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不揉开不行,肿了。”周公子大约也觉得过分了,尴尬地解释一句道。

郭满这就不高兴了。她这额头肿了到底怪谁?不是你给砸的吗还有脸说?!于是瞪大了眼睛谴责这个打人还有理的家伙,眼神强烈地控诉他。

“好好儿的我能砸你?”周公子咳了一下,教训她,“该!叫你小小年纪不学好。”

“给妾身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郭满不满地嘀咕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切!

戌时睡前单方面跟他闹翻的小媳妇儿,戌时还没过就又钻到他怀里。周博雅黑暗中无声地睁开眼,突然觉得十分好笑。他手背搭在眼睛上,兀自笑得身抖。他什么时候这么跟个小姑娘计较了,真是越活越回去。

次日四更天,周博雅便起身了。

这两日郭满要管着周家上下,也是这个时辰起。今儿比昨日好些,至少她还认得清人。

郭满浑身无力地坐在杌子上,任由双喜双叶梳妆。妆台的铜镜里映出周博雅那张美人脸,郭满迷茫的眨了眨眼睛,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忘了说。她浑浑噩噩地在那儿苦思冥想,周公子见她实在辛苦,递给她一杯蜜水。

“…”天天喝蜜水,不齁吗我的小祖宗!

周小祖宗优雅地饮了三杯的举动告诉她,他一点都不觉得齁:“今儿下了朝我还有些事儿要办,怕是晚膳赶不回来,满满莫等。”

“忙啊?”

“嗯,”周博雅将杯盏放下,接过小丫鬟递来的茶水漱了漱口,“家里若是有事,就派人去大理寺递个口信,我届时会尽快赶回来的。”

郭满嗯嗯地点头:“公务要紧,夫君你放心家里。”

周博雅忍不住笑,看时辰差不多,便起身去上朝了。

郭满目送他的背影远去,还是觉得有什么事儿忘了说。不过想半天实在想不起来,她干脆将此抛出了脑后。用了点点心垫肚子,急急忙忙去前院与苏嬷嬷汇合。苏嬷嬷与各处的管事管家早已在等了,见到郭满,立即跪下行礼。

虽说府上没大事,但周家上下五百多口人,光是处理日常琐碎就不是件轻松的活计。等与苏嬷嬷好一通忙,坐下歇口气之时,她终于想起来忘了什么。

两日后谢家老封君七十大寿,她忘了问周博雅。

“奶奶预备去还是不去?”苏嬷嬷又搬了几张帖子过来,“若是不去,寿礼得送一份去。毕竟谢府递了帖子,周家怎么着都该礼数上周全。”

她这么一提醒,郭满顿时意识到疏忽,连忙就琢磨起要备什么礼。

苏嬷嬷却不慌不忙,“说来这是谢家的事儿办得不合规矩。这大家族办酒宴,哪家不是提前一个月半个月发请帖的?宾友府邸远的,提前半年发帖子的都有。谢家事到临头才发请帖,慌慌张张的叫人家怎么做安排?可见这帖子发得就不诚心…”

“那我能假装没收到请帖么?”

苏嬷嬷蓦地语塞:“…”

好吧,就知道不行。郭满有些惆怅,她个继室跑去前妻府上吃酒,算个什么事儿!先不管要不要出席,谢家的礼是少不了。郭满琢磨着寿礼该如何准备,就听到门口一个小厮小跑着来报:“少奶奶,不得了,姑娘被留牌了!”

郭满不明白什么留牌,有些茫然,一旁苏嬷嬷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了。

第41章

“不对, 这不合乎常理。”

郭满反应好一会儿才明白什么是留牌,顿时也有些慌。她可是听方氏说过, 娴姐儿这次选秀说好了只是走个过场, 没想到会突然变卦,“宫里选秀不是至少得几个月?娴姐儿才进宫几日啊, 说什么留牌?三日而已, 怕是宫里住处都才安排好,决不可能这么快留人的!”

苏嬷嬷心里怦怦跳, 一想这话说得在理,拍着胸口没绷住骂那传话的小厮。

小厮被指责得十分无措,他没乱传话啊。传话的宫人还在大门处等着呢。于是抓耳挠腮地跟郭满辩解, 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奴婢说得全是真的,听说是储秀宫的, 少奶奶准他进来就知道了。”

一听这话,郭满便叫他去将人带进来。

片刻后,一个身着藏青色内侍服的年轻太监弓着身子走了进来。腰间扎了玄色的汗巾子, 显得人细长消瘦。走得近了,一张鹅蛋脸,显得人清秀。眉眼细长,鹰钩鼻, 面容十分消瘦, 瞧着一副很精明相。

他见到郭满, 两边弹了弹衣袖。

见郭满坐着没动, 他忽而扬声道:“传皇后娘娘的口谕, 周家长房嫡女钰娴贤良淑德,蕙质兰心,特免选秀波折,先行入住储秀宫。”

他说罢,斜了眼睛觊着郭满:“周家少奶奶,还不谢恩?”

郭满都傻了,这就要谢恩了?自说自话也不带这样的!

说来还是她见识少,就没接过什么娘娘口谕,实在拿不准她身为正四品大理寺少卿的夫人该不该跪着,愣了好一会儿才被苏嬷嬷给拉跪下。

贤良淑德,特免选秀波折?郭满慢半拍地心道,娴姐儿这是倒了什么血霉才被皇后娘娘给定了?总觉得这事儿处处透露着诡异。

细长眼的宫人宣完皇后口谕,又说了许多娴姐儿在宫里的事儿。

拉拉杂杂说上一堆,脚下没有走的意思。郭满懂,这是在等赏钱。于是看了眼苏嬷嬷,苏嬷嬷退出去再回来,将一个荷包塞给他。这太监不着痕迹地捏了几下,顿时眉开眼笑:“少奶奶太客气了,少奶奶太客气了。”

郭满自然笑脸:“哪里,公公跑这一趟辛苦了,拿去吃茶。”

内侍笑眯眯地连夸了郭满几句,乐颠颠地告辞了。

人一走,郭满的脸就垮下来。捂着胸口,嘴唇有些发白。苏嬷嬷心里也慌得不得了,寻常最仔细的人,此时没注意到郭满脸色不好看。她心道夫人前儿才为了这事儿去了白马寺,这若是知道了,哪儿受得住啊!

“派个小厮去大理寺走一趟!”

郭满当机立断。这事儿必须要跟周公子说,晚了就没得挽回了,她于是猛地起身来,眼前一黑就要倒,吓得双叶脸都白了,冲上来赶紧扶住她。郭满摆摆手无奈,“没事。早上忙昏头了,歇一会儿就好。去大理寺走一趟,要快!”

苏嬷嬷也反应过来,连忙下去安排。

却说周家这边急得要命,周公子才下了朝就被人堵在了东大街。

只见那人一身鲜红的骑装高坐于枣红大马上,束着高马尾,额前绑了一根绣睚眦的玄底抹额。眉眼修长,轮廓深邃,端得好一幅英姿飒爽,潇洒俊美。

他咧开一嘴大白牙,笑得灿烂得堪比山中映山红。老远就冲周博雅的马车挥着手高喊:“大哥!周家大哥!”

周博雅只瞥了一眼便放下了窗帘子,应声都懒得张嘴。

石岚知道主子一会儿还有要事要忙,怕主子不耐,连忙下车去赶人。谁知他这方车门才将将一开,那青年笑得更殷勤了。打马缓缓向前,恨不得飞过来好好周博雅套好关系。直至马儿靠近周家马车,他一扯马缰,停在了车窗这个位置。

见周家马车门窗紧闭,这位红衣公子还是没察觉到拒绝之意地往前凑了凑。大约觉得把脸伸进车窗里头似乎太失礼,他于是退而求其次地在外面敲了敲车窗。

周博雅心下无奈,就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人。

从东轩门就一直跟在他马车后面,锲而不舍地跟了几条街了还是甩不掉。于是掀起了车窗帘子,偏过脸去,听听这烦人的小子到底要做什么。

窗外的耶律鸿冷不丁对上一张俊美如不染凡尘的脸,以为撞见了堕入人间神祗,惊艳得眼睛都忘了眨。卡了好一会儿,他才仿佛找回了话语般又扬起笑脸:“周家大哥,鸿在北国久闻你的大名,今日进京,特来结交。”

周博雅冷眼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神色淡淡,没说话。

就听这红衣小子半点不自在也无,兴冲冲地自说自话:“听说周家大哥文韬武略,足智多谋,与武艺一道上也十分有见地。鸿自幼习武,刀枪棍都有涉猎。武艺虽算不上顶尖,却也小有些成就。周家大哥若不嫌弃,你我切磋一场?”

“谁与你说本官武艺不错?”

周公子素来周全有礼,但任谁有要事之时被追了几条街,也有礼不起来。“本官不过一介文官,会些拳脚防身罢了。若要切磋,你大可找大召习武之人。”

“鸿初来乍到,所知之人就你一个。”

耍无赖?周公子不吃他这套。

“既然如此,那本官便替你指一条路。耶律皇子,”他目光在耶律鸿那标志性的睚眦抹额上瞥过,直接叫破了这人的姓名。耶律十三皇子瞬间的窘迫,周公子视而不见,“你可知大召战神姓甚名谁?”

“沐将军?”

周博雅摇了摇头,笑得微妙。

见耶律鸿似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于是浅浅勾起了嘴角笑。死道友不死贫道地痛快把沐长风给卖了:“沐将军的功夫是战场上厮杀的本能,不是与人斗技的花哨功夫。这论武艺高超,自然是他的儿子,沐长风沐家大公子。”

耶律鸿眼睛蹭地一下就亮起来,显然来了兴趣。然而偏头再瞄一眼车中周公子,他为难地皱起了眉,似乎颇有些依依不舍。

周公子被他觊的这眼给膈应得面上一僵,靠着极高的教养才没面露嫌恶之色。

看得出来,这人是真心痴迷武艺。一听有一较高下之人,手便不自觉摩挲起腰间的配件。然而耶律鸿想着此行目的,他不会轻易走开,“当真?这个沐大公子武艺那般高超,为何鸿在北国却不曾听闻他名声?”

“耶律皇子应该听过一句,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医者无煌煌之名。”

耶律鸿:“沐长风啊,那鸿便去会会他。”

周博雅淡淡点了头,给他指路:“镇北将军府在西大街的杨子胡同。”

耶律十三皇子知道自己今日的行径怕是惹得周家这位大公子心中不悦,悻悻地摸了摸鼻梁,当下也不再过度的纠缠了。扯了扯马缰,冲周博雅一抱拳。周博雅回了一礼,他便利落地转头驱马掉头。

高高束起的马尾在半空划过一个英气勃勃的弧度,枣红大马前蹄高高扬起。这马显然是匹血统极佳的好马,嘶鸣声悠长且沉稳。

马儿半空一跃,一人一马往西边样子胡同而去。

石岚不明白,皱着眉道:“主子,这耶律十三皇子到底是何意?巴巴追了咱们马车追了几条街,目的怕是没这么简单吧?”

周博雅笑了笑,示意马车继续前行:“不管他有何目的,有求于人的不是我们。”

主子心里有数,石岚便不再多问。

车夫一扬马鞭,吁了一声,马儿慢慢跑了起来。

这耶律皇子也不知是真单纯还是故意装疯卖傻,面上的殷切都不知道遮掩半分。周博雅心下掠了一遍,只当是个意外。遂将这意外抛去脑后,去城外处理要事。

周府这边,小厮得了郭满的话,火急火燎地赶去大理寺。

到了门口便被人拦住,等一听是周家人,有急事,出来个能说话的。小厮见着人便说府上出了事儿,请周博雅回府一趟。大理寺的人顿时十分为难,直说少卿大人今日还未曾来过府衙点卯。

周府下人心里急,于是连连追问了周博雅的行程。

大理寺少卿身负重任,处理案件之时素来要保密行程,以确保府衙人员的安全。所以即便此时见周家这小厮急得满脑门的汗,大理寺的人也只能三缄其口。

小厮跟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好说歹说,说得嘴都干了,就是说不通。

耐着性子等,等了半天,直到一个知内情的副手含糊地给了个‘少卿大人早已出城办事’的答案,他只能死心再折回周家。

郭满苏嬷嬷几个一听这结果,心就沉了许多。

苏嬷嬷面如死灰,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尽快递信到白马寺那边。郭满却不想这么轻易就算了,到底是娴姐儿一生的幸福,该争取得必须争取到最后。既然周博雅有事不在,那便寻在的人,能帮得上手的人。

正好打发去各房问问的下人也回来了。正在花厅,等着回话。郭满揉了揉眉心,起身往花厅那头去。

一进门,周家二房夫人与二房两个姑娘在。见着郭满进来,两姑娘立即起身便唤了声嫂嫂。不得不说这周家人得天独厚,两个姑娘虽比不得周钰娴,容色却也十分出众。此时亭亭玉立地站在花厅里,叫这有些暗的花厅都敞亮了不少。

问明白到底出了何事,周二夫人沉吟片刻,给郭满指了个方向。

“雅哥儿忙起来,便是大理寺卿都找不着人。此时寻不到他,实属正常。”至于周家大爷与周太傅的行程她不晓得,于是便道,“你二叔此时应在城南桂满楼会客,满满若不嫌麻烦,亲自走一趟为好。”

这有什么麻烦的,郭满问了清楚便命苏嬷嬷去备马车。

苏嬷嬷哪儿敢耽搁,自然马不停蹄地去安排。等郭满的马车行至半路,刚要穿过路岔口往南,便碰见了乘车回府的周太傅。

有三朝元老的周太傅在,自然不必去寻周家二爷,郭满激动连忙下了车去。

周绍礼不慌不忙听完她一番话,许久没有出声。眼睑微微搭拢着,威严的气势内敛于内,显得人高深莫测。

郭满镇定地等他发话,周绍礼则偏头瞧了眼雅哥儿的继室,素来刻板威严的眉眼柔和下来。和颜悦色道:“雅哥儿媳妇莫慌,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回去歇着吧。”

郭满心中松了口气,点点头,由苏嬷嬷扶着上了马车。

夜里周太傅给老妻写信,临了末尾,他添了句:雅哥儿媳妇是个好的。

第42章

娴姐儿被留牌, 周家大家长似乎早有预料。郭满心里好奇就追问周博雅,周公子忙了一整天,还不知道这事儿。此时不知想到什么,似乎有些恍然大悟。郭满眼巴巴地等着他, 他却只高深莫测地摸着她的脑袋瓜说了一句:“满满懂事儿,为夫没白疼你。”

郭满:“…”哄孩子呢!

周公子轻笑道:“别这么看着为夫,这事儿有些复杂,三言两语怕说不清。往后听得多见得多, 你应当自己就明白了。娴姐儿的事,祖父自有主张, 母亲那边你先瞒着。”

郭满有不好的预感, 但周公子都这么说了, 她也不能手伸太长。

夜凉如水,丝丝凉风轻轻拂面, 令人心旷神怡。前几日还闷热的天儿, 在几场大雨之后忽然转凉。管蓉嬷嬷说这是要入夏的前兆,郭满不清楚。只是闻着空气中一股湿润的水汽, 仿佛呼吸都比平常舒畅许多。

再有一天就是谢家老封君七十大寿, 郭满今儿特意记着跟他说。

周博雅闻言便合上了眼帘, 单手支着下巴,好似在发愣也好似在沉思。郭满坐在他身边瞪大了眼看他,直勾勾的, 看得人不自在。

闭着眼的周博雅抬起一只手, 精准地罩住了她的脸, 捏着扭过去。

郭满费力地扯开他手,又扭回来:“夫君你说妾身到底该不该去?”

“苏嬷嬷说,按理谢家的请帖至少半个月前就给送至府上。非拖到开宴前三日,这就是不合规矩,大户人家不会这么行事,这便是他们没诚心。”其实她私心是非常不想去的,但身为周家嫡长孙媳,该担的责任她不会逃避,“妾身想着若是…”

“去一趟吧。”

郭满言外之意他知道,默了默,周公子叹气,“周谢两家同处东宫阵营,太子盼着两家和睦,去还是得去。满满若是觉得怕,下了朝,为夫陪你过去。”

她怕什么?她半点不带怕的!郭大胆觉得他这话有那么丝丝歧义,于是狐疑地眯着眼睛,去瞄周公子的神情。

周博雅今日刚查到荆州物资贪污案的苗头,为着追查线索,累了一天。倒不是身子累,而是头昏脑涨,有些劳神。郭满见他没别的意思,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眉心一幅很疲惫的模样,嘟了嘟嘴,便没像往日那般故意油腔滑调地调/戏他。

双叶适时端了一壶茶进来,郭满就手替他斟了一杯,推过去。

周博雅浅浅尝一口,眉头就挑起来:“换了?”

“昂,”郭满拍拍衣裳,她往下爬,准备去拆了头发去洗漱。连续小半月吃药食补,她如今这精神头儿眼见着就好起来。此时眼睛看人时,眼珠子咕噜噜的,又黑又亮。脸颊也不似以往消瘦,涨了好些肉。这般烛光下看着,人不大,却鬼灵精鬼灵精的。

“怕哪日你把一口牙给齁烂了,特意给你换了果茶。”

周公子约莫就是个糖罐子成精,嗜甜嗜得离奇。自从被郭满拆穿,他成功在郭满的跟前用行动表示了何谓破罐子破摔,一回西风园就要吃甜点。若是尝了对胃口的,他还要日日吃,对厨房要,还非打着她的旗号去。

郭满是不在乎这个啦,她忧心的是,这令人发指的爱好,周大美人迟早得膨胀。

见她这态度,周博雅心里顿时就是一咯噔。

一股不好的预感冒上来:“…茶换了,那往后点心还有么?”

“没了,”郭满半点没感受当周公子隐藏至深的小心翼翼,昂着下巴,一幅晚娘脸地鼻孔对着他,“从今日起,你一日一甜点的生活已经被妾身做主,换作十日一甜点。若是实在太忙,就二十日一甜点。”

周公子如遭雷劈,面上一幅淡漠从容:“为何?”

“不为何,妾身私以为,这样比较符合夫君翩翩雅公子的身份。”双喜已经领着人在盥洗室布置,郭满头也不回屏风那边去。

“…”周公子,周公子无话可说。

然而夜里歇息,周公子替郭满上药却是用了八分的力气。一下又一下,直揉得郭满当场就炸毛了。扑过去就是一口,咬在了一本正经恍若超脱尘世之外的周公子的手腕上。

不过这人骨头实在太硬,差点崩了她的牙。

郭满气的要命,憋着一口劲等上他好了药,再翻脸不认人地硬是把周公子给推到在榻,眼疾口快地咬在人家的耳垂上。

周公子捂着耳垂,倒在榻上,安静了。

好一会儿不说话,宽松的袖子挡在脸上,也看不清他的神情。郭满虚眼看过去,就看到两只耳朵尖儿红得滴血。

然后这夜,换周公子单方面与郭满闹翻。平常都他睡床外郭满睡床里,今儿周公子掀了被子,背对着郭满自己躺床里头去了。

郭满对此十分横地哼一声,躺在床榻外头,瞬间入睡。

三更周公子起身喝水,差点没一脚踩死了他的小媳妇儿。惊清醒了的周博雅喝了水便支着一条长腿靠坐在床沿上歪头看着榻上的小猪,另一条自然地垂放下。墨发铺满了后背,恍若那最昂贵的墨缎。他扶额,无声地笑得自个儿身颤。

罢了,就为了点儿吃的,他果真越活越回去。

次日午膳之后,周公子派人送了一个黑木盒子回来,说是给谢家准备的贺礼。郭满打开来瞧,一尊南海观音像。

郭满诧异,怎么这里的人送贺礼就都选观音像么?之前就见过旁人送礼给方氏,就选得羊脂玉观音。郭满不知道会这么送,那是谢家老封君与大公主一样京城里出了名儿的信佛,送观音不出错,她心里疑惑一下就将它又装回去。

说实在的,若是往年,周博雅自然不会这么送。但如今周谢两家关系变了,再不复往日亲密,这送贺礼,他自然就随了大流。

寿宴这日,朝廷休沐,谢府门庭若市。

谢皇后深得圣眷,太子殿下又十分亲近外祖家,谢国公府在朝中势大。谢家老封君七十大寿,宾客自然络绎不绝。周府的马车不早不晚,赶在最忙的时候到了谢府门前。自然被夹在了三四辆马车之中。

郭满今日的妆容是管蓉嬷嬷厚着脸皮请了大公主身边伺候的过来打理的。

高雅中不掩灵气,将她郭满身只有一分的容貌深深拔高到了五分。此时她端坐在周公子身边,自觉美得冒泡。

周博雅没点心可用,茶也是苦茶,他只好拿了卷宗在一旁看。

台阶上迎客的谢家人一眼看到了周府的马车,当即眼前就是一亮。当下将手头的事儿交于身边人,牵着衣裳下摆便匆匆下台阶。

来人是谢家二房长子,谢国公的亲侄子。周府马车的窗帘是拉起的,一眼便看清楚里头的人。他好似往日一般熟赧,走过来便敲了车厢:“博雅到了。”

周公子端坐着,气定神闲地收起卷宗。

一开口还是那般清凉如水,只是嘴角笑意疏离:“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