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关我的事!”他一副义愤填膺状:“那个该死的coco除了漂亮以外一无是处!当初做练习生的时候就走音走到十万八千里外!这次内部甄选shinning girls我是歌艺考的评委,当时我就把她筛掉了!可是后来你猜怎么着?她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后台,简直太强大了!居然把原本选定的成员挤掉了补上来!这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这次公司摆明了就是借组合之名捧她一个!整张专辑就只有她有独唱曲目,还让我来做她的单曲…我的天!就她那五音不全的破锣嗓,我写的歌都被她毁了!”

“那你不会不知道她的后台是谁吧?”她看似漫不经心地一问。

“真不知道啊!不外乎哪个老板的小蜜什么的吧…”他忽然一拍脑袋:“难道你知道?”

“我也不是很确定。”她抬起眼皮:“为什么你会觉得是谁家的小蜜而不是…谁家的女儿呢?”

“那应该不会吧,她是孤儿院出来的。”他伤脑筋地扶额:“你知道内情是不是?那你劝劝她的后台老板放过我吧…想出名也可以演戏啊!我看她表演天赋倒是不错的,为啥非要唱歌呢?太折磨人了…”

“表演天赋…不错吗?”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来:“知道了,我会尝试帮你转告的。”

心下却迅速整理着收集到的讯息,一个大胆的念头猛地攫住了她——是这样吗?有可能吗?

“加戏?”

“嗯,这是剧本,你和慕文准备准备吧。”

B组导演扔下剧本就去忙别的了,冷淡的态度和新加的剧本让任熙悦顿时矛盾起来——被剪了N场戏的她居然轮到加戏了?什么情况?

面色却随着对剧本的翻阅愈加凝重起来,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导演面前:“钱导,我觉得这戏加得没有必要。”

“有没有必要似乎不是你说了算吧?”对方态度出奇的倨傲:“作为演员,你只需要配合。”

“是啊,”田慕文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相当自来熟地揽住她的肩:“怎么了熙悦?不愿意和我演对手戏?”

她技巧性地躲开他的毛手:“进度已经很赶了,后天的特辑会来不及的。”

开什么玩笑!当初甄妃□顺武帝的戏码时他就毛手毛脚的,幸好剧情只是草草带过,忍忍也就过去了。可现在这是什么?弄出这种剧情来他们也不怕被光腚总菊罚款?

“你管的也太宽了吧?”钱导阴阳怪气:“你是制片人还是编剧?快去准备吧!”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另一边休息室里秦空的注意,视线不觉被牵引过去,引得一旁前来客串的何永诚嘲讽不已:“太明显了,太明显了啊。”

他不得不收敛眼神,心思却怎么也回不到当下的闲聊中——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瞬间被田慕文这个完全不吝惜手劲的耳光打得几乎忘记台词,整个头腔嗡嗡作响,头昏眼花…

“Cut!”导演立刻喊卡:“你在发什么呆啊?!重来!”

又是一记地动山摇的辣手耳光,她暗暗咬紧牙关,飞扑上前抱住他的腿:“皇上!皇上你要相信我啊皇上!”

又是一记没轻没重的蹬腿让她整个扑倒在地,小腹立刻隐隐作痛,她只能借着衣袍的掩饰暗暗摁住腹部,再一次扑过去:“皇上!一定是有人恶意栽赃陷害臣妾!臣妾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又怎会私藏吴将军的玉佩?你要为我做主啊皇上!”

“真的?”他攫住她的下巴粗鲁地抬起:“要是有朝一日被朕发现你有任何不轨,朕定不轻饶!”

“皇上~”

她娇嗔着投入他的怀抱,却被他一把推倒在床上——

“那边在拍什么?”秦空心神不宁地从休息室向外张望着:“怎么动静那么大?”

“那就去看看咯。”何永诚朝门外努努嘴,一副“就知道你放心不下”的了然神情。

“不用了,”他匆匆收回眼色:“你也难得来客串一回,继续聊吧。”

【嘶!】

虽然都是剧本上写着的情节,但实际操作起来还是让她心惊肉跳!他粗暴的动作立刻让她从肩侧到手臂都红了一路,还没等缓过神来他已经整个人压了上来,原本钳住她腰部的手更是莫名其妙地滑到了她裙下…

“你干什么?!”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一把推开他,摄影被迫中断。

“怎么了怎么了?!”导演一脸愠怒地冲过来:“这拍的好好的你发什么疯?”

“我也不知道啊钱导,我这可都是按照剧本要求来的啊。”田慕文一脸无辜:“熙悦,演戏就是演戏,我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也只能请你多包涵了。”

她死死望住地板,不想看到这些丑恶的嘴脸。

一道沉稳的女声忽然介入,岑文佩优雅地踱步上前,将一块丝巾轻轻盖在她□的肩膀上,语态关切:“你没事吧?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儿?”

她的视线缓缓挪到她脸上,却仍旧是一言不发;她则神色温柔地回望,似乎在用眼神询问她是否可以继续。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对视着。正当工作人员开始骚动,导演开始不耐时,她忽然莞尔一笑,取下丝巾交还到她手里:“谢谢。”

然后转身走回定点:“继续。”

疼痛她忍了,强摸强抱她也忍了,就算是强吻她都咬紧牙关地忍了!她知道是她故意给她药吃,更知道这种闷亏根本没处说,只要还想拍下去就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可是当他开始乱伸舌头时她真的忍不了了!恶心欲呕的感觉实在挥之不去,就像整个人在散发着腥味的粘稠泥地里打滚一样不可忍受!所以在控制不住咬断他的舌头之前,她再一次用力推开了他!

“我说你到底有完没完!”导演第一个冲出来发难:“你当你是纯金打的还是钻石造的?怎么?在那些个有钱老板的床上混得如鱼得水,一转身倒给我装起圣女来了?”

导演粗糙的话引得周围工作人员一阵哄笑,他们个个眼色暧昧地看着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钱导——”

突然介入的声音让一众人都回过头去,只见秦空双手插兜,斯条慢理地走了过来——

“请哪一位有钱老板?姓甚名谁?做的什么生意是个什么老板?”他走到导演面前定住脚步,仗着身高优势俯视住他:“谣言这种东西狗仔那儿已经够多了,却没想到像钱导这样的圈内人士也那么有兴趣,还真是可惜又可悲啊。”

“你…”

眼看来人正是当红炸子鸡,又不是“指定攻击目标”,他的介入让他完全出乎意料,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七十二】

正当两人僵持时,任熙悦却出乎意料地开口:“钱导,继续吧。”

说着她就低头往自己的定点走去,目瞪口呆的秦空立刻两步赶上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拍什么拍?你还拍得下去?”

她冷漠地甩开他的手:“秦先生,请不要耽误我们拍戏。”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她,秦先生?这什么鬼称呼!?眼看她又要走,他再次捉住她的手臂:“你傻了吗?发烧了吗?”

“对不起,”她抬高下巴看住他:“可能你是好意,可你现在耽误我们拍戏了。”

他有一种握住她肩膀用力摇晃她脑袋的冲动,但他生生忍住了,只是静静看住她;她面无表情地回望他,瞳孔却像是蒙了一层雾气,挥散不去。

“…请不要这样。”

她一字一句地扔下这句话,然后决绝转身。

一只手恰在此时搭上他的肩膀把他从追逐的身体姿态中拉回,他回过头,是何永诚——

“别看了,去那边谈谈吧。”

“回魂了回魂了。”何永诚在他失魂落魄的脸前招了招手:“眼不见心不烦,当演员的,这种事不能较真。”

“你明知道这已经超过了演戏的范畴。”他义愤难平。

“是,我知道。”

“那你——”

“可你帮不了她。”

他猛地抬头,一脸震惊。

“听说她被人盯上了,不确定是谁,但是来头很大。”他叹了口气:“看来吃点苦头是逃不掉了。”

“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不知道,”虽然这样说,他眼底却浮起一丝赞赏:“不过她做得对。”

“做得对?”他难以置信地重复他的话。

“在不恰当的时机表明立场是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他高深莫测地拍拍他的肩:“她是个好女人,你眼光不错。”

而他则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坐在原地,紧锁的眉间写满疑惑和深思。

不是第一天拍戏,也不是第一天这么密集地赶戏,她却从来没像今天这么疲倦过,以至于下戏之后只能呆坐在自己的车里,仿佛连发动的力气都失去了。

叩击窗户的声响忽然惊醒她,是他。

“我送你回去。”

令秦空诧异的是,这次她既没有逞强也没有傲娇,一声不吭地就乖乖下来换了位置。看来真的是累了。

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夜半高速公路上,两人一路无言。

到达目的地他熟练地熄火、转身:“到了,你——”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后车座上的她早已沉沉入睡。

他在原地暗暗思考了一下各种行为的可行性——叫醒她?或者把沉睡的她抱进屋里?

这个问题让他足足纠结了一小时,然后,他忽然不纠结了。

原本担心她醒过以后会难以入睡,又担心这里空间狭窄也会让她睡得不舒服——可是就现状看来,她似乎睡得非常好,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安详和放松,仿佛安眠在云端上。

那就这样吧,他想,转身时才发现脖子几乎僵住,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在不弄出声响的前提下扭了扭脖子,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清晨的第一道阳光来得愈来愈晚,不知是逐渐入冬的缘故,还是不忍打扰一段好眠。不管怎样这是一个不错的天气,阳光烘得眼皮暖洋洋,连血管都仿佛变得透明。

秦空就在这只无形而温暖的大手抚摸下睁开眼睛,第一反应是立刻望向后视镜——幸好,她还在。

她似乎也醒来没多久,一向泛着冷光的眼里破天荒的被湿气遮罩,因而呈现出一种不知所措的无辜感,仿佛对自己身处何地尚无概念。

当然,这种眼神他不是没见过,所以他也很清楚这种状态不会持续超过3秒。

果然——

“我先上去洗漱换衣服,你可以把车开回去,7点片场见。”

说着她伸手去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于是她停下动作用眼神无声质问他。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他声线沉着:“非要不可?”

她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的脸,仿佛他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他却眼神灼灼,仿佛问了世间最天经地义的问题。

他点点头,仿佛对她的答案丝毫不觉得讶异,反而神色轻松的拿出了手机拨号。于是她再次尝试开门,可出乎意料的是,门依然打不开。

“喂,陈小姐吗?”他满面春风:“我和熙悦就在门外,对,麻烦你拿一套她的换洗衣物下来好吗?对,我们赶时间。好的,谢谢。”

转回头,他神情淡定地面对她的怒目圆睁:“现在已经快六点了,你不觉得带上衣服去我家换洗是最节省时间的方案吗?”

见她还是一张“你欠我八百万”的脸,他赶紧补充:“我可以把主卫让给你。”

“你知不知道你…”她正要开口,陈笑非却已经相当神速地在敲车门了。而他在接过衣物时的那抹笑容,立刻把陈笑非杀得把原本残留的疑问和担心全部忘光了。趁着他转身给她递衣服的当口,陈笑非在窗外对她挤眉弄眼比划了半天,神色中的暧昧整个溢出来!于是她更烦躁了,当下摇下车窗放话——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

看着后窗外上蹿下跳的陈笑非,她头痛地掩住额头:“你到底想干嘛?”

“想送你去洗漱,然后和你一起去片场。”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现在和我扯上关系对你有好处吗?”她语气激动起来。

“没好处。”

“…”他把她彻底打败了,她完全摸不清他的思维规律,感觉好像栽入了一个死胡同——这样让她怎么接话?再问下去就显得愚蠢了!

“那你呢?”他忽然认真发问:“你这样处心积虑不择手段削尖了脑袋求上位,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她满腹怨气。

他点点头:“这个答案不错,那我也还给你——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她完全懵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又是一整天的繁重拍摄结束,秦空赶紧收拾了东西向着车库一路小跑,却恰好看见一抹熟悉的“车影”绝尘而去。

这女人真是…石头雕的吗?他气结地抡空挥了一拳,只得无奈地向自己的车走去。车边却站着一个不速之客——

“一起去喝一杯吧。”田慕文潇洒地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

“你长得倒是挺漂亮,”他斜睨他一眼:“但是不好意思了,我没有特殊癖好。”

“别这样,”他一手挡住他打开的车门,面上却笑意温和:“都是不同公司的艺人,很多你还不熟悉,正好趁这次机会认识认识嘛。”

他动作微微停顿,脸上忽然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片刻后——

“好啊,去哪儿?”

【七十三】

“Amy姐。”任熙悦浅笑着走向一个中年微胖,浓妆艳抹的女子:“刚下戏,不好意思来晚了。”

“哪里哪里,”这个被唤作Amy姐的女人笑得热络而夸张:“你可不是容易见到的主儿,我就是等上个一天一夜也乐意啊!怎么?这会儿终于想通了?”

她微微一笑:“你说得对,做人何必那么累呢。”

“就是啊!”她激动地甩了甩手里的纸巾:“你说干咱们这行的,靠那点片酬混到何年何月啊?但要是能遇上个把好主顾,哄好了摊上几个代言投资什么的,不比什么都强?”

她不动声色地抿了口水:“就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分了。”

“有!怎么没有?”她顿时口沫横飞:“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怎么的?这些年你的身价那叫一个水涨船高,饭局价都快上七位数了!得!也就你了,居然硬是不出场,可把那些老板们馋得呀,啧啧…”

看着她绘声绘色地表演,她却在心底暗暗冷笑——这个Amy名为独立经纪人,其实说白了就是个圈中淫媒,专靠给女明星和老板们拉皮条混饭吃,这些年倒也混得人脉广开,风生水起。所以这一次,她还真是缺不了她的帮忙。

没错,介入马培胜与岑文佩之间对她来说纯属被动,但她绝不会让这种被动再持续下去。如果说马培胜迟迟不出手是因为他对自己绝对的自信,那么现在——

她就要摧毁这种自信。

“…邱老板也不错的,前段时间刚兼并一家化工公司,到时候洗发水沐浴露的代言少不了你!不过田总早就对你有意思,而且他手头又有一家自己的演艺经纪公司…”

Amy说得如数家珍头头是道,她却完全微笑着在神游——老板玩女明星的心态她再清楚不过,若是光图青春貌美,那民间真是一抓一大把,也实在轮不到她这种“奔三”的货色。可说白了他们就是虚荣心在作祟——看看,被万千普罗大众痴迷爱恋甚至奉为女神的人,我却可以肆意玩弄——这种感觉恐怕比K/粉更high吧?可是玩完了又觉得不过如此,于是只好一个个换——从这点上来说马培胜也没比他们好到哪儿去,她又何苦把自己送上门当个情趣用品使呢?

不过话说回来,男人的这种心理若是能合理利用,倒也不错。

“我知道了,那我回去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吧,”她巧笑嫣然:“谢谢你啊Amy姐。”

考虑一下?别开玩笑了。她只希望她能给力一点,尽快把她要“下海”的这个风声放出去。

马培胜,这个游戏是不是越来越好玩了?她勾起嘴角。

秦空靠在松软的沙发里冷眼观察着众生相:那个以大龄剩女淳朴形象风靡八点档的女演员此刻却被一件超低胸马甲勒得肉感四溢;角落里那个熟练地举着烟发呆的女子瘦得有些病态,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那个被盛赞为“超清新,含氧量超过99%”的气质女星吧?而此刻正和他的经纪人楼成一团跳着贴面舞的,不正是公司近期准备力捧的“国民少女”吗?

这一屋十几二十个人,说起来都是熟面孔,却又陌生得无法言喻。面对这一室的群魔乱舞,他只能以沉默包裹住自己。

“嗨~一个人发呆啊?”

甜腻腻的女声搭配一杯泛着荧光色的鸡尾酒,他只能礼貌地接过然后点头致意。来人是个脸有些生的女子,当然也是漂亮的。从她积极而热络地姿态上来看,恐怕不是新出道就是二三线吧。

他忍不住又抬头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说不出的熟悉,直到第三次抬头时他才恍然大悟——她的眼睛,和她很像。

转而又哑然失笑——大约是同一家医院的产物吧。

可惜再好的整形医生也只能做到一个漂亮的“型”,却永远制造不出那独一无二的清冷眼神。

这是思念吗?大约是吧。那么迟,那么浅,却偏偏萦绕不去。

可这一丝丝的分心却显然让她误会了,一只藕臂立刻轻率地就要伸过来,弄得他有些措手不及,避开的姿态甚至略显狼狈——

“宝贝儿,这么快就瞄上新目标了?”

“哪有…坏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