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亦北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看着傅悠然认真的表情

叹了口气,“宫里的事情没有道理可讲,就算我今日保住了她,她也会成为母后的眼中钉,将来的日子未必就会好过,况且,看见傅悠然似要反驳,齐亦北连忙加上一句,“不管她是不是怀王的人,我都不能再留她在身边。”

“哪怕她不是?”

“宁可信其有。”

傅悠然沉默了好久,“皇宫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齐亦北刚一皱眉头,荣升青着一只眼睛从屋外进来,看见齐亦北和傅悠然的姿势连忙低下头去。

齐亦北眼尖地看到,“你眼睛怎么了?”

荣升瞄了一眼傅悠然,低声道:“不小心…撞的。”

傅悠然讶道:“一点都不诚实!明明是我打的。”

“什么?”齐亦北哭笑不得的道:“你?”

“对啊,谁叫他不让我进来?敢跟我叫板?”

看着傅悠然神气威武的模样,齐亦北终于放心了,看来是真的好了,不然哪有这种精神头儿。

荣升苦着脸道:“荣升以后再不敢拦着太子妃了。”

“行了。”齐亦北语带笑意的摆了摆手,“你进来什么事?”

荣升这才想起正事,连忙道:“月华求见。”

齐亦北想了想,“让她进来罢。”

荣升转身出去,齐亦北好笑的看着傅悠然道:“你打算一直保持现在这个姿势?”

傅悠然低头看看,这才发现自己正跨坐在齐亦北的腰上,要多暧昧有多暧昧。连忙翻身下了床,红着脸假装欣赏室内摆设。

齐亦北也坐起来,刚想调侃两句,荣升便引着月华进到屋内。

月华没想到傅悠然也在这里,连忙躬身问安,接着跪到地上,竟也是为菲儿之事而来。

齐亦北在荣升的服侍下穿好衣裳,又净了面,再漱口,整套下来时间已过去不少。月华跪在地上不敢催促,只是一脸的急色。傅悠然则黑着脸看着齐亦北,再次确定了一件事,皇宫里的人都没什么好心眼子,以齐亦北为首!

总算等到齐亦北开口,“菲儿犯了什么过错?”

“有人见到菲儿和薛良娣赏月时故意滑落水中,从而想要陷害薛良娣谋害宫妃。”

傅悠然立刻好奇的睁大眼睛,她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不过,是真的吗?

齐亦北道:“既然有人见到,就是证据确凿?”

月华泣道:“菲儿生性烂漫,怎会做出这种事情。”

傅悠然也道:“是啊,不管怎么样你去看看…”

“你少说两句。”

“去凑个热闹也好。”

敢情这傅大寨主这么热心就是想要去凑热闹?

月华也在一旁道:“殿下,菲儿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看着她二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齐亦北无奈地道:“行了,去看看吧。”

月华破涕为笑,傅悠然早已一马当先的杀了出去。齐亦北望着月华脸上的泪水,淡淡地道:“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哭成这样。”

月华原比齐亦北还大上两岁,是台子十六岁时皇后安排给太子的成人礼物,主要指导太子如何在床上完成人生最要紧的大事,所以月华是跟着齐亦北最久的人,齐亦北对月华的感情也显得很特别,少了一些风花雪月,多了一丝真挚的感觉。

到了月华与菲儿同住的云琅阁,皇后正端坐在正中堂上,一旁站着元妃和薛萱宁,菲儿则跪在殿中,早已哭成个泪人。

见齐亦北进来,皇后扫了一眼站在门口处的月华,微微皱了下眉头,月华脸色煞白的低下头去,傅悠然已抢先冲到皇后面前请安。

皇后见着傅悠然眉开眼笑地拉她坐下,“你的腰可好些了?”

“已经好了。”傅悠然神秘的眨眨眼睛,似乎在向皇后传递着什么信息,皇后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看的旁人一头雾水。

齐亦北本还担心皇后在气头上会殃及池鱼,谁料到竟会是这么个情况。见过礼后,齐亦北坐到一旁看着殿中的菲儿,菲儿也双眼红肿,眼泪汪汪的看着齐亦北,正是未曾开口两泡泪,真是可怜!

皇后抢在齐亦北开口前淡淡地道:“向良媛落水一事,我已查得清楚。这丫头收买了宫女做假口供,到我这里,说是亲眼所见薛良娣推这丫头下水,让我差点冤枉了好人。最后那名宫女禁不住良心谴责悬梁自尽,又留下遗书,这才还了薛良娣一个清白。”

皇后话音未落,菲儿便大哭道:“皇后娘娘,菲儿是冤枉的,菲儿并没有买通宫女,也不知道她为何在皇后娘娘面前诬陷旁人,更没有害人之心…”

元妃在旁笑道:“向良媛不知道?这可怪了,哪有人去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最后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第五十九章 没有永远的真相

菲儿一时语塞,无助的看着齐亦北,齐亦北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一环节,如果死了人,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月华听完皇后的话也显得有些吃惊,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的。皇后没有放过她,冷声道:“月华,你是本宫赐给太子的,往日本宫也对你高看一眼,谁知的小鹰还没长出翅膀,就想展翅高飞了。”

月华吓得面无人色,连忙跪下道:“月华不知个中关节,误传消息,请娘娘恕罪。”宫斗本是常事,太子早晚都会知道,她前去送信,不过是顺水推舟。况且菲儿进宫后待她不错,这么做也能在菲儿面前讨个好。只是她没想到,皇后这次意在钉死菲儿,事到如今,也只能保身为上,哪还顾得上什么姐妹情份。

皇后冷哼一声不予理睬,齐亦北则暗暗摇头,老娘借题发挥的功力又加深了,明显的乘机打压,目的是警告月华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恃宠而骄。

果然,皇后只是吓了吓月华,并未深究,菲儿眼见自己唯一的盟友也被皇后轻易收服,转而将希望投向傅悠然,跪着爬到傅悠然面前泣不成声,口口声声自称冤枉。

傅悠然不清楚菲儿到底是不是冤枉的,但很清楚在这里她还不是老大,没敢轻易开口,求助似地望向齐亦北,齐亦北瞪了她一眼,大意是:非要来!看你怎么收场!

殿内的焦点一时聚在傅悠然身上,就连皇后都很好奇她要怎么应对,就在此时,一旁的薛萱宁出列,第二次替傅悠然解了围。

她上前扶起菲儿,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声音不大,傅悠然只听清了“怀王”二字,菲儿的脸色霎时间变得灰白,条件反射地看了齐亦北一眼。

齐亦北也听到了薛萱宁提到的人,再看看皇后的反应,突然明白了一点。皇后已经知道了菲儿背后的人,所以便不容许她再留在东宫之中,不管最先布这个局的人是谁,输的注定只是菲儿一人而已。

菲儿此时已哭倒在地,仍是高呼冤枉。齐亦北置若不闻地站起身来搂过傅悠然,带着他的太子妃走出殿去。就在踏出殿门之时,齐亦北回头看了看薛萱宁,薛萱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轻轻一福,“萱宁送太子、太子妃殿下。”

出了云琅阁,傅悠然迫不及待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在地。”齐亦北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傅悠然拉住他,眼中满是好奇,“你觉得菲儿是不是冤枉的?”

齐亦北莫名其妙地道:“你这么开心做什么?”

“我哪有开心。”傅悠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是有点好奇吧,到底谁是对的?”

齐亦北正色道:“宫里的事没有对错,只有胜负。如你今日所见,就算没有落水一事,菲儿也注定是这个结局,因为她一开始,就输了。”

傅悠然也想到了薛萱宁说的话,轻声道:“是因为怀王?”

齐亦北微一点头,“不知道薛萱宁是如何知道菲儿的底细的。”

傅悠然的神情突然有些古怪,“你不喜欢薛良娣?”

齐亦北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她现在是你的小妾,可你从来都连名带姓的叫她的名字。”

齐亦北失笑道:“什么小妾,在外人面前可不行这么说。”

傅悠然耸耸肩,隔了好大一会才笑道:“在这宫里,我也只在你面前这么说。”

突如其来的信任让齐亦北沉默了很久以后,才轻声道:“我也是。”

傅悠然的眼睛比刚刚更亮,似乎在为什么事而雀跃,可事实上,连她都不懂自己的这种亢奋的情绪来自何方。

“这么说菲儿果然是怀王派来的?”想到这,傅悠然的眉毛又皱在一起,齐亦北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平常事,只能怪我疏于防范。”

菲儿是两年前随家人入宫参加宴会时与齐亦北偶遇,随后一见倾心,齐亦北也喜欢她的纯真可爱,便将她接进宫来封为良媛。现在看来,那场偶遇多半是精心安排的。菲儿入宫后极得人缘,妃嫔宫人都与她相处得融洽,这更让齐亦北感觉难得,对她也更加宠爱,谁想到…齐亦北自嘲的笑了笑,虽然已经明白,但心中仍是有些失望的。

傅悠然察觉到齐亦北的情绪,用肩膀碰了碰他的肩,“抑郁啦?女人如衣服,时间久了,肯定要换的。”

齐亦北笑了笑,傅悠然又道:“可是,我还是挺想知道真相的,如果真的是菲儿陷害薛良娣,她的目的是什么?”

齐亦北摇摇头,傅悠然不满的道:“你怎么这么没有求知欲?”

齐亦北笑道:“真相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你可以去问她们。”

傅悠然眉头大皱地道:“她们会告诉我真相吗?”

“或许你可以去问问那个死了的宫女,她应该也知道真相。”

傅悠然打了个哆嗦,左右看了看,有些发毛地道:“别说得这么吓人。”

“你害怕?”

“不…怕。”

齐亦北也不再吓她,紧了紧两人仍然相握的手,发现傅悠然的手心竟出了一层薄汗,不禁觉得好笑,没想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寨主居然怕鬼。

“在宫里,没有永远的真相,谁胜了,说的话自然就是真相。母后胜了,那么就是菲儿诬陷薛萱宁,菲儿胜了,就是薛萱宁心怀不轨。”

想着齐亦北的话,傅悠然长叹一声,随后便沉默不语,突如其来的清静让齐亦北有些不适应,“在想什么?”

傅悠然仍是没有出声,低着头跟着齐亦北毫无目的朝前走,她瞄到两人相牵的手,却一点也不想松开,过了一会,她低声道:“在宫里,任何人都是不能相信的,对吗?”

齐亦北淡淡的一笑,“大概吧。”

“那你呢?”傅悠然认真的道:“我能相信你吗?”

“应该可以。”

傅悠然满意的一笑,“你也可以相信我。”

齐亦北又沉默了一会,轻笑道:“我会的。”

“我想我的兄弟了。”

傅悠然脱口而出的话让齐亦北的脚步滞了一下,跟着又恢复正常,“他们也会想你的。”

不知为什么,傅悠然的鼻子酸酸的,连忙活动着脸部肌肉赶走这种感觉。齐亦北惑道:“做什么?”

傅悠然笑着摇摇头,转变话题地道:“你这段时间都没出宫哦?”

齐亦北笑了笑,带着一丝明了地道:“我明日就出宫,放心,我会先去玄色那替你要回母后要的东西。”

傅悠然干笑了两声,眼底滑过一抹黠色。

“佩若!”

齐亦北的突然出声让傅悠然抬起头来,见到了前方不远处的晏佩若。

晏佩若的眼睛先是亮了一下,可看见傅悠然和他们相牵的手,神情又稍显黯然。不知为何,傅悠然突然觉得有些心虚,与齐亦北相牵的手也松了松,最后干脆从他的掌中抽出手来,假意替自己扇风,以此逃避齐亦北的探究眼神。

齐亦北和晏佩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傅悠然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真是一对璧人,至少这两个人站在一起,从外观上看极其和谐。不过在这和谐之中,似乎有一点什么不应该存在的东西,想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就是那个东西。

看着地上的影子,傅悠然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些…孤单。

第六十章 选择是一件痛苦的事

第二日,齐亦北刚迈出偏殿,一只小手挟着掌风直冲他的面门而来。

齐亦北心中一惊,手指微动了一下,却没有抬手格挡,暗中将重心靠后,准备顺势而倒。来人见齐亦北并不还手,想收回掌力,却已来不及,掌势一转,拍到齐亦北身边的门框之上,齐亦北的身子晃了晃,似是被掌风所带,虚不受力。

“装得还挺像!”傅悠然笑道:“别装了,人都让我赶出去了。”

齐亦北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惊世骇俗得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只见傅悠然身着一件绯红色的织锦男装,腰扎锦色缎带,头发全部向上梳起,用与彩带同色系的缎带束了,再自然下垂,长长的头带自两边坠下,随风轻扬,手中一柄白玉折扇轻摇,配上一张笑得阳光四溢的清秀脸蛋,好一们翩翩公子。

“你......你干什么?”齐亦北拎起傅悠然的袖子看了看,“这衣服好像是我的。”

“啪!”傅悠然潇洒的一拢折扇,“就是你的!小安子改的,怎么样?手艺不错吧?”

齐亦北没空欣赏那上佳的针脚,咬着牙道:“我是问,你穿成这样想做什么去!”

傅悠然得意的挑挑眉,“你猜?”

“你......我猜你穿成这副德行不是想跟我混出宫去。”齐亦北的话语中带了一丝绝望。

“当然不是!”

“不是就好。”齐亦北松了口气,“这衣服你就在东宫穿穿吧,千万别出去乱逛,我出宫去了。”事态有点诡异,还是走为上策。

傅悠然笑眯眯的点点头,一直送到齐亦北出了东宫,齐亦北才发现不对。

“你是不是该回去了?”齐亦北将傅悠然转了个方向,“让别人看见你穿成这样,又是麻烦。”

傅悠然又转回来,仍是笑嘻嘻地道:“我这样好不好看?”

齐亦北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下,还别说,着女装时看不出,穿上男装,傅悠然身上那种张扬洒脱的气质又出现了。绯红的颜色衬得她耀眼而骄傲,而她眼中所洋溢的快乐,更是让人移不开眼去。真心的点点头,齐亦北用手抚着那条锦色的发带一路向下,“好看。”

“所以!”傅悠然将手中的折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你就求上天保佑出去别让我抢了你的风头。”

“什么?”齐亦北以为自己听错了,气道:“你是说,还是想跟我混出宫去?”

“都说不是了。”傅悠然摇头晃脑地道:“我不是想混出宫去,我是要光明正大的出宫去,蹭你的车坐。”

齐亦北惊道:“你不会是想假扮我出宫吧?”

“你有病!”傅悠然赏过一个白眼,“你当皇宫门卫都是瞎子?”用扇子敲了齐亦北的头一下,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丢过去。

齐亦北接过一看,那是皇后特别颁发的令牌,可随时出宫。他终于明白傅悠然为什么这样有恃无恐了,“母后让你出宫去找玄色?”

傅悠然点点头,齐亦北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就是女人,为了面子问题什么都不顾,令牌随便到处发。

傅悠然挎住齐亦北的胳膊,“我们走吧。”

齐亦北还能说什么?只得乖乖就范。在他们乘车离去后,宫中悄悄传开了一个流言,原来太子喜好龙阳是真的,不过圣像从墨玮天未有过,换成了另一个娇小的红衣少年。

“我们去哪?”出了皇宫,傅悠然像一只得了自由的小鸟,恨不能飞上天去。

“还能去哪?”齐亦北没好气地道:“你不是去国师府么?”

“他要是不在呢?”

“那你想怎么样?”

“让荣升去,”傅悠然低声献计道:“我们先去别处逛逛,如果国师在家,再让荣升来找我们。”

齐亦北抬手指着傅悠然,气得半天才说出一句,“你是早就计划好的。”

傅悠然挺了挺胸,“周密的计划是出行前的必须准备。”

齐亦北的眼光停顿了一下,“你缠了裹胸?”

“你怎么知道?”傅悠然夸张的以手掩胸,“你偷看我换衣服!”

齐亦北翻了个白眼,“放心,我没那么无聊。”他可没敢说那个部位他不仅看过,更亲手测量过,怎会不知正确的尺寸,而现在,明显小了两号不止。“以后别缠那玩意,于身体不好。”

“关你什么事。”小声嘟囔了一句,傅悠然不放弃地问道:“我们去哪?去老墨家?”

齐亦北刚想点头,看着傅悠然微有些失望的表情又停下,“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