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周姨娘涣散的眼神渐渐回来了,稳婆见了总算是半松了一口气。可虽然周姨娘有了心神,但产道开的不够大,而且还不能再等了,憋太久可对胎儿不好!

周姨娘哀求的看向稳婆,虚弱道:“嬷嬷,让大夫给我开催产药,实在不行的话,千万要保小的。”她现在已经痛的只能张张嘴。声音几乎是听不大清楚了。稳婆还是趴在她嘴边才能隐约听到她这句话。

稳婆自当拿不住主意,赶紧让彩霞出去问主事的人,可大夫给开催产药作用也不大,而且更糟的是周姨娘隐隐有大出血的迹象,眼看就要不行了。

还是彩霞咬了咬牙将之前杏儿送来的人参拿出来,大夫一瞧定定神:“这是三百年的长白山老人参。赶紧切来含在嘴里。”

周姨娘朦朦胧胧中听到外面一声:“两个都给我保住!”

她想笑,可是已经没了力气再牵动嘴角了,听了这句话也不知从哪儿来的气力,使劲往下一挤。浑身一激灵,生了——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子!”稳婆轻轻怕打了一下跟小猫崽儿一样的婴儿,‘哇…’孩子哭了出来,虽然弱的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儿在叫,但一屋子人总算把悬在嗓子眼的心放回肚子里。

这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这个小婴儿折腾了一整夜总算是平安的出生了。周姨娘在听到那哇的声音,眼睛骤然一亮。努力挣扎的想要看一眼她的孩子…稳婆把婴儿清理了身上的脏污,赶紧送到周姨娘跟前,“姨奶奶,是个哥儿。”

周姨娘艰难的睁开眼皮儿,恍恍惚惚的瞧了一眼,那邹巴巴的小人儿在她眼中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孩子,嘴角扯出一抹欣慰的笑。

“不好,姨奶奶大出血了!”另外一个稳婆惊呼道。

“快叫大夫!”

产房顿时乱成一团,皱巴巴红通通的小婴儿弱弱的哇哇哭了两声。声音也渐渐小了起来。稳婆闻声心一惊,颤颤巍巍的去摸小孩儿,气息虽弱但还在,又赶紧把孩子招呼好,让大夫赶紧来给瞧瞧…

清脆的鸡鸣声在静谧的扬州城响起,天亮了。

张致远瞧了一眼被稳婆抱在怀里的婴儿,看过了安宁生的白白胖胖粉雕玉琢并且哭声响亮的嫡子,看到这皱巴巴红彤彤小的像猫儿样的二子,他并没有要来抱一抱的冲动。稳婆在一旁讨巧道:“老爷。刚生的小孩儿都是这样的。过几天皮肤张开了就是白白嫩嫩的了。”

“大夫怎么说?”毕竟这个孩子不足月,又难产。瞧着体弱的不行,让他不禁响起来当初陈氏生下他头一个孩子时也是那般弱小,没学会喝奶了就先喝药了,看这样子别是不好养活罢。

稳婆回了话,“大夫说了,小公子不足月,比寻常婴儿弱了些,但只要好好将养,呵护好了,肯定能平安长大的。”稳婆也只捡了好话说,只不敢在外面多呆,赶紧抱着小孩儿进去了。里头的那位才是凶险啊!

张致远一夜未合眼,这会儿精神却是亢奋,亲自到库房里找了最好的鞭炮出来,差人到安家报喜。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儿在张家大门口响起,府里下人俱知夫人生了嫡子,个个喜气洋洋,精神抖擞。

安家知道了这喜事,恨不得把家里的鞭炮全拿出来放,安夫人喜极而泣,她姑娘这下子可是稳当了,又抓着来报喜的人细细问了,得知母子均安连声让管家打赏。如果不是规矩在,她还真想现在就跑去姑爷家去看看她那宝贝外孙子。

安宁和周姨娘产子的消息传到后院,宋姨娘正在给二姑娘做小衣闻言就把针扎进了手里。宋姨娘将手指上鲜红的血珠放入嘴里吮吸干净,拿下来,瞧了瞧手中的小衣,叹了一口气,低头继续缝衣。

安宁醒来天已经亮了,身上的脏污已经被清理干净,身下也换了干净的被褥。侧脸注视着挨着她呼呼大睡的儿子,心里一暖,探头吻了吻小家伙肉呼呼的小脸蛋儿。小家伙睡梦中仿佛有所察觉,红嫩的小嘴儿‘啪’的一声吐出个奶泡泡来,可爱的要命。

“夫人醒了?”碧水和杏儿就守在床边,听到声音立马掀开帷帐柔声问道,生怕是惊醒了睡着的小祖宗的。

安宁挣扎着坐起身来,下身的那种仿佛被撕裂般的余痛还在,小声的嘶了一下,把小肉蛋抱起来,看到小家伙那肖似自己的五官,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又忍不住的亲亲翘翘的小鼻头,啃啃肥溜溜的小脸蛋儿,笑道:“这小子还挺沉么。”这才抱了一会儿就觉得胳膊有些沉了。

“少爷真可爱,比年画里的小仙童还好看呢。”可不是呢,小家伙生下来白白胖胖的,一点褶皱都不带有的,手背上的肉呼呼的肉能把粉嫩嫩的小手全都藏起来,小脚丫也是,圆咕隆咚的藏在小腿上的肉中。闭着眼睛睡得香甜,小嘴儿张着,不是吐个泡泡就是‘啊啊咿呀’的乱哼哼,时不时的再动动小胳膊小腿儿的,透着股儿欢喜劲儿。

安宁嘴都快咧到耳朵旁了,忍不住的又亲亲啃啃的,看的一边的碧水和杏儿都觉得夫人这样儿就像是要把大爷儿给吃了似的。不过看到夫人的笑颜,都由衷的为夫人觉得高兴。

瞧着小家伙有要醒的趋势,安宁才依依不舍的停下来,想到什么似的就问:“可给宝宝喂过奶了?老爷呢?可来看过宝宝了?周姨娘她…”

碧水据实以报:“少爷吃了一回儿奶,就嗷嗷个不停,可稀罕了把他放夫人跟前,少爷就不哭了,睡得可香甜呢。老爷来了两回了,见夫人还在睡,这才出去了,鞭炮都放了好几响了。周姨奶奶天蒙蒙亮时,生了个哥儿…”

谢嬷嬷正从外面进来,见安宁醒了立刻关切的问道:“夫人醒了?小厨房有山药排骨汤、红枣银耳汤和红枣赤豆粥,都是帮助排恶露的,还热着呢,夫人想吃哪种?”

“来碗粥吧。”安宁如今是有子万事足,她本来就对周姨娘的事不上心,如今更是没有那么空闲来管她了。低头,小家伙儿蹬蹬小腿儿,长长的睫毛闪了闪,安宁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带眨的瞧着那白嫩的小脸儿。在几双眼睛的期待下,小肉球才睁开他的眼睛。眼睛又亮又黑,就像是沁在两汪清水的黑葡萄,下一刻红嫩的小嘴儿一张:“哇哇…”

安宁到现在才记起来要呼吸了,刚才竟然为了这哇哇大哭的小肉球忘记呼吸了。

“大爷儿饿了?快把奶娘叫来。”谢嬷嬷笑容可掬的看着有活力的小家伙,那与老爷相似的脸型还有额头,还那么健康,夫人果真是个有福气的。又道:“夫人,别怪老婆子多嘴,这孩子还是自己奶的好,跟自己亲。虽说大户人家不允许母亲奶孩子,但实际上也没那么严格,只做个外人看就是了。”看到健康漂亮的小肉球,谢嬷嬷身心完全倒戈到安宁这边儿,全心全力为她着想。

安宁点头,笑道:“嬷嬷我省的。”抱着小肉球哄哄,小家伙不哭了,冲着自己娘亲咿呀奶声奶气的叫,安宁心想:我儿子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等到小家伙吃奶时,第一口奶吸出来,差点没让安宁歇过去,臭小子劲还真大…低头看他猛力吸吮,长长的睫毛,安宁脸上分外柔和,这是她的孩子啊,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生命和血脉的延续。这样玄妙的感觉,让她不禁有落泪的冲动。如果说以前还想着回去,还觉得在这世界上总没有完全的归属感,但如今抱着小家伙,她如何能说出要离开的话,就是想想都觉得撕心裂肺的疼。

第八十章 童子尿也

给宝贝儿子选的奶嬷嬷姓李,安宁亲自挑的,不说奶水足不足,关键的是要健康、体贴、心细会照顾小孩儿,另外长相要过得去,最起码端端正正,行事要落落大方,不能畏首畏尾小气猥琐的。毕竟小孩子学习是从模仿周围人开始的,奶嬷嬷随身照顾,被学了不好的习惯可就糟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要忠心,稳婆的事给了安宁很大的教训,若不是碧溪机灵,很有可能被稳婆得逞。吃一堑长一智,所以这选来的奶嬷嬷在家世心性各方面都要是清白大方的。安宁是秉着宁缺毋滥的原则选了再选的,到最后才确定了李氏。

就是谢嬷嬷不说,安宁本就打算要自己喂养孩子了,不是说亲不亲的问题,而是她希望能喂养她自己的小孩儿。不得不说,到现在安宁还保留了很多以往的意识,孩子就该自己喂么。

片刻,进来一妇人,穿着白底蓝蝴蝶花样的褂子,深蓝色细褶裙。安宁首先去打量她手指,手指干净指甲极短又圆润,就是这点安宁就满意了不少,再去打量这妇人做派,不卑不亢,行事大方有礼,光是这一番下来,就是谢嬷嬷也暗自点头。

见到安宁正抱着孩子喂,李氏也不惊讶,看来杏儿已经和她说过了。她也是个机灵的,就站在一边儿不言语了。安宁看她一眼,李氏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被剥光了看穿了,情不自禁的想去臣服的错觉,等安宁收回视线去她脸色白了白,才缓过神色来。偷偷打量了她的主家,发现她有些满意后才隐隐松了一口气。其实,李氏对安宁要亲自喂养孩子并不觉得大惊小怪,很多内宅妇人为了防止自己的孩子跟奶娘太过亲密,反而疏远母子(母女)感情,所使的手段层出不穷,比这个单纯的不让她喂奶都厉害多的多得是。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见识也要远一些,所以很快就自己做好了定位。

安宁对她这么知趣还是挺满意的。葡萄被小家伙猛力一吸,差点呻吟出声。这臭小子,安宁伸手摸摸小家伙的头发,又黑有密的胎发摸上去毛茸茸的。虽然不到十个月小家伙就提早出生了。但他在母体里被养的很好,不光是从重量上,还是质量上。瞧这白白嫩嫩的小屁屁,手感也好啊!

表面上安宁还是一副柔和慈爱的母亲,内心里已经把自家儿子猥琐了一通。最后得出个结论:我家儿子真是可爱,不愧是我生的。

小家伙吃饱了,安宁在李氏的教导下轻轻怕打小家伙的背儿,让他把奶嗝打出来。看到吐出的奶泡泡,安宁伸出手指给戳破。亲亲小脸蛋儿,让他躺在一边儿。这才趁机吃了些东西,小家伙倒也乖。不哭不闹。瞪着乌溜溜如同黑珍珠般的眼睛四处看,最后咿呀咿呀的叫起来。

正听着外面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孩子他爹来了。原本张致远就被粉嫩壮实吸引住了,感觉这才没多大会没见着就觉得惦念。再说了孩子娘也该醒了,都得见见才行。本来妇人坐蓐期间。男子是不得入内的,也就说在安宁坐月子的这一个月里照规矩,张致远是不能进入产房的。虽然现在天气晴好,但是终究刚出生的小孩子是不能频繁的被抱出来的,这要让过了而立又才得子的大老爷怎么忍得住。再说,安宁院子里的都是自己人,对张致远这种行径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才让他得以长驱直入。

见了安宁醒了,关切的问了几句,可房间里的谁都看出来了,老爷这心思都在一旁的哥儿身上呢。安宁看他心不在焉眼巴巴的样子,忍住笑把小包子抱给他。张致远抱孩子的姿势不大熟练,小心翼翼的在安宁的指导下调整下姿势,和小家伙大眼对小眼。他本来只见过小家伙睡着的样子,这会儿看到了眼睛,真是爱煞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眼睛又黑又亮,黑白分明,清明极了。忍不住的拿自己老脸贴上去蹭蹭,扬起嘴角露出舒朗的笑容来,道:“爹的好儿子,快快长大,爹亲自给你启蒙,延请天下大儒来给我儿教导,他日必定跟爹一样蟾宫折桂进士及第!”

真像个傻爸爸!安宁会心一笑,抬头时发现屋里就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也不知道谢嬷嬷她们什么时候出去了。想来也没让大老爷严肃形象落了一地,也真该让她们瞧瞧他这般傻乎乎的样子,说不定下巴都跌了一地。

小家伙不大给面子的哼哼两声,张致远连忙紧张的问怎么了,我儿子怎么了?安宁好笑的接过来儿子,笑道:“儿子可能是尿了,刚才才吃了奶。”

伸手摸进襁褓里,还是干的,掀开襁褓一瞧,当儿子的第一天就给了他老爹一份难忘的礼物——一泡童子尿。

“噗——”安宁没忍住,笑出声来,看张致远冷峻的脸上被儿子赏了一泡童子尿,滴答滴答顺着冷俊的脸落到袍子上。实在是没忍住,小声的偷笑变成了哈哈大笑,到最后眼泪都笑了出来。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完全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的小肉球也咯咯的笑了起来,挥着肥嫩的小腿儿,朝他亲爱的爹露出个无齿的笑。

捏捏儿子的小嫩脸,安宁笑道:“宝贝儿子,也知道这是爹爹对不?第一泡童子尿么,听说是能延年益寿的,岂不是便宜了你爹啦?”

张致远被她们母子俩弄的什么气劲儿都没了,安宁递了绣帕来,捂嘴忍笑道:“孩子他爹,快擦擦吧,去换身衣裳。”张致远瞪了她一眼,上手捏捏罪魁祸首的小手儿,被触手的软腻软到了心里。哪里还有一点气啊,只‘嫌弃’的‘看’了儿子一眼,出去要去换衣裳了。

坐在脚踏上一边儿做针线一边儿仔细听里面动静的杏儿先是听到夫人的笑声,紧接着就见老爷大步迈了出来,看不出喜怒,老爷这是怎么了?

安宁躺下,贴着儿子的小脸颊蹭了蹭,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一想老男人黑沉着脸气又发不出来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儿子好样的,怎么的也得给你爹个下马威瞧瞧,哈哈。”小家伙听不懂,但不影响他说话,咿呀的说些火星语,母子俩自话自乐,其乐融融。

杏儿在外面通报道:“大姑娘来了。”

安宁亲亲儿子,朝进来的张瑶招手,笑道:“来,瞧瞧你弟弟。儿子喂,你大姐姐来瞧你了。”说是这般说,安宁还是隐晦观察张瑶颜色,见她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看到小家伙时却闪过一丝欣喜,她也算安了心。

张瑶净过手,过来瞧宝宝,宝宝刚吃饱又解决了五谷轮回之问题,心情好极了,小嘴一张一合,眼睛弯弯,一脸笑模样儿,可爱至极。“弟弟真可爱呢,蔡嬷嬷说小孩子生下来皱巴巴的不大好看,可弟弟真真不同呢。白白胖胖的不说,长得也好看,这儿、这儿…”说着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小家伙的嘴巴、额头,“和爹爹一模一样,其他的跟夫人很像呢。”看小家伙黑亮的眼睛随她的手指转,乐滋滋的陪着玩。小孩子精力有限,没一会儿小家伙就困顿了,打了个可爱的小哈欠,阖上眼睛眯眯眼就睡着了。小嘴儿吧唧吧唧,小拳头动了动,可劲讨人喜欢。

张瑶如今虽然心里对安宁过不去那个坎,但小家伙是她亲弟弟,况且还是那么讨人喜欢,她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她既然有心示好,安宁也不能伸手打笑脸人儿,就笑道她明日再来也一样,大姑娘眼睛一亮,应了下来才走了。

等张致远净身换了衣裳后,走进来安宁似笑非笑盯着他瞧,心里有些不安,果然安宁开口道:“听大姑娘说,老爷您激动地哭了,可是吓坏了好些人呢。”

张致远:“…”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周姨娘产后大出血,好歹被大夫用人参吊着撑了下来,到天擦黑时才算醒了过来。只不过大夫断言她身子伤了根,不说日后还能不能怀孕,就是身子能不能好还两说。

周姨娘看了儿子,心疼的不行,又听彩霞说这回儿救她命的还是夫人送来的那颗长白山老人参,错愕了半天,随即苦笑。心有不甘的就让彩霞把以往安宁差人送来的药材给大夫瞧,只说让大夫给长长眼,大夫答道:“这些药材都是极好的,对养胎中的妇人也是极养身的,就是女子坐月子熬些吃了也是补气血的好物。”

“大夫,这些药材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周姨娘虚弱的问。

大夫也好气性儿,有些疲累道:“旁的老夫不敢说,这妇人吃的药材老夫断不会看错。”不等大夫多说,管家派来的小厮就有请了,大夫略略点头,随其出去了。

周姨娘瘫倒在床上,久久不语。

第八十一章 醉翁之意

经过两三天,奶娘李氏算是被安宁拿捏住了,她也是个心如明镜的,该自己做的尽力做好,不该自己过问的只当个锯嘴葫芦,嘴紧心细。安宁对她还算满意,原本安宁对待下人并无这么严苛,只不过如今涉及到宝贝儿子,她不敢松懈一分一毫。

如今儿子还小,跟安宁住一个院子,桂院的西厢房早就被细细的收拾了。她绝对不允许还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类似于稳婆的事,务必将一些有害的萌芽扼杀在摇篮中。虽然不知道张致远拿那稳婆如何了,但她知道老男人绝对不是好性儿,尤其是还重子嗣。除了奶娘外,给宝贝儿子的还有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差的例日后再补上。又因为他现在还小,院里还有两个嬷嬷,一位就是原本看门房的沈嬷嬷,还有一位经验老道的古嬷嬷。

这些人经了谢嬷嬷的手,安宁也找过来问了几句话,观察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敢让她们伺候自家宝贝儿子。不过就是如此,她也打算把身边的红袖分给小家伙,红袖内敛稳重又不失灵敏,她也能多放些心。不过小家伙白天都基本在她身边,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回到西厢房去,就是这样安宁还心有不满,儿子睡在身边怎么了啊!可是规矩不能再破,只得忍受母子分离之痛,想到这儿安宁不禁寒了一把。但现在儿子确实是她的心尖尖,真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看着,母子情深么…

周姨娘生了儿子,和他哥哥是同一天生,只不过一个在凌晨,一个在天明明罢了。周姨娘伤了身子,起不了床,孩子自然得让奶娘带着,每次听到小孩儿如同猫崽儿叫的弱弱的哭声,她就暗自咬牙。听说夫人生的嫡子一生下来就白白胖胖。哭声响亮的隔着屋子都听得一清二楚,一看就知道是个健康有活力的哥儿;还听说老爷疼的不行。每日都是要看两眼才能安心的;还听说老爷苦思冥想就想给大爷儿起个好名字…真是恨死了这些听说,她的孩子怎么就得不到半点老爷的怜惜。一想俗话说的‘七活八不活’,又听的小孩儿弱了吧唧的声音,不由得从心头生出几分烦躁来。挥挥手让奶娘把孩子抱下去。

‘若不是孩子那么弱,老爷疼惜的可都是她生的哥儿。’这个想法兀自在周姨娘脑海里冒出来,泛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润,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扔出脑海,那是她费劲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孩子。可是她日后的依仗了!可是一个种子一旦发芽,总会留下什么迹象来…

她咬着嘴唇,心想她为什么会早产?明明大夫说过了只要好好保养,一定会足月产的,难道是夫人害她?周姨娘这是怀疑安宁做了手脚害了她。但那些上好的药材就像是**裸的打了她的脸,不但没念安宁的好,反而愈发觉得安宁没安什么子好心。有气无力的叫了声彩霞。彩霞连忙进来。道:“姨娘,您有什么吩咐?”

“呆会儿,你就去说哥儿想老爷了,一直哭闹了不停。让老爷来多和哥儿亲近亲近。”心里却对外面的听说不屑一顾,都是没张开的小孩子能好看到哪儿去。指不定是夫人院里为了讨好才传出来的好听话罢。

彩霞张了张嘴,心道哥儿才几天哪会有什么想不想老爷这种话。不过见周姨娘脸色蜡黄,嘴唇苍白还颤颤抖抖的,又想到这两日她脾气越发不好了,动不动就发火,因而不敢再反驳她,只老实的应了下来。等彩霞退下去,周姨娘冷哼了声,心道:哼,不知眉高眼低的奴才子,如今连她都不放在眼里了么?这些个小蹄子,万是巴不得她不好呢,是不是都想着往夫人的院子里跑去奉承啊!贱人!

周姨娘胡思乱想起来,用现代的话说就是所谓的产后忧郁症,似乎还有那么点被害妄想症。

安宁是不知道周姨娘在想什么,她如今满心满眼的都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剩下的一切都往后靠。几个亲近的人也乐的见夫人跟大爷儿亲近,就连谢嬷嬷对她一些逾矩的行为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更别说向来唯她命是从的忠心耿耿的大丫鬟了。唯二不满的一个是孩子他爹张致远,另外一个是自从小包子出来就差点被打入冷宫的四喜了。

张致远比外面听说的更加黏糊这个盼了好些年才盼来的嫡子,无外人时傻爹模式全开,恨不得觉得连儿子的臭臭都是香的了。闹的安宁满头黑线,果然是个闷骚的,一旦找到了发泄口,能闪瞎旁人的钛合金狗眼。不过也许是同性相斥的关系,这香喷喷肥溜溜的儿子呗他不大喜欢这个傻乎乎的老爹。也不能说不喜欢,只是相比于冷俊的爹,小家伙更为喜欢亲近香软的又有奶吃的娘,乌溜溜如同沁过水润的大眼睛睁开时更喜欢黏在娘亲身上,只要离开那么一下下他就开始干嚎起来,可是把傻爹给心疼坏了,生怕把嫩嫩的小嗓子给哭怀了。另外的不满也就是有对比就有收获,对比之下他的小妻子对儿子的态度比起对他的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根本是没法比。闷骚的男人吃起了干醋,一方面是因为儿子吃儿子他娘的,另外一方面又因为儿子他娘吃儿子的,好生纠结。

而小四喜在小包子未出生之前,一直是安宁跟前第一红‘人’,凭借自己学舌调皮的本事好吃的好喝的不都是它的。可如今嘞宁宁不喜欢它了,就是碧水也把它关在笼子里。如今它已经落魄到靠模仿奶声奶气的声音才能博得一星子的眼光,可怜见的,人家斑斓的羽毛都蒙尘啦。

事实上是因为四喜太闹腾了,见到了小家伙呱唧呱唧的说个不停,还恶趣味的学小肉球嘹亮的哭嚎声,一学一个准,还在人耳边哭,就像是两只聒噪的鸭子,差点把安宁给惹毛了,直接拔了几根尾羽扔了出去,然后被关禁闭了。

本来洗三添盆的都是自家亲戚,顶多请几名至交好友来凑热闹,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安宁假笑着送走了热情进屋来的扬州官员的太太们,心里冷笑:这些来的人大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观礼的名义,有些是想借此来巴结张致远,有些是想从她这儿打听些什么所谓的内幕消息,更有甚者暗里端出周姨娘生的小孩子来嘲讽她,不过这些都被她选择性无视了。不过人家主动上门打着观礼的名号来,除了一些尖酸之人说的都是些漂亮话儿,身为主人也不好将人赶出去,只得虚与委蛇,半天下来脸都要笑僵了。揉搓了两下脸颊,杏儿端上一杯清茶来,关切道:“夫人喝口茶。”

安宁喝了几口茶,长吐了一口气,道:“前面怎么样了?宝宝呢?洗三完毕赶紧送回来。”

杏儿笑道:“夫人先歇会儿,跟李嬷嬷说了等洗三一结束就赶紧把少爷送回来。”

安宁也是关心则乱,揉了揉眉心,道:“我娘和嫂子呢?”这宝贝外孙子洗三添盆的事儿,安夫人自然早早就过来了。因为三月末安大哥高升成了扬州州同,就和嫂子一块儿回到扬州来,更喜人的是嫂子李氏刚回到安家,就被诊出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今天也跟着安夫人一块儿过来了,见安宁待客忙也帮着招待,母女俩也没来得及说几句贴心的话。之前见安夫人和嫂子有些疲怠,就让她们去小憩一番。

正说着,李嬷嬷把小家伙抱回来了,小家伙见到安宁就咿呀啊呀的叫唤。安宁一反之前的疲态,喜滋滋的抱过来儿子亲了又亲,笑道:“娘的宝贝哟,想娘了没?”

李嬷嬷脸上挂着笑,道:“夫人,您是没看到少爷多讨人喜欢,任谁见了都夸两句恨不得抱在怀里不撒手呢。少爷也不怕生,谁抱也不哭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这股子机灵劲真真让人疼惜到骨子里了。响盆时哭的又清又亮,刚抱出来偏就不哭了,也不用哄,大家都夸少爷有灵气,端的是钟灵毓秀呢。”

怀里的小包子仿佛听到有人在夸奖他,咿呀的吐出个奶泡泡,又黑又亮的猫眼儿仿佛在说‘就是这样滴’,这可爱劲真让安宁爱到心窝里去了。安宁拿额头抵着儿子额头,虽嘴上谦虚一下,但心里美的不行谁不喜欢别人夸奖自己的娃呢。小包子以为是在玩游戏,咯咯的笑出声来,眉眼弯弯的,小拳头挥一挥。

跟那观音菩萨座下的仙童一般的,李嬷嬷和杏儿心想。

安夫人和李氏闻着笑声进来,安夫人抱着孙子是不愿撒手了,李氏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见了这般冰雪晶莹的外甥也格外的疼爱。笑着跟安宁道:“不知大姑子是怎么生出来的?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粉雕玉琢这个词儿了,我看啊就是专门给小外甥准备的。那些有孩子的没孩子的妇人们见着了眼睛都恨不得看直了,喜爱的不行。”

安夫人听了媳妇的话更是眉笑颜开,笑道:“这话不假,别的小孩子哪有我这外孙漂亮。白白胖胖的不说,眼睛是又黑又亮,像天上石麟,他日定属栋梁之器。”

李氏也在一旁附和,笑的温婉,让安宁黑线不已,心道:这小家伙才出生几天,听的好话就跟锦簇花团似的,他听懂个屁啊!

第八十二章 再见安婉

李氏成亲好几年才怀上,自然是看的比什么都重,见大姑子生的孩子健康可爱,自然是无比羡慕。安宁也看得出来,就说了一些她平时的保养法子,“胭脂水粉那些的还是尽量少用,最好是不用;也不要一味的追求汤补药补的,多吃些新鲜蔬菜水果才能补充营养,这样生下来的小孩子皮肤才可能白嫩又滑腻。我那个陪嫁的温泉庄子专门种这些的,我让他们每隔一段时间都给嫂子送去。”

李氏听得认真,安宁就笑道:“不如这样,我让杏儿抄一份注意事项给l嫂子罢。”李氏笑开来点点头,道:“那就麻烦杏儿姑娘了。”她心知婆婆和大姑子有体己的话要说,就借口跟杏儿出去了。

小家伙也累了,这会儿小嘴儿吧唧吧唧睡着了,李嬷嬷瞧见了也自觉的退出去了。安宁随安夫人的视线看过去,了然道:“娘就放心吧,奶娘是千选万选的,是个机灵的。”

安夫人点点头,道:“就是如此也不能放轻松了,毕竟哥儿随着奶娘的时间也长。”安夫人的担忧也不是不无道理,大户人家的妇人是不允许亲自哺育自己的孩子,所以孩子小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奶娘在一起。时间长了,亲母子(母女)之间的感情难免要比与奶娘之间的淡薄。有些不安分的奶娘为了让小主子跟自己更贴心甚至会做出挑拨离间母子之间感情的事儿。更有甚者仗着自己奶过哥儿姑娘的,总该觉得比别人更有几分体面就借此滋生事端,专管挑唆主子护短偏向的。或者是仗着这份主子给的体面,欺负到哥儿或姑娘头上,将他们的东西据为己有,倚老卖老。这样奶娘恶奴欺主、欺上瞒下的事情并不少见,之前给大姑娘的奶娘王氏,看着是个老实的,可到最后查将了出来纵容屋里丫鬟偷懒儿、夹带偷盗大姑娘的东西出去卖,可见是不能纵容的。

安宁伸手摸了摸小家伙头上的胎发笑道:“宝宝是我亲自喂的,白天都跟我一块儿,又住在一个院子,晾那些伺候的也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恶事。”

安夫人也是同意的,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孩子跟自己亲才是正理。她想了想道:“那周姨娘是怎么回事?不是才八个月就生了,还是个哥儿。

“说是早产,许是赶巧了。那孩子体弱,本来也要洗三儿的,可大夫说见不得凉气这才罢了。”安宁拢了拢滑下来的发丝轻声道,见安夫人皱眉忙说:“水大没不了船,这话儿不还是娘自个说的。这样宝宝日后还能得他弟弟的助力,兄友弟恭也算美事。再说了孩子太弱了,能不能养活还难说呢。”

安夫人想想也是,见今日姑爷的做派就能见他对这个嫡子多重视,她也觉得放心了。笑着摸摸小家伙白嫩的脸颊,道:“是娘想岔了,兄友弟恭自然是好的,如今姑爷膝下有二子二女不算多,宁儿还得再生几个好,这样大爷儿也不孤单。”

这话说的安宁嘴角抽搐再生几个,真把她母猪了不成。这女人啊还真是奇怪,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痛的死去活来的,心想着再也不生了,等看到宝宝的时候又想要是再生一个是不是还那么可爱啊。安宁摸摸儿子小脸蛋儿,小家伙睡梦中还动了动,母女俩抬头对视会心一笑。

“然儿府试准备的如何了?”安然今年虚岁十岁,他的先生就让下场参加今年四月的府试所以专心准备四月府试之事。上次安宁听张致远提起过还特意送了些稀罕的瓜果去。今日见到了安夫人才有这么一问,其实越朝的科举和以往她知道的古代明清科举形式差不多。

先是县试不过大地方的就称为府试,由知府主持,若是考中了就被称为童生,这县试和府试算得上科举前的预备性考试;童生即可参加院试,院试每三年举行两次,由学政主持,通过院试的童生都被称为‘生员,,也就是俗称的秀才,秀才就算是有了功名;继而是三年一次的乡试,因在秋天又称为秋闱,考中者被称为举人,举人即可参加会试,也可入仕;乡试之后就是会试,会试也是三年一次,由礼部主持,因为又称礼闱,又因为会试在乡试的次年,故又称‘春闱,,时间在二月,放榜的时间为四月,通过会试者则称为‘贡士,;最后就是殿试,殿试为科考中最高的一段,殿试后分为三甲: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通称状元、榜眼、探花;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一名通称传胪;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提起安然,安夫人眼中的笑意遮不住,“穆先生只说让然儿下场试试,锻炼锻炼也是好

安宁笑道:“娘虽是这么说,可嘴角早就翘起来了。老爷也说然儿是少有的良才美质,虽年纪小但思绪井然、胸有点墨,不然穆先生也不会收来做关门弟子。等他过了,再来瞧他小外甥吧。

安夫人甚觉这大姑爷熨帖,这话是说到她心窝里去了,谁不希望旁人夸自己的孩子,心里因为小儿子要去参见府试的紧张也去了大半。母女俩又说了些话儿,说着又转到安婉身上了。说起来安宁自从去年九月安老爷的寿辰见过她,到如今也有半年没见到她了。她年前就成亲了,夫家是城东海家。

“说起她我就来气,二姑爷是从六品的官,虽然家世单薄,但也颇得上司青眼,自己又努力上进,前程自然无问题。安婉和婆婆倒是相处的来,狗肚子里藏不了二两香油,一点子好东西都拿出来显摆。这回儿小外孙洗三儿,她来也就罢了竟是还想拖着房家的姑娘一块儿来,好歹打消了那念头。这也就罢了,如今上赶着去巴结那知府夫人去了,半点子眼色都不长。”安夫人说着气话免不了声音大了几分,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忿怒。

安宁眯了眯眼,之前大皇子之事陈家受到重创,那知府夫人陈氏虽说旁支姑娘,但娘家受到这么大的打击,难免会觉得十分没脸面。再加上她无子,在夫家的地位肯定不及从前了。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跟安宁过不去,那几个拿着周姨娘生子做筏子的人中最热衷的可不就是她么。至于房家,安宁皱眉:“安婉怎么和房家姑娘交好了?”

“怎么?妹妹和谁家交好还要经过姐姐同意不成?”说曹操曹操到,安婉人未到声先至,碧水在后面沉着脸显然安婉是强硬着过来的。回头看着碧水道:“难不成仗着你是大丫鬟,就如此大小尊卑不分了么?”

安夫人当即就沉下脸,刚想训斥,安宁就拉住她,瞥了安婉一眼,淡淡地道:“我屋里的丫鬟自有我管教,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理论了?教导嬷嬷教你的那些礼数儿都去哪儿了?”注意到宝贝儿子哼唧了两声,连忙噤了声温柔的哼着柔和的曲子,小家伙淡淡的眉毛才舒展开,安稳的进入黑甜乡了。

安婉被安宁一句话说的有些不自在,刚想发作又见安宁柔声哄小孩子去了,心里似那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发不出力来。也不用安宁招呼,兀自坐在一旁的花开富贵椅子上,碧水虽不喜她,但还是照规矩端上待客的茶水和瓜果来。

安夫人已经是不满意,但碍着不在自己家,更何况安婉已经是旁人的媳妇不好教导,便忍下不发,心里却愈发不喜这个女儿了。安宁挽着安夫人到下面来坐着,让碧水看顾些小家伙。

她侧身打量安婉,只见她穿着浅金桃红撒花二色的薄纱斜襟褶子,水红色纱裙。发髻上戴着双衔心坠小银凤钗和点翠荷花式珠花,耳朵上带着一对嵌珠点翠金坠子,眼角眉梢都带着些微的得意,嘴角含笑看来是对如今很满意的。她这身打扮做派与往日未嫁时大相径庭,看来她如今过的倒是如意的。

对于这个庶妹,安宁无甚大感觉,不喜欢但也称不上很讨厌,在她看来这安婉就像是被宠坏带着任性的孩子,不管她日后如何,在她看来和自己的罅隙已经存在无法抹去。安宁自己也不大在意,虽然有血缘关系,但不是一路人,只维持个见面该有的礼数就行了。

李氏一会儿就过来了,淡淡和安婉打了招呼,反而亲热的和安宁交谈起来。安婉在一旁抿着嘴,扫了一眼屋子,但凡见到的摆设用具个个雅致,件件精心,如此一比自己的屋子就是简陋粗鄙了,不由不甘。又想在刚才的洗三儿礼上见到那些官家太太,哪个不都是扬州品位顶尖的官太太,就是没来的也差人送来了上好的添盆礼。她之前也曾羡慕过安宁能嫁给张家做媳妇,但自己成亲后却是觉得自己能成正妻,丈夫俊美上进、还管着整个府,这么一来反而是那么一点子同情成为继室的安宁了。但如今见到了,才觉得自己想的太好了,比不起人家的富贵权势,比不起人家屋子雅致,比不起人家生了人人夸赞的儿子。

原本准备的一席话都被这抹不甘和嫉妒咽了回去,她凭什么要讨好她呢!

第八十三章 霸气侧漏

安宁算看出来了,安婉这是存心来找茬来了,就连以往不曹家的李氏都悄悄地问她:以前是不是和安婉有过节?

安宁无言以对,她都能感觉到从安婉身上传来的恶意,能四两拨千斤的回过去就算了。好在安夫人皱眉忍受够了,出言呵斥了安婉两句,并以时辰不早了要回去为由把安婉带走了。

这会儿张致远乐悠悠的从外面进来,瞧了两眼睡着的小家伙,亲了亲小爪子,又凑过去亲了亲孩子他娘的嘴唇,嘴角一直处于上扬状态。

安宁嗔了他一眼,笑道:“在孩子跟前也不正经,老不正经。”

张致远听了反而不在意,笑道:“人家都说老夫少妻,老夫疼少妻,宁儿该觉得我这不正经的好啊。”

安宁恶向胆边生,仲手扯了扯他的脸皮,自言自语道:“是真的啊,难道老爷今日吃错东西了?”

“你这女人,”难得说两句自认为的情话却没得到对方的领情,张致远有些窘迫,干脆的转移话题,“今日没累着吧?”

“还说呢,没想到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人家打着观礼的名号说的都是些漂亮话,也不好撵人家走。”

“无甚在意,”张致远沉吟了下,“他们只不过想趁着这次机会观望观望罢了。”他摸了摸她的发旋,眼睛深邃如同黑曜石般要把人吸进去。

“哇哇······”又清又亮的声音打破了一室静谧,安宁抱起小包子来小家伙小嘴儿动动,看来是饿了。安宁瞥了张致远一眼,他假装看不到,转过视线去把自己的手指塞到小包子嘴边儿,小孩儿本能的包住,不过吮吸后发现不是那个味儿,哭的更响了。安宁一巴掌打开老男人的手指,见他真真厚脸皮的不走,儿子这边又饿得哇哇大哭。她心想又不是没看过背过去解开衣裳,露出高耸的水蜜桃,淡淡的奶香味传来,小包子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同时亮起来的还有身后探身子过来的老男人。

她真是低估了这人的脸皮厚度,安宁脸上的红霞一飞而过,低头吃的吭哧有力的小包子,低声哼哼轻柔的调子。张致远腆着老脸凑过来,一边看儿子,一边看儿子…吃奶的地方。禁欲已久的男人凑过去趁着孩子娘不注意的时候狠吻了她一番,虽然不能尽兴,但并不妨碍他欣赏下小妻子娇羞恼怒的表情,又忍不住凑过去亲亲。低醇带磁性的声音低低的在她晶莹的耳垂儿旁响起,“为夫真是羡慕这小子…”

安宁白了他一眼,可在张致远看来无疑是娇羞的嗔怒,俏脸如三月的桃花一般,几乎能沁出水来。小家伙吃的起劲,完全不知道他那厚脸皮的爹正在耍流氓。

“给宝宝的名字起好了吗?”安宁平复了下来,抬头问孩子他爹。

张致远依依不舍的把视线从那处收回来在安宁戏谑的目光下以拳抵嘴咳了两下,“大名儿让我再斟酌一二,不如先起个小名儿就叫福生吧,我张致远的儿子当是个有福的。”

福生?安宁撇了撇嘴,低头瞧瞧儿子,再瞧瞧连笑意都遮掩不住的男人,反正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福生就福生吧,总比花生强。她为这个想法恶寒一把,好冷的笑话。

福生小哥儿在娘的怀抱里小嘴儿一拱一拱的吃的香甜。

张致远又和安宁说了些软和话,想起自己另外一个儿子就捏了捏福生的肉肉的小拳头儿,起身离开了。

梨香院中彩霞正任劳任怨的给周姨娘梳洗收拾,不时说些话出来安慰她,也不知她听没听的进去。自从碧溪走了后,彩霞就成了周姨娘贴身伺候的丫鬟,她本就是个老实的,照顾周姨娘起来也任劳任怨。本来怕夫人那儿传来的什么消息再刺激到她,就出言让小丫鬟不要乱说话。谁知道今儿伺候的小丫鬟以为周姨娘昏睡了,才说了两句有关大爷儿洗三礼是有多盛大的话,惹怒了她发了好大的火,煞是怕

想起来周姨娘那狰狞的模样儿,彩霞不自禁得抖了下,周姨娘阴深深道:“小蹄子,你抖什么?”

彩霞被唬了一跳,不敢据实以报,又听到外面的声音,赶紧道:“姨娘,奴婢恍惚听到外面通报老爷来了的音儿。”

周姨娘眼睛骤然一亮,一把握住彩霞的手,声音颤抖道:“你没听错么?”彩霞唬的连忙点头,果然外面就传来小丫鬟通报声儿。周姨娘支撑着坐起来,等了片刻依旧不见老爷进来,她阴森森的盯着外面瞧,又转回来抓住手边能抓住的东西扔向彩霞,“你这个小"贱人胆敢骗我耀!”

彩霞连忙伸手去挡,哭丧着脸出去瞧,过了会儿回来道:“老爷去西屋看望哥儿了。”

周姨娘撑不住的瘫倒在床上,又想到什么似的赶紧叫碧溪给她穿衣裳梳妆,彩霞苦劝道:“姨娘您还在做月子,大夫说了不能见风,还是躺在床上好好休养才是啊。”

周姨娘咬牙切齿道:“你是看不得我好是不是?主子的话都不听了,废话那么多做甚?”彩霞无法,只得扶着周姨娘起来,这几天她根本就没法好好保养,脸色蜡黄,等看到铜镜里形容枯槁的模样子,周姨娘呆愣了片刻,只傻傻的摸上自己的脸,原本面如银盆,眼如水杏的,如今不过一个死鱼眼罢了。“不,不,我不去了,彩霞你去瞧着,呆会儿好回来报给我听。”

彩霞不知周姨娘发什么疯,只有乖乖的过去了。

虽说这个小儿子身子骨弱,而且也没有福生好看有灵气,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还是个儿子。其实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想儿子想了好些年的张致远还是对小儿子心存疼惜的。细细问了奶娘情况,逗了逗小儿子就道:“哥儿起个小名儿叫安康,期望他安安康康长大罢。”

下人们俱称呼他为康哥儿不提,许是见了小儿子心软,张致远又对彩霞说了句:“让你们姨娘好生将养着吧。”

彩霞将发生的事儿一字一句的告知给周姨娘听,周姨娘勉强笑了出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想起老爷给儿子起的小名儿,安康,安康,难道老爷也认为这个儿子养不活啦?想自己拼了命生下的孩子,又想到现在人老珠黄的模样儿,她趴在床褥里嘤嘤哭了起来,不能自已。

过了几日,终于把儿子的名字斟酌够的张致远,满意的看到自己写在纸上的名字。兴冲冲的拿着纸去找安宁,关在笼子的四喜见到了他,嘎嘎的怪笑了两声,嘹亮的嚎道:“老爷来啦快跑啊—”

旁边行礼的小丫鬟忍不住笑了出来,张致远脸黑了下,决定不和四喜这小畜生一般见识,大步流星的往里走。四喜嘤嘤哭了两声,又嚎道:“跑不了了——”

“这是给福生起的名字,景曜。景,光也。

曜,耀也,光明照耀也。饰华榱与璧,流景曜之晔。大气又琅琅上口。”其实这里面包含了对福生小哥儿的期望,光之照耀于张家,亦为张家之希望也。福生眨巴两下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表示对他的大名无观感。

张致远又拿出另外一张纸,接着道:“安康则取名为景佑,保佑他平安长大,日后和福生兄友弟恭,将张家传承下去。”

其实从名字上来看就可以看出他的态度,景佑,被景曜佑护的。府里的奴役哪个不是人精,自打上次被安宁借机狠狠敲打后,小动作少了不少,但也不能防住人家拿名字做文章。被谢嬷嬷知道了,逮了几个拔尖的,批了一通,众人也不再拿福生和安康的名字说事儿了。

安宁却不管那么多,养好儿子,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府试放榜后安然果然成为了童生,且是扬州府试的案首,不过府试不过是科举考试的预备性考试,其中也不乏聪慧的童生。众人虽赞叹数番,但心里却觉得有穆先生那样的名师,九岁的府案首也被觉得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历朝历代各府各县比安然还小的案首也并不稀罕。

安老爷虽嘴上说着不算什么要更勤勉之类的话,但实在也掩不住心里的得意和骄傲。安夫人这后宅妇人更是不管那套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高兴的合不拢嘴,直说要给安然好好补补。李氏虽觉得婆婆过于重视小叔子,但转念一想相公和大姑子、小叔子乃同胞兄弟妹,感情甚笃,大姑子嫁的好有福气,小叔子能进仕途,合该一家子共同提挈才是。更何况公公婆婆也不是罔顾长幼之人,心思更快就放下来,也衷心为安然高兴起来。安夫人觉察到这点儿,嘴上不说,但心里对这个大儿媳妇满意了不少。

安宁也觉得弟弟考试不容易啊,得了信也送了贺礼去,只不过后院就传出来张致远大发雷霆,斥责了周姨娘,意思就是让她在家里做个出家居士,幽禁在小院里,连安康都被抱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四章 犹自作孽

张致远大发雷霆,严明要把周姨娘幽禁在小院里,只当做出家居士,连安康都被抱走了。

安宁一听心想:这周姨娘又做了什么事了!就想让碧水去打听打听,可不巧呢还没等碧水出去。张致远被一大帮子婆子丫鬟簇拥着气势汹汹的往安宁这儿来了。

安宁视线落在被奶娘抱着的襁褓上,心里一突突,看向张致远,抿了抿嘴道:“老爷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张致远如今面对谁强势都可以,但一对上小妻子那如湖水般静谧的眸光却丝毫不敢强势,就是眼中的忿怒也奇迹般消了几分。从奶娘怀里抱过来安康,挥挥手让一众人下去,奶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见周围人没有一个出言说不合规矩的,怯怯的随着众人退了出去。

一瞬间满屋子的丫鬟走了个干净,安宁不等说话,张致远怀里的孩子哭了起来。虽说安康不足月出生,身子弱,但毕竟是府里唯二的哥儿,再加上还有张致远和安宁时不时照拂,面伺候的人自然不敢不精心照料。再加上延请名医吃药,也不知是不是这小名儿起的好,安康也挺了过来,哭起来也不像最开始时如同刚出生的小猫崽儿似的。张致远根本就没照料过孩子,平时在安宁这儿,福生小哥儿除了饿了、初醒时才会哭闹几声,乖的很。再加上安康身子骨儿弱,他在怀里抱着也不敢使劲·生怕是捏碎小孩子的骨头的,当下就僵硬了起来,一动都不敢动。

安宁本来是冷着不管的,可安康实在是哭的可怜兮兮的,再看张致远那老男人眼中露出罕见的祈求的目光。安宁抿了抿嘴,心想你开口求我呀。虽知道这人还真开口了,撒娇的语气着实把安宁恶寒了一把,你还以为你是皮嫩脸皮薄的正太啊?

最后还是心软走过去把安康抱在怀里,柔柔的哄着·不消片刻小安康不哭了,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安宁。

一抱在手上安宁就觉得比起胖嘟嘟的福生,这孩子太瘦了些。这些天小孩子的皮肤渐渐的张开了,原本红皱也褪了去,虽说小脸儿瘦,但依稀可以看出遗传了父亲和姨娘的好容貌。见了陌生人也不哭闹,竟是伸出粉嫩的小手一下子抓住安宁散下来的一缕发丝,咿呀的两声。

张致远半松了一口气,凑上去道:“瞧安康很喜欢母亲呢。”

安宁瞥了他一眼,晃晃悠悠的抱着安康在屋里走了一圈·小家伙也困顿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只得把他放回到大床上,跟福生小哥儿同床共枕。

看了张致远一眼,到一旁的软榻上坐好,“老爷现在可以说了吧?”本来庶子庶女生下来就应该交给嫡母抚养,但因为安康早产,安宁这边儿也刚生了福生,根本就脱不开身,再加上又要管家,所以根本就忙不过来。本来周姨娘算是二房·比姨娘好些,因此张致远也想让安康在周姨娘身板亲自照顾。本来安宁也不想帮别人养孩子,尤其周姨娘还几次想害她和福生·更是不愿意,所以当时张致远提了提,如何不应。如今回想起来,她上次竟然还在周姨娘生产时送人参过去,真是圣母的不行。当然了,她还小小的回报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