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满很气愤,觉得双喜这个认知非常没道理的,她家周美人哪有那么没出息!

事实证明,周公子还真这么没出息。

一盘双皮奶端上来,紧闭的大门轻易就从里头打开了。周公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门边,垂眸看了眼郭满…手里端着的小盅,而后转了身,慢慢往内室去。走到飘窗边上一本正经地端坐着。逆着光,他一双眼亮得出奇。

郭满:“…”

亲自将双皮奶端给他,周公子没说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一小盅下肚,两个月没吃过郭满特制点心的周公子心里美得冒泡。

两人重归于好。

双喜得意一笑:看吧,她就知道!

夜里抱着软绵绵的小身子,周公子一面心里唾弃自己没原则,一面自暴自弃地认了输。鼻尖萦绕着郭满身上独特的似甜非甜的香气,周公子摸郭满狗头他慈父多败儿地想,罢了,满满还小呢,往后再好好教也不碍事。

这段时日忙着查案,看顾东陵城,周博雅已经一个多月没好好休息过。抱着郭满便是一夜好眠。次日天大亮,郭满都睡醒了,周公子还没醒。

脸埋在郭满的颈窝,呼吸和缓,睡得深沉。

郭满一动不动地盯着青纱帐顶的纹路,探出一只手从背后摸周博雅的头发。周公子的头发就是最顶级的墨缎,冰凉且丝滑,一股天生的昂贵感。她摸了半天,直到自己半边身子都被压麻了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胳膊从周公子的腰上拿下来。

不知何时醒了的周博雅轻轻一笑,脸从郭满的颈侧挪开,而后抬起了头。

…虽说有些顽皮,小丫头贴心却是真贴心。

眨眼一个月一晃儿就过,宫里头又热闹了起来。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河洛公主的十六岁生辰,宴贴早在三个月前便发下去。

周博雅反应极快,手段很辣且毫不留情,雷厉风行地截断东宫属官发至京城的所有传信。且不说后宫不知荆州这边的情况,就说早等着荆州传来太子噩耗的二皇子一脉也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此番行事到底得手与否。

太子病重的消息被周公子阻拦在荆州之内,并未曾传至京城。

何运等人十分愤怒,太子万金之躯岂容他人怠慢?周博雅此人当真猖狂,竟然明目张胆地阻拦太子的救治,当真好大的狗胆!

几人一怒,便想方设法去太子跟前告他一状。

奈何太子如今身子不便根本不愿见他们,福喜心中却只觉得十分讽刺。即便再是不喜周博雅为人傲气,福喜却也是有眼睛之人。平日里东宫养尊处优看不出来品性,如今一经磨难,倒是将许多人骨子里的秉性显出来。

这些个常把‘誓死追随太子’的誓言挂在嘴边的人,不过一群贪生怕死之徒!

福喜心中鄙夷又愤怒,太子病重这一个月,这些人来给殿下请安都不敢靠近正屋门前三步远。就这般胆小怕死,还表什么衷心?论什么道义?心眼儿比针尖还小的福喜一一将这些人记下了,敷衍着便把人打发走。

周博雅人不在,至少得维持太子别院不出乱子。

福喜心里隐隐有着预感,只要再熬上一段时日,将会是大功一件。届时太子携功回朝,不说此番爱民如子会得满朝文武赞誉,百姓爱戴,至少在朝堂上打压嚣张的二皇子一脉的气焰,压个一年半载,绝不是问题。

心里清楚,福喜这日赶走了何运等人,亲自去疫区督促太医圣手们钻研。

京城如今还是一派荣和之象。

驿站有件传来,说是北国使团半个月后进京。依谢皇后的意思,赵馨容的亲事务必在北国十三皇子进京之前定下。奈何她精心准备的画像,赵馨容一个都没看上,谢皇后无奈,只盼着此次生辰宴,世家子中能有个叫赵馨容看上眼的。

生辰宴选在御花园,特准朝中三品以上勋贵的世家子与宴。

这道口谕传下去,谢皇后的心思好比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赵馨容对此并无任何异议,驸马选谁,她本身并不是十分在意。不过若是可以,她其实属意与镇北将军府。毕竟沐家人在军中的声望,足够她阿兄打压得淑妃那一脉抬不起头。

想想罢了,她心中知道是不可以的。

沐家身为大召第一武将世家,那便是惠明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淑妃也好,正宫一脉也罢,谁也不敢沾染分毫。

第61章

入了夏, 夜越来越短,夜里没睡几个时辰,睁眼天儿就亮了。

今儿个是河洛公主十六岁生辰,方氏心里有事,睡不安稳,四更天就起身去收拾。大公主在白马寺,郭满人也不在府里,方氏不必操心其他,一早便坐上入宫的马车。

像她这般早的不止一家, 宫里赴宴, 参宴的世家贵妇们自然不敢怠慢。方氏走得巧,路上碰到了镇北将军府的马车。

两家本就是世交,早从三代起便相交颇深,自然不会因为惠明帝忌讳而断了来往。这般凑巧遇上,元氏干脆就上了周家的马车。沐长雪如今也在宫里头, 两家主母想到一块儿去, 俱借着今日的机会去见见女儿。

入了宫,迎头就有小太监等着。见着高官家内眷的马车,小跑着便过来牵马安置。

元氏方才在马车上就跟方氏大吐口水,跟周家当初境况差不多少, 为着一双儿女的亲事折腾得夜里难眠。元氏还不知娴姐儿被留牌, 她也早早得知了消息, 心里就怕宫里那位拿她家雪姐儿去和亲。

方氏知道她是想多了, 雪姐儿无事, 有事的是她娴姐儿。不过想着耶律鸿的品貌不错,于是跟她说了实话。

两家人本就关系亲厚,方氏不瞒她,元氏听罢心里就松了口气。转头再看方氏,同心而论,为娘的心,知道方氏心里不好过,她便也不知说什么话安慰她好。

顿了顿,元氏只能安慰她:“既然你都亲眼瞧了那孩子不错,那便不算辱没了娴姐儿。妹妹且放宽了心,娴姐儿那般乖巧懂事的姑娘,往后福气大着呢!”

方氏心里也是这般安慰自己的。

拍了拍元氏的手,到底没提沐长风。娴姐儿自己一厢情愿,她总不会为女儿的一点小心思就迁怒将军府。

两人压低嗓子说得极小声,前头引路的內侍没听见。光听到点点气音,心道,都说周家与镇北将军府两家极其的亲厚,这下看到两家主母,果然是不错的。

再一抬头,便是御花园。

为着年轻人能多接触,谢皇后特地将宴设在此处。届时男客与女客隔湖相望,虽有些不严谨,但倒是也算不上轻浮。四周宫廷禁卫在各个角门处守着,五步一卫十步一岗,每一刻钟一小队內侍巡逻。这般阵仗,自然不用担心会出岔子。

元氏与方氏一进门,早到的各家夫人姑娘便看了过来。

重点自然不是方氏,周博雅再优秀,人毕竟已经成亲了。夫人姑娘们虎视眈眈的是嫡长子还未成亲且家中十分清净的元氏。

一哄而上未免显得不矜持,但不少夫人依旧耐不住,热络地凑过来说话。

这边热闹,鹿鸣宫里头,淑妃却还在梳妆。

昨夜伺候了惠明帝,此时坐在梳妆台前,媚眼含春,单单坐那儿便显得娇媚万千。二皇子如今弱冠,生了二皇子的淑妃今年也三十有五,但单从她面相来看,云鬓高耸,媚眼清纯,身子婀娜,瞧着到像二十出头的模样。能在这个年纪还能留住惠明帝的,想来也知她保养的功夫了得。

“四公主可起了?”她嗓音微微沙哑,不似一般女子的清脆,却别有一番勾人韵味。

“回娘娘的话,”一旁替她绾发的內侍掐着细嗓低低地回话,小心翼翼的,“公主辰时便来过了。听说娘娘还未起,便说了过会儿再来。”

“嗯,算她懂事!”

淑妃也是心烦,她的这个女儿,性子也不知像了谁,见着好看的男子便挪不动腿,见天儿地追在人屁股后头跑,把女儿家的矜持都丢到天边去。

“一会儿四公主来了,叫她进来,本宫有事吩咐她。”淑妃压了压唇角,总觉得近来胃口不佳,时常有些反胃。

正准备起身,她手在小腹摸了摸,忽而问起了一旁随侍的宫人,“本宫的葵水是不是该来了?”

宫人忙抬胳膊搀扶了她,听她提及,眼蹭地就是一亮。她连忙凑过来,隐晦地压低了嗓子:“娘娘,早过了五日了。”

淑妃闻言一惊,接着面上闪过狂喜:“当真?你可曾记错?”

那宫人面上的喜色更浓,点头十分肯定。

淑妃这一颗心倏地飞上了天。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事儿,大喜,当真大喜事。到底怀过身子,她心里其实隐隐有些感觉。不过这也才五日而已,且等等,再等个几日若葵水还不来,届时传太医确定了不迟。

因着有这个感觉,淑妃今儿一早上都心情舒泰。便是见了自己那糟心的女儿,她也是和颜悦色的。

四公主简直受宠若惊,她母妃难得给她好脸看。

“今儿你可得给本宫好好儿的表现!”淑妃娇媚的眼睛挑得老高,眼里的严厉掩饰不住,“谢氏那贱人今日特意将京中有头有脸的世家子都弄了来,就为了给她那女儿择一门好亲。你可不像你那三姐姐,你往日胡闹是本宫替你擦了屁股。瞒得紧,她们亲眼没见过你那蠢样儿,叫你还有个公主体面在。今儿世家贵妇都在,你若是闹了笑话叫她们瞧了去,往后的驸马挑不到好的,本宫可不管你!”

四公主老老实实地点了头,表示今日绝对不会闹事。

淑妃眼觊着她,上下一扫她的打扮穿着,顿生嫌弃:“瞧你脸上上得那是什么东西!品月,给四公主重新梳妆,换身端庄的!”

四公主低眉顺眼地站在下首,淑妃说什么都不回嘴。心里知道自己不讨母妃欢心,她特别乖觉,从不敢在淑妃面前撒脾气。虽说她私心里十分喜欢自己这个桃面妆容,但被淑妃利眼一扫,立即将辩驳咽下肚子,不敢有任何异议地任由宫人引走。

引到偏殿,替她拆了发髻,净了面,重新梳妆。

御花园里,辰时一过,烈日当空,便开始热了起来。

元氏与方氏携手边走边小声的叙话。现下离开宴还早,两人便商量着去储秀宫走一趟。两人都是朝中重臣的内眷,宫里伺候的人最是有眼色不过的,自然小心地伺候着两人。此时听元氏的提议,半点不敢为难,立即挂了笑脸在前头引路。

储秀宫离御花园其实不远,秀女们平日里得了闲都会来园子里头转转。不到一炷香,便到了储秀宫门前。

门前两个小太监靠着柱子打盹,一听见脚步声,立即惊醒,麻溜地爬起来。

引路的宫人上前与小太监说明了来意,那小太监一瞥衣着华贵的元氏方氏,虽然认不得人,却一眼认出元氏身上一品诰命夫人的冠冕礼服。一品诰命,与淑妃娘娘可是一个品级的。便是方氏,身上也是三品诰命夫人礼服。小太监顿时心神一凛,客气地冲两人道:“夫人且随奴婢来,奴婢这就去禀告玉兰姑姑。”

玉兰姑姑说储秀宫的掌事嬷嬷,管束着储秀宫秀女,教导规矩的。

元氏点了点头:“麻烦了。”

两人刚走进庭院,听到消息的玉兰姑姑便立即赶来。听说两人是来看女儿的,立即吩咐宫人下去安排。

沐长雪在西厢,娴姐儿在南厢,不在一块儿。方氏于是先与元氏分开,随小太监去了南厢,元氏则去了西厢。

娴姐儿如今,已然猜到了方氏的来意。不用她张口,她便先行开口说了:“娘不必觉得难受,祖母一个月前便将实情告知女儿了。”

方氏见她这般平静,面上有些不安。

娴姐儿却是笑了,她问了方氏:“娘,长风哥哥可是上个月南下南疆了?”

元氏来时还在路上与她抱怨,说沐长风那小子不听话,不让他南下他非不听,那南疆是什么地方?他一个人说走就走,叫她这颗当娘的心都操碎了。方氏此时面对女儿,却是抿着嘴,一副答不上来的模样。

说到底,她还是不想周钰娴心里难过。

“娘不必觉得为难,有话便直说。”也不知大公主到底与娴姐儿说了什么,娴姐儿这会儿竟然不犟了。眉眼淡淡的,反倒平静得很。

方氏眉头都拧成一团,“娴姐儿,你自个儿心里如何打算?”

她如何打算?娴姐儿自己也不清楚。她长到这么大,其实除了在沐长风身上有些执拗之外,其实对什么都很随意。

娴姐儿其实是个欲.望很低的姑娘。

“祖母为了女儿的事,亲自去找过长风哥哥。但是长风哥哥拒绝了。”默了默,娴姐儿忽然道,“长风哥哥他,原来真的不喜女儿啊…”

母女两对面坐着,方氏忍不住叹息,娴姐儿兀自陷入了沉默。

“…罢了,好在耶律皇子为人不错。”

先前还嫌她执拗,这会儿方氏又忍不住心疼她了。到底见不得女儿太低迷,方氏忍不住道,“娘见了人,十分明快俊郎的一个公子哥儿,品貌,诚意俱是个好的。”

娴姐儿眨了眨眼,不太明白她娘什么意思。

“耶律皇子特地提前进京,”拍了拍娴姐儿的手,方氏现在想起耶律鸿,便有些缘分这东西说不准,“他这个月来过咱们府上四五回了,次次都携了重礼。倒不是说娘在乎那些东西,咱们家这情况,看的就是一个诚意。他堂堂皇子之尊亲自三天两头跑周家,不管对谁,都十分客气。光这份诚意,娘是看在眼里的。”

方氏话说完,娴姐儿还是一脸茫然,没想起这个人。

方氏见状,便又把耶律鸿说的那番话拿出来。娴姐儿听完蹙眉想了想,而后真想起了个人。她幼年起便记性很好,此时依稀还记得那人什么样,不过印象中,那就是个瘦瘦弱弱的小竹竿。

人弱还不算,还特别好哄。

娴姐儿于是有些一言难尽:“娘原来你说的是他啊…”

“怎么?想起来了?”

周钰娴点了点头,十分不客气道:“那小子就是个蠢货。”

方氏:“…”

她女儿嘴巴能不能别淬毒?

通了个气,见周钰娴没明显排斥,方氏心里头这口气可算平了。等周钰娴送她出来,元氏正巧也由着沐长雪送出来。两人碰了头,也没在储秀宫多待,立即回了御花园。

也是赶巧,正巧遇上四公主扶着淑妃从甬道那头慢悠悠地出来。

四公主扭头一看方氏,心里十分可惜。

唉吖,天底下最最最好看的男人周博雅,居然娶妻了…

第62章

日头越来越烈, 御花园里草木旺盛, 吱吱个不停的蝉鸣声闹得人心浮气躁。宫人们架着梯子满院子地捉蝉虫, 奈何捕了蝉也缓解不了入夏之后的炎热。夫人们进宫参宴,里三层外三层的正装打扮, 地上的暑气一袭上身, 连最是不畏热的方氏也有些受不住。

天气炎热, 女客这边全部挪去莲花池右侧的桃林。

这般离的男宾区更近,抬了头便能看清凉亭中公子们的谈笑风生。整日缩在深闺, 世家大族的贵女们可没机会见到外男。此时一见就是一群俊秀公子,哪能心中不雀跃。且此次河洛公主生辰宴, 说是为公主庆贺生辰, 实则就是选驸马。堂堂正宫嫡公主的驸马,哪怕是人选,也个个家世, 样貌,才华在京城顶尖儿。

姑娘们不禁心中羞涩。河洛公主就一个人, 这驸马自然只有一位。等公主挑完了,剩下的公子自行婚配…心里这般想,姑娘们便忍不住抬眼望向那头。

她们生出了小心思各家贵夫人都看在眼里, 且乐见其成。今日带特地带了自家未出阁的姑娘出来,可不就是打得这个主意?

若真有合适的,定下一桩亲也不失一桩美事。

在座之人心思各异, 方氏与元氏则十分坦然。周钰娴与沐长雪两人如今身陷储秀宫, 这选秀结束还得两个月, 届时自家女儿的归属是何方都尚不明朗。谁还有心思去思索那些个有的没的,今儿这谢皇后不管做什么,都与她俩没干系。

两人老神在在地饮茶,皇后吃的特贡茶,可不是一般的好茶。

连着吃了两盏下去,一股子特别的清香从口中化开。似乎带着下火的效用,呼了口气,就叫两人的心一下子静下来。有小太监搬来冰釜,丝丝缕缕的凉气往身上钻。身上那一股汗下去,心中郁躁的火气便被慢慢抚平。

“改日叫侄媳妇也去我府上坐坐,”元氏今日听方氏提起郭满,话里话外那是掩不住的满意与喜欢,心里便有些好奇,“博雅那小子也真是!回回来我府上,就独来独往一个人。见着了我,也没提带媳妇儿给我这个伯母瞧瞧。”

两家关系亲,元氏又是个直爽性子。听她埋怨周博雅,方氏知道她,自然不以为意。

提起郭满,方氏便想着此次娴姐儿这事儿也是郭满给她解的忧,忍不住笑道,“是满满身子骨弱了,这些日子还在调养,怕去了给你添麻烦。”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这人就是见外!”

元氏嗔了她一眼,转头又叹气:“得了空带侄媳妇儿去我府上坐坐。老沐人在北疆,不到年关回不来,长风这死小子一声不响地跑去南疆,如今长雪那莽丫头进了宫,就我一个人守着府邸,也怪寂寞的。”

确实是难为人,方氏忍不住抓了元氏的手拍了拍。

两人贴在一处说话,没说一会儿,河洛公主扶着谢皇后一起到了。

皇后人一到,嗡嗡的场面立即就是一静,立即起身。她今儿是一身的明黄便服,发饰也较为轻便。说来,谢皇后本身是个十分艳丽的长相。桃花眼斜飞,鼻梁高挺,嘴角下沉,这般面相难免会显得为人强势,不好相与。

谢皇后自然很清楚自身不足,素来在穿着上十分讲究。

怕颜色太艳会显得轻浮,她从不穿正红明黄以外的衣裳。平日里打扮小心,却不会故意压低美貌,而是格外偏爱凤凰,尤其高贵的九尾凤凰。哪怕身上这件是便服,裙摆上也还是绣上一只象征她正宫绝对地位的九尾凤。

谢皇后回头,缓缓一扫视在座之人,收回视线的同时人慢慢走上上首落座。

在座的夫人们下了座位,按照品级站好,齐齐行礼。

谢皇后虚虚抬手,示意大家免礼。

夫人们抬了头,她的视线还在下首转,重点在元氏。在座除了到场的赵氏宗室,就六部尚书夫人与元氏身份最高。靠近谢皇后手下有两个席位,按理说这几个人谁坐都行,元氏本没有凑热闹的意思,便与方氏凑做一对。谢皇后手下那两个位子,自然被人坐了。

她摆了摆手,特意命内侍在右手边加了座,请元氏落座。

元氏不愿过去凑热闹,张口便直接拒绝。

她沐家已经是赵氏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元氏知道自己再谨小慎微也降不了惠明帝的猜忌心,索性行事肆无忌惮。她这般一横行,反倒叫惠明帝心中舒坦了许多。沐家再是昌盛又如何?娶了个不懂事儿的蛮婆娘,迟早败落。

元氏张口拒绝,谢皇后又不能勉强她接受自己赐予的殊荣。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多少被落了些面子,心中有些不愉。

元氏却半点不带怕的,她自来就是这般横行的,旁人能奈她何?

赵馨容的目光也落在元氏身上,免不了十分遗憾。若是可以,她最属意的驸马人选当是镇北将军府嫡长公子沐长风。一方面为了阿兄,另一方面,也是她敬佩沐家。祖上四代能人辈出,皆是威名赫赫的一代武将,这是如何优秀的家族。况且镇北将军府如今在大召的威望,不比惠明帝的褒贬不一,确确实实会名留青史的赫赫威名。她若真成了沐家妇,少不得也要沾了沐家男人的荣光。

心中遗憾,赵馨容免不了多看了元氏几眼。

元氏正在附耳与方氏说话,敏锐地察觉到身上的目光。

她刷地转过头去,便对上赵馨容一双来不及收回的眼睛。赵馨容反应极其灵敏,在被抓的瞬间眼中的探究便转变成女孩儿的好奇。见元氏还在看她,她不慌不忙,微微勾了嘴角冲元氏浅浅一笑。

河洛公主当真不像谢皇后,生得一幅极温婉的长相,十分令人好感。

元氏自己泼辣,女儿又养了个莽撞的性子,私心里其实极喜爱温婉听话的姑娘。此时见了赵馨容,再联想到此次生辰宴的目的,不禁心生遗憾。讲实话,若这位的身份不是当朝公主,配给她家长风是不错的。

念头只那么一闪,元氏便收回了视线,垂眸去看手中的茶盏。

夫人们一一落座,凉亭那头的男宾相携过来给皇后见礼。在座人多,四面八方都是眼睛,自然不存在什么瓜田李下,行礼自然不必太过拘泥。公子们上前,大大方方上前给皇后公主行了礼,再奉上各自的生辰贺礼。

谢皇后的视线一个一个的落下抬起,在打量前来的公子哥儿。

不得不说,特意筛选过就是不同,进来行礼的公子,一个歪瓜裂枣都没有。有英姿飒爽的,有温文尔雅的,更有活泼明朗的,各色各样的都有。

这一群大小伙站在中间,别说谢皇后挑花眼,就是一旁其他夫人也看花了眼。歪坐的姑娘们面红耳赤,眼睛却在众多俊秀公子之间转个不停。这个也好,那个也俊,真是恨不得自己就是河洛公主,能教这些公子送上来供她们挑。

看了看去,谢皇后其实有些中意吏部尚书家的三子。

出身显贵,是嫡非长,不打眼。听说去岁秋闱便下场试过水,文章做得不错。心里这般琢磨,谢皇后面上却并未表现出来。方氏全程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抬头。等人都退出去,谢皇后便偏头与内侍耳语。

内侍点了点头,再然后,浮尘一甩,宣布开宴。

宫廷的宴会其实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一种荣耀,并不是贪那一口嘴。在座的那个不是美味珍馐日日吃?菜品摆上席,能吃两筷子便算不错了。谢皇后在上首坐一会儿便道了句乏了,后面的事儿便叫年轻人自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