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在一旁站着看着大姑娘欲言又止的,大姑娘就假装没看到,又不知这回陈嬷嬷又要跟自己说什么了。

第十章

这日,安宁收到了巡盐御史黄夫人的帖子,邀安宁去巡盐御史府上赏花。安宁接过了帖子,让下人赏了送帖子来的小厮,让他回禀自己一定准时到。

谢嬷嬷正好送新做好的下人册子来,疑惑的看着安宁手边的帖子,安宁拿帖子给谢嬷嬷看,笑道:“嬷嬷,我对这黄夫人不熟悉,嬷嬷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这巡盐御史可是张清和的顶头上司,安宁怎么也不能为大老爷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谢嬷嬷接过瞧了,对安宁笑道:“夫人尽管宽心,这黄夫人是武将世家出身,性格极为爽利,惯是喜欢结交官家太太一块嬉耍的。”谢嬷嬷同安宁处的时间渐长,愈发敬佩起安宁的为人来,到底是读书大家族调教出来的姑娘,不贪不燥,端庄大方,孝顺得体,不像那些自以为入流的人物尽做些不入流的事来。甚至私下里想,这样的夫人更适合做张家的当家太太。不是说原来的太太陈氏不好,但谢嬷嬷毕竟是张清和的奶娘,把张清和当儿子一样奶大的,心里毕竟和张清和更亲近,当然是想张清和过得更好。

谢嬷嬷把册子给安宁,安宁拿过来看了,记得很有条理,各方各处一目了然,赞道:“好,辛苦嬷嬷了,告诉账房上各处的管事都赏一个月月钱。我记得嬷嬷的小孙子在家学读书吧,正好儿我这儿有一端砚,嬷嬷要是不嫌弃就拿回去当我的见面礼吧。”

谢嬷嬷也没客气,真心的谢过了安宁,福了个礼接过碧水拿过来的红木盒子退出去了。

安宁靠着石青金钱蟒引枕坐在胡床上一页一页翻看册子,杏儿坐在一旁给安宁捶腿,碧水和芝儿站在安宁身后打着扇子。六月天,天气也越发热了起来,就是在房间里放了冰还是遮不住热意。

一时间,房间里就听得安宁翻页的声音,还有摇扇子的声音。过了小半个时辰,安宁将册子阖上,云袖端着一个荷叶莲花雕漆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碗放了冰的酸梅汤。

酸梅汤沁了凉意在这天喝起来很爽口,安宁喝完,放下碗,用帕子擦了擦嘴问道:“大姑娘身体怎么样了?”

杏儿连忙回道:“大姑娘吃了药这几日都养在内室,今天听说是大安了,昨天日头正好的时候还在小花园里走了小半个时辰呢。”

大姑娘原本住在陈氏院子的暖室里,后陈氏去了大姑娘也大了就从暖室里搬出来令立了院子。安宁只在前几天大姑娘不舒服的时候去过一趟,这几天因为姑娘身体不好安宁就吩咐了让大姑娘好好养病就免了每日的请安。安宁乍一听杏儿说起来,心里直砸吧嘴,大姑娘都五六岁了身体还这么弱,听着这能走半个时辰还挺厉害的。她五六岁的时候都出门祸害村里其他同龄人了,真是人比人得扔。

正说着,外面有人来报:“大姑娘大安了,来给夫人请安了。”

安宁一听,连忙吩咐把屋子里的冰盆撤了,可别让大姑娘着凉了。几个伺候的一阵兵荒马乱的,可算是在大姑娘进来之前让屋子里的温度升上去了。

大姑娘被她的奶娘王嬷嬷领着进来,安宁看过去大姑娘的脸色比前几日好些了,最起码那精致的脸上有了点血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走的急了,小脸粉扑扑的,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

大姑娘张瑶抬头看到对着她笑的温柔的安宁,心里的忐忑莫名的就不见了,规规矩矩的跟安宁请了安。安宁伸手招她过来,回头对碧水说了两句,碧水应了就到里屋去了。

王嬷嬷抱着大姑娘上了胡床,安宁拿过帕子给大姑娘擦了额头上的汗珠,笑道:“怎么走这么急?”近看睫毛又浓又密,瞳仁跟墨水似的,粉雕玉琢就跟洋娃娃似的。

“瑶儿想着好几天都没有来和夫人请安了,夫人不要责怪瑶儿。”张瑶任由安宁给她擦汗,绷着俏生生的小脸回道,安宁愣了下,轻轻捏了下大姑娘的脸颊,笑道:“瑶儿长这么好看又那么懂事,我怎么舍得责怪你,养好身体才更重要。”

碧水端着一托盘精致的糕点上来,摆在一旁的案几上,花样精致颜色也鲜亮,大姑娘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转头眼睛湿漉漉的看向安宁。安宁指着那几碟糕点,“我特意让厨房给瑶儿做的好消化的,要不要尝尝?”

特意二字让大姑娘眼睛闪了闪,几乎是立刻就点头了。

安宁看向候着的砚香,道:“还不过来伺候你们姑娘,别让姑娘多吃了。”再过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安宁看着大姑娘规规矩矩的坐着让丫鬟伺候,虽然病好了小身板还单薄的很,转向王嬷嬷的时候,就问道:“大姑娘现在还吃着奶吗?”在安宁的记忆里,这个时代大户人家的小孩的掐奶时间一般是在小孩三四岁的时候,更有甚至会到小孩子七八岁的时候。安宁她妈跑的时候安宁还不到周岁,安宁那会就吃羊奶还有米糊糊芝麻糊糊长大的。安宁还记得当时他们村有个小霸王被他娘宠着吃奶吃到上学,那时候被全村人笑话了几回小崽子再也没脸吃了,安宁还偷偷羡慕了一两回。不过即使安宁没养过孩子,也知道一般小孩大都在周岁后就掐奶了。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小孩儿吃母奶对身体好,但到小孩儿一两岁后母乳已经不能供应小孩儿身体成长所需的营养了,所以安宁才有这么一问。

王嬷嬷脸色有些白,颤颤的回道:“回夫人的话,姑娘还吃着。”

安宁皱眉,怎么到现在还吃着奶?本来身子骨就弱,营养要是再跟不上,身子骨还能好的了。

王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安宁跟前,把安宁吓了一跳,正在吃糕点的大姑娘差点被噎着,好在身边的丫鬟机灵倒了温水顺背的顺背,有些憋红的小脸这才好下去。

安宁瞪了王嬷嬷一眼,道:“跪着做什么,还不快起来。”

王嬷嬷抖着身子脸色苍白的站起来,看了一眼大姑娘瞧着没事脸色才好些,哭道:“婢子伺候大姑娘从来都是尽心尽力的,不敢有半点懈怠。就是打从和陈嬷嬷一起照顾姑娘,婢子也不曾有半点松懈的。婢子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夫人只管打骂就是。”

安宁失笑道:“我什么时候说你有不对的地方了,你只管尽心照顾大姑娘就成了。”心想这王嬷嬷也不像面上那么老实,这话里还专门提到了陈嬷嬷,想想也是王嬷嬷本来是大姑娘的奶娘管着大姑娘的院子,就是那无名的管事的。这陈嬷嬷愣是搅了进去,陈嬷嬷是陈氏的奶嬷嬷,身份自然不同,就是张清和也得看在已去的陈氏的份上也得给陈嬷嬷几分情面。这王嬷嬷心有不甘,战战兢兢的怕丢了这份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差事,刚才安宁那么一问王嬷嬷心里就慌了,这才有那么一跪,地板结实着呢。

这王嬷嬷得了安宁的话,抹了抹眼泪,千般万种的应下来就差发誓了,安宁心下不喜,面上倒没说什么。

和大姑娘说了会话,看她有些困顿,就让王嬷嬷领着回去了。

安宁想到什么的,问杏儿,“府里没有陈嬷嬷的家人,这是怎么回事?”

杏儿想想,回道原来这陈嬷嬷是陈氏的奶嬷嬷,一家子是陈氏的陪房,陈嬷嬷家的小子还配了陈氏身边的丫鬟。跟陈氏亲如母女,后来陈嬷嬷年纪大了,陈氏开恩将陈嬷嬷一家子都放了出去,靠着这么些年一家子攒的银钱和陈氏给的,做起了小买卖生活过得殷实。陈嬷嬷舍不得陈氏求了陈氏还在陈氏身边伺候,等到陈氏去了陈嬷嬷就留在大姑娘身边照顾大姑娘。所以安宁才没有在府里奴仆册子上发现陈嬷嬷家人的名字。

安宁听完点点头,人老了就该享享儿孙的清福。

日薄西山,天边几朵红云,绯红色儿像极了姑娘家脸上的娇羞。

几个大丫鬟在里屋伺候安宁梳洗,梳洗完了安宁坐在梳妆台前,门外传话进来说是老爷今晚歇在了刘姨娘的院子里了。

安宁正将手腕上带的两只碧绿的如同一汪泓水的翡翠镯子褪下来,乍一听到抿了抿嘴。安宁天生一张笑脸,就是不笑的时候旁人看过去安宁还是一副带笑的样子,十分的可亲。这会儿丫鬟们都没觉出异样来,就是伺候在安宁身边最久的碧水反射性的去看了一眼安宁,心里打了个突突,又说不出什么异样来。

安宁一边不紧不慢的把腕镯戒指簪环钗钏等物卸下来,一边吩咐道:“既然这样,就将院子落锁吧。你们累了一天了,都去歇着吧,我这儿不用人伺候了。”

碧水张张嘴想说什么,杏儿给她使了个眼色,碧水讪讪的跟着杏儿身后出去了。

等到房间里没人了,安宁朝着铜镜里的人撇撇嘴,张嘴无声的说道:“看吧,你老公去找小老婆嘿咻去了,嘿嘿。”

嘿嘿你妹。

手中的簪子不小心戳到纤细葱白的手指上,猩红的血滴子平白的让安宁觉得刺眼。低下头来想要吮一下流血的手指,睁大了眼睛,手指光滑如初,要不是刚才的刺痛,安宁都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了。

老爹啊,你姑娘见鬼了!

下一刻再去瞧,屋子哪还有安宁的身影。

第十一章

安宁捏着手中拇指大小的玉玦,看着不大拿在手上却有种异常沉重的感觉。把它放在手上细细的摩挲着,这玉玦的材料似玉非玉似石非石,上面雕刻的并不是常见的祥瑞花纹,而是一些看不懂的古朴纹饰。

安宁抿着嘴看着手中的玉玦以肉眼可以观察的速度温润起来,刚才被簪子戳到的手指又开始疼了,猩红的血液像是被吸引似的落在玉玦上。玉玦上的青绿色仿佛在小小的玉玦上流动起来,越来越浓郁,就像是要滴出水来的翡翠般。还不等安宁反应过来,莹白如玉的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安宁的眉心。

大量的信息并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有序的像是被牵引着充实在安宁的识海中,并没有给安宁带来一丝的不适感,可安宁还是不爽的皱着眉,又来这套,不带这么强迫人中奖的。

说是海量的信息,但充实在安宁的识海中不过几息的时间。安宁一方面心里觉得不爽一方面又觉得现在就像是给灵魂带来了无尽的滋养温润,仿佛进入了一个神奇的世界。

老爹啊,你姑娘遇到神仙了。

安宁心神默动,好几次之后成功的掌握了技巧,身影一动就回到了梳妆台前,梳理了下一头秀发,安宁躺在床上望着帐顶繁复精美的萱草图案,四肢僵硬。从小到大安宁经历的事情多了,也算处变不惊,想当初一个魂穿占了人家姑娘的身体安宁小半个时辰就能接受了。不过这次有点懵,要不是识海里那真实存在的海量有序的信息安宁都觉得这是一场太真实的梦境了。

这样她记忆力莫名其妙的变好,耳聪目明体力好也就有了解释。

那玉玦里还有原来主人留下来的信息,原来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高人飞升了,飞升前的这一方洞府就留下了下界,有缘人自得。不用说安宁就是这有缘人,还附带绑定灵魂再来点滴血认主的。

安宁从被子底下伸出自己的手来,纤细莹白宛若春葱一般,柔滑白腻,绵若无骨,原来这就是金手指啊。安宁无声的笑了,眉眼弯弯,像初上柳梢头的下弦月。顾忌外间还在守夜的丫鬟,安宁心里兴奋就捞过一旁的鸳枕蒙住脸颊,在床榻上来回翻滚了几圈。等冷静下来,安宁摸摸自己泛红潮的脸颊,心想这事绝对不能让第二人知道,心里又想了想她在张家的处境,这随身空间无外乎就是她最大的依仗了。安宁心里转了几圈,满意的眯了眯眼睛,也没发觉自己抱着张大老爷的枕头。

无声的折腾了一阵,安宁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酣睡间,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安宁脸色不好的坐起身来。

外间杏儿隔着门问道:“夫人,你醒了吗?”

安宁听出她口气里的着急,连忙应道:“醒了,这是怎么了?外面吵吵些什么呢?”

杏儿几个丫鬟推门进来,杏儿语气急切的跟安宁说道:“夫人,刚才刘姨娘院子传来话,老爷不知为何发了好大的脾气,刘姨娘听说不大好吐了血。”

安宁有些惊讶,连忙起身,一边让丫鬟伺候穿了衣裳一边问道:“到底是出什么事了?可请了大夫了?让外面先消停些,别惊扰了老太太,我也就过去看看。”

安宁头发只简单梳理整齐了也没顾得插齐簪环的,就急匆匆的往刘姨娘的院子走去。还不等靠近的就看到外面来的人不少,周姨娘和宋姨娘都在的,周姨娘看到安宁来了,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来,安宁也没心思跟她计较,让她们都散了。

“老爷呢?”安宁找过来今晚伺候的丫鬟来,简单的问了事情的经过,末了没看到张清和的身影就问了句。

小丫鬟今天晚上被吓的不清,安宁这一问话怯生生的回道:“我隐约听到老爷说要到书房去。”说着眼看都要哭了,安宁看着也心烦挥挥手让小丫鬟下去了。

今晚在刘姨娘房里伺候的丫鬟也就知道老爷跟姨娘在房里说话,过了没多大会就听到房里椅子摔倒茶杯碎了的响动,老爷推开门气汹汹阴沉着一张脸走了。丫鬟们进去一看,刘姨娘坐在椅子上吐了一口血就晕过去了,具体说了些什么她们都不知道。

这么晚的把大夫从床上请过来,老头衣裳都没有穿齐整的脸色不大好,任谁大晚上黑甜乡中被吵醒都不会高兴的,不过医者仁心顾不得抱怨就先给躺在床上脸色灰白的刘姨娘诊脉。

安宁隔着屏风的看了一眼刘姨娘,脸上一片灰败,衣裳没来得及换上面还沾了几滴血,整个人就像是破布娃娃似的。

大夫姓白,诊完之后也没耽搁就给开了方子,安宁挥手让下面的去库房取药煎药。

“白大夫,刘氏如何了?”安宁稍一打量白大夫神色心里就有了计较,这问问就是从大夫这儿得个证实。

老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叹了一口气,也没废话直言道:“贵府姨奶奶这是陈疴旧疾,根上没好,如今又加上郁结于心,身子底子不大好了。若是心中郁结去了还好说,老夫开了个方子,先吃几服再说罢,最好是静养。”

安宁不傻相反她聪慧的很,再加上以前她老爹住院的时候没少看医生的脸色,知道医生什么脸色说什么话,这身子不大好了只怕是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安宁打发了下面的好生的送老大夫出去,又严厉敲打了在刘姨娘房里伺候的丫鬟婆子,让她们尽心的照顾刘姨娘,这才想起来要去看大老爷去。

虽然成亲时间不成,张清和的脾气安宁还能了解几分,他是儒家弟子有着世家读书子弟的清高,内敛到骨子里的高傲,这话不是贬义,但安宁也不觉得张清和大老爷是个不会变通的人,不然的话他也不会一路高升到现如今的高官,还是深的圣心的。这丫鬟描述的摔椅子砸杯子的,显然大老爷是气急了。

安宁攥着手心里的纸,刚才根本就没来得及看,如今手心都有些汗湿了,夜里清风吹来让安宁清明了不少。

杏儿快步过来,安宁问:“老爷还在书房吗?”

杏儿点头,“我刚才问了跟着老爷的敬青,他说老爷从刘姨娘院子出来脸色就不大好,书房里也没让人伺候。奉茶的丫头进去送茶的时候也被老爷喝出来了。”

张清和在书房时候,不喜旁人打扰,就是他老娘媳妇都不行,安宁也不想去触那个霉头,就吩咐了在书房外执勤的好好照看老爷,有什么事尽管来说。张清和第二日还要去前头衙门,不过书房里应有尽有,有用来小憩的木榻,连净室都有,平日若是张清和不愿意去后院,大都是在书房歇息的。

安宁回了自己的院子,碧水搀扶着坐在铺着大红撒花猩猩毡的山形嵌云母石的紫檩木胡床,芝儿赶紧从一旁拿了石青金钱蟒引枕让安宁靠着。安宁便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杏儿回道:“夫人已经亥正(晚上10点)了。”

经过这一闹腾,安宁现在也没了睡意,打发了其他的丫鬟下去休息,让杏儿留下。杏儿搬个杌子坐在安宁腿边轻敲着安宁的腿,等着安宁问话。

安宁没将在之前在刘姨娘房里找到的一张纸拿出来看,只随意的问道:“杏儿,你说平时刘姨娘是何表现?”

杏儿见安宁没把她当外人,心里头也高兴,这些天跟在安宁身边,心里头的想法跟谢嬷嬷差不多。杏儿是家生子,一家子跟在张家好几代了,老太太跟前的老嬷嬷张荣家的就是杏儿她奶奶,要不杏儿这般年纪就成了安宁身边的大丫鬟了,当然了杏儿规矩作态都是顶好的。安宁也是看了谢嬷嬷呈上来的府里的册子才知道的,心说这杏儿是个不骄不躁的,心里头也多倚重些,平时做什么也会带一带的,算是卖府里老人的好。

杏儿想了想说道:“刘姨娘原本是老太太跟前伺候的二等丫鬟,脾气温顺,他们一家子也是老实忠厚的。只不过这些年没能怀上个姑娘哥儿的,再加上周姨娘进门后对府里的老人总是指桑骂槐的,刘姨娘心里不痛快吧。平时都是安静呆在自己房里,刚才来说老爷在刘姨娘房里发了火,我们起初都还觉得诧异呢。”

安宁心想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老实人发起脾气来才吓人,转念想想问:”今天老爷去她院子之前可有什么不一样的?“

杏儿一边敲腿一边回道:”我听说是刘姨娘差人找了老爷说是有事情跟老爷说,老爷才去刘姨娘院子的,平时老爷都很少去她那儿的。“

”她有什么旧疾?“安宁心想总觉得刘姨娘有油尽灯枯之像,没想到这一下子爆发出来还吐了血。

”这个我不大清楚,要不我去问问红袖她们看她们几个知道不?“杏儿不好意思的说道。

安宁笑笑说不用了,掩着帕子打了个哈欠,临了又吩咐杏儿:”明儿你去跟刘姨娘的老娘说声让她过来陪陪刘姨娘罢。“

杏儿也隐约猜出些什么,连忙的应下了。

第十二章

安宁把烛台端过来,放到一旁的案几上,照着烛光把抓在手心的纸展开。不看不知道,一看还吓一跳,看完之后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张清和发了这么大的火,只不知道这火到底是发作哪个人的。

刘姨娘也是个可怜人,这内宅有哪个人是干净的,安宁自然不会相信有人是真心不愿出头的。

反过来安宁有些同情张清和了,心想现在大老爷心里是作何想法?安宁嗤笑了声,因为这纸条心情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想起明天还要去赴巡盐御史夫人的邀约,就打算上床安歇了。

纸条本来是打算烧了的,转念一想要是味道被外间的闻去了还不知道怎么遮掩呢。轻拍了一下额头,自己还真是傻了,有随身空间那么方便的东西还怕藏不住一张纸。心想自己要是习惯自己有个随身空间还得一段时间,毕竟在她穿越过来之前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就像你让个吃荤的人突然改吃素,过程自然不会是一蹴而就的。在脑海里默念进去,安宁果然是进去了,手里果然还拿着那张纸。安宁将纸张放到了书房的书桌上,只见书房里摆设简朴,却四面书架都磊着满满的书,书香四溢,一看就知道原主人是个爱书博学之人。

安宁虽然心里知道原来主人驾鹤仙去了,还是朝天边拜拜,多谢仙人慷慨大方慧眼识安宁。安宁得了这神奇的随身空间,内里还是相当窃喜的,这算是厉害的金手指了。在自己回不去的前提下,安宁还是安然的接受了,就当是老天对她的补偿了,她一点都没有受之有愧。

这次从随身空间里出来,安宁花的时间比第一次的短,毕竟熟能生巧嘛。从随身空间里出来安宁就上床睡了,这一睡好眠。

第二天安宁起来,外面天还未大亮,谁说古代就能睡懒觉来着。在娘家的时候,为人儿女的为了昭显孝义,每日的晨昏定省必不可少,你当然不能比你爹妈还晚起。而嫁到张家后,衙门的开衙时间,也就是所谓的“点卯”时间奉行“鸡既鸣矣,朝既盈矣;东方明矣,朝既昌矣”,也就是所谓的鸡鸣即起。这里上工时间春冬二季为卯正一刻(早晨六点),夏秋二季为卯初一刻(早晨五点半)。既然一家之主的男人都起了,做人家妻子的自然不能还赖在床上不起吧,更不用说安宁婆婆还在,晨昏定省也是不能少的。家里就两个姑娘,大姑娘身体不大好,安宁就让她身体好些了过来请安;而二姑娘还是个小娃娃请安自然得免了。

安宁来这半年算是磨练出来了,生物钟已经形成了,到点就自然醒了。

没有嘿咻的夜晚总体还算不错,张老爷没来和安宁一起用早饭,下面说大老爷今天心情不大好跟老太太请过安之后就去前头衙门了。

安宁在心里有那么一点的幸灾乐祸,面上还是一副贤良的模样,说些面上的话。过去跟老太太请安的时候,老太太到底是知道了刘姨娘的事,安宁表了孝心又请示了老太太,老太太就让安宁自己看着办。倒是问了安宁几句巡盐御史夫人下帖子的事儿,叮嘱了安宁几句,就让安宁回去了。

安宁叫过谢嬷嬷吩咐了几句,就开始准备准备去赴巡盐御史黄夫人的邀约了。这还是安宁嫁到张家来第一次参与这种官家太太之间的社交聚会,说起来安宁还不怎么担心旁人给自己小鞋穿,毕竟张大老爷的官职在那儿摆着呢,要是谁实在是不上道那她就没办法了。

这一去打听一下来的不是最早的也不是最晚的,后面还有几位夫人没来呢。安宁刚一进到后院,就被院子里的几个人打量了。安宁面上功夫早就磨练出来了,就是被人打量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一丝的裂痕,我就任你看了别客气。倒是几位官太太不大好意思了,心里对安宁的好感提了几分。

巡盐御史的夫人黄氏一点不客气的拉过安宁的手,上下看了几遍,笑的很是明艳,“瞧这齐整的,水灵灵可劲招人喜欢,你们说是不是?”

“可不是,张大人这娶了亲我们都好奇是哪家的姑娘,如今一见温婉秀丽,端的是江南这好地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说话的是按察使夫人孙氏,圆圆的脸盘笑起来眼睛都恨不得看不见,她没说原本以为是个妩媚弱柳扶风似的不讨喜的狐媚子样,这正经一瞧清秀端庄不招人恨,天生一张笑脸。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外头的也没有什么冲突,没必要交恶。

布政使夫人李氏乍一听还有些诧异呢,平日里孙夫人嘴上可很少夸人的,这一打量安宁长相模样,心里也了然了几分。嘴上也跟着夸了两句,安宁微笑看过来,李夫人心说当初说这张家新夫人一脸福相,看着倒有几分道理。

没多大会余下的几位官太太就来了,黄夫人给安宁一一介绍了,安宁暗自记下。黄夫人拉着安宁的手笑道:“瞧我们在院里站着做什么,到亭子里来坐着。正好我前几天得了一盆花儿,让几位给我掌掌眼。”

巡盐御史家也是典型的江南建筑,修的富丽堂皇,亭子外摆了几盆花迎风开的正好。

后院不谈前头的事,几位夫人说的都是后院之事,安宁有一句没一句搭话,大大方方的,再加上不着痕迹的恭维几句,很快就能融进去,也让几位有意与她交好的夫人心里又对安宁满意了几分,尤其是今天的主家黄夫人,笑意盈盈的亲自递了茶盏给安宁。

布政使李夫人拿帕子掩了掩嘴角,倒是孙夫人没看出点什么,跟旁边的夫人说着话。

话题不知怎么的就转到安宁身上了,不知是谁冷不丁的插进来一句:“张夫人,听说张家还有个二房姨太太,我记得是周通判家的妹妹吧。听说颜色顶好的,这下子可好了,张大人还真是享齐人之福呢。”

安宁看过去,是知府夫人陈氏面色上看挺年轻,只不过穿着藏青色纹样镶领靛蓝底子五彩花卉纹样缎面的衣裳,非但没显端庄,反而让她看起来颇为老气横秋。安宁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角,笑道:“周氏承陈夫人的情记得清楚,周妹妹早我两年进门,伺候老爷是个尽心的。”

“说什么二房,不过是一抬轿子进了偏门的妾罢了,上不了台面。”孙夫人瞥了一眼陈夫人,朝安宁说道,“那姓周的通判家里有几两银子就捐了个官,还真以为成士家了,不过是浑身铜臭味的暴发户罢了。”

“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那姓周的通判发家不是什么正经途径,这种人家教养出来的姑娘怕只空有点颜色罢了,上不了什么大的台面。”李夫人露出几分不屑来,淡淡道:“妾侍就是妾侍,没些个见识。”

陈夫人面色白了几分,旁边的几位夫人都用讽刺不屑的眼神看向陈夫人,心想这知府家的真是没眼色,且不说张大人如今得势官运亨通,就是说起安家虽说有些没落,但毕竟是世家,底蕴犹在,听说这一辈的已有嫡亲大哥科举出仕,光大门楣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再者说了这张夫人虽然是续弦,但张大人没儿子,若是张夫人生了儿子以后可不就是张家的主子了。如今黄夫人邀了张夫人来,也是大家混个面熟,你好我好大家好。在这种场面不给张夫人面子,岂不是打黄夫人的脸,让张夫人不痛快头回就结仇。这知府才几品官,真是没点自知之明。

黄夫人笑道:“陈夫人身体可是不舒服,不如回去休息休息罢。”这是赤裸裸的送客了,陈夫人的面色又白了几分,颤颤巍巍的让丫鬟扶着走了。

这事揭过去不说,其他的几位夫人外头的官职都没有安宁她们几位的高,待了没多久也告辞了,黄夫人拉着安宁让她多坐回,就剩下孙夫人和李夫人,几个人在内院里说话。

孙夫人冷哼了一声,道:“你怎么请她来了?”

黄夫人笑意盈盈,道:“唉,这事可不就怪我好心了,这知府家的还跟张夫人家有些亲戚关系。”

安宁也好奇了,在她知道的张家人丁不旺,同祖籍苏州几家同族也来往甚疏,就是老太太娘家也离的远基本上没什么联系,这哪儿来的亲戚?想想那知府夫人的姓氏,莫不是死去的陈氏的亲戚么?安宁有些猜不透这黄夫人是个什么意思?

孙夫人有些急了,说:“你还卖什么关子?”

“你急什么啊,我这不就说了,就是早去张陈氏的妹妹,不过是个旁支。”黄夫人轻抿了两口茶,才慢悠悠的说道。

“你这是哪门子的好心。”孙夫人小声嘀咕道。

“我还没说完呢,我跟张夫人一见如故,我没姑娘打心里就想有这么个可人疼的姑娘,今天就实话跟你说了。刚才那位陈家原本是要许给张大人做二房的,那会儿张陈氏还活着呢。”黄夫人这话一出,让安宁都有些吃惊。

第十三章

安宁坐在轿子里,心里头还在想黄夫人说的话,心里猜想着。

张清和的原配陈氏是京城高门嫡女,父兄皆在朝为官,和张清和又是少年夫妻,可以说是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但那时张清和才科举入仕,这一辈又没了爵位,比不上陈氏钟鼎之家的。可后来张清和仕途顺畅,得今上青眼,更是在而立之前升上了现在从三品位高权重的位置。可就在这时陈氏不行了,最重要的是膝下无子,陈家这时当然不愿意眼睁的没了张家这个有力的外家,所以就以想要给陈氏冲喜的意思将旁支的姑娘送到张家来做二房。当时陈氏一方面是暗恨自己无德不能给张家留下传承,另外一方面也不希望以后有别的女人来夺了张清和的喜爱,若是这样还不如让本家的来,最起码姑娘还不会让外人欺负了去。陈氏就这么咬牙同意了,强撑着身子起来找了张清和,本想着张清和不会拒绝。但是万没想到一向不管事的张老太太回头就把陈氏叫过去,拍胸脯嚎道她这个当娘的还没死呢,又暗指陈氏不贤,这是张家,万不能姓了陈去。

这话虽有些诛心,但陈氏这会儿也没了强势的支撑,无子不贤这几个字压的她都喘不过气来了。老太太这些年冷眼看着,一来是忌讳媳妇娘家的势力,二来不愿意伤了母子之间的情谊。每年四节的时候陈氏送到娘家的节礼一年比一年厚,就跟那不要钱的流水似的,老太太嘴上不说什么,但绝对不能再让一个姓陈的毁了他们张家。

今上以孝治天下,张清和说什么都不能违了老母亲的意愿,言辞拒绝了。陈氏当时又是欣喜又是悲戚,谁知道过了没小半个月,一抬轿子就抬进了张家的后院,也就是周姨娘,这事儿生生压弯了陈氏最后一根稻草,当下就吐了血,昏迷不醒了。过了没多久,就去了。

安宁心里想的跟事实也差不多少,说同情安宁才不会同情陈氏。这些年来除了陈氏,后院竟然都无所出,要说里头干净安宁头一个都不相信的。再说了,要是谁成亲了,还会时不时听到你丈夫跟原配是多么的情投意合琴瑟和鸣,就是没什么感情,也觉得心里不舒服,她又不是泥人做的,是人都是要有三分脾性的,更何况安宁不是个地地道道的原装货,更没有从小就受到“女子无才便是德”“夫为妻纲”这种教育。但是不管怎么想,她还处在这个男尊女卑,等级分明的封建社会,她就像是沙漠里的一粒沙子,渺小的很。根本不可能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撼动这个社会的规则,那岂不是白日做梦,再说了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有句话就是生活就像是一场被强迫的嘿咻,如果不能反抗,就一定要学会享受。这句话她早就深深体会到了,现在更是如此。

安宁在想黄夫人告诉她这件事的目的,其实她想不通的是为何黄夫人会知道此事。难道是说要让自己防着陈家?这完全没有道理,现在张家的外家是安家,不是陈家了。至于张清和那里,安宁管不着,毕竟府里还有大姑娘在呢。

安宁想了想今天见到到的这些个官太太,红唇翘起来,没必要交恶的。

安宁把轿帘掀开一道缝,外面熙熙攘攘,酒楼茶馆店铺林立,小贩吆喝声不断,热闹非凡。安宁笑笑,撒开手将轿帘阖上。轿子绕过繁华的街道,没一会儿外面的喧闹声就听不到了。

安宁回房茶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就隐约听到外面的吵闹声,耳聪目明了也不是没有坏处的。

一会儿谢嬷嬷过来脸色有些不好,安宁问:“嬷嬷,出了什么事?”

“周姨娘又发作了一回底下伺候的,把荣儿给打了板子。”荣儿她娘是谢嬷嬷的老姐妹,管着丫鬟的规矩,安宁见过两回,规矩一丝不苟,跟着谢嬷嬷手下规规矩矩的,这回儿把人家姑娘打了,怪不得谢嬷嬷生气了。听谢嬷嬷的意思,周姨娘发作底下伺候的不是一回儿了,这周姨娘住的西跨院离她这院子可不近,打人都打到她跟前来了。

安宁笑道:“嬷嬷让荣儿娘给领回去,身体好利索了再回去,月钱照给。如果周氏有意见,嬷嬷就跟她说如今府上各处伺候的都是有数的,这段时间没得填补,让她暂且忍忍。”

谢嬷嬷应下了,又跟安宁报告了几句后院的事才退了下去。

里屋里就剩下四个大丫鬟伺候,碧水愤愤道:“夫人,我看这周姨娘就是和夫人过不去,不然怎么会在夫人刚回来就过来做筏子。真该让老爷看看她那泼妇的样子,看她以后还是不是一副狐媚样子。”

“周姨娘就是知道老爷不在府里,才敢这么嚣张的。”芝儿在一旁插嘴。

杏儿跟荣儿是要好的姐妹,心想着等歇了就去看看荣儿,等安宁问过来就如实说道:“周姨娘发作下面伺候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了,要不是嫌弃下面的插科打诨,就是质疑小丫头婆子背着她说三道四的。老太太也不管,周姨娘院子里伺候的下人整日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是一个不小心就被周姨娘给一顿排头吃。也就周姨娘从娘家带来的碧溪好些,不过我听荣儿说过有时候周姨娘也冲碧溪发脾气。”

安宁在帕子下撇撇嘴,心说这周姨娘是愚蠢呢还是愚蠢呢。老太太现在虽是一副不管事的样子,但毕竟老太太管家多年,府里各处都有老太太的眼线。老太太不管但并不代表老太太不知道。至于下面的,张府里的下人多是家生子,有的甚至好几代都在张家做事,俗话说打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做人还是不小太嚣张的好呢。

“要是周姨娘来闹,让门口的打发她走。”安宁喝了一口茶,接着问道:“刘姨娘醒了吗?”

红袖道:“醒了,听伺候的娟儿说精神不大好,躺在床上静养呢。”

安宁想起昨日的纸张,心里冷笑,刘姨娘怕是清楚自己活不长了,才将事情捅到张清和那里,拧着自己的死也要给张清和心口上撒一把盐,这后院啊果然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周姨娘听了谢嬷嬷的话,果然是要来安宁院子前来闹,门口的粗使嬷嬷孔武有力得了夫人的信说什么就将周姨娘挡在院子门前。

周姨娘到张家来何时这么丢过份子,直恨不得冲进去指着安宁的鼻子大骂,身上的银红撒花团子的裙摆在风中飞舞的。谢嬷嬷站在身后给两个粗使嬷嬷使眼色,两个嬷嬷一下子泄了劲,周姨娘惯性下就要往下扑,幸亏是一旁的碧溪及时拉住她,才幸免于来个狗啃泥的难。

谢嬷嬷上前一步道:“周姨娘,夫人都说了不见你还是回去吧。”瞪了一眼碧溪,厉声道:“你这个做丫鬟的难道不懂规劝你们家主子,夫人的院子可不是什么人要闯都能闯的,连这点规矩都不懂,怎么伺候好你们家主子。回头让荣儿娘好好教教你张家的规矩,别再凭白让旁人笑话了去,说我们张家的下人不知礼数不懂规矩,那可就是我的大不是了!”

谢嬷嬷是张清和的奶娘,张清和也素来敬重她这个奶娘,就是谢嬷嬷的丈夫也是张府的二管家,如今再加上被安宁赋予重任监管内院,府里的各处管事哪个不得卖谢嬷嬷几分情面,俨然是内院无冕管家,后院丫鬟婆子都归她管教。就是安宁都要给谢嬷嬷几分面子,如今谢嬷嬷说教一顿,特意在‘张家’这两个字上加重了音,意思不言而喻。这里可是张家,而不是你们劳什子周家。

这番话下来碧溪脸白了白,周姨娘娇俏的脸青红交加,谢嬷嬷口口声声都是在教训碧溪,可句句都是冲着周姨娘去的,一方面暗指她连身边人都调教不好,另外一方面讽刺她不知身份,这里可是张家,如今当家作主的可是安宁。

周姨娘不傻,就是听明白了才不能出口说什么,周围人可都听着的谢嬷嬷是在教训碧溪。周姨娘看了碧溪一眼,碧溪伺候周姨娘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不知道周姨娘是什么意思,心下一凉,赶紧跪倒在周姨娘脚边,冲着谢嬷嬷磕头,“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照顾好姨娘,奴婢甘愿受罚。”放在清理的干干净净地面上的手攥着,手腕带的镶嵌着三粒金珠的玉镯搁的手腕生疼。

“把碧溪姑娘领到荣儿娘那儿去,等调教好了再放回到周姨娘院子里伺候。”谢嬷嬷说,“还不扶你们姨娘回去,好好伺候。”

安宁听了顿觉姜还是老的辣,她也参了一脚,回头就以碧溪伺主不力给降成二等丫鬟,还特意嘱咐了让荣儿娘给好好教导教导张家规矩。

周姨娘听了,生生把手中的帕子撕破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夫人真不把她这个二房放在眼里,等她生了哥儿看你还怎么嚣张!

第十四章

京都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虽比不上扬州精致风流,但毕竟是天子脚下皇朝之地,更多的是雍容大气。

张清和先妻陈氏娘家陈府,位于城西,一片的高门大院,普通百姓平日走过的时候悄悄的望几眼,心中存着对官家的畏惧,看着那朱门高墙立马加快了脚程匆匆离去了。

陈家祖籍苏州,以武发迹,如今绵延了几代,算得上京城数得着的钟鸣鼎食之家。再加上陈家儿孙众多,个有作为,家族烟亲更是不少,几代下来算是在京城扎了根。当今陈家老太爷还在,共有三子三女,陈大老爷陈伯懿和陈二老爷陈仲懿出自陈老太太肚子,皆从父学武,陈三老爷陈嘉懿是陈老太爷老来得子,文举出身,虽是姨娘所生,但很得陈老太爷偏爱。其余的三女皆已出嫁,张陈氏是唯一嫡女,打小被陈老太太娇宠的。

陈老太太院子,陈老太太捻着手中的佛珠,看了两眼放在不远处桌上的信封,不自觉的心神不宁,过了会儿朝一旁的大丫鬟壁珠说道:“把伯儿媳妇和仲儿媳妇给我叫来,算了老三媳妇儿也一并叫来吧。”

如今后院是有陈大老爷陈伯懿媳妇赵氏当家,赵氏愤愤的将账册扔到一边,朝身边陪房抱怨:“这些个吃里扒外的奴才,如今账上的银子越来越少了,还拿天灾地旱不是好年景这等个理由搪塞我。”

陪房的正想说话,外面的小丫鬟来报说老太太请大太太过去一趟。赵氏刚才还脸色阴沉,这会儿换上平时贤良大方的贤惠模样,抚平身上的衣裳,“老太太可说有什么事?”

“老太太没说,婢子听来报信的雪柔说老太太还传了二太太和三太太。”门口的小丫鬟回道。

赵氏心想这老太太不知又有什么幺蛾子呢,面上不显略微收拾一下就往老太太的后院过去。赶巧进门的时候碰到了打从另外一边儿过来的二弟妹邱氏,这邱氏笑容可掬的快走了几步凑到赵氏跟前来,问道:“大嫂可知老太太叫我们什么事?”

赵氏摇头,说道:“我可不知,你有什么想法?”

邱氏笑笑,看了一眼院门,眉眼间颇有些得意,说道:“怕是为了张姑爷的事儿。”这就说了半句接下来的就不说了,赵氏在心里骂了句,不过倒也赞同邱氏的说法,心说老太太心还真不小,这小姑子都去了好几年了,还惦记着姑老爷家的势,当初这姑爷续弦的信传过来,老太太可是好几天都没吃下去饭呢,想想赵氏就觉得心里爽快。自古这婆媳、大姑子和嫂子之间的关系就不好处理,赵氏挺看不上她这个小姑子的,不就是读的几年书,会做几首诗,高傲的跟什么似的,在娘家的时候就跟她这个大嫂过不去,如今人都没了,赵氏想跟她一般见识也找不到人了,这纠结慢慢就放下了,再说她这都是做婆婆的人了,不过看着这小姑子不好赵氏心里还挺爽快的就是了。

邱氏在一旁看着,对这个大嫂的心思还能够猜出几分来,拿着帕子掩着嘴角笑了笑,正好看到过来的彭氏,笑着招手:“三弟妹你可来了,正好我们一块儿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