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旭恒不在,孙妈妈乐得让三夫人一出心头那口憋了这么久的来自方方面面的恶气,免得白憋坏了身子,因笑着附和道:“夫人说的是,乌鸡就是乌鸡,是永远都变不了凤凰的!”话里的轻蔑和不屑,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听在郭宜宁耳朵里,也是越发怒火高涨起来。她虽出身小门小户,家境贫寒,因是长女,长得又有几分姿色,父母向来存了借她攀高枝儿的心,——不然也不会听太后一说,便将她过继给威国公夫妇为女了,——也算是将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自然而然养得有几分娇惯泼辣,之前那些在人前的娇柔荏弱,不过是太后让人“恶补”出来的罢了,且之前有碧桃红桃两个丫鬟在旁提点着,她也不敢太过分,惟恐男人看了不喜,攀不了高枝儿了。

如今眼见攀高枝儿当正房奶奶是没希望了,反倒还沦落来作了妾,且夫君一看就不待见她的样子,正室夫人又是这般态度,竟是一来便打算给她个下马威,丝毫不顾及太后的面子,她若是不把她的气焰打压下去,明儿这日子还要怎么过?难道任人搓扁捏圆不成?

当下也不敬茶了,将茶杯随意放回井月捧着的托盘了,便自己站了起来,冷笑着反问三夫人道:“姐姐说我是乌鸡,别忘了如今我们已经是姐妹了,就算您不承认我这个妹妹,我们依然已经是姐妹了,您说我是乌鸡,岂不知姐姐又是什么呢?”

一席话说得三夫人先是惊愕,继而便气了个倒仰,便喝命左右:“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撕烂了这个出言不逊,不敬主母的贱妾呢!”

左右闻言,都是面露难色,若是换作旁的妾室,打了也就打了,关键跟前儿这位郭姨娘是太后懿旨赐的,正所谓“打狗尚需看主人”,叫她们如何敢打啊?便都偷眼觑孙妈妈。

连左右都能想到的道理,孙妈妈又岂能想不到?只得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劝三夫人:“夫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毕竟是太后赐的,况今儿个又才是第一日,若是闹大了,只怕…,她一个贱妾,您往后要磨搓她还不有的是机会,要不,今儿个就先打发了她?”

三夫人闻言,双眼一瞪,大声说道:“什么打狗看主人,既已进了咱们家的门,便是咱们家的狗了,我这个主人自然就打得!”话说得比刚才还要难听几分。

郭宜宁听她说得这般难听,如何受得?当即便冷笑道:“我是太后赐的,是太后的侄孙女儿,连宫里众位娘娘见了尚且客客气气的,你一个连诰命都没有了的白丁之妻,你打得起我吗?你照照你那模样儿再动手!我叫你打了去,我还活着?!”语气比方才孙妈妈的语气更要轻蔑几分。

这下不止三夫人,就连孙妈妈都气了个半死,压根儿没想到郭宜宁一个妾,竟敢如此顶撞辱骂主母,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因上前两步冷笑道:“还没给主母敬茶,连礼都还没成,还不是咱们三爷的妾,就敢顶撞起主母来,这样的妾室,咱们三爷和夫人消受不起!”喝命左右,“将她送回花轿,让人将花轿抬回威国公府去,就说这样的妾,我们要不起!”再是太后赐的,这样不敬主母的行为,到了哪里也都是站不住脚的,就说太后,她能容忍别的太妃太嫔这样对她?所以到时候就算太后问罪,她们也不怕!

孙妈妈平常在清溪坞说话就极有分量,连傅旭恒都要给她几分颜面,就更不要说三夫人了,因此她的话,在清溪坞便等同于是三夫人的话。这会儿闻得她都这般说了,左右便上来了几个,要将郭宜宁弄回花轿上去。

郭宜宁不待丫头婆子挨上她,已退后了两步,继续冷笑道:“想将我送回去,你们也看看自己有那个胆子没有!我是太后赐的,又是依礼被抬进了傅家的,在旁人眼中,我便已是三爷的人,难道旁人会因为我没有给正室夫人敬茶,就否认我是三爷的人吗?再者,我可已经给一家之主的三爷敬过茶了,连三爷都承认我了,你们凭什么送我走?来啊,送我回去啊,我还巴不得呢,我也好即刻进宫,请太后娘娘为我做主去!”竟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别看郭宜宁表面上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其实她心里直打鼓,只因她知道,从她搭上傅旭恒的那一刻开始,她已因不能为太后带来任何好处和利益,而成为了太后的弃子,她如果这会儿真被送了回去,她绝对相信太后是连问都不会问她一声的。但她同时也知道,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便只能是太后的虚名了,因此饶是心里再惊慌,也要强行摆出这幅巴不得三夫人将她送回去的样子。

庆幸的是,她这幅样子,倒真唬住了三夫人和孙妈妈。

孙妈妈听郭宜宁这么一说,方意识到她们的确不能送她回去,别说三爷已经喝过她敬的茶了,就算三爷没喝过,单凭太后的懿旨,她们已是不能将她送回去,更何况,她的粉轿可是已经进了傅家,进了清溪坞了,不管夫人有没有喝她敬的茶,她都已经算是三爷的人!

孙妈妈当即没了话,虽然心里气恨得半死,亦只能强行忍下。

但三夫人可就没有孙妈妈那么好的忍功了,面色铁青的抓起几上方才傅旭恒喝过的那个青花缠枝纹茶盅,便往郭宜宁身上砸去。

吓得满屋子的人尤其是孙妈妈够呛,生恐新人才过门第一日,便被自家夫人砸伤了,明儿传了出去,夫人不好交代,便是三爷那里,只怕也会生气,又要说夫人“不顾大局”了。

因忙喝命左右:“还不快扶了郭姨娘回屋去易人着呢!”

郭宜宁经过方才之事,亦是吓白了脸,倒不是怕三夫人,不管是动口还是动手,她相信三夫人都不会是她的对手。关键是满屋子的下人都是三夫人的人,不像她势单力孤的,陪嫁过来的一个婆子和一个丫头这会儿又不在跟前儿,果真动起手来,只怕吃亏的还是她。

这会儿既闻得孙妈妈这么说,也就就坡下驴,冷哼一声,同着两个上前引路的丫鬟,转身走了出去,径自去了新房那边,暂不多说。

清溪坞上演的这出“好戏”,自有人第一时间报到了芜香院。

孔琉玥听完之后,虽不说叹为观止,也禁不住对晋王妃竖起了大拇指,对付三夫人,就得要郭宜宁这种比其更泼辣更不顾脸面的人才最有效,她已经可以预见三房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热闹”了!

孔琉玥的预见没有错,就在次日清晨,清溪坞便又上演了一出好戏,让清溪坞更又添了几分“热闹”。

事情的起因,是傅旭恒昨晚上没有去新房,而是歇在了三夫人的正房。

原来郭宜宁离开后,三夫人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即便将满屋子的陈设都砸尽了,依然没能得到缓解。

最后,还是孙妈妈给她出主意,让她妆扮好了亲去书房请傅旭恒过来,歇在正房而不去新房,不就可以给郭宜宁一个最大的耳光了?要知道进门第一夜夫主都不歇在自己屋里,——就算人人都知道郭宜宁早已不是初夜,依然足以让她大大的没脸了,看她以后还怎么敢嚣张?!

三夫人本来不愿意的,在她看来,这种邀宠的方式,是只有下贱的妾室通房才会使的手段,她堂堂正室夫人,凭什么要这般自掉身价?架不住孙妈妈在耳边说:“不趁着现在将那个贱蹄子的气焰打压下去,明儿岂不是更要翻天了?”只得细细妆点了,又吩咐小厨房送了碗热热的参汤来,然后去了书房。

之前敬茶时发生的事,傅旭恒已约莫知道了,虽不满三夫人说了以后都听他的,临到头了却仍这般不识大体,但想着郭宜宁毕竟已经进门了,她一个妾平常阳没有出清溪坞更不要说出永定侯府的机会,就算三夫人再怎么揉搓她,也传不到外面去,便也就没有使人去申饬三夫人。

不想三夫人却很快又亲寻他来了,且还打扮得十分出众,言谈举止又温柔得紧。傅旭恒病了这么十几日,便也就素了十几日,三夫人跟他做了这么几年夫妻,彼此间自是十分熟稔,很快便被她挑得起了兴,于是一道回了正房去,一夜恩爱,可想而知。

然后到了清晨,事情就坏了。

郭宜宁在新房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傅旭恒,于是使了自己的陪嫁婆子去打听。那婆子也是个会来事儿的,拿了银子便四处去打听,倒是真打听得傅旭恒的消息,说他这阵子都因病歇在书房,只怕今晚是不能来新房了。

傅旭恒因孝辞官之事,如今是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了,郭宜宁自然也知道,且也知道傅旭恒因此而大病了一场之事,她虽直觉此事有个中缘由,但更操心的却是自己的将来,自己还没进门,夫主已经没了官职,也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只怕太后和郭家更不会管她了罢?

因此这会儿闻得婆子说傅旭恒是歇在书房的,倒也并不太放在心上,反正她的元红是早就破了的,她早已是傅旭恒的人,是以卸妆过后,便独自一个人,早早歇下了。

谁曾想到了清晨她刚起来,婆子就一脸忿忿的进来在她耳边说:“原来三爷昨儿个夜里不是歇在书房的,而是被夫人亲去书房,请到正房去,在正房歇了一夜。”

那婆子乃是郭宜宁亲生母亲给的,本来就会来事儿,不然也不会忍痛给她做了陪嫁。她既跟着过来了,便知道自己后半辈子的富贵荣辱都系在郭宜宁身上了,自是希望郭宜宁能尽快挣出几分体面来,如何能容忍进门第一夜爷们儿却没歇在自家主子屋里,反倒歇在了正房?当下便撺掇了好些话。

郭宜宁但凡忍得气,昨儿个夜里也不会跟三夫人硬碰硬了,最重要的是,她已经约莫找到了克制三夫人的法宝,那就是只要她搬出太后,三夫人便打她不得,也骂她不得,就算是三夫人想,她身边的人也会死死拉住她的,因此闻得婆子这一席话,当即便横眉怒目起来,叫了自己的丫鬟进来服侍自己更衣梳洗毕后,连早饭都没吃,便急急忙忙赶去了上房。

郭宜宁到得上房时,傅旭恒已经去了书房,只有三夫人一人正满面春色的坐在桌前用燕窝粥。

一见三夫人那副饱受滋润的模样儿,再一想到自己昨晚上独枕独衾的好不冷清,郭宜宁便气不打一处来,上前草草行了个礼,称呼了一声:“姐姐。”便阴阳怪气的说道:“姐姐是高门出身,年纪又比妹妹长几岁,懂的道理应该比妹妹多得多才是,如何连夫君正在病中,于女色上该有所忌讳的道理都不明白?连妹妹尚且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在洞房夜都不闹三爷去呢,姐姐却反倒做出这些媚上邀宠之事来,传了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儿呢?”

三夫人方才闻得丫鬟来禀:“郭姨娘来了!”时,原本是不想让郭宜宁进来的,还是想着就该让她瞧瞧自己容光焕发的样子,让她知道自己在傅旭恒眼里什么都不是才是,于是方令丫头领了她进来。谁曾想她一进来便是这么一番话,且还说得冠冕堂皇,让她根本挑不出理儿来,不由当即气黄了脸,冷声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教训起我来,看来是该好生教教你什么叫规矩,什么叫体统了!”

便命孙嬷嬷:“传我的话,郭姨娘因顶撞主母,目无尊长,罚面壁半个月,抄《女诫》二十遍,期间除了一天两顿送饭以外,任何人不能出没郭姨娘的屋子!”这也是孙妈妈昨儿个夜里教她的,说打不得骂不得,罚总罚得,饿总饿得罢?

说来也是三夫人自嫁给傅旭恒以来,日子过得太好了之故,以致她于整治妾室通房之事上,实在没有多少经验,因此才会把孙妈妈的话奉若神明。而孙妈妈的法子其实也不错,高门大户之家最注重的便是脸面,若是妻妾之间真闹得太过,旁人也会看正房夫人的笑话儿,说她连个小妾都弹压不住,还自掉身份的与其争斗去,因此主母多是以不准吃饭,抄《女诫》之类的法子来惩治妾室。

关键就在于,郭宜宁与那些寻常妾室不同,她根本就没想过要脸面,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反正自己自初六以后,便早就没脸了,而别人的脸,干她什么事?她只想要得到实惠,挣出体面,叫旁人欺负不了她就够了!

因此闻得三夫人的话后,也不多说,只是在孙妈妈命两个丫头上前“请”她回屋去时,被二人一拉一拖,便“不小心”磕到了旁边的六边形花盆上,顿时磕破了一层油皮。

这下郭宜宁不干了,大叫一声:“不过就是白劝了姐姐两句,就命丫头又是推又是打的,好歹我也是太后懿旨赐下的,姐姐就敢如此作践,姐姐也太不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了,是不是在姐姐眼里,就只有您自己,连太后娘娘尚且得靠边儿?”便直挺挺的躺到地上,大声嚎哭起来。

屋里众人谁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别说三夫人,就连孙妈妈活了四十岁,也不曾见过还有谁会丝毫不顾忌颜面这般撒泼的,于是一时间都怔愣在了当场。

而地上郭宜宁见大家都被自己给镇住了,哭的声音便越发大了,“姐姐为尊为长,就算日日夜夜要将三爷留在正房,谁又敢龇牙的?妹妹也并不是为了三爷昨儿个夜里没歇在我屋里才劝姐姐,而是为的三爷的身体,姐姐就这样又打又骂的,正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妹妹再卑贱再不好,到底是太后娘娘赐下的,岂能任姐姐想作践就作践?传了出去,姐姐也不怕人说姐姐善妒、目无尊长吗?”

她哭喊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惹得清溪坞一干婆子丫头都在外面探头探脑、交头接耳的。

彼时孙妈妈已最先回了过神来,瞧得如此景象,忙板起脸走到门口将那些探头探脑的婆子丫头都骂退之后,方折回屋里语气僵硬的对地上犹自哭个不住的郭宜宁道:“郭姨娘一大早便闹得正房鸡声鹅斗的,成何体统?便是丫头们不小心冒犯了姨娘,自有管事妈妈们教导责罚,姨娘何苦这般自己不尊重?传了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儿?”

喝命旁边仍没回过神来的丫头婆子们:“还不上前来将郭姨娘给扶起来呢!”

众丫头婆子早被方才郭宜宁那番做作给吓怕了,闻得孙妈妈的话儿,都有些不敢上前。

郭宜宁倒也不要人扶,自己便坐了起来,却并不站起来,仍坐在地上,哭向孙妈妈道:“妈妈说我不尊重不成体统,惹人笑话儿,妈妈也先看看自个儿!我不过白劝姐姐几句,有错儿吗?姐姐罚我禁足,罚我抄《女诫》我也认,但丫头们借扶我之际推我也是我的错?我这头上破了的油皮妈妈难道看不见?可怜我才进门一日,就弄出了一身的伤,若是时日一长,岂不是连命都要没有了?连命都要没有了,我还管那些体面尊重,管旁人笑话儿不笑话儿做什么?妈妈说这些话,才真正是笑话儿呢!”

说着便又大声哭了起来。

“…夫人是知道孙妈妈那张嘴的,最是能说会道了,只怕府里就找不出几个能说赢她的,可她却一下子便被郭姨娘给顶得没了话儿,郭姨娘可真真是太厉害了!”璎珞一边学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给孔琉玥听,一边忍不住笑,“连孙妈妈都被郭姨娘说得没了话儿,更何况旁人?于是都把头低得都不能再低,既不敢上前劝,也不敢上前拉。三夫人看在眼里,越发恼怒,就命丫头叫上几个小厮去,说就不信还治不了郭姨娘了!”

璎珞说到这里,因话说得太快太急有些口渴,于是停了下来喝水。白书与蓝琴几个便忙急声追问道:“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璎珞喝了水,笑道:“事情已经闹成这样了,孙妈妈如何还敢让事情传到外院去?那三夫人善妒媚宠、容不得人、不敬太后的名声岂不是要传到外院,甚至还要传到府外去了?便又反过来劝三夫人大事化小。三夫人原是不肯听的,不想在这个当口,三爷又使了人来问是怎么一回事,命三夫人大清早的别闹得大家都不安生,又当众赏了郭姨娘不少东西,还命三夫人立刻使人去给郭姨娘请大夫后,方将此事暂时给平了。孙妈妈还严令清溪坞的人不准将这事儿外传,不过我瞧着,只怕这会子府里已有半数已上的人知道了!”

白书、蓝琴几个听了,便都扼腕道:“三爷干嘛要在那当口使人去问啊,就该任由郭姨娘再闹一会儿的,看三夫人和孙妈妈能拿她怎么样!”又笑道,“这郭姨娘才进门短短一日,已让大家瞧了两场好戏,府里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寂寞了!”言谈神色间都满满是幸灾乐祸。

孔琉玥看在眼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几个小蹄子,就巴不得清溪坞的房顶被掀翻了是不是?”

蓝琴抢先笑着反问:“夫人难道就不希望看到?”

孔琉玥又岂会不希望看到!事实上,她巴不得三夫人被郭宜宁给气死过去,两个人将清溪坞给闹得鸡犬不宁,让傅旭恒好生享一回“齐人之福”呢!

因笑嗔到:“知道你还问?”不过,她倒还真有点意外于郭宜宁的战斗力,想不到当大家闺秀完全及不了格的郭宜宁,在泼妇这块儿领域上,还挺有天分的,果然不愧她的出身,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啊!

接下来几日,郭宜宁又跟三夫人爆发了几次战争,虽然三夫人身份高,身边的下人也多,还有孙妈妈这个得力干将,但架不住郭宜宁顶着“太后顶撞”这枚免死金牌,而且她又破得开脸来闹,根本不顾及自己的颜面更不顾及三夫人的颜面,几次战争下来,都是以三夫人的失败而告终,于是三夫人终于再无暇他顾,自然也就没办法再来找孔琉玥的麻烦了。

这样又过了几日,便到了二月二日,韩青瑶之兄韩青云成亲的大喜日子。

伏威将军府是早早便使人送了帖子来的,一份给傅城恒,一份给孔琉玥,邀请夫妇二人届时一定光临吃喜酒。

就算将军府不给自己发帖子,孔琉玥也是要去的,事实上,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真可用得上日盼夜盼来形容,以致二月一日晚上,她就已兴奋得睡不着了。

与她的兴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傅城恒的臭脸。

傅城恒只要一想到孔琉玥每次面对韩青瑶时的那股亲热劲儿,就淡定不起来,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韩青瑶那么亲热?两个人的感情怎么会那么好?他真是恨不得将两人彻底隔绝了,一辈子都不让她们相见!

关键他又狠不下那个心来,说到底,他还是更希望看见孔琉玥开心,于是便只能自己抑郁了。

131

某个男人怨念的直接结果,就是是夜晚上,将孔琉玥给狠狠折腾了一回不算,凌晨时又来了一回,且动作比平常更要狂野几分。

以致孔琉玥次日起来后,腰酸腿软之余,在蓝琴来请示她今儿个穿什么衣服时,唯一的要求就是,“…能将脖颈遮得严严实实的!”

蓝琴红着脸抿嘴偷笑不已,自为她准备待会儿要穿的衣裳和首饰去了。

这里孔琉玥方行动滞涩的去了净房,由白书服侍着梳洗。

等她梳洗完,蓝琴捧着她今儿个要穿的衣服来,却是一件绯红色五彩妆花贡缎圆领阔袖白狐皮窄银长袄,下面则是一袭素色百褶裙,移步间露出褶间绣的碎花来,一派端正气象。

穿好衣服,蓝琴又服侍她梳起头来。梳了个堆云髻,戴了赤金点翠的满池娇分心,斜插了一支凤头金步摇,凤嘴中衔着的一串明珠直挂鬓边,与耳上戴的同色珍珠耳环相得益彰。

蓝琴还欲往她头上戴别的首饰,孔琉玥见了,忙抬起双手护住头,叫苦道:“坏丫头想累死你家夫人我啊…”

“呸呸呸,大清早什么‘死’啊‘活’的,夫人也不知道忌忌口?”蓝琴不待她把话说完,已嘟嘴打断了她,“我这还不是想将夫人打扮得更漂亮一点,去了伏威将军府后,让所有人都移不开眼球?”

一旁白书闻言,因笑道:“咱们夫人就算不精心打扮,一群艳压群芳,你没听珊瑚璎珞说,咱们夫人如今可是与韩大小姐并称‘京城双美’吗?”

蓝琴方笑了起来,一脸骄傲的道:“那是,我们夫人若是不美,又如何将侯爷给迷得神魂颠倒啊?”

说得孔琉玥微红了脸,啐道:“坏丫头竟敢打趣起我来,罚你今儿个早饭不准吃你最喜欢的水晶蒸饺。”命白书,“你监督着她,她若是吃了,你今儿也不准再吃你最爱的那道明珠香芋饼。”

两个丫头闻言,便都哀嚎起来。

等孔琉玥梳洗妆扮好从净房出来,傅城恒打拳回来了。

孔琉玥一想起凌晨时自己再四告饶,他都不饶,便十分没好气,看也不看他,更不要说上前服侍他更衣了,微红着脸径自去了外间。

傅城恒看在眼里,倒也并不生气,眼里反倒闪过一抹笑意,叫了晓春和知夏进去净房服侍自己更衣梳洗。

等到两人都收拾妥帖,又用过早饭后,已是辰时二刻,于是忙忙去了乐安居。

就见连日来都因跟郭宜宁斗法,而无暇分身,连每日来请安都是来去匆匆,且来得一般都较迟的三夫人竟早到了,穿了染莲红洒金线褙子,燕尾青罗裙,梳了望仙髻,头戴茜红色堆纱花,中间赤金叶簇宝,右边插石榴掐金步摇,竟是一副要出门的打扮,只是神色间难掩憔悴和焦躁就是了。

一见傅城恒和孔琉玥进来,三夫人便忙迎上前满脸堆笑的行礼:“大哥大嫂来了!”

傅城恒面无表情的点了一下头,自上前给老太夫人见礼去了,孔琉玥则不能似他那般随性,屈膝还了礼,又称呼了一声:“三弟妹!”才上前给老太夫人见礼兼辞行,“…之前吃年酒时,已与韩大小姐说好了今儿个要去吃喜酒的,日前将军府又使管事送了帖子来,因此今儿个少不得要走一趟。”

老太夫人是知道她跟韩青瑶交好的,又想着之前庆王妃对她印象不错,而将军府是庆王孔的亲家,显然庆王孔今儿个也是要去的,因点头笑道:“原是该去的,早年你们母亲还在时,与将军府倒是走得勤,还是你们母亲去后,两家方渐渐淡了。”老太夫人口中的“你们母亲”,自然不是指的太夫人,而是指的傅城恒的亲生母亲。

傅城恒与孔琉玥双双应了,便要行礼离去。

不想三夫人却忽然讪讪的说道:“大嫂,我有个不情之请…”说着像是怕孔琉玥会拒绝似的,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已飞快说道,“连日来因为三爷生病之事,我都闷在家里,实在有些闷得狠了,想请大嫂今儿个也带了我去将军府散淡散淡,可以吗?”

让她带她去韩家?孔琉玥一听就不乐意,想起上次在晋王府时,就是因为她,害得她后来连跟韩青瑶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今天去韩家她还有别的任务,谁知道带上她会怎么样,便要开口回绝。

傅城恒已在她之前冷声开了口:“三弟生病在家,你伺候床前原是应当应分的,竟敢说自己‘闷得狠了’,你是在埋怨三弟生病生得不是时候吗?”

“不是,我不是…”三夫人心里其实是很怕傅城恒的,不过话说回来,他平常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也的确有些吓人就是了,因此声音都有些结结巴巴起来,“回大哥,我不是这样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好了!”三夫人“只是”了半天,都没只是个什么所以然来,上首老太夫人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来日来老三媳妇也的确是辛苦了,老大媳妇,你就带她去散淡一日罢。”老太夫人是想着自郭宜宁进门来,便闹得清溪坞鸡犬不宁,只怕三夫人也是憋屈得狠了,偏又不能拿郭宜宁怎么样,想来倒也是可怜,方软了心出言为她说项。

连老太夫人都开了口,便是再不情愿,也只能将三夫人带去了。孔琉玥眼见傅城恒抿紧了嘴角,一副十分不高兴的样子,忙抢在他之前开口说道:“虽说韩家没给三弟妹下帖子,料想我带了她去也不妨事儿…”向三夫人道,“既是如此,三弟妹就跟了我一块儿去罢。”

三夫人闻言,忙满脸喜色的屈膝道谢了,“多谢大嫂!”心里暗暗庆幸,幸好孔氏答应了带她去,不然回去后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傅旭恒交代。

原来三夫人今儿个之所以再四想跟孔琉玥去将军府吃喜酒,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打的借此机会去看看能不能给傅城恒疏通一下关节,让他早日再复起做官的主意。皆因她如今已是白丁之妻,很多场合以她的身份都是再不能出席的了,所以只能死死巴着孔琉玥。

——连日来郭宜宁不顾体面名声的闹腾,不但让三夫人气得个半死,却又无可奈何,也让傅旭恒受够了,想着若是自己不能再起复,难道就要这样憋闷在家里,听妻妾们无休止的争吵不成?因此心里着了忙,也顾不得再去想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了,眼前已经没柴了,还去想什么以后?还是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再说罢!

偏生他又是带“病”之身,不好轻易出门,且没了官职就跟没穿衣服一样,也没脸出门,于是只能授意三夫人,毕竟三夫人除了是他老婆以外,还是勇毅侯府的大小姐,旁人多多少少也要给她几分颜面。

三夫人原本也是不肯去丢这个脸的,想着之前回娘家时,连娘家那些姊妹们都明里暗里的奚落她,更何况旁人?只怕更要笑话儿她说她的嘴了,这让从小到大都众星拱月的她情何以堪?但一想着傅旭恒连日来的颓废,还有向来最注重形象的他如今却不修边幅起来,甚至大白天的就是在家里喝酒,长此以往,只怕他整个人就废了!

少不得妆点了一早过来,当着老太夫人的面提出要跟去吃喜酒,就是想的当着老太夫人的面,孔琉玥便是心里不情愿,也无从拒绝。

孔琉玥与傅城恒同着三夫人被簇拥着到得二门外,就见孔琉玥的车驾早已侯在那里了。三夫人因是临时提出要跟去的,她的马车便没有提前准备好,当然,也有她有意为之的因素在内,想的是可以在车上好生同孔琉玥套套感情。

遂在孔琉玥要上车时,腆着脸道:“大嫂,我的马车还没来,不如我跟您一块儿坐车罢?”

话音刚落,就见傅城恒已一跃上了马车,然后面无表情的吩咐珊瑚、璎珞:“还不快扶了你们夫人上车!”其用意不言而喻。

三夫人的脸一下子青白交错起来。

孔琉玥见了,暗自好笑之余,面上却是一脸的惋惜,“虽说如今已出了二月,天气依然很冷,不适宜骑马,所以只好委屈三弟妹独自坐一辆车了。”然后也不管三夫人是什么反应,便就着珊瑚、璎珞的手,上了马车。

余下三夫人见众下人似都在拿鄙夷的目光看自己,又是羞愤又是恼怒,却亦只能强自忍着,命人催自己的车去。

等到她的车来了,她坐上以后,傅城恒和孔琉玥的车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三夫人只得忍气命车夫加快速度,省得待会儿跟不上他们了。

“哎,你说三弟妹非要巴巴的跟了我去将军府吃喜酒,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马车内,孔琉玥舒舒服服的靠坐在暖和的褥子上,偏头问傅城恒道。这也怪不得她草木皆兵,实在是三夫人在她心里,已经成了不安定因子的代名词。

傅城恒冷哼一声:“知道她不安好心,那你还答应?”

孔琉玥撇撇嘴,“当时的情况你又不是没看见,祖母都发话了,我还能硬扛着不答应不成?那祖母心里又该对我有意见了!”

傅城恒道:“正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所以我才打算由我来开这个口,谁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你已经抢先答应了,我还能说什么?”

“好嘛好嘛,”见他脸色臭臭的,孔琉玥只得凑上前赔笑道:“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我就只当自己是那被锯了嘴的葫芦,再不轻易多说一个字了,好罢?”

谁曾想傅城恒闻言后,脸色依然是臭臭的,片刻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待会儿你见了韩青瑶,不得跟她卿卿我我!”

呃…原来让某人不高兴的真正缘由在这里!孔琉玥有些好笑,又有些无语,想起上次自己要见韩青瑶之前,某人也是这么一副德行,但她见了韩青瑶之后,还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他也不知道,乐得顺着他的话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不跟她卿卿我我便是!”心里则在暗自腹诽,切,她又不是要跟韩青瑶私奔去,他犯得着这样吗?

某人听说后,面色方放缓了几分,嘴角也慢慢翘了起来。

车轻马快,不多一会儿便到得了伏威将军府。

傅城恒还是在大门外下的车,然后同着执事径自去了外院,孔琉玥则继续坐车直至抵达将军府的垂花门后,方下了车。

就见韩青瑶已被丫头婆子簇拥着,迎在那里了,一瞧得她下车,便飞快迎了上来,握着她的手亲亲热热的道:“孔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孔琉玥也想韩青瑶得紧,回握了她的手道:“瑶瑶,我也想死你了!”

韩青瑶见孔琉玥话音刚落,她身后跟着的珊瑚和璎珞便已黄了脸,又想到上次二人也是这般情形,不由暗自好笑,越发亲热的拉着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起体己话儿来,“哎,上次我就跟你说要介绍你跟华姐姐,哦不,如今我该称嫂子了,我上次就说要介绍你们认识,今儿个可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孔琉玥闻言,犹豫道:“可以吗?我一个外人,怕是不好进你哥哥的新房罢?”

话音未落,韩青瑶便嗔道:“什么外人,我的哥哥就是你的哥哥,你怎么会是外人?”拉了她便径自往韩青云新房所在的及第居走去。

华灵素果真如韩青瑶所说的那样,是个爽利得不得了的人,以致孔琉玥一见便喜欢上了她。

三人序了庚辰,又聊了一会儿天,才在丫鬟的催促下,依依不舍道了别,然后由韩青瑶领着孔琉玥,被簇拥着去了正厅坐席。

就见庆王孔,辅国公府的老夫人、夫人、奶奶们,并其他好些公侯府的夫人、奶奶们俱已坐在那里了,一眼望去,都算得上是熟人。

孔琉玥上前给众家长辈都见了礼,庆王孔因着韩青瑶,还因着对她本人颇为欣赏的关系,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开。

那些原本还想看她笑话儿的夫人、奶奶们见状,便都收了心里那几分轻视之心,也微笑着与她行礼问好起来,瞧着倒也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只除了坐在角落里的三夫人一张脸子臭臭的。

孔琉玥方才在过来正厅的路上,已经韩青瑶之口,知道三夫人方才吃瘪的事了,见她如此,也不在意,自顾落了座。谁曾想她不理三夫人,三夫人却要主动来生事,上前对着她就是一通含沙射影,说她不懂礼仪规矩的话。

所幸她还没开口,韩青瑶已连同庆王妃并韩老夫人狠狠给了三夫人一个没脸,她方悻悻的退回席上,消停了下来。

开席后不久,韩青瑶便故技重施,“不小心”将一盏汤洒在孔琉玥的衣袖上,然后带了她去她屋里换衣服。

在前往栖梧居的路上,孔琉玥已忍不住小声问韩青瑶道:“才一直没寻下机会问你,二叔的腿懒得得怎么样了?他可有按我的要求按时做复键?还有补钙,也一直在补罢?”

韩青瑶也压低了声音道:“放心罢,二叔和我一直都有按你的要求来,如今二叔的腿已比先前有知觉多了,不过这几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好像又没什么知觉了。”

孔琉玥笑道:“这是很正常的,说明上次的治疗已经起了作用,二叔的腿已经适应了新的状态,然后渐渐便有些不满足于现状,是在提醒二叔,该进行进一步的治疗了!”

韩青瑶闻言,方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这两天心里都在为这事儿忐忑呢,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总算踏实了。”

两个人说着走着,不知不觉便抵达了栖梧居。

韩青瑶的丫头香如跟上次一样,早早便候在了书房外,一瞧得二人过来,便忙迎上来行了个礼,然后挑起了帘子。

就见韩远关早已候在屋里了,气色瞧着比上次又好了几分,也年轻了几分,孔琉玥不由笑道:“二叔今儿个气色倒好,真真应了那句俗话‘人逢喜事精神爽’。”

韩远关经过上次跟孔琉玥相处后,知道她不是那等扭扭捏捏之人,闻言便也笑道:“云哥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便跟我自己的儿子是一样的,如今他成了家,我自然高兴!”

孔琉玥笑道:“那等到明年华姐姐…大嫂子再给您添个白白胖胖的小侄孙后,你岂不是要更高兴?”

说话间已取出金针,在韩青瑶为韩远关卷起了裤腿而露出的腿上,出手如电的飞快扎起针来。

这一次施针较之上一次,疼痛感更要重几分,只因韩远关的腿已有了几分知觉,远非常人所能忍受,然韩远关却跟上次一样,仍是一声不吭的忍了下来,哪怕因此而忍得额头上的汗直如雨下。

孔琉玥看在眼里,不由越发佩服起韩远关来,暗想若是后者的腿当年不出事,如今只怕也是大秦的一员猛将了罢?

她又将上次与韩青瑶说的那些注意事项重复了一遍,末了道:“明天过后,二叔便可以尝试着走路了,不过,一开始时间不宜过长,最多也不能超过一盏茶的时间,不然新长出来的骨骼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压力,反而会适得其反。另外,我待会儿会开一张方子给瑶瑶,瑶瑶你让人按方子抓了药来后,再让人打五斤烈酒来,越烈越好,将抓来的药都泡进酒里,五六日后,待二叔每晚上泡了脚后就给二叔喝上一小杯,可以祛除二叔体内经年的老寒气,于恢复是极有益的。”

她说一句,韩青瑶便应一句,待她说完,又从头至尾重复了一遍,确定没错后,方点头道:“孔姐姐放心,我下去后就准备,晚间也会告诉二婶以后按时打发二叔吃的。”

孔琉玥点点头,“我们离开的时间不短了,只怕再不回去某些人就该动疑了。”

韩青瑶知道她口中的某些人指的是三夫人,想起方才她们临走前后者便在那里探头探脑,忙道:“是该回去了,还要剩一点时间来换衣服呢。”之前她们离开的借口便是换衣服,总得要装装样子罢?

因向韩远关道:“二叔,您回房后好生休息,我和孔姐姐就先出去了。”

韩远关点头道:“你们放心去罢,这里有香如伺候即可。”

孔琉玥闻言,便也没有再客气,与韩远关道了别,便同着韩青瑶飞快去到她屋里,换起衣服来。

韩青瑶早给她准备好了一件杏红革丝贡缎池娇对襟长褙子,领口和袖口都滚着雪白的银毫风毛,看起来十分讨喜。

换衣服时,孔琉玥脖子上的那些青紫印记便再没法子遮掩了,惹得韩青瑶好一阵子笑,却气得她直跺脚,暗自腹诽待晚间家去后,她也要给傅城恒的脖子上弄出一些这样的痕迹,看他明儿还怎么见人!

等二人再回到厅里时,前面的酒席还在继续,孔琉玥便趁势坐下,又用了一些酒菜,再跟着众人一道去新房,再次瞧过了新娘子之后,又看了一回戏,才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孔琉玥的马车到得伏威将军府的大门外,傅城恒早已侯在那里了,因不见三夫人的车,上车后便问孔琉玥道:“孙氏怎么不见?”

孔琉玥抿嘴笑道:“她呀,今儿个被瑶瑶好生捉弄了一通。”便将之前三夫人的车被引到西角门进去之事说了一遍,“…她从那里下的车,那也就只能从那里上车,自然只会出来得比我迟。”

隔着车帘命外面跟车的婆子,“吩咐大家稍等片刻,等三夫人的车子出来后再一块儿回去。”

傅城恒今儿个喝得不少,不免便有了几分醉意,因说道:“她是个什么东西,难道倒要我们等起她来?”就要吩咐人出发。

孔琉玥忙阻道:“她毕竟是跟着我们一块儿出来的,若是不一块儿回去,你让祖母心里怎么想?这会子时辰还不算晚,也不急在这一时…”

“你怎么换了件衣服?”彼时傅城恒方发现她换了件衣服,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便没好气,“我不是说了,叫你不要跟韩青瑶卿卿我我的吗?”

孔琉玥小小的翻了个白眼儿,她就是要跟瑶瑶卿卿我我怎么样?正要回嘴,忽然想起下午被韩青瑶取笑之事,因而没好气道:“你好意思说呢,要不是你给我脖子上弄出那些个痕迹,我也不会被瑶瑶笑了!”说着禁不住红了脸。

傅城恒闻言,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那些个痕迹是什么,不由低声笑了起来,凑到她身边道:“这才能说明我们两个感情好啊!”

“好你个头啊!”孔琉玥啐道,“害我被瑶瑶笑话儿了好一阵!我不管,我也要给你咬出几个痕迹来,看你明儿还怎么见人!”说着果真凑到他身上,低头在他脖子上狠狠吮吸了一口。

奈何傅城恒皮糙肉厚,她这一吸不但未能在他的脖子上留下痕迹,反倒吸出了他的火来,有些粗鲁的抬起她的下巴,便扣住她的后脑勺,重重的吮吻起她的红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