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安宁正用周姨娘嘴里说的那套官窑脱胎镇白茶具喝茶,这套茶具确实是好东西,瓷质极薄,青花明亮,光润莹洁,璀璨夺目,是举世无双的好瓷器。安宁见了也爱不释手,每日拿出来摩挲几下,换下了原本喝茶用的紫砂壶,在她看来好东西就是拿来用的,埋在库房不见天日那都是折辱人家。弄的每次沏茶洗茶具的丫鬟都得小心再小心,生怕是一个不注意就摔了这价值连城的茶具。

晚上吃饭时,安宁趁机提了明日家宴的事,大老爷一副看在你诚心准备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参加吧的样子,让安宁恨得直想咬牙,转念一想心里又直乐,大老爷这样子真像是傲娇了。

安宁又偷偷打量了下张致远,面无表情,眼神有些闪烁,在心里啧啧了两声,我说亲,你到底别扭成哪样啊?

翌日八月十五

张府宅子着实不小,这花园更是建的美轮美奂,观景亭更是雅致非常。小花园里荷塘残荷依旧开放,荷塘旁的柳丝垂髫,各色菊花争奇斗妍。几株秋海棠花朵玲珑娇艳,凉爽的风吹来带来阵阵花香,颇为赏心悦目。

观景亭不下,容纳不到十人的家宴不成问题。

这时候安宁也不拿乔迟到,早早来了,牵着张瑶的手在花园赏花呢。平日安宁也没落下张瑶,不但请了懂医理的厨子,后面也拿了空间里有些微灵气的药材给她,如今养下来虽赶不上其他相同年龄的孩子。但张瑶已经半个月没生过病了,小脸儿红润白皙,红扑扑水嫩嫩的,一看就是个健康的,让大老爷颇为高兴,就是老太太也喜欢了不少。

张瑶这会儿倒像是个她这年龄的小孩子了,蹦蹦哒哒一会儿就追着蝴蝶去玩了。

一会儿周姨娘迤逦而来,她一身海棠红的衣裳,头发簪了玫瑰色并蒂海棠的花顶碧玉簪子,脸上薄施了层胭脂,耳上又带了对点翠蝴蝶耳坠,手腕上还带了对碧丝镯子。她本来颜色就不错,如今眉黛如履,颊似桃花,摇曳着过来,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的当家夫人呢。看到安宁,上下打量了下,脸色有些僵硬。

安宁倒没有穿的富丽明艳的,从怀孕后就是连脂粉也很少涂抹了,穿衣打扮怎么舒服怎么来。今天倒也热闹,就穿了件浅粉色的衣裳,倒是应景领口、袖口和下摆都勾勒了缠枝青莲菊花的暗纹。倒是头发簪了一对珐琅彩花卉簪,耳朵上缀着明润珍珠耳坠,手腕上也只带了一对祖母绿镯子。祖母绿镯子颜色深绿,尤为名贵的,造型也挺精巧,镂刻着芙蓉花花纹。再者这段时间安宁没操什么心,又有灵气滋润,往那儿一站倒带了几分慵懒,原本不甚出色的相貌却是温雅婉约。人家只那么简单打扮起来就把自己精心打扮了好几个时辰的装扮压了下去,可劲让周姨娘羡慕嫉妒恨。

秦氏跟周姨娘姐妹情深,自然跟着周姨娘过来,她穿了件湖绿色的衣裳,衬得小脸娇美,眉如翠柳,双眼如春水,倒不像北方的姑娘,纤细娇柔的倒是像江南水乡养出来的姑娘。看到安宁还有着掩饰不住的厌恶,安宁哪能注意不到,心说陈家到底是怎么想的就送这么个人来了,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友蓉随后过来,她今日倒是打扮过的,穿了件柳绿色弹墨衣裳,葱黄色撒着红月季裤子,倒是掩不住她那傲然的好身材。

宋姨娘倒是最后到的,领着走路还不大稳当的二姑娘过来,她素来明艳,今日穿着很是规矩,淡绿色的衣裳衬得她温软了几分。

张瑶见到妹妹很是高兴,摘了多菊花给妹妹玩耍,安宁瞧了笑着同宋姨娘说:“瑶儿跟妹妹倒是玩得好,倒是二姑娘如今周岁多了没个名儿,叫起来也不方便。趁着今日喜庆,我待会儿跟老爷说,让老爷给二姑娘起个好名字。”

这时代姑娘没名字的多了,在家时候大多是按排序的叫,后面出嫁了名字更是少用。张瑶那么得张致远宠爱,名字也是百天才有的。不过有了名倒是显得父亲重视,宋姨娘高兴地应下了,心想自己做的倒是没错的。

周姨娘见宋姨娘喜不自胜不屑的撇了撇嘴,心说这点小恩小惠就把你收服了,真是个没见识的。如此看安宁更是不顺眼,如果不是她,旁人奉承的可就是自个了。

秦仙儿在一旁翘首以待,心道老爷怎么还不来,心还砰砰乱跳,又打量了一圈觉得除了周姐姐外,就是夫人相貌也是比不过她的。今日来她又是精心打扮过的,老爷肯定会喜欢的。

一时间,观景亭下珠环玉翠,花团锦簇的。一丝凉爽的风吹过,带来丝丝花香,沁人心脾。

第三十三章

秦仙儿望眼欲穿的时候,却不知伺候张瑶的大丫鬟砚香时不时往她这边看两眼,往常的时候也没机会见到秦仙儿,今日见了内心恍惚,起初还以为见到太太了呢,这秦仙儿竟是和太太像了几分。想到当日情况,就觉得陈家腌臜,不觉得对秦仙儿厌恶了几分,这样的哪里能比得上太太端庄雅惠的。好在姑娘年龄小不大记得太太模样,若是让姑娘知道了,竟是不知道该怎么想法呢。又想想现在夫人对大姑娘做派,竟是觉得夫人比当年太太还偎贴几分。虽说大姑娘是太太亲生,可那会儿太太跟后院斗、又为了求子之事寻医问药,后面更是卧病在床,每每看顾一回儿大姑娘也只说些陈家的事。如今想来倒真没夫人想的仔细,看大姑娘如今身子就看出来,姑娘如今连咳嗽都少有了,平日也欢心多了。太太若是知道了,也该泉下有知了罢。

她个丫鬟想的,旁人自不会在乎,因为大老爷姗姗而来了!

张致远虽过了而立,但平时保养的好,又稍加锻炼,依然是精壮模样。面无表情地衬得他面庞更坚毅了些,冷峻高雅,如同芝兰玉树般,看其他女人对他痴迷模样就看得出来。老男人魅力依旧。

看到安宁和张瑶气势软和了些,对二姑娘也不像往日那般忽视,还破天荒的逗弄了下,让周围人差点跌破眼球,宋姨娘更是泪眼朦胧的。安宁趁机提了给二姑娘起名的事,大老爷嘴角轻抿,思索了下,道:“张玫,玫者美玉也。”

宋姨娘喜不自胜,安宁嘴角抽抽,严肃怀疑大老爷随便取的,这玫寓意不错,倒是音不大好。不过安宁才不会去碰大老爷眉头,玫就玫吧,总比没有好。

几人围着圆桌而坐,二姑娘还不能自个吃,取了名就让奶娘抱回去了。菜肴上来了,菜色雅致的,摆在安宁跟前的都是祛除了安宁忌口的菜色。不过等到那极肥极大的螃蟹上来后,安宁暗暗的吞了口口水,但见那螃蟹颜色鲜红,还冒着丝丝热气,一看就知道蟹黄满满。安宁心中真忍不住想骂娘,她到底是找抽还是找虐的来办这劳什子家宴。

碧水和杏儿可在一旁看着,见到夫人样子偷笑了几声。

倒是张致远洗了手,剥了一个满黄的螃蟹递到了张瑶跟前的小碟子里,拿着小碟子倒了一些姜醋。道:“这螃蟹虽好,却也不能多吃,性太寒,多吃了容易闹肚子疼。”又问伺候的丫鬟可烫了酒,丫鬟答已经烫了桂花酿的酒,张致远神色满意的点头。转过身来见安宁不吃螃蟹,倒也知道原委,故意似的曼斯条理的剥了个螃蟹,吃的挺香。

宋姨娘看了只顾吃菜的周姨娘,诧异道:“周姐姐怎么不吃这蟹子?我记得周姐姐可是最喜吃这蟹子了?听说是庄子上送来的,很肥美呢。”

她这一说桌上的都往这边看过来,周姨娘脸色一僵,心说这宋姨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众目睽睽之下,她正想法子推托呢,旁边的秦氏就夹了蟹黄来,这好了周姨娘推托不过,只得浅浅的咬了一小口。面上倒不显,可心里可把宋姨娘和秦仙儿恨上了。

这会儿上汤的丫鬟往亭子里来,竟不知道的就觉得脚下一滑,那热汤就朝着安宁过来了。安宁这怀着身子,左边坐着大老爷,右边是大姑娘。安宁虽是坏了身子但精神力锻造的身段灵活,竟是电光火石之间拉了大姑娘往旁边一撤,偏过那扑面而来的热汤罐子。大老爷眉头一皱,迅雷不及掩耳竟是舀住那罐子,稳当当的放在桌子上。

满亭子人都是唬了一跳,这家宴顿时一片慌乱,张瑶一惊一乍的吓哭了出来,扑在安宁怀里小声啜泣着。杏儿和碧水更是慌乱,暗道自己没能注意到,连忙去看安宁,见主子毫发无伤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张致远目光如炬,“怎么回事?”

那上汤的小丫鬟更是哭着跪倒在地,可劲磕头,直说自己脚滑了。众人往下看,果然见那边有一片水迹,那小丫鬟的鞋子上面还抹了油。

好好的家宴乱了起来,张致远看过安宁,见她无碍隐隐松了一口气,摆手让人把那小丫鬟关了起来。

周姨娘捏着帕子,恨不得自己过去撞一把安宁,这都是什么事,哪里会想到安宁竟然会躲过,还顺手拉了一把会波及到的大姑娘。看老爷的样子是生了大气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老爷夫人,可是无碍?老爷的手没事吧,真是作死的小丫头!”周姨娘忙上前关心。

宋姨娘也道:“老爷,还是请大夫过来瞧瞧吧。大姑娘可是被吓到了?”

秦仙儿恨不得当时被泼的是自己,这会儿已经泪水潸然了,缀着泪可怜兮兮的看向张致远。就是友蓉木头疙瘩似的,自然也知道这会儿得表态,也凑过来关心一二。

张致远冷冷地扫了一眼她们几个,脸色也越发的阴沉,叫众人都有些惴惴不安。

得,饭是不用吃了,安宁也暗想自己大意了,如果不是自己灵活,这热汤若是泼上来,不得毁容了,若是一个惊吓闹得肚子,一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当下也顾不得吃不吃饭的事了,拧着帕子,细细观察几人的表现,心里冷笑。好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竟然是手段用到她身上来了,等查出来有人好看的!

张母很快就知道这事,发了好一大顿脾气,摔了手中的茶杯,扬声要查清楚是谁指使的。听了安宁没事,才松了一口气,好歹金孙金贵着呢。

大姑娘被惊吓到了,被大丫鬟抱着回了自己院子,请了大夫来把脉。安宁躺在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塌上,谢嬷嬷还有些心悸朝天拜了几拜,呢喃菩萨保佑,万佛保佑的。对那端汤的丫头气的咬牙,才离开一会儿竟是出了这等子事,决计不能姑息的。

大老爷脸色阴沉,沉的都能滴出水来。安宁看着难受,扯过杏绫薄被遮住脸,不过没想到竟然睡着了。张致远听碧水小心翼翼的说话,竟然哭笑不得,他这边担心着呢,这小女人倒好还大咧咧的梦周公去了。

等到大夫诊了脉说大人胎儿无碍后,张致远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不过一想到之前令人心悸的一幕,张致远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椅子把手脸色阴沉,他不涉及后院之事,但并不代表他是不懂的。

张母虽不曾将后院争斗之事摆在他面前,但他也见识了妻妾争风之事,也明白是因为张父一位宠妾挑唆才使得父母感情失和,张母抑郁。也因此将全部手段用到后院,使得张家只有他一个孩子。到后面张父去世,张父那些姨娘立马被解气的张母发卖的发卖,打发的打发。到后面他娶妻,并不想过张父的老路,所以后院女人并不多,但他依旧子嗣不丰。后面见识到了他所认为贤妻的好手段,心有些凉,如今那等子谋害子嗣的腌臜子事竟在他眼前上演,真是可恨!

张致远吩咐丫鬟好生照顾夫人,袍角翻飞气势汹汹的出去了。

端汤的小丫鬟叫小红,还不等审讯,就说是自己被无辜的,她根本就不知道鞋子上抹了油,而且鞋子原本不是她的,是跟她住一个房间的小丫鬟秋梨的。原来她鞋子不知道怎么的不见了,秋梨见了就主动把她的鞋子借给她,一块住的其他小丫鬟可以作证。

还不等找到秋梨,后院的奴仆就惊慌地来说秋梨投井了,捞上来早就没气了,又从秋梨床铺底下发现了十几两银子还有个银镯子。秋梨可不是家生子,是被人牙子卖到张府来的,平时倒是老实的,只和同屋的几个小丫鬟关系好,不见和其他丫鬟有交情,这下子线索在秋梨这儿就断了。

虽然事情到最后不了了之,但总归是在安宁这儿提了个醒,后院并不安稳。打从嫁到张府来,安宁早就想找个机会从里到外,连陈氏的陪嫁一起整顿一下,只是一直没找到好借口,不好突兀行事,免得大肆行事惹人怀疑。再加上她根基不深,只是撤除了几个典型的,雷声大雨点小的,如今机会找上门来,她也不想放过,大肆整顿行不通,但总是可以从小范围开始整顿。

首先是采买上,采买的管事收取商家的回扣是主子心知肚明的,但并不代表安宁不知油盐米醋贵,擢了几个油奸耍滑、欺上瞒下的采买管事,只留下还算老实的,又从下面提上来几个,让他们制约。标明了一件东西,如果有哪个报上来的价格和其他管家差价超过两成的,就说明有问题,要调查一番。如果次数多了,那就说明该管事有问题,要报到安宁这儿定夺的。

其次就是厨房上,安宁有自己的小厨房,就报了张母说她这儿的都走私帐,直接从她陪嫁的庄子上送蔬果进来。还列了些厨房用具的注意事项来,让厨娘还有打下手的丫鬟严格遵守。

再来就是账房上,安宁通共安排了三个账房先生,每个账房先生都有个印章。金额小于五十两的,一个账房先生即可做主;需要用到的金额小于一百两的,只需要两个账房先生的印章;如果金额大于一百两的,不但需要全部账房先生的印章,当金额不小于二百两时还要知会安宁知道。这样的话如果银钱出了差错,就能查到是哪儿出的错,而且三个账房先生相互制衡,尽可能减少坏账、做假账的可能。

至于其他方面,还是按照一开始安宁定下的,权责分明,管事有连带责任的方法来。如此一系列手段实行下来,阖府权力都被安宁抓在手心里,权力达到了高度集中,张府的君主集中制渐渐有了雏形,安女王的时代正式来临…

第三十四章

安夫人被人引着进来,就看到自家姑娘懒洋洋的斜躺在贵妃榻上,旁边的丫鬟打扇子的打扇子,捶腿的捶腿。旁边的高脚梅花式小几上摆了几碟精致的点心还有几碟时令的瓜果,鲜嫩让人看着就想尝尝。

安夫人干咳了两声,安宁睁开眼睛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朝安夫人笑道:“娘,你来啦。”

“你哟,倒是会享受的。”安夫人坐在搭着杏黄撒花椅搭的椅子上,仔细打量自家姑娘脸色,见她脸色红润,神情慵懒,多了几分妩媚,倒是比在家时还好几分,见了也挺放心的。

安宁亲自端了茶给安夫人,有些献宝的意味,“娘,你尝尝女儿弄的花果茶。”

安夫人尝了一口,眼睛一亮,“这是什么制的,甜而不腻,润滑爽口,你倒是有这等子闲心。”

“娘,这花果茶可不止好喝,还能美容养颜,安神定气,女人家的最适合喝了。”安宁这么一说,安夫人果然是来了兴趣,这不论哪个年代女人关心的话题总会少不了美容养颜的。“娘要是喜欢,我就让碧水给娘包上一包。”

“宁儿有心了,你爹用了你给的药材精气神倒是比以前好些了。”安夫人一边说,一边从丫鬟手里拿过包袱打开,里面尽是一些婴儿用的小衣裳、小鞋子,满满的堆了一包袱,细密的针脚一看就是安夫人亲手做的。

安宁哭笑不得:“娘,这才两个多月,离宝宝出生还有很久呢,干嘛赶着做这些。再说了家里又不是没做针线的,您若是有空还不如给然弟做两件衣裳呢。对了,天气有些凉了,我凑空给然弟做了件披风,您回去的时候就捎给他。”

安然拜了大儒做先生,很得先生喜爱,再加上大儒家没小孩,就被师傅留到家里学习。对于这个安老爷和安夫人乐见其成,安宁知道了还想这才多大点的小孩儿,搁在以前才不过上小学二年级的。

安夫人满脸堆笑,“下人做的我不放心,你们姊弟仨小时候的衣裳都是我亲手做的。还有你现在可操累不得,你弟弟那边有针线婆子呢。哎哟,你说咱们娘俩相互推来推去什么劲的?”

安宁想想也是,笑笑,让碧水把包袱收起来。

“你爹给你妹妹定亲了。”安夫人淡淡的说道,对于这个庶女安夫人没什么好感,而且认为她是借了自家姑娘的光才能这么早定上亲的。“是城东海家的,父亲早逝,家里只有一个寡母,人倒是挺上进的,如今倒是从六品的官了。”

“城东海家?”安宁没有什么印象,“人怎么样?安婉同意吗?”距离上次安夫人提起安婉的婚事才不过一个月,怎么这么快就找到婆家了。

安夫人皱了皱眉,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她同意不同意的。“你父亲找人打听过了,人挺老实上进的,家里人口也简单,认为是男儿要先立业再成家,所以才拖到十八岁还未定亲。如果不是家里母亲逼迫,还找不到这么好的人家呢。她有什么不同意的,男方那么年轻就是从六品官了,你大哥才不过七品。”安夫人叹了口气,这庶女也是丈夫的骨血,对她的婚姻之事她这做嫡母的当然不会给别人诟病的机会。

“婚期订在什么时候?绿儿现在还跟在安婉身边吗?”这绿儿是安宁初来乍到醒过来时候见到的第一个这时代的人,看着是个老实的,却经常打着为主子好的旗号做些对主子名声无益的事。后面安宁烦了就告到安夫人那儿,碧水是后来才跟在安宁身边伺候的。上次回门时,绿儿窜托安婉闹到安夫人这儿来,后面怎么处置安宁就不知道了。

“婚期就在年底,”安夫人看出安宁的担心,“娘给她请了个严厉的教养嬷嬷,总归是不会给咱家丢人罢。”

说着话,张瑶过来玩了,见到安夫人还有些愣神,安宁招手让张瑶过来,“娘这是瑶儿,瑶儿叫外婆。”

安夫人倒是热情的拉过张瑶的小手,左右看看,“叫瑶儿是吧,真是个美人胚子,如今见了都忍不住觉得亲切呢。”

张瑶虽小,却冰雪聪明,很有见识和礼数的,举止行为都有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听了安宁那么说,向安夫人福身问好,对从未见过的安夫人还有些好奇,不过安夫人跟安宁有几分像,让张瑶也颇觉和善。

“厨房做了些莲子粥,让碧水领你去吃吧。”经过上次的观景亭事件,张瑶对安宁这个后妈更黏了些,有时候中午也过来安宁这儿蹭吃的。安宁小厨房用的蔬菜瓜果都是从小庄子运来的,有些都被安宁瞧瞧的换过了,做出来的饭菜自然比以前更香。像今天的莲子粥用的莲子就是空间溪流出品,味道浓郁可口,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等小姑娘身影不见了,安夫人皱了皱眉,比起庶子庶女来,这姑爷原配留下来的嫡女更让人揪心,好在不是嫡子,不然以后跟自家姑娘生的儿子争起家产来可就不好说了。不是亲生的,原本就不好做。要是对姑娘好,不知情的人还指不定会说自家姑娘不安好心不怀好意的;要是自家姑娘做的稍微有些偏差,定然马上就会有人跳出来指责宁儿不善,容不下一个姑娘。不过这度都要好好掌握,如今看来母女俩相处的倒是不错的。

安宁也知道安夫人想些什么,笑着拉安夫人起来闹着说要瞧瞧给安然的披风。

安夫人吃过午饭坐着轿子回到家,刚坐下来还不等喝口茶喘口气,柳姨娘就巧笑嫣兮摇曳着过来了。刚进来视线在丫鬟捧着的包袱还有红木盒子上扫了下,眼中的嫉妒一闪而过。“姐姐,这是从大姑娘那儿回来了?大姑娘可真是孝顺,不知道又给了姐姐什么好东西?”

安夫人不悦的蹙了蹙眉,淡淡道:“不过给然儿的衣裳和一些药材罢了。”

这话柳姨娘是不信的,眼睛时不时的往丫鬟身上瞟,仿佛要看穿那红木匣子似的。不过任她怎么看,隔着一层布还有木盒子怎么能看得穿。眉眼一晃,颇有些自得道:“大姑娘可曾有婉儿的东西?再怎么说婉儿也是大姑娘的亲妹妹,再说了我们婉儿今时不同往日了,她未来夫家可是从六品官呢。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就是大爷也不过七品呢。再说了我们婉儿嫁过去可是正房夫人呢,日后可就是官太太了。”

安夫人把茶杯放到桌上,这柳姨娘打从安婉定亲后越发嚣张了起来,不过才从六品,怎么比得起自家姑娘的从三品位高权重的高官。而且跟柳氏斗了这么些年,安夫人也不是吃素的,淡淡的瞥了眼柳姨娘,“婉儿的规矩学的怎么样了?怎么也不能出去丢了安家的脸。对了,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回去吧,如今我还要给婉儿准备嫁妆呢。”

一句话就戳到了柳姨娘的软肋,她不过是个姨娘,哪有什么资格给自己肚子出来的女儿准备嫁妆。而这嫁妆可都是安夫人说了算,当初安宁出嫁时那满满六十四抬嫁妆可让柳姨娘眼红了好久,还跟安老爷闹腾说安夫人这是要把整个家底都掏空,为此还被安老爷训斥了一顿。安夫人这话的意思可就明显了,你要是不老实点,这嫁妆可就少了。柳姨娘恨恨的跺了跺脚,讪讪的回去了。

安夫人冷哼了一声,回到正房跟陪房齐福家的显摆起安宁做给安然的披风来。打开包袱一看,一件宝蓝色纹缎面的披风鲜亮整齐地叠在里头,虽还未抖开,但那缎子上绣的前程似锦图案已经精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安夫人细细的看了安宁的绣工,眉宇间全是得意,笑道:“宁儿绣工可是见长呢。”

齐福家的偷笑,夫人明明是满意的不得了,还说这话。“夫人,我还没见过这么精美的花样呢,而且给二爷的话这前程似锦的寓意可是再好不过的了。瞧着针脚细密的,就是绣了十几年的绣工也赶不上的。”

安夫人眼里的笑意也藏不住了,笑呵呵的抖开整件披风,更是发现这披风的精致来。在领口边还滚了细绒的紫貂皮,外沿儿用靛蓝色的丝线绣了安然的名字,就是纽扣也是圆润的青玉纽扣,那圆润的样子看起来也是价值不菲的。整个前程似锦图案整个在披风上展开,用的大都是鲜艳的颜色,正好适合安然这个年龄。

“哟,夫人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觉得这花样里还有字?”齐福家的离的远些,揉了揉眼睛惊讶的说道。

安夫人也好奇,就让丫鬟撑着披风,往后退了两步,可不是呢,整个花样里正好凑出前程似锦四个字,这个真是奇了。“宁儿真是有心了,这花样儿里还藏着前程似锦四个字。她向来跟然儿亲,出嫁了还真是疼他。”

“夫人我怎么就闻到一股儿醋味?”齐福家的打趣道。

安夫人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说什么呢,我这高兴还来不及呢。如今然儿有姑爷帮衬,我不求他有姑爷那般位高权重,总归是要比和儿走的顺畅些。对了,宁儿还给我一罐茶叶,说是什么花果茶,能美容养颜呢。还有些药材,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得来的,效果真是不错呢。”

齐福家的点头,“大姑娘素来就是孝顺的,夫人可是有福气了呢。”

安夫人摸了摸披风,嘴角翘起来:“谁说不是呢。”

第三十五章

“道生,来尝尝我新得的茶。”乌道生接过茶,饮了一口,眼前一亮,他向来喜欢喝茶,那些个名贵的茶也不是没喝过,尝了一口在舌尖细细品味,咽入喉间,一抹甘甜,回味悠长,口齿留香,颇为清雅。“大人这是从哪儿得来的好茶?”

张致远也喝了一口,“是夫人庄子上种的茶,也不是什么名贵的。”

乌道生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寻思着待会求些回去,低下头来喝茶。

张致远放下白瓷杯,轻道:“本来大家以为周家在这盐政中是最不起眼的,可这证据指着周家竟是掺和进了几方中了,一个不好怕是被推出来做替罪羊,看那背后的意思想要息事宁人,全身而退呢。”

“历来盐政这一块儿就是错综复杂,谁都想来分一杯羹。那周家能得了判官的职位,走的是二皇子一位门下的线,后又于奚家扯上关系,这奚家是大皇子外族,握着朝上三分之一的军权,着实不能小觑。倒是四皇子倒是没涉足到两淮盐政上来,这才是让人诧异的地方。水至清则无鱼,正是因为清白才惹人怀疑。”乌道生捻了捻胡须沉吟道,“今上派大人来整顿两淮盐政,本就不容易,如今又处在风口浪尖上,大人还得沉着行事。”

张致远点头,他心里看得清楚,朝上错综复杂的势力纠葛,一息之间就是风云涌起。至于那周家,暂时还不能动,想到之前调查出的结果,张致远皱了皱眉,还只能暂时委屈夫人了。

这观景亭事件,虽说后面因为秋梨的投井不了了之,但不过是明面上的说法,就是因为牵扯到前头的事,才给了这么个官方的说法。事实是什么,只有张致远一人清楚了。

京都陈家

何荣家的跪在陈母脚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将在张家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的报给陈母听。

等说到张母讽刺陈母居心不良不安好心时,陈母捂着胸脯大喘气,差点就要喘不过气来,可把周围的丫鬟唬了一跳,连忙过来给陈母顺气。陈母这些年被下面的奉承惯了,还从没有被这般说过,哪能不气,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手指颤颤的,一恼就把手边的茶盅撒到了地毯上。那茶盅也没碎,滚了几圈就滚到了何荣家的眼皮子底下。

何荣家的也是个识货的,这茶盅怎么也得值个十几两银子,那边陈母发火呢连忙磕头认罪。陈母耷拉着眼皮,“亲家母说什么暂且不提,你说那安氏有了身孕?”

何荣家的连忙点头,“小姑奶奶亲眼所见,奴婢不敢隐瞒。”

“不过是个小门户出来的,定是个端不上台面的。”陈母见何荣家的模样心里厌烦,摆摆手就让她下去了。歪在榻上,暗道张母老不休,张致远不识趣,又想安宁是个小家子气的,可怜了她的娴儿和外孙女,又想那秦仙儿更是个不争气的,枉她还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在这婢子身上。如今心血流了白水不说,可别在姑爷身上留下裂痕才好,思来想去一时间倒也想到了个好法子。

陈笙刚回来就被他母亲赵夫人拉了去,赵夫人对小儿子也不拐弯抹角的,开门见山就问陈笙在张家的所见所闻,多少有些问陈笙张府建筑如何,可还富裕的意思。

陈笙也就在张府晃了两下,哪里来得及细看,就回道:“姑父家甚至凄凉,院子虽精致但看着有些年头没修葺了,就是书房也颇为寒酸,只摆了几幅画还有几个青花瓶子。”

赵夫人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心道:婆婆整日惦记姑爷是盐政转运使,说那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肥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瞧人家院子就知道了。这会儿还有些同情小姑子了,这是过的什么寒酸日子呢,想想就觉得快意。不过赵夫人还顾忌儿子在场,又问了陈笙几个问题,就转到安宁身上了。

“你是说那新夫人怀孕了?”赵夫人的态度和陈母完全不同,她这是幸灾乐祸的,自古婆媳关系、姑嫂关系就难说,赵夫人打从嫁到陈府就和陈氏过不去,她嫌陈氏清高自傲,陈氏嫌这个大嫂无才情,相看两厌。那会儿知道陈氏去了的时候,赵夫人恨不得睡觉的时候都能笑醒。如今得知安宁怀孕了,真恨不得拍手相庆了。

陈笙觉得母亲太大惊小怪了,嘟囔了几句,赵夫人也没在意摆摆手让他回去了。

赵夫人坐在榻上,嘴角都咧到耳旁去了,大觉得解气。门口伺候的小丫鬟偷偷的往里看了一眼,差点没被吓到,捂着胸脯心想夫人这是笑呢还是哭呢。

“那位又在念诗了?”小丫鬟不屑的往里头看了两眼,同旁边的小丫鬟说道。

“可不是呢,整天神神叨叨地念些酸倒牙的诗词,什么情情爱爱地,我听了都替她觉得害臊呢。”这话说了,另一个小丫鬟也颇有同感,“老爷一个月都咸少来一回儿,怕是不待见这位,长得好又有什么用。”

“就是啊,我可羡慕春燕姐姐了,她在夫人院子里当差,虽说跟我们一样是小丫鬟,可昨个还拿回来几尺布料,说是夫人赏下来的。我瞧了那布料可好了,最起码要几钱银子才能买到呢。”同房的几个小丫鬟眼红的不行,那布料就是自个不能穿,但拿出去也能卖个几钱银子补贴家用呢。

两个丫鬟嘟囔了一阵,各自散开了。

秦仙儿脸色苍白摊在椅子上,往日娇花一样的脸庞黯淡下来,咬着嘴唇忍着没掉下泪来。过了会儿,擦了擦眼角站起来,也没叫小丫鬟跟着独自跑到周姨娘院里了。

碧溪脸色不大好地站在门口,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秦姑娘你快回去吧,我家姨娘生病了,要是过了病气给你就不好了。”

“姐姐生病了?”秦仙儿蹙了蹙眉尖,“那碧溪你代我好好照顾姐姐,等姐姐病好了我再来。”

碧溪敷衍地点头,不等秦仙儿转身就抬脚回房了。

周姨娘捂着帕子咳嗽了两声,恨恨道:“她还有脸来,要不是那日多吃了一口蟹肉,我何至于惴惴不安到现在。”

碧溪倒了一杯茶给周姨娘润口,担忧道:“姨娘,不如送封信给太太,让太太过来的时候捎带大夫进来,正好给姨娘诊断一下,好确保万无一失。”

“我倒是想呢,以前倒还行,如今外门上看的那么紧,来什么人夫人都知道。请个大夫来可不就露馅了,如今阖府的权力都被夫人抓在手里,怕是连个风吹草动她都能清楚。我们安插在厨房还有采买上的钉子被拔了干净,我现在就像是个瞎子聋子似的,可不能被夫人抓住马脚。”周姨娘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上次观景亭的事,得亏你反应快,那秋梨不过个奴才死就死了,万一扯到我们身上,照老爷的脾性,肯定不会善了。现在我们再想动什么手脚,可就难上加难了。”

一想到这事周姨娘就恼火,她能找到这次机会不容易,如今能用的钉子被拔除,她也只能龟缩在自个院子里,防着不能让周围的人发现她怀上的事儿,早晚…

观景亭事件,周姨娘一点都没落到好处,反而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当初利用管家之便安插在各处的钉子被拔除的几乎干净,如今只能战战兢兢地小心行事,生怕一个不慎就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

晚上,大老爷处理完政事抬脚到了安宁的院子,不等靠近卧房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嬉笑声。也不知怎么地,张致远一下子就从里面挺准了安宁的声音,干净清透就跟外面碧蓝的天似的。他还不曾听到小妻子这般开怀的笑声,心里有点惊喜又有一些无奈,听着又觉得心跟猫爪儿在挠似的,痒痒的不行。掀开帘子进去,“这是干什么呢?”

大老爷果然有威慑力,莺声燕语立马就停了下来,几个丫鬟连忙朝大老爷福身请安,规矩的立在一旁。安宁憋笑,从榻上下来,盈盈而立,看大老爷黑脸有些无语,心想要是额头上放了月牙儿那可就包青天了。

“老爷回来了,我和她们再看娘送来的小衣裳呢。”大老爷往榻上一扫,精致的小衣裳占满了大半个榻,小小的看着也就巴掌大,做了爹就是不一样对这个也感兴趣,大步过来捞了一个小褂子放在大手上,诧异道:“这是小孩穿的?还没有爷一个手大呢。”

安宁看着那明显多出来的一截,无语望了望天,什么叫睁眼说瞎话这就是。照以前的道理,可不能佛了大老爷的兴致,挥挥手让屋里的丫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自己重新上了软榻,小衣裳是用纯棉布做的,摸在手上软乎乎的,婴儿皮肤水嫩,棉布也不会伤好宝宝。这时候棉布才兴起,加上棉布柔软,价格自然不低。她记得空间里好像有种蚕,接出来的蚕丝如同婴儿的肌肤一样柔嫩,明天就把蚕丝取出来织成布给宝宝做衣裳。

“夫人?”大老爷新奇够了,把小衣裳放到炕桌上,回头就见安宁走神了,有些不高兴地提高声音喊了一声。

“啊?”安宁抬头就对上张致远火辣的视线,立马回过神来,“老爷今天回来的比往日早呢。”喊碧水把摆在软榻上的小衣裳收起来,张致远看见被安宁放在一旁刚绣好的荷包,米色的缎子面上拿着灰绿色的丝线绣出卷草纹,脸也不黑了,还颇为满意的点点头,说:“里面再放上一些碎银子,爷随身携带也方便一些。”

第三十六章

安宁接过茶水放在张致远跟前,“老爷的荷包不是还新着么?这是给然儿绣的,他读书辛苦我就想着放些宁神的香料里边。”再说了不是还有那周姨娘宋姨娘给你做么,还需要我这个。

张致远一听脸又黑了起来,自己总不能跟小舅子抢东西,放下那个刚才看着挺满意现在觉得一般般的荷包,又漫不经心地说:“我之前见你做的那个披风可是做好了?正好天气凉爽起来了,爷早上骑马还觉得有些凉。”

安宁总算是明白了,大老爷这是求虎摸的吧,心里的小恶魔又挥舞着三叉戟出来,“那披风,嗯是做好了,”见张致远嘴角上扬的样子就觉得好玩,喘口气道:“昨天娘来,我就让娘带回去了,是给然儿的。”

大老爷的脸立刻晴转多云了,黑的跟锅底似的,两样东西都不是给他的,做妻子的不关心自己相公,还去关心什么小舅子,真是慈母多败儿!严肃道:“你也不要见天的惯着小舅子,小舅子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太娇贵了!还有爷的荷包也旧了,你就给我重新做个,香包也要一个。”

安宁无语,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不过想着把大老爷撩拨的够呛,也就应下来了。

张致远脸色才算缓和些,外面传来要用饭的事,这有些诡异的气氛才算被打破。现在几个姨娘还跟着站规矩,一顿饭吃下来一点意思都没有,宋姨娘和友蓉老实地替安宁布菜,秦氏的眼睛不住地在张致远身上飘来飘去,周姨娘也是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安宁早就练就了一副视而不见的好功夫,等到吃完饭,安宁就说道:“我如今身子不爽,就让丫鬟伺候着就成了,这晨昏定省就先免了。”

每天早晚看到你们这么腻腻歪歪的样子,是人心情都不会好了去。再加上上次的事给安宁敲了警钟,坚决地拒绝近距离的接触,谁知道她们肚皮下安得什么心呢。

周姨娘脸色神气不变,但是手上的帕子已经变成麻花了,不就是怀孕了么,有什么好得意的!友蓉和宋姨娘规规矩矩的谢过,就是秦氏有些酸酸地带着哀怨的瞥了气定神闲的张致远一眼。又带着深深哀怨地看了安宁一眼,眼睛酸的能滴出醋来。安宁一阵无语,她现在看到秦氏就觉得膈应得慌,尤其是这哀怨地娇滴滴模样,活像是旁人都该让着她似的,这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么极品的闺女来。

大老爷气定神闲地溜达走了,碧水对安宁说道:“夫人怎么不让她们立规矩了,莫不让旁人以为夫人好欺负了。我看那秦氏捻酸倒醋地狐媚子模样就气人,自个还拎不清自个身份,老爷可一次都没再去过她屋里呢。倒是宋姨娘和友蓉还算对夫人恭敬,没什么大反应,就是那周姨娘手里的帕子都快绞成麻花了。”

他要是磨下面子去秦氏屋里还真是有问题了,安宁对秦氏不以为然,而周姨娘那一点心思全都放在了争宠上,而且眼界很窄,只能看见自己眼皮子跟前的一点东西。就对碧水说道:“不管她们,她们在自己屋子愿怎么样就怎么样,碍不到我就行了。对了,咱们新进来的料子还有哪些没动的?找出来看看。”

“夫人可要做什么,不是已经叫裁缝下去做秋冬的衣裳了?有什么不合适的?昨天新来的料子可有不少,一块大红的最好看了。”大红好彰显正室的地位,就那周姨娘猖獗穿衣裳不仔细看都是大红色了,一点个规矩都没有!这么想着就叫春兰把库里的布料搬出来瞧瞧。

安宁对着碧水摆手说:“还是到库房看看,有什么合适的我自己找吧。”

在库房里安宁找了块藏蓝色绣着云纹的缎子,叫人把这个拿到自己房间去,又指着几匹浅青缎子对着杏儿说:“把这几匹缎子给秦氏,叫她做新衣裳,还有那个琉璃瓶子放在高脚案几上看着不错。”杏儿赶紧让人搬去了。

等到回到卧房碧水看着那块藏蓝色的布料有点不确定的说:“夫人这块料子好是好,就是做出来的衣裳显得素净些,夫人穿着不合适。”

“不是我要穿的,是给老爷的。裁剪不容易,让裁缝来按照老爷的尺寸裁剪下来我来做。”安宁摸了摸鼻子,心说她也不知道大老爷的尺寸。

几个丫鬟眉开眼笑的应了下来,安宁看不惯她们稀罕的模样,摆摆手让她们下去了。

佛珠滑下手腕,安宁恍惚了一阵,才回过神来。

杏儿轻手轻脚地进来收拾,把灯芯挑了挑,“夫人,还有一刻就亥正了,该歇息了。”

等外面没了声响,安宁方才进了空间,跟平常一样坐定,灵气环绕周身。整个人仿佛泡进了琼浆玉液里,直到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肌肤都得到了滋润,连精神都醺醺然,就连小腹内小生命也受到了温和的滋养,萦绕着丝丝的灵气。

隔了几日,张母一下子病了,虽说隔了几日好了起来,但毕竟病去如抽丝,再加上张母这两年来身体一直不大好,这一病差点去了大半条命。等病好了,精神也大不如前了,明眼人都看出来老太太这怕是熬不过今年了。

安宁领着张瑶过去张母院子,张母正倚在榻上,榻上铺着褐底团花福禄寿纹缎垫,正面靠背也是镶了同色花纹锦缎。地面下两侧放了两个椅子并个小茶几,周姨娘和宋姨娘坐着,秦氏和友蓉站在一旁。见到安宁来了,几位姨娘起身朝安宁行礼。

来的倒还挺早,安宁不大在意的扫了一眼几个女人,并着小姑娘一块儿向老太太行礼请安。

“快些免了,”张母因为大病了一场的缘故人消瘦了不少,面容慈爱,但神色带了些倦怠。见到跟在安宁身后的张瑶眼中闪过一丝愉悦,“瑶儿过来祖母这儿,我看她身子骨比以前强多了,还是媳妇儿会教养人。”

因为陈氏的关系,张母对府里唯一的嫡孙女也不大亲,如今招手让张瑶过来身边摩挲这等亲密的动作以前并没有,这让其他人颇为诧异。安宁坐在右边下首,笑道:“瑶儿身体确实好多了,这些日子也鲜少生病了。”

“我说姐姐怎么比我们晚来些,原来是领大姑娘一块儿来了。我还以为姐姐是因为管家之事耽搁了呢,是了府里这么大的事务姐姐一个人打理起来怕是不容易吧。如今姐姐有了身子,可正是养精神的时候呢。”周姨娘说的那叫一个情深意切,你看我可都是为了你考虑。

不知道得还以为是为夫人考虑呢,宋姨娘在心里冷笑,这周姨娘真是猖獗,还在老太太跟前给夫人上眼药。一来是说做夫人的竟然比姨娘请安来的晚,二来则是想分权了吧,瞧瞧你都有了身子,还想抓着手中的权利不放。老太太浸淫后宅多年,哪会听不出周姨娘话里的意思,不过这周姨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果然,老太太已皱眉斥道:“府里的事还容不得你们插嘴,只管好好服侍你们老爷和姑娘就是了。”转头对安宁说道:“府里的事你管的有条有理的,暂且还是你管着。等月数再大些,让她们帮着你管就是了,可不能操劳了。”

这话明里暗里可都是袒护安宁,老太太哟偏心可不带这样的。

周姨娘脸色白了下,怏怏地坐到左面首位,心里愤恨不已。她本来是想着从夫人手里抓些权力在手心,哪里想到老太太一耙子全都给推了出去。眼下她手里边一点管家权都没有,各处的眼线也毁了差不多了,如今就跟个瞪眼瞎似的。看来她还是错估了老太太对孙子的重视程度。

宋姨娘坐在安宁的下首,抬头看到周姨娘讪讪地模样心里幸灾乐祸起来,迎进门的良妾贵妾又怎么样,还不是不能下蛋的母鸡。她虽然是家生子,身份比不上周姨娘,也不得宠,但她好歹还有二姑娘。瞧如今夫人贤良,也不是容不下二姑娘的,如果好生教养了,日后凭着老爷的权势,日后嫁的人家身份也不会低到哪儿去,如此她也就心满意足了。过了会儿老太太推说乏了,摆手让众人下去,单独留了安宁下来。

周姨娘怏怏然地先走出去,身后的宋姨娘瞥了一眼她的背影,声音不大不小:“秦姑娘,听说夫人差人送了琉璃瓶和缎子给你,我和蓉姑娘可否去看看?琉璃瓶可不便宜,最起码得几十两银子呢。”

秦氏怯怯的应了声,反问道:“难道夫人没送东西给几位姐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