗?能节省许多人力?我怎么想,怎么觉着这事儿有点太玄乎。”

“对啊对啊,今年到现在也没下多少雨,总觉着靠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向龙王爷多求点雨水实在。”

“那可不一定,你看见过龙王爷?求雨有的时候能求来,大部分时间还求不来呢,要是这个水车真的能用,按照荆家那位二爷的说法,两个人半个时辰就能得水将近百石,我的天,那田里的庄稼可就都有救了。”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你那庄稼得在河附近,不然几百亩地,连条小溪都没有,那水车又不是龙王,可以把几百里外的河水吸过来,有个屁用。”

热门话题就有这个特性,随时可能更换,转眼间话题就从路和方采薇的绯闻转移到了水车上头,毕竟男女情事虽是一个不错的谈资,但水车这种东西却是关系到温饱问题,这才是老百姓心目中的头等大事。

夏日的田庄里也未必比京城凉快多少,只是因为人烟稀少,所以就感觉空间空旷了许多,一眼望出去,片片绿意,自然为人消了不少暑气。

“太太,喝碗银耳莲子汤,这会儿温凉凉的,喝着正好。”

曾夫人身旁丫头百合托着食盘来到曾夫人面前,盘子里放着一碗银耳汤。曾夫人只看一眼,便摇头道:“天天喝这个,也没见去多少火。倒是把荆家送来的奶油冰糕给我调一碗来,今天晚上嘱咐厨房做些绿豆百合汤,冰镇了留着明天喝。”

第二百六十四章:毫不掩饰

百合答应下来,又听曾夫人问道:“青路还没回来?这孩子,堂堂状元去凑这个热闹也就罢了,怎么还去了这么长时间?”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小丫头道:“少爷回来了。”

接着路摇着扇子走进来,看见银耳汤便笑道:“母亲不愿意喝?那正好便宜了我,外面就跟下火似得,真热死人了。”

曾夫人笑着将碗推给他,笑着道:“幸亏天儿热,不然你是不是也要跟那些佃户们一起,看着水车到傍晚?真是,越大越没成算,也不想想这么做,跌的是你自己的身份。”

“怎么会?”路满不在乎一笑:“这可是关系民生的大事。我去看了,别说,素日你们都说泽贤不务正业,连带着镇宁侯爷也不待见这个儿子,可这一次,他当真是为天下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有了这个水车,以后遇到旱天,靠着河流附近的农田总算可以保住。”

“真有这么好?若真是如此,那倒是大功德一件。只是从前没听说过这种水车,难为荆家那孩子怎么想出来的。”

“我问过朋友,其实岭南那边是有水车的,但是都非常简单,很小,作用有限。这一次泽贤就是听了从岭南那边过来的人说起水车,才有这样想法,果然,经过他加工改进,这大水车将来可以在各地推广,会有很大的作用。”

曾夫人慢慢点头,她对于这些其实并不感兴趣,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这一次保国公府和镇宁侯府大张旗鼓的来到田庄上,大违两府日常低调行事的风格,为的便是让愈演愈烈的流言消散下去。

这是方采薇的主意,她和常夫人亲自登门,说什么“堵不如疏”;又说越是谣言甚嚣尘上,越是要摆出一副光明正大的行事态度;还说这种谣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只要善加引导,百姓们很快就会忘记这个话题,转移到他们更关心的话题上,在这方面,水车无疑比望风捕影的状元郎和世子夫人重要多了。

就这样劝的曾夫人动了心,尤其丈夫和儿子回来后,对方采薇的理论大加赞同。所以才有了两府声势浩大的联合出行;有了人群中那些起头的捧哏的有目的有方向性的议论。哪怕这样一来,保国公府等于是为镇宁侯府的水车做了广告,但只要这份儿让人恼火的谣言消停,曾夫人也不在意了。

因便问路道:“京城那边的情况,你可打听了?人们都如何说?”

路一口气将银耳汤喝完,这才放下碗擦擦嘴巴,点头道:“效果很好,如今街头巷尾议论的都是这个水车。今儿水车亲自试用后,几乎接近成功,只要再稍微改动一下就可以大量生产投入使用,我料着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回京城,到那时,此消彼长之下,谣言大概也就消散了。”

曾夫人叹口气,轻声道:“许是我有些贪心了,我要的可不仅仅是消散,我要的,是谣言不攻自破。”

路笑道:“其实没人再说这事儿,谣言也就等于是不攻自破了。难道娘还指望着那些曾经传过谣的人跑来咱们府里,跪着道歉说他们错了,他们才知道是受人蒙蔽,败坏了我和方夫人的清誉?呵呵!人都是死要面子的,有几个人肯这样做?就是心里知道错了,也万万不肯说出来。不然怎么会有死鸭子嘴硬这种俗语呢。如今这个境况就算是最好的,大家心里都清楚我和方夫人是清白的就行了,总不能派人出去,逮着一个就让人认错吧?方夫人说的对,若真是这样做,只怕有那好面子的人被激起性子,反而还一口咬定了,就跟爹爹先前抓人进监牢一般,这就落了下乘……”

“行了行了,我不过说一句话,你就说了这么些。也不知道那方氏有什么厉害的,听听你这话里话外,倒对她推崇之极。你怎么说也是新科状元,将来是要官居一品甚至登阁拜相的,对一个女人这般推崇,像话吗?”

“有什么不像话的?娘又不是不知道儿的性情,有才有德者我就欣赏佩服。方夫人虽是女流,却正是一个不让须眉的奇女子,泽铭又和儿子相交莫逆,这有什么不像话的?”

曾夫人冷哼一声道:“泽铭少年出征,如今在漠北听说又是打了两场胜仗,你若欣赏佩服的是他,我还有什么话说?别的也就罢了,当日你中了状元,为什么要和方氏打招呼?不是你肆意妄为,会有后来这一段风波?”

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微笑道:“儿子是才子嘛,没有一点放浪形骸的举动,怎么好意思叫才子……”

不等说完,就见曾夫人拿起身旁软枕,这厮经验丰富,立刻站起身说了一句“儿子想起还有件事没办。”接着就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这里曾夫人听见他在外面问丫头冰糕放在哪儿,忍不住也是“扑哧”一声笑出来,接着却又皱起眉头,暗道这孩子大了,如今又有了功名,在翰林院做编修,可说是读书至此,已经到了极点,再往下能有什么成就,端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人家都是成家立业,我们这个好,业已立了起来,家还没成,也是时候给他寻个好姑娘成婚了,偏偏他眼高于顶,这个看不上那个也不待见,他嘴巴又厉害,但凡提个人家,就被他批的一无是处,该不会死小子心中存了些什么不对头的想法吧?不行,这一次回去后,再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一定要给他定门亲事。

“你在冷宫三年,这功夫茶的手艺却是半点儿没落下。”

凤仪殿内,荆妃和皇帝对面而坐,眼见面前温柔美人皓腕轻舒,清亮茶水在袅袅热气中注入精致茶杯,动作优雅纯熟,此情此景,当真赏心悦目,皇帝忍不住就赞了一句。

荆妃轻轻一笑,淡淡道:“臣妾自懂事起,就喜欢烹茶,这么些年来,也不知烹了多少次,这份儿技艺都刻进了骨子里去,刻进骨子里的东西,哪里是那么容易消磨掉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皇帝宣召

“人家都说冷宫是地狱一般的所在,你在里面三年,连烹茶手艺都没有消磨掉,难道就一直都是这样安之若素?”

从冷宫出来,皇帝对她似乎重新回复到了之前的恩宠无双,只是每每两人在一起,对方总忍不住提起冷宫之事。这曾令荆妃十分苦恼,她知道皇帝大概是心怀愧疚,所以更不知该如何应对。若借机诉说可怜,又怕皇帝心魔更深;可若避而不谈轻描淡写,又怕皇帝误会她心怀怨怼。后来还是和方采薇说话间说起,被对方点了一下,只说寻常面对就是,不必过多琢磨,只向平日里说话一样,如此既不是携悲自怜,也不是怨怼逃避,时日久了,皇帝大概也就放下了。

所以此时听见这话,荆妃便淡淡笑道:“说什么安之若素,那都是假的,臣妾修为还没到宠辱不惊的地步。况且冷宫是什么地方?去了那里哪有能安之若素的?只是想着既然到了这等地步,哭叫也没有用,倒不如坚强些,能多过一天就赚一天。如今可不是被我料中了?冤情昭雪,重回后宫,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大风光。采薇常说好故事都要讲究个先抑后扬,最后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可想而知,皇上和臣妾这一段情缘,应该是个好故事。”

“先抑后扬。”皇帝微笑点头:“你那弟妹倒是个妙人,你也是。何升和朕说过,当日去传旨时,冷宫那些妃嫔个个披头散发,状若厉鬼疯虎,独独是你,仍然白衣如雪,一尘不染,就是接旨时十分激动,也仍未失态。”

荆妃扭头偷笑了一下,接着摇头道:“皇上也别尽信何升的话,臣妾其实失态了,当日接了旨意,话都说不出来呢。不过他说的什么白衣如雪一尘不染倒是没错,冷宫里洗衣服还是不难的。皇上想想,臣妾是个多爱美的人,就是在冷宫里,又怎能容许自己变成其他人的形容?这事儿也不独皇上知道,您没看当初泽铭送进来的包裹里,都有漂亮衣衫。”

“哈哈哈这倒是。”皇帝大笑:“说起来,那些漂亮衣衫都是你那个了不得的弟妹给你做的。是了,你知不知道?镇宁侯府近一段时间可是出尽了风头。”

荆妃点头道:“略有耳闻。其实何必听说?臣妾猜也猜得到,皇上如此恩赏,那些勋贵府邸哪有不闻风而动的道理?自然一瞬间就捧上去了……”

不等说完,就见皇帝摆手笑道:“不不不,这一次可不关朕的事。前阵子是因为青路跨马游街时,方夫人恰好带着两个小姑子在道旁围观,和他打了个招呼,结果就因为这个,也不知从哪里刮起一股妖风,诽谤他们两个不清楚,闹得是满城风雨。”

荆妃双手一顿,皱眉道:“这段日子采薇没过来,我还以为她是太忙了,难道竟是因为这件事的影响?周公恐惧流言日,这话真是半点没错。皇上,那诽谤造谣的人,当真居心叵测,该重重严惩。”

皇帝无奈道:“流言就是如此,一夕之间传播开去,往哪里找源头?保国公府倒是抓了些人,结果只让事态愈演愈烈,幸亏这之后又出了件大事,引起所有人的兴趣,方将这流言给压了下去。”

“阿弥陀佛。”荆妃合掌念了声佛,却没有表现出对新出大事的关心,皇帝不禁摇头笑道:“你啊,一贯是这样性子,其实咱们之间,又何必这样谨言慎行?告诉你,这件大事也是和你家有关。”

“咦?”荆妃这下是真的惊讶了,笑着道:“也是我们府里的事?不知又是什么事,皇上先告诉臣妾,是好事还是坏事可以么?真真是吓怕了,从前爷爷在世时,就常说这人生是看破红尘惊破胆,那会儿臣妾年纪还小,不能了解其中深意。如今自己长大了,细品爷爷的话,竟是至理名言。”

皇帝道:“看破红尘惊破胆,这话是不错的。不过你家这一回出的是好事,你大可将心放回肚子里。你那二弟,平日不显山不露水,没有泽铭的文武双全胆识才华,倒是有些歪才,先前做了一架两三人高的大水车,拉去田庄试用了……”

当初皇帝也只是一时兴起,所以听说此事,就随便派了人过去观看,却不料那人回来禀报后,他才发现这竟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北方河水少,水田也不多,这还罢了,若是能将这水车用到南方,所谓湖广熟天下足,到那时在调节旱涝上起一定作用,能为朝廷多起多少粮仓?

农为百业之本,皇帝一直是这样认为的。随着如今海贸盛行,苏浙等地许多良田改种桑麻,粮食问题就日益紧要。有了这水车,就等于增添了一件利器。是了,先前泽铭说过,他那无所不能的女中豪杰夫人在自家后院试种了一些作物,别的还好,那个叫做玉米和红薯的东西产量非常惊人,且对用地的要求不高。那时自己还没放在心上,如今看来,或许可以把人叫进来好好问问,取些种子试种,真像泽铭所说,便可以推广到全国。

荆妃见皇帝陷入沉思,不敢打扰,目光专注盯着皇帝面色,忽见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面上露出笑容,心里不由也松了口气。

方采薇也没想到水车的效果会这样好,就连一向对二儿子横竖看不顺眼的荆侯爷,这一次看到水车后,都破例没有叫荆泽贤过去骂一顿。虽然面上仍做不屑一顾状,说什么“不务正业,耗费银钱,奇淫巧技”之类的话,但这已经让二爷喜出望外了。

在田庄住了五天,听说京城关于她和路的流言几乎没有人再提起,众人便启程回京。

回到府里,方采薇刚去看了团团圆圆,还没等和两小只亲热一回,喂点东西摸摸毛,就有人急急找过来,说是皇上宣召她和荆泽贤觐见。

第二百六十六章:态度大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