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到他这等荒唐的建议,轰然大笑,很快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否定。

“我们要建立一支军队,绝对不能只依靠俘虏,全是俘虏的军队,这仗该怎么打?我看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才好。”弟弟赵应书明显比他兄长老成许多。

韩离子随即点头说道:“没错,一支军队的能力如何,关键在于是不是归心。要是所有的人不能齐心一致,就是有人再多,那又能怎么样呢?这个法子,我也是坚决不能赞同的。要另外想别的才是。”

“慢着!”燕君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倒觉得,赵将军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赵应先正沮丧,一听到燕君这么说,又高兴起来了,说道:“怎么样?怎么样?你们看,连上位都支持我。你们都觉得我老赵是榆木疙瘩脑袋,就是上位知道我老赵见解非凡。哼。”赵应先有些愤愤的说。

“上位,你认为赵将军说的有道理么?”聂风有些疑惑起来。以他对燕君的理解,他知道燕君没有把握的事情,绝对不会说的。可是,她竟然赞同赵应先的提议,这又似乎有些荒诞不经。

燕君微微一笑,仿佛已然胸有成竹,她说道:“赵二将军和韩夫子的归心之说,我也很是赞同。只不过,士兵归心,那也得有士兵才成。若是连士兵也没有,又何来归心之说呢?赵将军说去捉一些俘虏回来,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燕国的军队虽多,但兵力分散,很多将军的手里都握有小股的兵权驻守城关。有一些兵强马壮的,固然不能打击,另外一些原本就士不归心的呢?比如说前方落霞城的守城将军廖翼,他号称手中有两万精兵,我跟附近的军民打听过,这个人并不得军心,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想个法子,把他手下的军队收归到我们手下呢。”

“好啊,好啊!”赵应先听到燕君赞同自己的想法,十分开心,因而嚷道:“既然这样,我也有个好办法。我们去邀请他来喝酒,然后再让他们手下把士兵带过来,送给我们,岂不是一举两得么。”赵应先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十分兴奋。

燕君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好苦笑着说道:“赵将军,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做变通?你不能以偏概全,要就事论事。李长奉之所以能把军队归顺给我们,是他本来就不想要了,另外他又是韩夫子的同乡,并没有防备着我们,才让我们白白捡了个便宜。那个廖翼可就不同了,应该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人。”

“不错!”韩夫子想了想说道:“说起这个廖翼,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儿。当初在我们义军围攻落霞城的时候,廖翼曾经带着他的军队来到城外,想趁机占一些便宜。只不过么,他运气不好,什么便宜也没有给他占到。还因为这样,弄得军队疲惫,士兵怨声载道。”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赵应先恍然大悟说道:“这么说,这个廖翼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啦?那我们应该怎么做?依我之见,我们还是和他们打仗得了。要知道打仗这回事儿,我赵应先是最在行的啦。”赵应先大大咧咧的嚷着。

“赵将军说得很对,这场仗是一定要打的,肯定避免不了。”燕君再一次赞同了赵应先的看法,“只不过么,关键就在于这场仗怎么打。我们现在的兵力虽然在人数上和对方势均力敌,但攻城战非同寻常,我们不能再折损过多的兵力,所以只能智取,不能力敌。我想,现在廖翼决计料不到我们会对付他,所以我们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样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们晚上出兵,杀他个措手不及。”

燕君的想法,博得大家一致认同。聂风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我有一个看法,不如这样,我带着士兵在落霞城这个地方巡视过,地形比较熟悉。廖翼的军队,都驻扎在城外落霞山山下的山谷之中,而那个山谷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依我看,不如我们用火攻。只要大火烧进去,廖翼的部下想不出来,都不行了。到时候,我们的人马再趁乱追击,就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好!就这么做!”燕君击掌叫好,赞同道:“就按照聂将军说的做。那么,聂将军,这场仗就交给你来打。赵大哥,你和赵二将军负责带人去放火,聂将军,你和聂远率领人马前去攻击。能不能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聂风、赵应先几人答应着,各自去做准备。聂云龙看到儿子和上位两个人每次都能有奇谋,而他们每次都能配合的天衣无缝,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不禁十分感慨。他一直都有意撮合儿子和上位,可是又想到上位已经是有夫之妇,看着儿子一天天地深陷,他又不忍心戳破,只求老天能怜悯他的孩子,给他一次机会。

赵应先兄弟俩的火攻很快就准备妥当了,可是却一连三天,都没有办法实行。原来,落霞山的山谷在西北面,只有刮西北风,才能让火势蔓延,可是一连三天,晚上刮的都是东南风口这让燕君十分着急。

燕君遥望着远处的山峰,感叹道:“要是青云能在这里,就好了。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定能有法子预测出风向。”

虽然是这么说,却没有什么办法。一直等到第四天晚上,风向大变,刮起了西北风。赵应先兄弟俩带着人,去落霞山的山谷对鏖翼的队伍进行火攻。廖翼有两万精兵,他一直很自负,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有人会来他驻扎山谷的地方进行火攻,结果,当起火的时候,他还正在营帐中欣赏歌姬优美的舞姿呢。

大火一起,队伍立刻就乱了套。山谷的地方有限,要是大火全部烧了起来,那么所有的人必定会葬身在里面。士兵们见状,齐齐往外面跑。其中,跑的最快的就是廖翼了。聂风兄弟,早已经得知了廖翼的样貌,在廖翼跑出来的时候,立刻就把他给生擒了。

剩下的士兵们,见到主帅被擒,当然连打仗的心思都没有了。再加上这时候,燕君和赵应先带了很多人,在山谷周围敲锣打鼓,摇旗呐喊,听上去似乎满山遍野都是锣鼓之声和摇旗呐喊的声音。那些士兵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早就吓的腿软了。他们纷纷出来,向聂风投降。

到了第二天早上,能逃出来山谷的士兵,都逃了出来,聂风清点人数,大约有一万九千余人,死了一共有一百多人,而那些人,大多不是烧死的,而是在逃跑的时候,被同伴们踩踏而死的。

看到廖翼的士兵们已经全部归顺了,燕君心中的喜悦和豪情,自然是可想而知。她先派人处死了廖翼,所谓铲草除根,廖翼是绝对不能活下来的,他和李长奉不同,留着他,始终是留着后患。

接着,燕君走到集中到一起的士兵们前面,大声说道:“你们现在投降了我燕君,我想,我应该对你们说的是生死与共,做兄弟有今生,没有来世,我们要一起活,一起死。可是,现在我当真不能这么对你们说。你们自己说,你们做得对么?你们一共有两万人,可是一场区区的火灾,就让你们全部投降了。这样,又怎么能打仗呢?又怎么能做勇士呢?我希望你们跟着我燕君以后,能够做到在战场上不怕死,全心全力去战斗!而我燕君,也向你们承诺,只要有我一天,就有兄弟们一天,只要有我荣华富贵,也一定会有你们的!”

接近两万人一个说话的也没有,场上一片静默。过了一小会儿,有人高声大叫了起来。紧接着,另外的人也高声欢呼了起来。他们大声叫着:“跟着上位,不怕死,有饭吃!不怕死,享福贵!”喊声惊天动地,燕君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

一切,都比想象中的容易多了,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收服了这接近两万人口只要有了足够的军队,打天下就越来越容易了。只要有了足够的军队,就有可能成就霸业。

第四卷入主燕国020有意撮合

安逸城,位于燕国都城蓟城的西南方向,相距蓟城不过三日的路程。

今日是安逸城中传统的对歌节,安逸城刚刚经历了一场和平的军权交害,从燕军的统治下转为燕字营的统治,不过这些对于安逸城的百姓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谁来当权,与他们无关,只要城中没有战火荼毒,他们的生活安逸,他们才不在乎究竟谁来掌管城防。

每年一度的对歌节依旧在如火如荼中地如期举行,城中的男女老少们皆涌到了城东的如意居门口临时搭建的戏台周围,人山人海,好不热闹,完全看不出这座城市就在昨日已划出了燕王的统治范围。

如意居二楼靠窗的位置,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戏台上的情景,一个方桌围坐了五人,除了燕君外,就是聂风四兄妹。今日难得军务清闲,在聂小岚、聂蓉儿两个小妞的鼓动下,燕君被二女拾掇着换上了女装,随后拉到了如意居。“恰逢”聂风和聂远两兄弟也来到了如意居,于是五个人围成一桌叫了酒菜一边用膳,一边闲聊。

看着聂远兄妹三人鬼鬼祟祟的表情,燕君严重怀疑这是他们三人事先设下的局,要不然怎么会正好这么恰巧,她们前脚刚进了如意居,聂远就拉着他的兄长也一齐到了如意居?

唉,他们几人在想借机撮合她和聂风两人,她岂会不知?

可是他们却忘了她已经成过亲,是有夫之妇,聂风不知情尚情有可原,但聂小岚三人她是亲口告知过的,不明白他们是如何想的,还要继续这么费劲地撮合她和他们的兄长,何苦呢?到头来受伤害的,还不是他们最为尊敬的兄长?

她却不知,他们敢如此大胆作为,其实是全权受了父亲的指示。

聂云龙也不知何故,突然之间极力提倡他们撮合燕君和聂风两人,不知是因为迟迟没有见到她口中所谓的夫君的缘故,还是因为燕字营的声势日益浩大,他开始在为聂家军做打算了。

想到此,燕君又是长长地一叹。

青云,你究竟在哪里,什么时候才回到我的身边?你知不知道你的娘子就快被人抢走了?

时于聂风,说丝毫没有感觉那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在楚国初次见到聂风时,她心中就对他存着一份特别的好感。他刚毅,他磊落,他是个顶天立地热血男儿,她崇敬他、欣赏他,然而,他们之间的缘分终究还是浅了。她先是爱上了秦风,情殇之后又逐渐发现了穆青云的好,直至最后嫁给穆青云,在这过程中,聂风没有在对的时间出现在对的地方,所以,他们终究是错过了。

她想,或许他们就这样一辈子保持战友、上下级的关系也不错。在领兵打仗方面,她需要聂风替她执掌兵权、调度军队,因为他是这个时代真正优秀的职业军人,而她或许只适合在现代成为优秀的职业特工,所以她愿意完全信任他、愿意将天书与他分享。

思绪间,她偶然抬头,恰好对上聂风专注于凝视她的目光,她微愣了下,发现他自方才进楼开始,脸上的一抹浅红色就一直没有褪去过,他应该也猜到了弟弟和妹妹们真正的心思,所以觉得尴尬吧?

冲着他轻轻扯了下嘴角,漾出一抹浅笑,试图让他放松些,聂风也跟着浅浅地一笑,笑得难得的腼腆。

三个不安份的小家伙见到这一幕,相互对视了一眼,就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大哥、君姐姐快看,楼下的对歌比赛开始了呢!”

“那个女的好丑,都没有君姐姐千分之一的美,如果君姐姐上台表演,一定会迷倒全城的百姓。”

“那是当然了!君姐姐要是上台,一定要找一个跟她相匹配的公子一起上台,最好就是像大哥这样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

“那干脆君姐姐和大哥一起上台去表演吧?我们好期待呢!”

燕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嘛,说了半天就是想让她跟聂风两人上台去对歌,不是吧?亏他们想得出来!

也不想想他们现在是什么身份,一个是燕字营的上位,一个是燕字营的大帅,让他们两个人去登台演出,那岂不是乱了套了?若是一不小心让军中的弟兄们见着了,也不知会传出怎样的绯闻,尤其是她现在还穿着女装,他们肯定会想他们的上位一定是男扮女装,跟他们的大帅搞背背山呢。

聂风也觉得三人胡闹,且不说他现在的身份特殊,不方便轻易在大街上露面,就算他真的同意上台了,他一个大男人哪里会唱歌?这不是存心为难他吗?

英俊的脸孔上再次映出一抹浅红,他故意板着连训斥三人:“你们懂事些,现在可不比以往,君彦是燕字营的上位,怎么能在大街上随意抛头露面呢?更何况还是参加这等节目?”

“这个节目怎么了嘛?我觉得挺好的,君姐姐现在穿的是女装,谁能认出她就是燕字营的上位?”聂蓉儿嘟着小嘴,不服气地反驳道。

“还顶嘴?要玩你们自个儿玩去!”聂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言语之中还是包合着无限的宠溺。

聂蓉儿一双灵动的眼珠子咕噜一转,计上心来,连忙和其他两人使着眼色,打哈哈道:“那好吧,你们在楼上看,我们三个去参加比赛去。记得,一定要等到看我们比赛哦,可不许随便走了。”说罢,三人相互挤眉弄眼着,一起离开了。

没有了三人在旁叽叽喳喳,气氛反而变得有些怪异,两人尴尬地看了看彼此,相视而笑。

“聂大哥,最近你一直处理军务,又要亲自训练新收录的士兵,真是辛苦你了。”

“这不算什么,若是离了军营,我倒反而有些不习惯,觉得无所适从了。”聂风说的倒是实话,自从重新领兵之后,他又找到了寄托,整个人恢复了从前身为楚国战神时的状态。远离楚国、远离楚国战神的日子,他也曾经迷茫过,他以为自己是不喜欢战场、不喜欢战争的,可是当他真正离开了战场,他却恍然发现其实自己早已和它融为了一体。

燕君轻盈地一笑,说道:“你天生就是个将才,战场就是你的舞台,你会充分发挥你的才能和价值的。”

“士为知己者死,我今生只为你四方征战,称霸天下。”他的话语无比真挚,目光热烈,让她有瞬间的恍惚。

燕君逐渐收回了目光,重重点头道:“好,他日我若是打下了天下,我就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替我掌管天下兵权。”

聂风的脸上闪过一阵恍惚,能得到她如此的信任,他该欣慰才是,可是,他们之间难道永远只有上下级的关系,永远难以跨过那条鸿沟吗?

桌子上顿时陷入了静默。

邻桌的声音在此刻骤然响了起来,他们谈话的内容不期然地传入了燕君的耳中,她整个人都被镇住了。

“听说了吗?三日前,秦国的王叔靖王爷突然猝死在了王府,据说是秦王怀疑他通敌,所以下旨要将他赐死,结果人还没被押到刑场,他就心疾发作死了。真是可惜啊,听说靖王爷是个不错的人,文韬武略也样样精通,若不是一身疾病缠身,也不会一直不受重用了。”

燕君手中明显地抖动了下,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犹如晴空霹雳,那可是她的义父,待她视如己出的父亲,他们相处才那么短的时间,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脑海中不断浮现靖王爷的音容相貌,他那样一位善良慈祥的老人就这么去了吗?

秦风,你究竟想让我恨你多深?为什么一次次伤害我身边的人?

一股恨意夹杂着悲痛自心底油然而生,义父,我绝对不会让你枉死!

“君彦,节哀顺变。”聂风感觉到她的心绪波动,伸手按在了她紧握微颤的手背上,轻轻地安抚,纯净的眸子里满是真诚和关切。

“我没事……若是可能,我想尽快去趟秦国,义父走了,我必须去送送他。”身为女儿,哪里有不送父亲的道理?更何况他生前是那么照顾她。

聂风微蹙了下眉头,担虑道:“话虽如此,可是你独自一人去太过危险,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巴 ”

燕君苦笑了声,摇头道:“如果你我都走了,那燕字营怎么办?而且最近的风声很紧,燕王的大军已经向安逸城开来,不日就会来到城下,抵挡燕军的任务我只有交给你才能彻底放心。”

“你放心,润之还在秦国,我到了秦国后就和他联系。秦国毕竟是天下第一镖的根基地,我不会有事的,有些事情我也该去处理一下了。我们想要入主燕国,只有这些士兵是不够的,等我回来,我会给燕字营带来最新的武器,到时候别说是燕军,就是其他两国的军队也休想击败燕字营!”黑亮的眸子瞬间乍亮,迸射出耀眼的自信的光芒,此去秦国,有太多的事等着她去做。

第四卷入主燕国021王府祭拜

燕君坚持,聂风也不好再说什么。恰时,娇柔的歌声自楼下的戏台上传来,两人对视了一眼,皆觉得有些熟悉,于是立于窗台前望底下的戏台上看。果然,在戏台上对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聂蓉儿和聂云龙两兄妹。

别人上台对歌都是情侣,这两兄妹倒好,一上去就玩得不亦乐乎,这唱功也不错,有模有样的。燕君看着台上的两人,眉宇渐舒,方才心底笼罩的阴霾一扫而空。

聂风一看她的神情,心底也跟着松了口气,他情不自禁地揽过她的肩头,将她拥入怀中,那张俊魅的脸上光芒四射,勾人心魂。他忽然之间很感激弟弟妹妹们所做的一切,让他有了勇气冲破心里的阻碍,向前迈进了一步。

燕君微愣,想要推开他,头顶上方传来他低低的沉吟:“君彦,让我抱你一会儿好吗?”心神有片刻的恍惚,燕君停止了挣扎,静静地偎在他的怀里。他的呼吸声或深或浅,心跳强劲有力,耳边不时传来吟唱,燕君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恰时,一男一女头戴斗笠,正好出现在了楼梯口,两人相拥的一幕撞入他们的眼帘。男子骤然止步,整个人诨身一震颤,使得后面跟随的女子也急急煞步,险些撞在了他的背上。

“师弟,怎么了?”黄莺般清越的嗓音响了起来,同时也吸引了燕君和聂风的注意力。

当燕君回首,只看到一男一女仓促转身下楼的一幕,好熟悉的背影,他到底是谁?

心口某处突跳得厉害,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呼之欲出,她推开了聂风,趴在窗口处往下张望,很快就看到了一男一女的身影,直觉告诉她,她一定在哪里见过他们,否则为何她会有如此强烈的感觉?

“他是谁?他到底是谁?”她嘴里低低地轻念,心中、脑海中一片混沌,终于她朝着楼下破口大喊,“青云!是不是你?”

人群中,男子的身影明显僵了下,他没有停留,反而加快了速度,疾步消失在了人群中。

反倒是跟随着他的女子在人群中稍作了停留,转目望向燕君所在的方向,投来一抹意味深长的目光,让燕君再次生出陌生的熟悉感。

“青云、青云……究竟是不是你?你为什么不来见我?”她嘴里不住地低喃着,脚下情不自禁地拔腿追了上去,无论对方是不是穆青云,她都要上前去问个清楚。

“君彦!”身子向后一倾,聂风无力地绮靠在窗栏处,低头凝视着楼下一抹身影急急地从酒楼门口奔出,追逐着,消失在了人群中。他的目光逐渐迷离,露出茫然之色。原来,她一直忘不了穆青云,哪怕只是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也会如此失控。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该如何面对她?

燕君紧追着戴斗笠的男子,穿过街市,来至一片树林。前方失去了男子的身影,但是她有种感觉他就在附近。

“青云,是你吗?”

“青云,你出来见我!”

四周无人应答,唯有她的声音在林子里不断回荡。

“别喊了,他不会出来见你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燕君蓦地回首,恰巧见到女子摘去头顶上的斗笠,露出秀丽的姿容。

是她,墨欣儿?

“刚刚那个人真的是青云?他为什么不出来见我?”燕君认出她是墨欣儿,就更加肯定了方才之人的身份,他既然是穆青云,那为什么不出来见她?她心中一直凌乱,忽而想起方才在酒楼上,她跟聂风之间曾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他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躲避着她,不肯见她?

想到此,她连忙朝着林子里高声喊道:“青云,你出来!你误会了,我跟聂风之间是清白的,我们什么都没有!我爱的人是你,我嫁的人也是你,难道你都忘了吗?我一直在逸河城等你,我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只是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我不得不离开。你能谅解我吗?”

“青云,你出来见我,我一直都没有变,我还是原来的我!我一直在等你,你出来见我好吗?”

林子里除了她的回音,得不到任何的回声,燕君不由地失望了。

“你别喊了,我都说了,他不会出来见你的。”墨欣儿轻轻叹息,看着她如此真挚的言语和感情流露,她都不忍心再隐瞒她。

“为什么?你倒是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墨欣儿秀眉轻蹙了下,举目望向林子某处,叹息道:“他不能出来见你,并不全是因为你说的这些原因,而是他……他身上的毒发作了,没有解药,所以部分的身体开始溃烂,惨不忍睹,我想他是不希望让你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你说什么?什么叫身体开始溃烂?他到底怎么了?他没有拿到解药吗?”这个消息犹如靖空霹雳,击得燕君站立不稳,他迟迟不来见她,难道就是因为他身上的毒发作了,他没有拿到解药吗?

他怎么这么傻?

“青云,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么你就更应该出来见我,我们已经成亲了,已经是夫妻,有什么事不是应该一起面对的吗?你不要躲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会在意的,真的!”

她不住地朝着林子里呼喊,苦苦哀求,然而得到的仍然只是她自己的回声。穆青云躲在一棵树后,痛彻心扉,十指扶在树干上,几乎都要陷进树干里面。他现在变成这样,又如何能去见她呢?即便是见了又如何?到头来他身上的毒发,一样会死。

与其让她抱存着希望,然后希望覆灭,倒不如从此不相见。她的身边有聂风的存在,他相信就算他真的离开了,她也不会孤独寂寞。

心底酸楚莫名,为什么每次他刚刚触及幸福,上苍总会无情地将这份短暂的幸福夺走?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得到这样的惩罚?

“欣儿姑娘,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弄至解药,解他身上的毒?他现在……现在究竟还可以活多久?”燕君逐渐恢复了冷静,他不愿意见她,她没有办法劝服他,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为他寻得解药,解了他身上的毒。

“你想为他寻找解药?”墨欣儿颇为意外,想了想说道:“天道的解药只有师傅一人身上才有,可是倘若他不愿意给,那么哪怕是你对他百般求情,他也不会给的。师傅就是这样一个固执无比的人,他只相信自己,从来不相信别人。”

“请你转告青云,我会为他寻得解药的,一定会!”似下了某种决心一般,燕君再次环扫了一眼林子四周,毅然转身离开。既然他不愿意见她,哪怕她现在真的找到了他,那也是无用的,他的心病未除,事情就没有转机。

天道,你究竟是多强横的毒药?

她忽而想到了聂风,他的身上也残留着天道的毒药,那他会不会也跟穆青云一样,身体发生溃烂呢?

不可以,她一定不可以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两个都不能死!

她狂奔着离开了林子,一个疯狂的计划在她脑海中逐渐形成。

“师弟,出来吧,她已经走远了。”

墨欣儿的话落下后,穆青云这才从一棵树后徐徐跛步而出,他头上的斗笠一直没有摘除,谁也看不到斗笠下面的面容究竟是什么模样。他的目光穿透斗笠前面的薄纱,遥遥地眺望着燕君消失的方向,静默不语,唯有他深嵌入掌心的指甲在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回到城里,燕君首要之事就是交待完一切城防和作战任务,将所有大权统统交给了聂风,原本她的秦国之行或许还要延后几日,但现在看来都是万万不能了,她必须即日就走,马上就走。

“聂大哥,燕字营的事就拜托你了。”

她没有多言,一切都隐没在了两两相望中,对他的信任,她从不怀疑。

“早点回来。”

聂风望着她策马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城门外,一颗心也跟着她遗失了。他没有问她缘由,可是他却猜到了此事必与穆青云有关,有失落、有伤痛,却没有怨恨,他欣赏她,或许也正是因着她的执着和深情,至少他得到了她全然的信任了,不是吗?

秦国邸城,靖王府。

白绫、白色的灯笼挂满了整个王府内外,每个进出王府的人皆是披麻戴孝,脸上挂着悲痛的神色。

靖王爷英明睿智,为秦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可惜一生恶疾缠身,受尽了磨难,现如今他又惨死在了王府里,整个邸城乃至秦国,有多少人在为靖王爷抱屈喊冤?

一道通敌叛国的圣旨,强加在了靖王爷的身上,活活将一位爱国忠君的王爷气得一命呜呼。这样的君王又能明智到哪里去?人们的心中不免重新判定新君的威望。

王府门外,重兵把守,大门十步之内无人敢靠近。

一匹快马疾飞而至,马背上一名青衣“男子”凛凛高坐,牵马停在了门外。

门外守卫的士兵认出了她,惊喜过望,连忙跑进府内高声大喊:“君公子回来了,君公子回来了!”

霎时间,这个消息传遍整个王府。

灵堂的棺木前,两名男子身披孝服,跪于灵柜前,神色萧然。这两名男子各有风姿,一个面容冷峻,英气十足,另一个眉清目秀,温文尔雅,两个男人带着愁思,相互商议着。

“明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外面是大王的军队守着,我们根本出不去,更没法联系靖王爷的旧部。我怕时间拖得越久,靖王爷的军队会人心动乱,纷纷投靠向大王那边,到时候,恐怕就晚了。靖王爷临死前将兵符亲手交给我,让我将它转交给君彦,这是他留给君彦的兵力,我不能辜负他的托付,所以我们得尽快想办法离开王府、离开郧城。”

“我也知道,当务之急就是要离开王府。你放心,我已经发信号联络了我的部下,今夜他们就会暗中潜入王府,护送我们离开。”秦翊面色沉静,黑漆的眸子里有股暗潮在时不时地涌动。

洛千云微泯着嘴唇,若有所思。恰时,灵堂外传来士兵们的高呼声,君公子回来了!

君公子?

秦翊和洛千云两人齐齐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君公子?哪个君公子?不会是……

“君彦?!”二人异口同声。

府门外,燕君高踞于骏马之上,面对马下迅速将她包围的士兵们,她丝毫不惧,昂首俯视着众人,扬声道:“回去禀报你们大王,就说我燕君回来了!我,燕国太子燕君,回来了!”

 她的眼神如刀,狠狠地划过每个人的脸,她的声音带着震慑力,使得在场的士兵们心底小小地颤动了下。她就是燕国太子燕君?大王一直在寻找之人?

 她明知道大王在寻找她,还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郎城,她是不是疯了?

“统统给我闪开!我要祭拜靖王爷!”

 她手中的马鞭挥动,从士兵中央开出一条道来,也不下马,直接策马冲入了王府大门。士兵们面面相觑,也不敢追赶,因为她方才随意的一鞭,就让他们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她究竟修炼了什么功夫,竟然达到如此恐怖的修为?

大王的命令是围住王府,不让里面的人逃出来,现在是进去一人,只要他们继续守住王府大门,就不算是失职,还是率先派人前去通知大王要紧,他们只须等待大王的命令即可。

燕君策马而入,刚进门不久,就见到秦翊和洛千云两人朝她方向疾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