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围的游人有人认出来张大人来,瞧见了忍不住窃窃私语,原来盐政老爷是个慈父,还有些当爹的也忍不住露出同病相怜的神色来,一些个太太们看着白胖圆润的撅嘴撒娇的福生艳羡不已,若不是有护卫挡着指不定还想过来摸摸捏捏呢。张瑶见父亲吃瘪也有些好笑,低头瞧见妹妹羡慕的神色,神色一动,看到那边儿有别致的花灯,笑道:“爹爹,我看那边儿有别致的花灯,不如我们去瞧瞧吧,父亲不是答应给我们姐妹赢盏花灯的么?福哥儿一会儿瞧见旁的有趣的就不闹爹爹了。”她这么说,就连张玫眼中也露出渴望的神色来。

一群人随着人流前行,这条街尤为热闹,几家大铺子都做了许多别致的、古怪的、精致的花灯猜谜吸引客人,形状各有,动物啊花啊草啊飞仙啊的花灯挂满了,好些个尤为亮眼的花灯下都围了几堆人,都在猜谜若是谜语猜中了,这花灯就是你的了!

福生窝在爹爹怀里这边瞧瞧,那边看看,总算是老实了会儿。张致远含笑问两个女儿道:“瑶儿、玫儿可看上哪一盏了?”张玫见父亲慈爱,便指着一盏正转圈的走马灯,这走马灯扎的精致,几面的画片被里面点亮的蜡烛一照像是真的一般,一些人也围着那灯瞧,显然那灯谜不简单。围上去瞧到那灯谜是‘明月一钩云脚下,残花两瓣马蹄前’,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打一字。’

张瑶隔着面纱也瞧见了,微微一笑,见父亲正看向自己,点了点头就让身边的笔香上前将那谜底写给老板瞧。老板笑呵呵道:“这位姑娘猜对了,这吉祥走马灯就是姑娘的了!”众人起哄问是什么,老板笑哈哈道:“这谜底便是个熊字!”

笔香笑嘻嘻的将灯笼接下回来递给张玫,张玫笑嘻嘻掂着显然十分高兴。

一行人正欲往前面走,一排灯笼下有两人正往这边瞧,一人用手肘捣捣另外一人笑道:“二哥,我说的没错吧,瑶妹妹可是才女,性情又是极好的,我可是极中意她做我二嫂子的。”

另一人收回视线来,训斥道:“不要乱说话,坏了张姑娘的名声就不好了!”

头一人嘟囔道:“妹妹知道啦,还说对瑶妹妹没意思,这都胳膊肘往外拐啦。”

第一百二八章 献美事件(上)

张玫得了栩栩如生的走马灯惬意非常,福生小哥儿非常眼尖的瞧见前边的老虎灯笼,催着他爹往前,一行人都顺着这小祖宗便往前走。

正看得热闹,就听得身后有人嘻嘻笑道:“瑶妹妹,原来是你!”此人可不就是刚才躲在一排灯笼后面的蒋雪晴,张瑶见着她也欢喜,并不曾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年。张致远看过这边,那如青松般的少年郎沉稳作揖敬道:“侄儿蒋韵见过张伯父。”

张致远眯了眯眼,原来是蒋云扬家的二小子,又看了自家大女儿一眼,心里有了思量,便道:“出门在外不用客气。”便也不再和他寒暄,被福生唤着去抢那只做的惟妙惟肖的老虎灯笼去了。

蒋雪晴在一旁看着心里只骂这二哥木头,这多好的机会啊!又只好同张瑶介绍道:“瑶妹妹,这是我二哥蒋韵,因疼爱作为妹妹的我就体贴的随我来看花灯了。”蒋韵只沉稳的点点头,看出张瑶有些不甚自在,就退到一旁了。张瑶因他这动作倒是觉得好友哥哥是个体贴之人,便只笑着同蒋雪晴说了会子话,就被丫鬟叫走了。

蒋雪晴有些不甘心的锤了蒋韵一通,怒其不争,蒋韵闷声不吭,蒋雪晴泄气道:“算了,待回去我去同娘说罢!”

一行人没有逛到太晚,又恐夜凉小孩子受不住,便早早打道回府了。待张致远和福生父子俩回到桂院,院子还亮着灯,就是里间的灯也未曾熄灭,从窗户隐射出来的晕黄暖人心。安宁听到声响从冥想中醒来,起身套上棉毛拖鞋。掀开挂在里间门上桃红绸子绣梅花的软帘出来,见到婆子将吃食玩具摆了一桌子。还有几盏俏丽花灯挂在一旁。福生瞧见了娘亲,挥着手中的老虎灯笼脆生脆气叫道:“娘——”

安宁把儿子接过来,挥手让下人下去,道:“怎么买了这么些东西?饿了没我让厨房准备了热汤,一会儿喝口暖暖吧。”和儿子蹭蹭,小家伙兴奋得脸还是红扑扑的。

张致远嗯了一声,动动手上的一对小巧玲珑的芙蓉花灯,安宁去瞧那薄纸上都是镂空的鸳鸯芙蓉花样,尔后瞥了张致远一眼。

“那卖花灯的说这花灯就是成双成对卖的,所以就只能买两个回来。看着倒还是不难看的。”绝对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次日张瑶妆扮一新去参加卓静开办的赏梅会去了。此时罗嬷嬷也探亲回来自然也跟着去。倒是没想到卓家正准备帮卓静说亲,又蒋晚晴拉着她的手皱眉叹气,她问了几次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遂才罢了,心想怕是晴姐姐因为静姐姐说亲的事也有些烦恼罢。并不曾放在心上。

日子悠然而过,转眼就到了烟花三月,莺飞草长的时节。在这期间,因宣武帝并无再立太子之意,再者后宫皇贵妃又育有龙子,加之皇上‘若为龙子,即册封为后’之言在先。本来身份最尊贵的二皇子焦躁不安,再又他外家一派分化,其他兄弟的虎视眈眈。让争斗更加不可遏制。而皇上却似刚发现平时讷憨淳厚的四子一般,对他宠爱渐盛,而四皇子外家虽退隐,但门下学生广博,募门客皆是旧人,复而势力也渐盛。。虽三皇子身有缺陷与那位置并无缘。但众人并不曾忘了三皇子还有个同胞弟弟七皇子,而且深受皇上宠爱,再者三皇子在寒门世子中威望甚高,也自成一派。因而在过去的三个月中,三派争斗比之年前更加严重,每日朝堂上不是你弹劾我就是我参你一本。京都中这几位皇子争夺激烈,江南官场也被波及,浙江巡抚、布政使、应天府知府被罢官收押,江南巡按也被换了一人,新派来的江南巡按却是皇上直接钦点,并无经过都察院推荐,代天子巡狩江南道,扬州赫然在其列。

扬州知府程天英虽是举人,但好几次参加进士科未曾及第,后捐了个同知,去年前任王知府因为贪墨渎职为夺官收监。这程天英却会四下打理、投机钻营,有房家的资助还有二皇子门客的荐举,又去年江南官员落马的厉害,这程天英就从同知升成了知府。他深知自己仕途曲折,官职来之不易,自然不肯轻易将这官位丢了。因而这新江南巡按来之前,他自然需要一番布置。

偏这时他姐姐程氏回娘家来找他这个做弟弟的哭诉,程天英被哭的心烦,他当年捐同知时姐姐夫家还出了好大一份力,他自然不会忘,便对这姐姐要求基本有求必应。听她话里的意思,程天英回过味来了,便对程氏说这事他自有主张,便不听程氏再说些什么劝她去后院。复招来心腹问了问,那心腹倒也明白,遂道:“素问那张大人油盐不进,不好美色,平时也只喜好些名家手札字画罢!”

程天英竖眉道:“这名家手札字画还好说,若照张家之流定是看不上普通手笔!你可打听了清楚了,男人哪有不爱娇妻美妾的?”

心腹苦笑道:“大人,这素来并不听说过。而且去打听的只说张大人后院凋零,除去张夫人便只余一个姨娘罢。”

程天英脸有异色,便想起姐姐说来她夫家大房的粗鄙木讷的女儿给那盐政老爷做继室了!怕是那张大人盼来了儿子不大好意思罢,他倒是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有过得了美人关的‘英雄’!便只吩咐心腹道:“你去采买几个温柔小意些的绝色女子,这事若是成了,你我自可前途无忧!”

却不料这件事被折返回来的程氏听了个正着,这程氏正是安家二房太太,按理说是安宁的婶娘。安家老太太偏心二房,若不是安太爷还在指不定这家都会让二房太太也就是程氏管了。这程氏却是个小性子的,没少在安夫人管家时候给下绊子,待后面怂恿相公分家,说是平分,其实安老太太的私房全让这程氏以孙子孙女为由掏空了!分家后更是各过的,后又因程天英还有大女儿嫁的好,没少去挤兑大房的。但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风水轮流转,没想到大房出息起来了!她之前最看不上的木讷不言的安宁竟是嫁的那么高,虽说是继室,但如今明眼人也瞧得出来生了嫡子坐稳了当家太太的位置,还是二品诰命夫人,连带着大房也是水涨船高!安蔓是她小女儿,又最得她兄弟宠爱,因而她也没少连带着得了些好处,却被那之前处处跟她作对的安夫人说成了没教养。程氏原本还想着让女儿将来嫁门更好的人家呢,若是传将了出去名声还不是臭了,因而新仇加旧恨更将安夫人这个妯娌恨极,连带着更想重新将安家大房踩在脚底下!

这次来找弟弟哭诉,也不过是让弟弟记得当初她这个做姐姐出了多少力,再趁机捞些好处罢!没想到还被她听到这般话,眼睛转了几转,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听到脚步声机敏的闪开了。

本来这事挨不着边的,倒是安夫人被邀去喝茶,从交好的太太嘴里知道了。

那太太极热情的拉了安夫人到旁处说话,也没让丫鬟婆子跟着,安夫人见她欲言又止的便笑道:“你素来心直口快的,今个儿怎么吞吞吐吐的了?”

那太太呸了安夫人一口,也不隐瞒只道:“昨日跟那万家的太太拉家常,那万太太竟是同我说起你那弟妹程氏到处和旁人说你家大姑奶奶不贤,仗着生了儿子不予张大人纳妾给通房呢!还说是个善妒的!”这太太看这安夫人阴下来的脸色连忙道:“我们哪是信的?不说素来知那程氏是何秉性,不过是个内里藏奸的爱搬弄是非的长舌妇罢了!再者也知晓你们两家的关系,我这也是和你交好立马就和你说的!”

安夫人见这太太有些恼了,便扯出一丝笑来道:“我是信你的,只是没想到那二房的也忒没脸没皮了,我家大姑奶奶哪是那般善妒之人,如今和姑爷好着呢!再者出嫁侄女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做婶娘的来说三道四,颠倒是非了!”

这太太也附和,又道:“你也先别气,我们俱是不信的,只那程氏口无遮拦,没个把门的,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传了去,怕也对你家大姑奶奶名声有影响,你还是注意些为好!”

安夫人回到家后,越想越恼,恨恨的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手边的桌子上,因为用力过大,杯中的水溅了出来,掉落在安夫人的裙子上。幸亏茶水倒了有一会儿了已经半凉了,又逢开春,穿的又厚,安夫人才没有被烫到!她把自己的陪房叫来,吩咐了几句,那陪房的也一脸严谨退出去了。

待陪房的将消息回报过来,安夫人狠狠的将茶杯甩到地上,脸色阴森,晚上又朝安老爷一顿锤,第二日安老爷就病的起不来床。安夫人给安宁送了信,说爹病重了让回来瞧瞧。

第一百二九章 献美事件(下)

待安夫人的陪房将事情问了**立即回来禀报给安夫人,让她知道实际上那程氏说的更难听的还有。只不过那些个太太管家理事都有一手,大都是些人精儿,就算不是人精的也不会多愚蠢到和旁人乱说,因而听得时候的大多是看向程氏的眼神中分明隐藏着不屑。偏这程氏还以为自己有多大震慑力呢,只今日这太太素来和安夫人交好便立马将这事告诉了安夫人。

安夫人听了陪房的学话时有些并不大好说,安夫人眼中的冷意更是多了几分,恨恨的将茶杯甩到地上,碎成了几瓣,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晚上又朝安老爷一顿锤,自打正月初二之事安老爷与他弟弟关系也陷入了僵局,以往的被刻意营造出来的亲密也没了半分,自然听了这事恼怒非常,舔了舔嘴唇告诉给夫人一个不算是秘密的秘密。饶是以往镇定如安夫人也有些不淡定了,但一想程氏的所作所为,旧仇加上新恨,一下子爆发出来可是很吓人的。

因而第二日一向康健的安老爷就病了,严重到起不来床的地步了。安夫人给安宁送了信,就说安老爷病重了,让女儿回来瞧瞧。

安宁接到信时候还挺诧异,怎么安老爷说病就病了,看那传话丫鬟的意思还挺严重。遂让丫鬟去收拾东西带上两个小的上了马车,到安家去。等到回到安家时,看到好端端坐在椅子上的安老爷顿时疑惑了,又看端着脸一脸不悦坐在一旁的安夫人,忙问道:“娘,这是怎么回事?”

安夫人看到女儿和外孙脸色才好些,福生现在已经会走了。只是并不稳当,偏他也好强乍手乍脚的走到安夫人跟前。眼看就要到了,最后几步,他又耍赖不肯走,往前一扑,吓得安夫人赶紧抱住他。略有些心悸道:“我的乖孙,这么心急呢?”便让丫鬟将早就准备好的玩意儿拿来给福生和安康玩。安老爷和姑娘说了话,便说带两个外孙到小花园子去玩,再者有丫鬟和奶娘顾着,今日又风和丽日、天气回暖,遂放心让他们去了。安夫人这才拉着安宁说了程氏之事。

安宁听了皱眉。先不说这事是程氏说出去的。就单凭她话里的不贤和善妒就已经很毒辣了。七去里妒就占有其中一去,是以那程氏以不给老爷纳妾或通房为由说她善妒…安宁嗤笑一声,又皱眉道:“怎么无缘无故的这般说起来?我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她?难不成她还在记恨当初瑶儿和安蔓之事?未免也太…”小心眼了,而且她当时是怎么想来的: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只不过这事来的有些过于蹊跷。毕竟如今离正月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

安夫人冷笑道:“那程氏最是小性子不过了,心眼比针孔还小。当年老太爷多给大房些东西,她都能记恨到如今!偏不得不会把当日之事怪到你身上来!虽说那些个太太不会信,但若真传了出去对姑娘你的名声也有影响,她未免做得忒过分!”

安宁向来讨厌二房,如今也是半点情谊皆无,又闹出这样的事来都那二房越加厌恶了!背后捅人冷刀子,又半点不顾及亲缘,比一般人说起来更让人觉得心生厌恶!她在想法子治治的时候。安夫人拉过安宁低声说了几句话。

“还真看不大出来,那二叔不是怕媳妇吗?”安宁听了挑了挑眉问道。

安夫人冷笑道:“什么二叔,他倒是有胆,听说有好几年了罢,偏那程氏半点风声都没听到,可见她人缘有多差。就是有人知道了也瞒着。这种人啊你跟她讲道理没什么用处,就合该以暴制暴!”敢往我姑娘名声上抹黑,就该尝尝也被黑了的滋味!哼!全家人每一个好货!

安宁立马决定抱安女王的大腿,顺便在火上浇些油,把火燎得更旺些,引火烧身什么的啧啧…

其实安夫人都把程氏想的太高了,这程氏的目的不过是想传传安宁不贤,不给爷们儿纳妾或是开脸弄些通房什么的。她想这大侄女肯定不想被夫家休了,那补救的法子是什么——那就是主动给爷们儿纳妾不是!正好她弟弟扬州知府程天英将采买来的温柔小意的绝色女子给送上门,正好是在她瞌睡的时候送上枕头,她还不得巴巴的接受了!再者说了她素来知那个大侄女是普通颜色的,虽说上回见了比以前好看多了,许是在那张家吃得好穿得好脸色好些罢了,但绝对改不了原本那木头一般的性子,讨不了那张大人喜欢。而弟弟选的女子又是温柔又是绝色,到时候就能分了那张大人的宠,给那大侄女添堵,这就是这程氏想达到的目的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有些迂回的策略!而且她还以为起作用了,又听说大房的那大姑奶奶后来照料病重的安老爷了,忙不迭的给她弟弟去了信。

安宁面上说要回去看顾病重的父亲就在安家停留一夜,实际上是为了看戏。只张致远不知道,他还想明日找时间去看看岳父,偏巧傍晚才处理完衙门上的事回到了张府,还不等用完饭,二管家谢忠来说前厅有客人来了,这谢忠是谢嬷嬷的丈夫,是个忠厚老实的,承蒙主家看得起就做了这二管家。平时的外事便是由大管家张英处理,他负责襄理罢。张致远是何事,谢忠便回道:“是知府程大人来了…”言语中还有些不好启齿。

张致远自然听了出来,心道这个程天英是如何做上那知府的?十有**并不是正当途径,再者他们平日倒是不曾有过交集的?大老爷曼斯条理的用完晚饭,才随谢忠到前院的厅中去。待到了厅中,只见厅中穿着素净的女子,倒是再看眉眼却如那五月之柳,春色无边,身段亦是妖娆,想来并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程天英不说也在厅中等了小半个时辰,眼中也有了焦色,问那小厮,小厮只说老爷正忙事务,请稍等。这一个稍等便是等了半个时辰,程天英心里一边打鼓一边又暗自不耐。等到张致远大跨步而来,不怒而威的气势顿时就让程天英矮了半截。

张致远先是扫一眼厅中的那两个女子,随即就将视线转到程天英身上,冷道:“程大人夜到本官的家中有何要事?”

程天英先见张致远只是随意的扫了一眼心里有些失望,乍一听张致远冷声问他,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道:“张大人,下官听说大人如今事务繁忙,夫人又不曾在府中,怕大人身边没个可心人儿照顾,遂送来秋纹与秋桐两姐妹,她们两姐妹最是温柔体贴会顾人的,定能将大人照顾的好。”这秋纹与秋桐两姐妹确实是他心腹采买里面不管是相貌、身段、才情都是上好的,又细心揣摩了这张大人的喜好给说教了一番才送来的。以往用这手段绝对是无往不利…

张致远冷笑,年前升任巡盐御史时不知见了多少这等手段,都被他震慑住了,怎还有这般蠢货往他这儿撞!还这般明目张胆的,又想他话里意思皱了皱眉,宁儿确实去了外家,这扬州知府一日功夫就知晓了,难不成府里出了不规矩的下人了?

见程天英眉间隐隐露出来的得意,张致远冷声道:“莫不是程大人太闲了?竟管到本官的家事上了?哦,我听说程大人去年才从同知升上知府的,去年知府之下出现那么多蛀虫,程大人的考绩竟然是中上?竟是不知这中上是怎么得来的?再过几日江南巡按就来了,到时候再来看看你的考绩如何罢了!”张致远甩了甩袖子,对谢忠道:“谢管家送客,对了那两位姑娘还是程大人自己享用吧,怕是过些日子都没有那机会了!”

程天英脸色青红白交加,哪里想到这张致远真的是油盐不进,又有些不甘心,尔后听到张致远最后一句话,隐隐觉得不安,没来及得多想只先带着两个身段妖娆的女子匆匆离去了!

张致远黑脸同谢管家道:“府里可出了不规矩的?凡是泄露主家行踪的一律打发出去罢!还有,凡是这等的直接拒了便是!”

谢忠一听连忙应下,待张致远走后便去排查了。

却是不知那程天英匆匆离去上了轿子细想一番脸上就有些悔色,却不是觉得自己送了那两个女人不是,而是送错了方式!又该表明亲戚身份,好歹还能沾上些关系,又想这次来的江南巡按又是何许人也!上一次的江南巡按还不是和那应天知府相互攻讦罢!不能自乱阵脚,好歹他也是投诚到二皇子派下之人,又觉得那张致远不解风情…想到那一对姐妹花儿,原先从张府带出来的青白脸色红润了些…

安家这边,却也上演着‘以牙还牙’的好戏…

第一百三十章 江南巡按

不说这扬州知府程大人春心荡漾的来,却脸色青白交加的带着两朵姐妹娇花坐着轿子离开,安宁这边却是隔山观虎斗观的不亦乐乎!

压倒一个流言的同时不外乎再创造一个更大的流言,若是这个更大的流言还有事实根据呢?对付小人就不能用正大光明的法子,安夫人并不是好欺负的人,再加上事情关乎到自己本身,安宁自然就不会客气!

事情是这样的,程氏最是厉害,又因娘家的缘故把安二老爷压制的死死的,这安二老爷倒是厉害在外面养了外室。听说是个年轻貌美的娇花儿,还听说有了个哥儿,如今不过是将这层遮羞布掀开而已。完全可以想象程氏知道了有多恼,几近闹得这一片全都知晓了,出门被人指指点点,就是安蔓也蜗居在家里不出去了,为母亲的不解人意、小题大做觉得羞耻,就是安二老爷被狠狠落了面子,大发雄威,差点要因‘善妒’这个缘由休了程氏。听说最后还将那外室领回了家,摆了酒席开了脸登堂入室成了姨娘。一边儿是菟丝花儿般善解人意的解语花,一边儿是虎姑婆般昨日黄花的黄脸婆,任受压迫已久的安二老爷的选择就不言而喻了,镇日刀剑往来,也被人笑话了蛮久不提…因而一段时间内程氏也没什么空闲来找安家的岔。

月末,新的江南巡按来了…巡按御史品级虽低一般为正七品,但是代天子巡狩,各省及府、州、县行政长官皆为其考察对象,大事奏请皇帝裁决。小事即时处理,事权颇重。

扬州知府程天英也只知道这新任的江南巡按姓张,出身、家族却不详,却又是皇上直接钦点的,说好听些那就是钦差。他倒不想失了先机,就让心腹直接去码头去接。

正搂着两朵娇花儿喝酒耍乐的时候。心腹回来了沮丧道:“老爷没接到那江南巡按。只听得说那大人下了船直接做轿子去了…盐政老爷府。”

“什么?!”程天英惊讶得推开腻在身旁妖娆的姐妹花儿,横眉冷竖。挥挥手让娇吟的姐妹花离开,他在书房里踱步,心腹凑上去小心翼翼道:“老爷。现在该如何是好?”

“我…先静观其变,不不不,到守备府去。”

张致远见到新来的江南巡按半点都不惊讶。这新的江南巡按还是熟人,澄泓的叔叔张文轩!

张文轩原本儒雅的容貌耷拉下来,他耸了耸肩坐下来笑道:“大人半点都不惊讶。难道不令大人意外吗?”

张致远并不搭理他,张文轩自顾自话了几句觉得无奈只好停了话语,他冷道:“实际上,我是来请求大人一件事的。”

张致远抬头,冷笑,表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待到张文轩说完他未尽的话,张致远嗤笑一声。这有些让张文轩觉得难堪,但他只是眼中恼色一闪而过。并没有表现出来。但只可惜张文轩坐在他对面,将他的神色一丝不落的看在眼里,他一字一顿道:“你这是飞蛾扑火,不过很可惜我不想做你的同伴,你是不是想说那半本册子?在你上次来后不小心失手落入火盆中,抢都抢不出来。”

张文轩的脸色有瞬间变得青白,他自然料到了这个可能,只是真的面对的时候还有些怅然若失,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因为背后是座椅,所以一下子跌坐了下去。“烧了…”张文轩喃喃道,看张致远的神色并不似作假,只不过这个是不是失手那就不一定了!这人还真是聪明…张文轩心里失落的同时又升起了一抹庆幸,这人啊还真是矛盾!那东西在身边的时候,认为是催命符、烫手山芋恨不得抛之而后快,一旦等到东西不在了,被烧的只剩下灰烬,他又免不了的失落,心里还有些掩藏不住的侥幸!等到最后他将情绪恢复回来,脸色并不太好!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扯出一丝苦涩的笑道:“烧了就烧了罢…我听说你给澄泓请了先生,他会参加今年的府试,我知道你是个心软的。”

这次倒轮到张致远有些诧异了,他收回脸上的冷笑,道:“你听说的倒多。”

张文轩乱没形象的瘫坐在椅子上,刚才的情绪大起大落如今缓过劲来,又恢复成那副雅痞的模样。他揉了揉脸皮,笑道:“我只有那么个侄子,不关心他关心谁。另外我给大人您通个气,这次来是代皇上巡狩,目的是肃清扬州和苏州官场,顺便还要协助大人您再接再厉抄家,毕竟国库啊并不富裕。我来的时候户部那些官员整天在上折子说缺银子呐,而且边疆也并不大稳定呢,到处都需要银子。谁让两淮这边富庶呢…

澄泓被张致远认为义子,住到了张家的一处僻静好读书的院落,并请了先生到家里教书,先生姓石,以前在白鹿洞书院教书,素有名望,只后来因为一些原因辞了教书职回到扬州来寄情山水的,若不是张致远与白鹿洞书院的院长有交情,也请不到这位先生。有先生教授学业,加之还有张致远时而提点,他本来基础就不差,心性又坚韧,读书起来可谓是进步颇大。就连一向严格的石先生也熄了旁的心思,专心来教授他学业,私下里也对澄泓赞誉有加。加之在张府吃喝不愁,而且张家珍藏的古籍、珍本、名家手札字画最是勾人心魄,张致远并不是个吝啬的,观摩、临拓都是可以的,因而他也时不时邀些好友来,把酒当歌也颇是人生乐事一桩,最后心甘情愿的赖在张府不走了,因为四月临近府试,石先生就让澄泓下场试一试。

待到张致远从前头衙门回来,张文轩死皮赖脸的随着大老爷回来,叔侄俩见面一个哭的涕零如雨,一个只是稍有动容。澄泓拍了下叔叔的肩膀,对张致远露出羞涩笑意道:“干爹,我叔叔他一向如此,让您见怪了。”

张致远啧了一声,嘴角可疑的扬起道:“一家人不用这般见怪,对了澄泓人前你还是注意些,毕竟你户籍上并无旁的亲人。”注意到张文轩僵硬的身体,心情大好,挥挥手潇洒离开了。

张文轩磨牙道:“我就知道这个张清和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当初就不该把澄泓你托付给他。”

澄泓皱眉道:“叔叔,干爹对我甚好,你莫这般背后说话!”

张文轩蔫了,耸了耸肩膀,接过侄子递过来的绢帕擦了擦眼泪,嘴上顺着侄子的话说,心里却把张致远恨得要死,只恨不得扎个小人诅咒张清和不举…

四月初的桂院郁郁葱葱,端的是草木繁盛,又布置的极妙,让人一看便觉得视野开阔,心旷神怡。踩在沁凉的青石板上蹋进来,两边的碧草丛丛,几株茉莉散发淡淡的茉莉香,绕过绿云似的葡萄藤叶遮盖住的花墙,就听得小孩子泛着奶香味儿的嘻嘻笑笑的声音,还有四喜嘎嘎的笑声,偶尔还能听到夹杂着温柔的女声。张致远领着澄泓大步跨过来,福生眼尖的瞧见了他爹,脆生脆气的叫了声:“爹,来!”张玫拉着安康的小手,教他走路,耿嬷嬷和添香伸出手来,如同老母鸡护着小鸡一般,在两旁护着,免得张玫拉不住,安康摔倒。张瑶在前面拿着他最喜欢的布老虎再逗安康再多走两步,福生在凉榻上滚来滚去,还时不时的拍拍肥爪儿,给弟弟加油。安宁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手边儿还放着件还没缝制完工的玉色的衣裳。

张致远望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忍不住露出笑容,拉着澄泓的手往里走。抱起福生亲了亲,福生咯咯的脆脆的笑,看到澄泓立马伸出肥嫩小爪,“哥哥抱——”

张致远轻拍了下他,笑道:“这小子,有个哥哥就忘了爹了。”虽这么说还是把扭麻花的福生递给澄泓,澄泓笑着抱起福生来,小心的换了姿势让福生更舒服,福生被抱着就贴到澄泓耳朵旁,嘀嘀咕咕像只小仓鼠般的,至于他小爷在说些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也!安宁看到澄泓的小动作,心想这个孩子心细又体贴,穷人家孩子早当家,比之普通公子哥儿多了几分成熟和坚韧,再加上心境好不自怨自艾、又肯努力,家里不但石先生时常夸赞他,就是几个孩子也喜欢这个大哥哥。

“六日是你瑶妹妹的生日,七日又是福生和安康的生日,你那时候正参加府试,遂一家人提前聚聚。”安宁笑道,澄泓听到那‘一家人’的时候有些动容,露出欣喜的笑来。小安康乍手乍脚的扑到安宁怀里,赖在娘怀里不肯再走两步了,张致远说他一句他只顾把小脑袋扎进安宁怀里,露出个小屁股来,其他人皆是露出会心的笑容来,一时间桂院笑语晏晏,欢乐不断。

第一百三一章 功德圆满

新上任的江南巡按果然不同,你给他送礼送美人他笑眯眯的收了,转手就让属官记上,还当着送礼人的面。送礼人自然尴尬,他还笑眯眯道:“啊呀,这位大人你还在呀,不瞒大人说这最后都是呈报给皇上的,我这记性不大好自然得记下来,莫见怪莫见怪!”送礼的人脸上青白一片,急匆匆离开了。短短几日折在他手上的官员就有好几个,传来传去自然没人去给他送礼了。

安宁是其中几个知道这位新巡按是澄泓叔叔的事,之前张致远说起澄泓之事时并没有将这位叔叔落下。在安宁看来在短短大半年内,他从‘逃犯’变成皇上钦点的江南巡按有些玄乎,但其中内情连张致远也不知道,这就给他添上了点神秘色彩。

当时安宁这么给大老爷说起来的时候,大老爷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吃的一口茶喷了出来…

安宁:“…老爷您没事吧?”

张致远被妻子带着嫌弃的表情窘了一下,连忙接过她递过来的绢帕擦了擦嘴角,换了衣裳后才慢悠悠道:“他抱着澄泓哭的涕零如雨,我在旁边。”

“…还真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安宁想象了下一个大老爷们抱着半大孩子哭的眼泪鼻涕都下来,还真是难为澄泓了。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说这位新巡按是盐政老爷的好友,又因他到处查账核实往年考绩弄得有些人心惶惶,就连安宁被请去喝茶、赏花的次数比往常多了些。话题也从家常说到了前面的巡按上,表面上的氛围也没有以往那般和谐了。她也尽量避免谈到,只和布政使、按察使和城守尉这几家交好的通了气,再者他们这抱团的几家问题并不大。倒也不用担心。

家里和平常无两样,只除了家里多了个去参加府试的小孩。去年安然去参加府试她还在月子,没多大感觉,如今这考试的孩子是自己家的,总有些紧张。偏周围的人淡定的不行,就连石先生呼朋唤友去游栖霞山了,临走时还舔着脸皮同张致远要了宋徽宗的《芙蓉锦鸡图》真迹,乐哈哈的走了,半点也没有学生去参加府试的焦虑。张致远更为淡定,不是时不时从外面掏弄回来些给几个孩子的小玩意儿,就是逗逗满一周岁的两个小豆丁。

福生和安康两个小豆丁满脸严肃的坐在绣着鲜亮的百果缠枝的地毯上。玩堆积木的游戏。一个小包子拿了一个方形的绿色积木搁在上面。另一个小包子嘟嘟嘴,拿了一个三角形的红色积木搁到上面,哗啦啦堆的高高的积木倒了下来。第一个小包子哼哼一声,另外那个也不服气,两个包子就对看。噼里啪啦响的电流在两双亮晶晶的猫眼儿之间闪烁。第一个小包子伸出小肥短胳膊往前一伸,把能搂到怀里的积木全都霸住,另外一个更绝干脆往积木上一趴,脆声道:“我,的!”最后以独特的语言交涉完,两兄弟重新达成协议,咯咯笑着重新搭积木…完全没分半点注意力给明明已经从不远处的椅子边凑到两个包子跟前的父亲…

作为被忽略的爹不满了,待到小包子们齐心合力堆起来的积木蛮高的时候伸出恶劣一指将它推倒。福生哼一声,安康则是歪着小脑袋。用纯净的眼睛质问他爹。做爹的不为所动,用推了两下让积木彻底倒下来,福生冲他爹挥了挥白嫩嫩的小拳头,拉了拉弟弟的手,拱啊拱合伙把积木全都挪了地方,然后一屁墩坐下背对着张致远。继续乐陶陶的玩的欢快,到底是要无视他爹就是了…

呆在碧纱橱内照看两小的奶娘和丫鬟捂嘴偷笑,被黑着脸?被儿子无视?恶劣的大老爷扫过一眼,皆禁了声,眼观鼻,鼻观心,只管看地毯,各种鲜亮的水果挂在碧绿枝头上,看着当真又可爱又喜气。

再一次将儿子堆好的积木推倒后,儿子娘进来了。福生小哥儿‘蹭’的一声从地毯上爬起来,颠颠的走向安宁,扁扁小嘴儿瞪着水汪汪如同水晶一般的大眼睛拽着安宁的衣角道:“娘,爹坏坏!”安康则是一脸泫然欲泣,拽着爹爹的手站起来也慢慢的走过来,安宁一瞧赶紧把托盘递给杏儿,把一脸受委屈的小儿子接过来,笑道:“这是怎么啦?”两个包子瞪向罪魁祸首,“爹,坏坏,推,木木…”说话还不大清楚,不过安宁看了眼散在一边儿色彩鲜亮的积木,再看看专做若无其事的大老爷,无语…瞪了他一眼,你一个大人跟小孩子捣乱,好意思么!

被瞪的大人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励志作严父的他当然不会拉下脸来跟儿子认错,就自己动手把积木堆了起来,再去吸引儿子注意力的时候,两个小包子全都围到他娘跟前,张着小嘴儿乐滋滋的吃着娘亲喂给的又香又滑的双皮奶。双皮奶上面还加了莲子和红豆,莲子自然是用得空间的碧波潭里那些灵根莲花结出来的莲子,取了最鲜嫩的部分,配合着味道甜美的双皮奶一块儿一勺一勺舀给两个小家伙吃。

小包子吃的不亦乐乎,张致远孩子气的把堆好的积木推倒。众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安宁抿嘴笑,待到张致远坐过来,笑着让杏儿再端上一碗来,白底蓝花的碗映衬着乳白色的双皮奶,再配上几颗红豆,散发着浓浓的**味儿,怪不得两个小的吃得香。

等到安宁告诉还想吃的福生小哥儿没了的时候,小家伙大眼睛骨碌碌转,完全忘记了刚才是谁理直气壮地告状的,颠颠的爬过去抓住爹爹的胳膊,软软甜甜的叫爹爹,大眼睛却黏在碗里…张致远终于扳回一城,他素来对两个儿子没办法,当然拿起小勺给儿子喂…等到功德圆满后,福生拍拍自己软软的小肚皮,表示自己吃饱啦,张致远看到后凑上去自己的老脸,指了指,福生小哥儿就勉为其难的为了一个响亮的颊吻,喜得张致远见眉不见眼的。

府试一共五场,黎明前点名入场,即日交卷。第一场为正场,试《四书》文两篇,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题目、诗、文的写法皆有一定格式和字数限制。第一场录取者准应府试,其余各场是否参考听考生自便。府试下来澄泓果然成了童生,虽不曾像去年安然那般还成为了府案首,不过认真说起来澄泓以前并没接受过正宗的先生教导,只是在苏州张家的族学中上过一年学,族学的先生是个年过花甲的老秀才。如今他能通过府试与他自身努力毅力是分不开的。

张致远也很高兴,奖励他一块儿端砚,勉励他再接再厉;安宁选了雕琢松柏的竹雕笔筒还有一个白玉镂雕松柏人物笔架给他;两个小的一人送了一个湿漉漉的颊吻,难得见有向张致远那个面瘫发展的半大小子露出罕见的羞涩;张瑶送他亲手绣鱼跃龙门花样的荷包(因为是兄妹关系,不存在男女授受不亲这类说法);张玫因还小女红还不曾学,只送了他一枚状元及第的金锞子。如此从栖霞山游玩一通回来的石先生很豪爽的送了弟子一幅宋微宗的《芙蓉锦鸡图》——拓本。作为血缘上的叔叔但表面上无甚关系的张文轩试图和侄子大醉一场,无果。

扬州知府程天英果然是在被查处之列,那程氏自然不愿自己这靠山倒了,也不知是病急乱投医还是选择性忘记了自己之前做过的事。竟然是求到了安夫人那里,安夫人自然还记恨这程氏抹黑安宁名声之事,再瞧她那一贯做派冷笑两声,关门送客。房家自顾无暇,根本分不出空来帮扶程知府,再加上之前被查处有问题的下属将他供出来,证据确凿,在一顿杀威棒下,很快的签字画押,被拖了下去。抄没家产,罢官收监,待押解回京受审。

时间很快到了五月,五月初五原本是端午节,竟是不巧也是张致远的生日。去年的生日偏张致远出外处理事务并不在家,还是待他转家事送上礼物,全家人吃了一顿饭才罢。今年恰逢张致远在家,生日自然是要好好过的,又问了他的意见,并不曾多请外人,只有几家交好携家带口来,还有安家。

按察使夫人孙夫人刚在四月得了金孙,逢人就笑逢人就夸,若不是孩子还小她都想抱来炫耀一通。安宁的侄子煦哥儿四个多月了,白白胖胖的也招人喜爱。隔着苏绣山水大屏风,男人们在另一边儿谈笑风生,安然、澄泓还有蒋家的二子蒋韵却很谈得来,几个半大小子倒凑到一块儿说话了。屏风这边,女人家拉拉家常,比比自家孩子,几个小姑娘也跑到一块儿说些亲密话,娇笑嫣然,人比花娇…

待到客人走后,几个小孩子还有寿礼奉上。

第一百三二章 恶人告状

五月初五是张致远生日,待到晚间送走了客人,几个小的都有寿礼要奉上。澄泓自己是在石先生的指导下绘制的花鸟万寿图一张,绘喜鹊寓意喜上眉梢,绘蝴蝶、蝙蝠、万寿是寓意万福万寿,看得出来笔触还能稚嫩却一笔一划都极其认真,令还有张文轩塞给侄子让侄子转给的唐寅的真迹一幅;张瑶的是在嬷嬷的帮助下一套亲手做的袍子并鞋、帽、袜等,一针一线皆是女儿对父亲的爱意;张玫虽还小,却能静下心来在宋姨娘教导下亲手做了个荷包,虽绣技不娴熟,张致远却是很高兴的,当场就系在了腰上。福生和安康则是笑嘻嘻的吭哧吭哧的抱着个寿桃上来,这寿桃当真水灵,个头大放在缠枝荷叶边玛瑙盘来,又由两个小家伙端上来,憋得小脸都红扑扑的,就像是仙翁身边的两个金童,又凑到张致远左右给啵了下,乐得张致远见眉不见眼。

张致远非常高兴,儿女绕膝下,又看了安宁一眼。安宁忙招呼众人来吃寿桃,此寿桃非彼寿桃,这寿桃由精白面做成,一色白脸儿红嘴儿,一水儿用缠枝荷叶边的细瓷碟子盛着,十分好看。这寿桃面里和了桃汁蜜糖,吃起来微甜还带着桃子的清香味儿。是安宁亲手做来的,得到众人的一致好评。

晚上,安宁下厨做了一碗长寿面给张致远,坐在一旁看他吃,笑道:“长寿面可不能中间断了。”一碗长寿面只有一根,中间不断的吃完还有些难度,大老爷也维持不了最初的优雅,好歹最后还是没断的吃完了,看到小妻子眼中的促黠,心想这女人是越来越不怕他了是吧,就连两个孩子也被惯的无法无天了。想起他新修的美髯被福生那小子拔了一把,再者那两个小子在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全都被儿子吸引走了。慈母多败儿!果然是需要好好教训教训!

至于教训的方式,大家都懂的!

安宁第二天差点爬不起来,‘嘶’了一声摸了摸脖子,这老男人有往‘狗’进化的趋势。怎么就爱在她身上啃咬!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那人啃咬时周身泛着一股儿冷凝!还不等安宁多想,早早就睡醒了的两个小子就要过来闹她了…以免让儿子看到这样少儿不宜的痕迹,安宁还是撑着让碧水和杏儿进来伺候。坐在梳妆台前,安宁看到上面的痕迹,忍不住咬碎一口银牙!现在又是热天。若是穿上高领衣裳不还得热死…

安宁在心里上演‘关门,放丸子’,丸子把某人啃咬一通的画面,现实中不予考虑,丸子的武力值太差…

炎热的夏天在凉爽的秋风中送去,期间除了又一批贪官污吏落网,还有就是安婉挣扎了一天一夜,生下了个哥儿。她婆婆将房里的柳儿给开了脸当了通房,加上之前房家送来的那两个,后院可算是热闹了。

再者就是皇贵妃早产生下了八殿下。本人却差点香消玉损,皇上在朝堂上言:‘诸皇子中,若有钻营谋为储君者,即国之贼,法断不容。’却不知如此让夺嫡事件越演越烈,越发不可遏制。

金秋九月,江南巡按张文轩回京,得到皇上嘉许,官升至为从五品的江南道监察御史。虽来信关心了澄泓的学业,但并不频繁。偶尔几个月才能来一封,这也很好说毕竟对于都察院人来说,他这算是空降,虽背后站着皇上,但他本身势力并不显,完全是寒门子弟。若是想要在都察院站稳脚步还需要一点点钻营。又因澄泓早就不是苏州张家旁支之人,在户籍上也和他并无关系,他不想连累到澄泓,因而信来的越发少,但厚度却是增加了,让澄泓知道他叔叔还念着他。又因干爹一家待他亲如一家,还有先生如父,还有两个小家伙时常跑来找他嬉耍,他也并不孤单,相反比起在苏州经常受到嫡支子弟欺压,还要时刻担忧唯一的亲人的日子还有温暖。

因四月份参加府试中了童生,澄泓对自己的要求更加严格了,读书经常废寝忘食,就是严格如石先生也有些担忧他读书会把身体累垮了!幸而他还交了好友,虽然和安然辈分有差,但并不拘泥,平时交往也以兄弟相称,还有蒋韵,他们家虽是武将世家,但蒋韵却是从文的,因而相交甚愉。也经常被邀请出去游山玩水、切磋交流、高谈阔论,也是极为增长见识的,石先生和张致远安宁才算放心些,就是安宁也私下和弟弟交代。

这日秋风飒爽,澄泓所居的晨曦院早早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偏没多大会儿就听得外面嘎嘎声,像是鸟儿的叫声,又传来几声奶声奶气的清脆声音,还有后面丫鬟婆子的惊呼声。

石先生刚听得摇头晃脑,被这声音一惊醒镇日里绷着的脸露出些喜意,偏又不让学生看出自己期盼,便道:“昨日为师布置下来的两篇文章可是做好了,先拿与为师批阅,你自不能怠慢!”

澄泓忙将昨日所做文章交予先生,并不拆穿先生小心思。也是石先生早年娶妻,只妻子身体不好,大夫诊断并不能生育,偏石先生也不纳妾只守着妻子过日子。因请来张府做西席,安宁听闻就和张致远说,才将张府旁的不算小的院落买下来与石先生夫妻、下人居住,又在两家之间隔了个小门,出入也是极其方便的。虽石先生无儿女,却是极为喜欢小孩的,福生和安康冰雪可爱又聪明伶俐,平日极得石先生疼爱的,每每来晨曦院来,在不影响学业的情况下石先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般想着,就听得外面奶声奶气的清脆嗓音道:“哥哥,哥哥,我们来看你啦!”得了石先生的话,澄泓才过去开了书房的门,只见两个小娃儿雪球儿似的的滚了过来,两个一岁多的小娃娃,手牵着手,一个粉雕玉琢,活力四射的,瞪着闪亮的眼睛,另一个眉如如画,五官极为俊俏的,看起来略有些安静些的,不过两个小娃娃穿着同样的衣裳,还扎着冲天辫,随着跑动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异常的可爱。旁边还跟着只斑斓的鹦鹉,澄泓认得那是干娘养的叫四喜的鹦鹉,学舌很厉害。

前面这个跑到澄泓跟前,嘴角撅起道:“哥哥,那些姐姐真讨厌,不让我和弟弟,来看哥哥,真是该打。”还不等澄泓说话呢,这个就恶人先告状了,身后跟来的丫鬟一脸的无奈,明明是大爷儿说的读书的时候不让打扰,可看到可爱的两个哥儿埋怨的话根本就说不出。

澄泓朝丫鬟挥手,才一左一右的牵过两个奶娃娃进了门,虽说还是金秋,但已经是秋末了,外面还是有些凉的。两个娃娃进了门,福生识得石先生,颠颠的跑到石先生跟前,脆生脆气道:“石头伯伯!”澄泓听了有些无奈,这小家伙明明是叫的出来,偏偏调皮的加上个‘头’变成了石头伯伯,连带着安康也跟着这么喊,好在先生并不生气,还爱得紧,他这个正经徒弟早已经失宠了…

安康偏着头看向澄泓,软软道:“大哥哥,看书书。”

还好安康比较乖,单就福生一个小调皮鬼就够让人头疼了的。又跟两个小的处的久了,小家伙说的意思都能理解,福生说话比较溜,倒是安康比较慢些,但也比平常小孩子好呢!生起自豪感的哥哥抱起安康放在腿上,拿了桌上《论语》读给他听,看安康听得认真,诧异道:“安康听得懂吗?”

安康趴在书桌上,伸出白嫩嫩的小指头指着其中的几个字,念了,发音还是准确的。澄泓有些惊讶,另外指了几简单个字,小安康拧着秀气的眉头扁着嘴,摇摇头,被红头绳扎起的冲天辫晃啊晃,却是不认得了。他皱着小脸软软道:“安康不会,娘没教,哥哥教。”

澄泓却是极为高兴的,翻开最开篇的一页,一个字、一个字的指给安康看,读给他听,读了两段,指了其中其他简单的字问小安康,没想到他虽然说得有些发音不准,但也是读对了的!乐得澄泓抱起安康笑道:“安康真聪颖!”本来还想再教他一些的,不过安康晃动着小腿摇摇头,又对书桌上其他摆件有了兴趣。澄泓心里并无嫉妒,只觉得弟弟天资聪颖,比他厉害多了,日后必成大才。见他对其他东西好奇,就极有耐心的给他说话。

这边福生拽掉了几根石先生好不容易打理好的美髯,石先生‘嘶’了一声,板起脸来准备说教两句时,小福生又脆生脆气‘石伯伯’、‘石伯伯’的叫,也不管以前都叫‘石头伯伯’的。胡子拽了就拽了吧,反正明天还得重新打理的。越纵容下来,小捣蛋鬼又打翻了砚台,墨水把哥哥誊写好的作业浸湿了,小肥爪儿上去糊两把,结果就是黑成一团,澄泓只能重新抄写了。

回去后被安宁打了一顿屁股,张致远回来时小家伙窝在凉榻的一角儿正委委屈屈哭呢。

第一百三三章 离家出走

张府第一小霸王小肥爪黑乎乎的回来,顺便还将弟弟抓了一把,两个小奶娃小手白嫩的出去,黑乎乎雪球儿般的滚回来。

福生见到了安宁立马颠颠凑上来,奶声奶气道:“娘亲,娘亲,我们回来啦。”背着小黑手嘻嘻的讨巧儿,只可惜一向不会说谎话的安康的红着小脸儿凑上小黑手儿让娘亲看,“娘亲,脏脏,洗洗。”

安宁瞪了福生一眼,福生搓了搓小脚儿不甘愿的伸出小黑手来,向安康撇撇嘴,见安康不看他,小脑袋一扭哼了一声。安宁先让奶娘们带着他俩去洗手,又问跟着去照顾的红袖道:“怎么回事?”

红袖本来是安宁身边的大丫鬟,安宁看中她心细又敦厚,便她给了福生和安康做大丫鬟,通管着两个小家伙房里的丫鬟。红袖便将事情经过说了,安宁忍不住头疼,福生这小家伙霸道又顽皮的性子到底随了谁啊!

不消说先按住扒了裤子,露出白嫩嫩的小屁股,福生正奇怪怎么掉了个头呢,还以为娘亲正在和他玩游戏,兴奋的手舞足蹈。待到巴掌落在小屁股上发出‘啪’的一声,福生小哥儿才知道自己被打了屁股,嗷嗷的叫了起来。转过头来露出怯生生的表情,看安宁巴掌又要落下来,小家伙就嗷嗷的叫起来:“疼啊——娘亲。”

我这巴掌还没落下呢,臭小子!好歹才打了几下,白嫩嫩的小屁股变成红彤彤的,福生从一开始的假嚎嚎,后面真的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尤其是在安康跑上来摸摸哥哥的红通通的小屁股后。觉得被自己嘲笑的福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娘坏,安康坏!”自己蹭到凉榻里面乱拱一通把自己埋了起来。成了一个小蚕蛹,哭了会儿见娘亲也不来哄他,探出顶着朝天辫的小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等看到安康正窝在安宁怀里吃芙蓉水晶糕,晃着小短腿的安康眯着眼睛软软道:“娘,还要。”

觉得自己失宠的福生忧郁了,哭累了就抽抽噎噎了起来,扭着小手指头,娘亲怎么还不来哄我呀!

安宁有意晾晾小霸王,一边儿喂安康的时候一边儿还注意到他那边的情况。听他抽抽噎噎的又有些心软了。还不等去哄呢,张致远就从外面进来了。

看到福生委委屈屈得窝在一角儿抽噎的可怜模样,愣了下道:“这是怎么了?”

安宁把情况说了一通,一向疼爱几个孩子的张致远也点头附和,“福生也该好好反省反省了。”又把福生偷偷探出头的模样收在眼里。这小家伙!

好一会儿没听到声响了,当娘的又心疼了,小家伙实打实才一岁半,一岁多的小娃娃知道个什么,不就是调皮了些嘛。又怕儿子自己把自己憋住了,扯了扯福生卷着的棉被,看到里面的情况有些哭笑不得——小家伙睡着了。怕只有睡着的福生,才是能老实一些儿。抱出来一瞧,又笑了。福生竟是把自己的裤子给提上了,他爬上榻窝起来的时候小屁股还露在外面呢。小小的孩子还知道羞耻了,接过碧水递过来的干帕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珠,看了看总共才掉了那几颗小金豆罢。

安康晃着小短腿趁着大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把最后一块儿芙蓉水晶糕拿到外面给四喜吃,小小个人儿似模似样的叹了一口气。软软道:“福生笨,被娘打屁屁,嘻嘻。”一旁照看的鹊儿嘴角抽了抽,安哥儿你这是在幸灾乐祸么…四喜这个大嘴巴肯定没一会儿闹的满院的人都知道了。

安康拍拍小手儿颠颠的跑回碧纱橱内,又蹭到软榻上戳戳福生的小脸蛋儿,小小的打了个哈欠,耿嫂子上前来问是不是想睡了,安康点点头,脱了鞋又窝在哥哥身边儿睡着了。鹊儿心想兄弟俩还是很要好的呢。

还不等晚饭准备好,哥俩醒了又在小床上嬉闹起来,两个娃娃搂住对方摔跤,在小床上滚来滚去,分开了各自扭头不理会对方,没一会儿又凑到一块儿嘀嘀咕咕抱在一块儿嘻嘻笑起来了。

待安宁进来,福生也忘了被打屁屁的事儿滚到安宁怀里,拉住安宁的胳膊精气神十足道:“天黑了,吃饭了!”

安宁轻笑,故意弹了弹他的额头道:“福生和安康睡过头了,咱们已经吃过饭了!”

福生听了顿时大声嚷嚷,要不是安宁抱着他都要去打滚了,安康拍拍小肚肚道:“不饿。”福生又想起他没吃到的糕糕,还被娘打了屁屁,登时委屈得不行,霸气道:“娘坏,福生乖,还打福生,福生要离家出走啦!”说着还示威性的挥了挥小拳头,安康听了登时滚了起来拉住福生的小手点头道:“福生,安康也去!” 两个才一岁半的小娃娃抱在一块儿要离家出走,场面还真有些好笑。

碧水赶紧笑道:“福哥儿安哥儿,晚饭准备好了,夫人还亲自下厨做了鲫鱼炖豆腐汤、红烧鹿肉还有糖醋鲤鱼呢。”

两个可怜兮兮没饭吃的小娃娃立马停止了小动作,福生听了立即口水直流,凑到安宁跟前嗯哼哼道:“还是先吃饭罢。”旁边的奶娘和丫鬟皆是抿嘴笑,两个小爷摆谱的样子最是可爱了。

福生一岁多些就掐了奶,安康有些苦夏,就是过了夏天才慢慢给了掐了奶。给他俩小碗里盛了鲫鱼炖豆腐汤,福生挥舞着小勺子非得要吃肉,进化成二十四孝老爹的张致远任劳任怨的给两个小家伙拨了鱼刺,放到小碟子上,让两小的自己舀着小勺子吃,腮帮子鼓起来如同偷食吃的仓鼠,小小的人,鼓动着小牙齿,看起来却是可爱极了,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吃过饭,夫妻俩领着两个小的照例在桂院里遛弯消食。桂院里各色花草散发出来的香气混合起来清新宜人,又吹来几股儿风,有些凉了。两个小的撅着小屁股到草丛里找鸣叫的蟋蟀,张致远瞧着满目慈爱,转过身来看向安宁时候温柔似水,今日破天荒得同意了让两个小的不回碧纱橱内的小床上,而是跟他们夫妻一块儿睡。安宁皱了皱眉,心想肯定有什么事,直到临睡前张致远才道他明日要外出,少则半个月才能回转。

“会有危险?”安宁低声道,这让她暮然想到去年也是九月他去盐城遇刺的事,若不是那个玉佩替他挡住了匕首,那匕首可是冲着他心脏去的!当时那一滩血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就算安宁对朝堂上之事知之不多,但也能让分析出来他遇刺的缘由!而且这也不是头一回儿了,毕竟他背负皇上的信任,被皇上派到盐政任职,为的就是整顿盐务,革除弊端,收缴流失的盐税,本身就已经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加上最初时江南那些世家早已经盘踞江南已久,就是强龙也很难压倒地头蛇,更何况这地头蛇不止一条!之前给他下绊子的人多,若不是他收敛锋芒,步步谨慎给躲过去了,也不会有后来将最大的地头蛇贺家扳倒,江南世族也渐渐有了突破口!但是去盐城那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阴谋,盐民闹事是被有心人煽动的,那边儿的官员还暗地里下黑手。当时张致远在去安抚那些盐民时,哄乱中就有人从背后推他一手,而且还被人推了一把,肩膀被推搡都红肿了!而这从背后推他的人就是盐城的盐司督办,那煽风点火的贼首事实证明与盐城都转运使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对上官员也就算了,但若是对上的是几个皇子,就算是他背后有皇上的信任和支持,但若他真被暗杀了或者遇刺重伤了,就算最后真的查不出来是皇子指使的,皇上也并不可能真正去惩罚皇子,毕竟是父子!再者如今朝堂上嫡庶难明,派系争端激烈,权力倾轧日益严峻,而张致远作为皇上信任的臣子,又把持着盐政这么一个肥缺,他又是个纯臣,虽说不参与到皇子争端里面去,但未免招了一些人的眼,碍了人家的路。从去年的遇刺就能看得出来,这次还要出去,若是…

想到这儿安宁嘴唇变白,手不自觉地握住张致远的胳膊,随着她的想法手攥紧,张致远轻叹一声知是去年之事让小妻子有些心悸,轻抚她背部,声音低醇带着安抚的意味道:“宁儿,事情没那么严重,只是普通公干,再说如今江南形势已经稳定下来,今上还正值虎狼之年呢。” 正是如此那些皇子就是再闹,也不敢有更大的动作,加之目前几个皇子的注意力全被皇贵妃,如今的皇后生育的龙子吸引过去了注意力,江南反而比以往平静。张致远能在这般年纪就坐到如此高位,说明他懂得前瞻后顾,又很好的把握住、看清自己所在的位置,在其位谋其政,又只忠心于皇上,又是会揣摩最大上司的心思,再加上能力出众,自然得皇上青眼,简在帝心。上一次遇刺事件,从皇上下旨赐下药物和赏赐来就可见一斑,而且几位皇子不得不将獠牙从江南收回去,如今又有几位盟友在,再想有所动作还是很难的。张致远将行事简略分析了些让小妻子安心,心里却是高兴地如吃了蜜般,原因么当然是妻子如此担心他挂念他…

第一百三四章 又一年春

时光匆匆,转眼又到了阳春三月,正是和风丽日,几许繁红嫩绿。桂院里桃花开得正盛,红艳艳的,仿佛是胭脂点上了枝头,又清风扶柳庭院新丝,泛来一阵清香。

安宁招呼丫鬟把夏天的薄衣裳拿出来晾晒,厚衣裳也晾晒一番准备收起来,这一整理不知道,这几年攒下来的衣裳也有好几柜子,还有些是只穿过几次的,还有小哥俩的衣裳也忒多些。想想也不觉得怪,打从他俩一出生,安夫人和安大嫂给做的衣裳,针线房里做的,还有年礼时候外面铺子送进来的,另外还有安宁亲手做的,满满当当的堆了起来。安宁遂对红袖道:“他们哥俩儿也穿不了这么些衣裳,再说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子,把那些外面送来的衣裳赏给下面有小孩的罢。”

红袖便笑着应了,安宁看了圈没看到两个小家伙的影子就问道:“他们哥俩又跑到哪儿玩去了?别又是闹澄泓了罢。”说起这哥俩再过一个月就到了两周岁了,安宁很注重他们开智之事,又因在现代看过一些书听过一些方法,便是钻研着一些益智的玩意儿给他们俩玩,给两个小家伙玩的就是积木、拼图、魔方等的益智玩具,平时也注意培养小家伙的学习兴趣。积木颜色鲜艳很好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他们可以随意摆弄,哥俩比赛看谁堆出来的楼阁好看结实;那拼图是安宁让人用薄木板上用鲜艳的颜色,画上漂亮的图画,然后分割开,打磨光滑,做出来的。从最开始简单的图像。比如日月星、花草树木到后来复杂些的牛马等动物,等小孩子再大些就是一些繁杂的名画拓印。还有颜色鲜艳的魔方。福生尤其抱着魔方时候能老实会…

再者其实小孩子学习能力很好,在他们会说话之后安宁就慢慢有意识的锻炼他们的记忆力和逻辑能力,还有培养他们独立思考能力和动手能力,这样对小孩儿脑力开发有好处。其实一些安宁还是自己慢慢的摸索,若是这个方法见效不大,就慢慢的换成另外一些她能够记起来的方法。强制要求小孩儿非但没什么成效,拔苗助长就不好了,慢慢引导小孩子的兴趣,让他们愿意去学习。因为这个安宁还恶补了一把繁体字和画画的技巧,弄出用来给他俩启蒙的画册。画册里画着动物花草。底下把名字和特性都标注出来,供孩子们在嬉戏中开拓眼界。作为二十四孝老爹的张致远有时空闲也极有耐心翻着画册,给两个小孩儿讲解。不多很多时候被哥俩天马行空十万个为什么问得哑口失言。

两个小孩子对比其他小孩来说都是早慧的,尤其是福生,他也太调皮了些。想到这个安宁就有些头疼。其实安宁也知道,在她怀着福生的时候,她吸收的灵气有一部分就会滋养着肚子里的孩子,而且她怀孕期间吃了不少空间里的好东西。其实在两个孩子还不曾记事的时候安宁也曾经抱着他们到过空间,泡在灵泉里游玩,再者在外面时候吃的喝的基本上都是空间的产物,就是洗澡的时候安宁也会兑入些空间水,还有在外面呼吸吐纳时候两个孩子都会在旁边,尤其这个时候福生就会老实多了。所以说不光福生看起来比三四岁的小孩儿还聪明、健康。就是安康也没少受益,身体健康不说,又被福生带的比开始时候活泼的许多。只说小孩儿没了早产后遗症得益于乳嬷嬷的精心调养和奶娘丫鬟细心照顾罢了。

红袖笑道:“二爷和三爷在前面花园子玩耍呢,昨日太太说了大爷要好生读书不让他们俩去打扰,二爷和三爷听话着呢。”

“在花园?别又胡闹出什么事了。”上回儿福生拿着青虫可把他二姐姐吓哭了,好几日都不敢靠近哥俩儿。“也不知道随了谁。这么调皮。”安宁嘴里抱怨着儿子调皮,可心里还是喜爱的紧,只是嘴上这么说说,这俩孩子,尤其是福生调皮起来让她头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