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小花园里,假山石旁的芭蕉旁,两个胖娃娃撅着屁股在挖些什么。

“福生,你看这个蚂蚁好大,一会儿拿给二姐姐看,她肯定喜欢。”说话的是用白嫩小手捏起一个活蹦蚂蚁的小男孩,只见他穿着嫩绿色的衣裳,弯着眼睛像是月亮,笑眯眯的同另外一个拿着小棍子穿着翠绿色衣裳更圆润些的小男孩说道。哥俩就连头上的小辫儿都用湖绿、水青的颜色搭配着绑紧,仿佛春天长出来的新芽。

“都说了几次了,要叫我曜哥,我比你大。”福生用小棍子逗着地上的蚂蚁说道,又看安康手上的蚂蚁,眨巴两下眼睛道:“蚂蚁还小了,二姐姐肯定不喜欢,她肯定会告诉爹和娘的。”

安康哦了一声带着遗憾把蚂蚁放下,又拽了跟草茎儿去堵蚂蚁的路,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道:“大家都好忙哦。”

福生大眼睛骨碌碌转几圈,笑嘻嘻道:“爹不是说要带我们去放风筝,也不知爹爹什么时候有空。”

“是哦,娘说爹要挣钱养家啊,好辛苦。”哥俩说话的时候一个用草茎一个用小棍子赶着蚂蚁打架,又玩了会儿闹着去抓蛐蛐玩斗蛐蛐。四喜扑棱着翅膀飞过来,嘎嘎笑两声急切道:“福哥儿,安哥儿咱们要出去啊?外面可好玩啦,有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好多好玩的,比在家里好玩多了嘎嘎。”说着还用翅膀比划出个长度,差点流口水出来。

福生用小棍子戳戳四喜,瞪它:“四喜你又偷听我们说话,不是教你非礼勿听吗?”

安康拍拍四喜的翅膀,好奇道:“四喜你怎么知道外面好玩的?你又没出去过?”

四喜被欺负的惯了,也不说飞起来,听安康这么一说大大的得意洋洋转了两圈,道:“我当然知道啦,我会飞啊。外面有好多人啊,还有亮亮的灯笼。还有还有…”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咳咳两声:“总之有很多人,嗯,很多人呢!”

福生嘻嘻笑,和安康嘀嘀咕咕咬耳朵,四喜歪着小鸟脑袋过去想要听哥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又被福生瞪了眼,“非礼勿听!”

几个丫鬟笑着看着福生奶声说着话儿,她们每日最喜欢的就是看到的就是两个奶娃娃一本正经的样子。见他们哥俩一本正经说悄悄话又冒出来‘非礼勿听’的正经话儿,还最喜欢装大人的样子。也见惯了四喜能听懂人话还能回话的模样儿。平时没少看两个奶娃娃教训它,偏它还不长记性,就往两个哥儿跟前凑热闹,着实好玩。

“啊——我不是风筝啊,勒死鹦鹉了。”两兄弟嘀嘀咕咕的结果就是要先学会放风筝。家里其实还有张致远给几个孩子买回来的各式各样的风筝,奈何两个小家伙太调皮,让丫鬟拿来线圈,另一头就拴在四喜身上,还很郑重得告诉它:“要好好飞。”

一会儿花园里尽是传来四喜各种声调的惨叫声,好歹皮厚加上平时吃得好喝得饱,才没至于被哥俩‘放’死鹦鹉啊!

安康的大丫鬟春酌匆匆的往花园来了,看到花园里被踩到的花花草草,偷偷抹了一把冷汗。忙道:“二爷、三爷,太太让回去吃点心呢。”哥俩儿奶声奶气应了,四喜终于被解放了,摊在地上不愿意动弹。

“娘做了什么点心?”安康奶声奶气的问,任由春酌给他擦脸擦手,另一边的夏兰也给福生擦手擦脸。又把衣裳整理好。

“太太做了蜜豆梅花糕还有百花奶油冻,就等着哥儿们回去吃呢。”春酌笑着说道,这春酌是主管府里犯错丫鬟婆子孙嬷嬷的女儿,规矩不提,小小年纪却和她娘一样很有威慑力,便被提上来成了安康的大丫鬟,几个小丫鬟被调|教的服服帖帖的。

两个奶娃娃手牵手的回了桂院,桂花树下石凳下张瑶和张玫两姐妹也在,两个奶娃娃见到张玫很高兴的跑过来,眨巴着无辜单纯的眼睛笑眯眯道:“小姐姐,给你看好玩的。”

张玫被吓过几次,这次见他俩伸出小手来条件反射性的捂住眼睛,两个奶娃娃嚷嚷道:“哦哦,什么都没有呀。”小姑娘半信半疑的分开手指,又见白嫩嫩小手上有个黑黢黢的触角还一动一动的,还挣扎着,顿被吓了一跳,赶紧闭上眼睛。

“原来二姐姐不喜欢啊,那大姐姐喜不喜欢?”两个小家伙踢着小脚儿蹭到张瑶跟前,张瑶见他俩衣衫就知道两个弟弟又跑去花园玩了,也不怕他俩手指上捏住的蛐蛐,俏皮笑道:“弟弟又吓唬小姐姐了,当心母亲知道了打你俩的屁股!二姐姐以后也不和你们来嬉耍啦!”

抬出安宁果然是有用的,两个小家伙朝着张瑶一个吐吐舌头,另外一个做鬼脸,又叫来丫鬟把陶罐拿来,把好不容易抓到的蛐蛐放到里边。小小陶罐不过巴掌高,青底绘着牧童骑牛的花样儿,又被福生抱着到张瑶跟前,“小姐姐你看,蛐蛐不见哦!”

张瑶睁开眼睛发现蛐蛐被放进陶罐里,才松了一口气,又往姐姐那边挪了挪位置。两个弟弟可爱的时候真心招人喜欢,只捉弄人来让她这个做小姐姐的招架不住,她最是怕那些虫蚁之类会动的东西了。

“小姐姐~”这软软的语尾带着撒娇的软糯,福生眼珠子转,“福生是天下最可爱的小孩儿,对不对?”这娃开始自恋的抽抽了,待到张玫点头,他又道:“福生这么可爱又聪明,小姐姐一定不会告诉娘亲的对不对?”安康也鼓着脸颊凑过来,俩娃娃手牵手瞪着星星眼看你,装乖的时候两个小孩儿是天底下最可爱的,任人也抵抗不了那撒娇又满怀期待的小眼神,小姑娘呆呆愣愣的点头。

“这样就行了,屁股保住了。”福生冲着张瑶嘻嘻笑,安康皱着清秀的眉毛不满道:“为什么只说你是天下最可爱的,安康才是最最可爱的。”

“啊呀,嫑那么较真哦~”大人似的拍拍兄弟的肩膀,惹得一旁的丫鬟和婆子捂嘴笑。

“那待会我要多一块儿糕糕。”安康顺着杆子上树,趁机为接下来要福利。福生皱着脸,变成包子脸,思考半天才‘大方’的答应了。惹来张瑶和张玫姐妹轻笑,每个孩子都是天使恶魔的结合体,可爱的时候大家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供上去,讨厌的时候亦是恨不得伸手掐死他…兄弟俩就是最好的见证者之一。

安宁如今除了照看两个孩子外,就是府上的事务也各有章程,还有大丫鬟帮着并不多繁杂,平时时间除了修炼外就鼓捣一些吃的喝的。以往厨艺并不怎么样,但‘安宁’就不一样了女红针黹及厨艺等方面可是精通,再加上小厨房的食材大部分又来自空间,就是一般般的厨艺也能做出美味的食物来。又俗话说‘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拴住他的胃’…单就为了两个小的安宁也没少亲自下厨,变着花样儿做些美食让两个孩子营养均衡,茁壮成长。当然也不会少了两个女孩的,就是澄泓那里也时不时送去一些,当然啦大多是适合他那半大小子吃的,咸甜皆宜的。

几个孩子感情也好,这让安宁有些舒心,姊妹兄弟间和睦也是张致远喜闻乐见的。虽然现在他膝下孩子不算少,但毕竟他过了而立之年才多了几个孩子,对于盼了好几年才盼来的嫡长女张瑶自然疼爱,完全当掌上明珠疼爱的,这在有了儿子后也对这个嫡长女一如既往的疼爱。如今连以往不受疼爱的张玫也是疼爱有加,府里的仆役个个是人精儿,随风转舵的本事个个练就了一身,加上安宁也愿给宋姨娘体面让她襄理管家,当然了厨房、采买等这些重要事项还是捏在安宁手里,只让她襄理一些不关键的事务,不过即便宋姨娘不得老爷恩宠,府里下人也不会低看她。如今的张致远,要论宠孩子没有谁能比过他,日常里这几个孩子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几乎是‘二十四孝老爹’了!比起他,安宁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平时教孩子并不一味的宠溺,该罚的时候还是会罚的,并且还不能被张致远看见。更多的时候都是她在唱黑脸,大老爷温和着脸来唱白脸,变成了严母慈父。

第一百三五章 踏青寡人

过几日便是清明节,安宁便忙着准备上坟、祭祖之事,早在下面等了一会子的韩林家的见安宁终于忙完了,赶紧上前回道:“太太,这是府里拟出来的放出去的丫头的名单,请太太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更改的。”说着把手中准备好的单子递了上来。

安宁接过单子看了一遍便放在一边儿,问道:“既然拟定了要放出去的人选,那新进来的人可选好了?”这单子上的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仔细斟酌的,就是安宁有什么要删减的,也不过一两人的事也无关紧要,倒是接替的人选和新进来的要仔细些。

韩林家的连忙回道:“这接替的人都是按照以往的旧例从下面选上来的。至于新进来的人,以往太太也说了若是先前被放到庄子上的人表现好了还能回来,那些管事也拟了名单上来,都是经过审核的。这新进的人选中有些便是这样的。”见安宁脸色并无改变,才接着说道:“这样的人进了府后先观察一阵子,若真该好了就留下来,若是再耍奸打滑的话便是要严惩的,不过谅他们也是不敢的。除了这些个人,其余新进来的人的皆是从府里家生子中选进来的。”

韩林家的又回禀了几件事,安宁都一一听了,比起这放人和新进人的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了。刚说完,福生就跑了进来,韩林家的极有见识的退下了。福生咋呼道:“娘啊,阳春三月咱们去放风筝罢!”说着手里还真举着一个比他还大的‘祥云鹤寿’仙鹤形状的风筝来,安康从风筝下钻出来,倚在安宁腿边儿点头。

安宁摸了摸安康的脑袋,笑道:“好好的。怎么想起放风筝了?就是你们两个小孩还没风筝高呢,怎么放的起来?”

福生举了举手中的风筝。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嘻嘻笑道:“我们会放啦,上次四喜就有飞很高嘛~”

安康跟着点头,安宁无语,想想就知道两个娃娃又胡闹了,看他俩希冀的表情遂笑道:“你们俩要正想放,就去花园放罢。”

福生可劲摇头,嚷嚷道:“花园太小了,放不开。娘啊,我们去外面呗。外面多好。春光明媚,风清物宜,最是好时节啦。”

安宁惊奇拉他过来,摸摸他红扑扑的小脸儿,问道:“乖乖。你这话是从哪儿学来的?连春光明媚、风清物宜这两个成语都会说了?”

福生直往安宁怀里磨蹭,嘿嘿直笑也不答话,安康嘻嘻笑,抱住安宁的腿儿歪着小脑袋得意洋洋道:“娘忘啦,前几天爹就是这么说的,还说有空就带我们出去踏青放风筝呢,娘啊踏青是什么啊?”

福生握着小拳头挥挥,眼睛明亮又生气道:“素啦素啦,爹说了好几次。都木空,娘我们自己去啦,不理爹哦。”说完又窝在安宁怀里,把安康挤出去,霸道的抱住安宁的腰往上爬,还得意冲安康做了个鬼脸。安宁点点他额头。把安康也抱上来坐着,揽着两个儿子温柔笑道:“踏青啊,就是去踩青草,到城郊去放风筝,游玩喽!你们老爹啊,要忙公事,不过既然爹爹都答应了,肯定会带着你们去的。娘给你们讲过这样父母同孩子说过的话要履行,要有诚信的故事对不对?是哪个故事?”

福生小哥儿举手欢快道:“福生知道~是曾子杀彘的故事啦。可素爹没有答应啦,福生决定生气啦。”

安康也举手皱了皱小鼻子道:“爹说是有空,可素爹爹好忙。”

福生挥了挥小拳头,霸道道:“不管不管!”然后星星眼的看向安宁,“娘啊,我们把爹抛弃吧~”

安康皱着淡淡的小眉毛,还慢吞吞的点头了,得到弟弟赞同的小福生折腾的更厉害了,扭啊扭的非得要安宁点头。

儿子喂,你知道你现在有多重吗?还敢在老娘腿上扭麻花。安宁无奈了,两个儿子如今白白胖胖的,搁在腿上坐一会儿还行,再加上她现在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太太,才能撑着他们哥俩撑这么久。偏福生不老实,安宁干脆把他们俩放下来,福生这小家伙还撒娇打滚各种把式都往上用,就是安康还站在一旁忽闪忽闪着大眼睛,满是希冀。两个兄弟一动一静,各种胡搅蛮缠都往上上,面对两个孩子的撒娇打诨安宁只有妥协的份儿。她无奈道:“好啦好啦,娘答应了就是了。不过若是爹爹问起来,你们俩去解释。”

福生立马站起来和安康欢欢喜喜的蹦蹦哒哒,也不管安宁说了什么就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安宁见两个孩子欢喜的样子,也笑的温婉,想想两个孩子长到两岁除了走亲戚还有元宵灯节出去游玩过,也很少出去玩。如今又是清明前,正值阳春三月,春光明媚,生机勃勃,风清物宜,正是郊游的大好时光,出去踏踏青、放放风筝也好,也可在城里游玩一番。

福生和安康俩抱起仙鹤模样的风筝急着要往外走,见安宁不动又急了:“娘啊,怎么不走啊?”

安宁失笑,道:“总得让娘换身外出的衣裳罢,再说还得让小厨房准备些点心、糕点,得喂饱你们的小肚子哦。还有去叫上哥哥和姐姐们,大家一块儿出去玩才有乐趣嘛。”

“好吧好吧,娘去换衣衣吧,我们去叫哥哥姐姐啦。”实际上却是把四喜叫出来,指使它去叫人。兄弟俩站在树底下,抬头道:“不去的话,就不让你出去玩。”四喜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又加上一直受两个小恶魔的欺压,这会儿子一听还能出去玩,哪有不同意的,就扑棱扑棱翅膀抓紧时间干活去了。

安宁便进去换了衣裳,再出来时换了鹅黄色撒着大杏花的软缎斜襟上襦,又穿了件玉色的裙子,身材竟是比三年前高挑了些。只说又长高了些,反正衣裳每年都是要做新的了,也没让安宁遇到没衣裳穿的境况。又加上生了小孩儿后也不见身材走样,看着比以往多了几丝少妇的风韵。

福生扑到她怀里,嬉笑道:“娘怎么这么好看,怪不得福生也那么俊。”安宁失笑,这小家伙到底是在夸他娘,还是想夸自己啊,真是个自恋的小孩儿。

过了会儿,张瑶和张玫也过来了,澄泓一大早就被安然邀请出去踏青了。张瑶今日穿了件从衣襟的下角绣着一直往上的长枝玉兰花的娇柔的妃色软缎褶子搭配着白色百褶裙,又梳着落云髻,双耳留髫,配上精致的眉眼,红唇雪肤,更显得清新脱俗,虽眉眼间犹带着几分稚气,但是隐约间已有了国色。张玫穿了件绣着一朵朵木槿花的嫩黄色的斜襟褶子,小姑娘又因为要出去玩耍圆润的脸上布上了两抹酡红,像是红彤彤的苹果。她也长得漂亮,遗传了宋姨娘的俏丽,又因年纪小还带着些婴儿肥,却圆圆润润的招人喜欢。

福生上来就扑到张瑶跟前,蹭蹭嬉笑道:“大姐姐真漂亮,小姐姐也是好看的啦。”安康搂着福生揭他的小底,“刚才你也是这么说娘的,要换个词嘛~”

福生大眼睛骨碌碌转,哦了一声:“比安康好看,比我差一点点。”众人皆笑做一团,碧水领着两个小丫鬟过来,一个手中提着雕花食盒,另外一个手里拿着好几个既好看又大的风筝来,外面马车也准备好了。

坐车到栖霞山下,只见满目荫绿,翠色欲滴,又柳绿桃红,越朝长期有着清明前后踏青的习俗,因而这儿也有不少人过来郊游,还有些深闺小姐儿也过来矜持的放风筝。

两个小家伙一路上就没有消停过,对那个也感兴趣对这个也觉得好玩,好在有耐心的大姐姐陪着还有一块儿看热闹的小姐姐,他俩也没来安宁这儿闹腾,看到忙活的张瑶和张玫,她突然有种终于看到别人头疼的幸灾乐祸感,虽然那两个小魔王是她儿子…

等到了栖霞山下,两个小的早就闹腾着下车了,四喜也被放了出来随着两个小的欢腾。安宁拿帕子给几个小的包了手,又让丫鬟跟着,张瑶很有做大姐姐的风范儿,也因她有放风筝的经验,手把手教会张玫放风筝,看到‘百蝶闹春’蝴蝶式样的风筝飞了起来,小姑娘脸兴奋的脸更红了。至于两个小家伙,福生霸道的要自己放,头一个仙鹤式样的还没等飞起来就落下了,非得要换一个。安康笑眯眯得让春酌帮他放起来后,乐陶陶的拉着到处跑,还没等到他向福生得意洋洋完,一阵风飞过,因为小家伙力道太小了,风筝挣脱开他小手飞走了,连梭子也没找到…

四喜在一旁乐得嘎嘎笑,福生作势要打它,它转身就飞,结果撞到一旁的树木上,差点晕了…

青葱真好啊,安宁在一旁悠闲的看着,突然生出这么个感慨,虽然她自己还算年轻,相对于妇人来说。

一家子在外面玩的欢快,回来时还去了扬州有名的天然居酒楼搓了一顿,然后回家面对成了‘孤家寡人’的大老爷的黑脸…

第一百三六章 友蓉死了

青葱真好啊,安宁在一旁悠闲的看着,突然生出这样的感慨。福生红扑扑着小脸扑到安宁这儿来,拉着安宁的手撒娇要过去放风筝。安宁对孩子没辙,就逗他:“咱们家福生的风筝呢?”

福生撅着嘴,指了指被夏兰拿在手上的美人风筝,“不要它,不听话该打。”说着埋入到安宁怀里乱扭,一点都不说老实一会儿的。

“好好,风筝该打该打,好啦咱们俩一块儿放风筝好不好?”安宁话音刚落,福生就哦哈一声拍着小肥爪要拉娘亲走。

安康那小家伙也干脆的滚过来霸着安宁的另外一条腿,嘻嘻笑让娘放风筝。正好风吹过来,手里的美人风筝慢慢升了起来。两孩子拍着小爪儿跟着跑,福生不小心绊倒了,众人唬了一跳,可这小家伙呜呜了两声利落的站起来,两个小家伙在那里狠狠跺草地泄愤,众人皆道两个哥儿与众不同罢。

“宁姐姐,原来真的是你呢。”忽然一阵香风吹来,只见一双十的少妇袅袅而来,见着安宁极为亲热地笑道:“宁姐姐,当真是你呢,我就瞧着面善过来一瞧才真是宁姐姐呢。”又看到福生和安康,摆出一副慈爱的模样道:“这是姐姐的儿子罢,两个都是好气度呐。只是我眼拙,没瞧出哪个是姐姐亲生的呢?”

众人都是脸色一变,福生挥挥小拳头,“你是谁啊?”安宁把风筝交予碧水,碧水瞧见这来人,瞧了会儿才瞧出是谁来,暗自撇了撇嘴把两个哥儿带到一边儿玩去了。

这浑身飘香风的少妇是安家二房的长女,也就是程氏的女儿。安宁的堂妹安蓉。安宁来到这儿时她都出嫁好几年了,平时并无什么联系,她也只知道这个堂妹嫁了个富庶的商户做正妻罢,没想到在这儿见到。安宁看出她眼中的不怀好意,只淡淡道:“这是我家的家事,不该田太太操心的。”

安蓉微一怔。想要亲热的来拉安宁的手。安宁敏锐得多便是躲过了。安蓉手僵在那儿,她却不在意自然地收回,依旧亲热地道:“宁姐姐怎么那般见外,再怎么说你我也是血亲。关系合该更亲切些才是。如今瞧着宁姐姐成了那诰命夫人,也有了儿子,若是老太太泉下有知也合该放心了呢。”

安蓉的话让安宁不悦。她在心里嗤笑一声,作为‘安宁’的祖母这老太太可没少对外人说她那个大孙女啊颜色普通又是个木讷的,真不知怎么托生到她安家来了。自然相比于长相出挑又嘴甜的二房孙女。长相只中上又不善言辞的安宁,那老太太自然喜欢安蓉,只不过作为长辈的老太太真的很难让人接受她那般偏心托辞…安宁整合记忆的时候,最庆幸的一件事便是那糟心老太太死了。想到这儿她淡淡瞥了眼安蓉,嘴角扯出一丝笑:“这话倒是,只怕是老太太没想到她疼爱的二孙女只屈尊成了个商家妇罢。别叫的那般亲热,我们两家怕也只有面上的情分。看在老太爷的面儿上。各人各有各人命。”说完就要走,安蓉却是拉住她的手腕。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只道:“咱们两家总归是血亲,我知道以往你们家因为分家时闹得不愉,可那都是祖母的错。就是看在老太爷的面儿上也该帮扶我家一把的,你家相公是盐政老爷是皇上亲信,说话总归是有用的,若是你帮了,我又何苦落到被夫家嫌弃的地步?你就是在嫉恨当初祖母不喜你是不是?你一直都在记恨我家是不是?你当真是好狠的心啊,竟是半点情分都不留!”

她还没落音手就落了空,不甘的抬起头来,还想往前时候被随来的丫鬟挡住,安宁回头冷冷瞧她道:“别总把自己当回事儿!”安宁也只当这是个小插曲,只是觉得不可理喻,要是真有可能的话她真想扒开这些人的脑袋看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一个个的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这安蓉如此,她娘程氏更是如此,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为什么她来到这儿都是遇到这些极品啊!

安蓉垂下头眼中满是阴翳,她多不甘,原来婆家隐隐讨好她相公也没那么不遮掩搂着那些贱蹄子在她跟前,她思来想去都是这个她一向看不起的大堂姐,她一定是还在嫉恨当年祖母的偏心,嫉恨她长得比她漂亮惹人爱,一定是这样才不帮着她舅舅…她没什么机会碰到她,今日好不容易碰到了她都这样软下身子求她了,她的心怎么那么硬啊,再怎么说她们都是血亲啊…她还想再叫安宁,可是两个丫鬟冷冷得看她,她突然觉得无地自容,她才不想再去看如今像是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的安宁。她在如今的安宁面前无地自容…临走的时候安蓉在两个小家伙身上多看了几眼…

安宁根本就没将安蓉放在眼里,随之抛之脑后,放下平日在外人面前端庄温婉的形象,和几个孩子好好玩了一天,午餐还是找了阴凉处铺开早就准备好的绣花餐布布上准备好的餐点,一家子在外面玩的欢快,回来时还去了扬州有名的天然居酒楼搓了一顿,然后回家面对成了‘孤家寡人’的大老爷的黑脸…

福生手里拿着个风车呼啦啦炮弹似的往前冲,小嘴儿还巴巴的在欢快的道:“好玩~”等看到黑脸包公似的张致远,来了个急刹车,然后傲娇的哼了一声扭了小身板儿转身扎到安宁的怀里。安康小机灵的把糖人背到背后,可能是感觉到爹爹整个人散发出来的黑气,乖乖的靠在安宁身边儿。

安宁接受到了大老爷传过来的委屈加愤怒的眼神,无奈的抽了抽嘴角她就知道是这么个情况。蹲下身来拍拍两个儿子的小屁股,道:“娘今天同意你们出去玩的条件是什么还记得吗?自己去和爹爹解释。”

从这点上就看出安宁把孩子教的很好,他俩牵着手走到张致远面前,先是撒娇**,安康把手中孙悟空形状的糖人递给他,笑脸可人,道:“爹啊,给你,娘说爹要养家糊口很辛苦,安康把糖人给爹吃好不?”

福生撅嘴,眼睛晶亮,道:“爹要说带我们出去放风筝呐,可素福生等啊等,等的花花都谢了,爹都不去嘛,我们才央着娘出去玩的。”

安康也跟着点头,嘻嘻道:“爹不还说读万万书,不如行行路嘛。”

听两臭小子这般说,虽说张致远还绷着脸,但眼中已经带了笑意,道:“爹既然答应,却没带你们去是爹的不对,但出去也不许回来这般晚了。还有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虽教孩子改正,但张致远却是很满意孩子能这么回答的,摸摸两小的头,却把安康的糖人接了过来。

安康看着空着的小爪儿,瘪瘪嘴,他很喜欢美猴王的,还没来得及吃啊,可是又给爹爹了,小家伙绞着手指纠结的模样让张致远心情上扬了不少,最终也没把糖人还给安康…

哥俩白天精力耗尽,等安宁给他俩洗完澡,就蔫蔫的打着哈欠想睡觉了,安宁才叫奶娘把两小的抱回去看着睡觉。

张致远又灌了一杯茶水,安宁奇怪给他准备的饭菜也并不咸吧,怎么一晚上尽是喝水了。安宁问了,张致远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下鼻子,道:“糖人太甜了。”

安宁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感情他真将安康给的糖人给吃了,这个男人有些地方还真是意外的可爱。

等到安宁第二天腰酸背痛的起来牙龈发痒,不就是笑话了一句至于这么‘恼羞成怒’吗?!

倒是被个消息懵了片刻,友蓉死了!友蓉两年前被送到了静安庵苦修,安宁当然不可能简单的放过她,只是没想到她还苦苦撑到现在才死了。

安宁沉默了下同碧水道:“通知她老子娘把她领回去吧,至于赏银就按照旧例罢。”

碧水看出安宁的异常沉默,就担忧道:“太太何必为她介怀,咱府上待下宽柔才让友蓉多活了两年。若是搁在旁家早该打杀了的,太太给他家赏银都是慈悲了!她家子可真是个贪心的,还试图来府里闹呐!”

安宁面色如常,道:“没事,你且去罢。”起初安宁觉得她是穿越来的,不自觉地就带了一股天然的优越感,而且后面还有空间,并且也不想陷入这种几个茶杯挣一个茶壶的宅斗中。所以她不主动出击,像是安夫人交代的赐药让姨娘们不易怀孕之类的她从来不用,只是想让她这个院子安宁就是了。就是后来观景亭事件让她意识到‘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而且她们比她这个外来者更狠得下心来,即便是如此安宁却不想逾越了心中的道德底线,不到万不得已,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而且她沾沾自喜自己有空间在手,并不主动出手,更不想在怀孕期间还在手上沾了鲜血,安宁自我安慰只说是为了肚子的宝宝积阴德罢。

第一百三七章 管事娘子

安宁无意识的拨弄着手腕上的佛珠,吐出一口气,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凶兽,只是蛰伏在自己道德底线下罢了!在这个宅斗来势汹汹的时代这道德底线只是一降再降罢,只是安宁自己不自知。

安宁一直觉得事情只要在她控制的范围下就行,即便是她发现了表面上老实如木头人的友蓉有心计有算计的时候,她只是做了防范,并没有说将这种威胁掐灭在萌芽中。对于其他的小动作,她只是做了表面上的敲打警告,并不会真的做什么。但是她也并不是一味的做这种表面功夫,却是会默默在对方身上多记一笔,就像是友蓉挑唆秦氏所为,还有周姨娘所作所为。她的作法就是慢慢卸掉她们的爪牙,把她们困住,然后找准机会一击让人击倒,不会给她们反抗挣扎的机会,免得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只是安宁也意识到很多时候她太依赖空间和穿越带给她的优越感和安全感,以至于渐渐忘了除了这后宅的女人,她还有其他的敌人。毕竟她嫁到张家后,代表的就是张家,就算是她有丝丝抗拒但她也已经和这个家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不得不说在这个大环境下,她若是再想保持初来时候的纯真、善良和心软的话,她都有可能被牺牲掉。

就像是碧水说的,友蓉说难听些就是个奴婢,任打任骂,做太太的打杀掉她都没人会有什么异议,这是天经地义的!你要是心软放掉她,反而是不正常了!

安宁突然扯出个自嘲之笑,她该说她是幸运的吗?其实说起来她初来穿越,‘安宁’还遗留了记忆给她,嫁过来之后慢慢得到了神奇的空间。张致远的后院女人并不多,刘姨娘根本没交锋就自己死掉了;周姨娘空有野心但没有与之匹配的头脑,就连身边最忠心的丫鬟也会反咬她一口,也死了最后连张家族谱上都没她;宋姨娘却难得是个聪明人。她在得知自己没资本和安宁斗后,也知道就算把安宁斗倒她也不会成为当家太太,毕竟她低贱的身份摆在那里,因而在一系列事件后她渐渐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低眉顺眼只管照顾二姑娘;秦氏简直是不堪一击,而且头脑貌似是个不正常的,只除了是被原来陈老太太送进来这点让人膈应罢了;心机最深的友蓉,内里藏奸,层层环环,她是多么懂得操纵人心,府里全部人都被她木头人模样骗了过去。说不定就连陈氏的死她也参了一脚罢,如今即便是她现在死了,可也成功离间了安宁和张瑶…可是她也死了…

安宁她自己在这里面究竟充当了什么角色,就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她觉得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各人都有各人命,她既然来了还带了空间,就没有憋屈活下去的意思!

等到碧水回来。安宁把她叫过来,其实碧水是跟在她身边最久的一人,安宁看着她慢慢沉稳下来。变成如今的不骄不躁,长开后秀气的脸庞,笑道:“碧水,你是跟在我身边最久的,如今你也十七岁了,有什么打算?”

碧水一怔凑到安宁跟前来,道:“碧水如今体面都是姑娘给的,全都听姑娘的。”她是安家的家生子,老子娘木讷不得用,太太看她机灵才给了姑娘。后来跟着姑娘陪嫁到张府来,有了这般好命成了姑娘的大丫鬟,连得在安家的哥哥都得了好差事!能有今日这般风光,全是姑娘给的!她没想过要出府,就是想尽心尽力的伺候在姑娘身边,如此也就心满意足了。

安宁笑道:“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不会让自己身边的丫鬟为妾的。就是不许给家中得力的人做管事娘子,也会说给外面铺子上或是田庄上的年轻管事的。你跟着我最久,素来尽心尽力我都记着,就想给你说个体面的人,你自己可有什么想法?”安宁的陪房并不多,除了碧水一个陪嫁丫鬟,也就孟福一家,这孟福一家管着她的田庄,这几年温泉庄子渐渐看出苗头来,不管是种出来的反季蔬菜水果,还是满山头的药材,只要是无甚大破折,日后都是来钱的地方。再者说了就算有人想打冬季新鲜蔬菜瓜果的主意也得擦亮眼睛瞧瞧那是谁家的,因而也没人敢去招惹。他们一家是忠厚老实的,对于这样的安宁心中有数,该赏的赏,他家的小子还被安宁荐去了学堂。还有她的陪嫁铺子都攥在她手里,慢慢渡过去一些想法扮猪吃老虎也发展的不错,最起码她嫁妆有增无减。话题转回来,碧水跟她这几年都是忠心的,只慢慢年纪大了些,她的终身大事安宁却是记在心里的。

饶是碧水脸上也飞起一层红晕,她跪在安宁跟前道:“我想留在府里,离姑娘近些也有主心骨。”安宁一愣旋即道:“你可是看中谁了?”

碧水说了是谢峰,是谢嬷嬷的小儿子,她道:“我替姑娘管着差事,只有次去前院碰巧远远的看了两眼,只举得说是个忠厚老实的。我也跟在谢嬷嬷跟前过,知道嬷嬷是个通情达理不是个会刁难人的,再说了他家里也人口简单。”碧水也不瞒安宁,红着脸道:“我偶尔听起来说那谢家男人都是极疼媳妇的,就是我嫁过去了也不会吃苦。”

安宁让她起来,笑道:“赶明儿让孙嬷嬷过来好好问问那谢峰的行事,若真像你说的那般,我就和谢嬷嬷提提,到时候给你备下一份嫁妆也好嫁过去,当个管事娘子也好。”碧水红着脸谢恩,安宁想了想便道:“也该从下面提人上来才是,你看着有什么中意的,你多带带她便是了。”

碧水连忙笑着应了,脸上飞快闪过一朵绯红,道:“我看鹊儿倒是个不错的,行事规矩俱是个心细的,也极有主意的。”鹊儿去年就升成了二等丫鬟,随杏儿办事,安宁对她的印象也是极好的,便是让碧水多提点提点她。

孙嬷嬷将安宁的意思说给了谢嬷嬷,谢嬷嬷心想:她那个小儿子完全是随了他爹是个老实的木头疙瘩,就连如今的管事职位还是老爷夫人看在她和她男人的面上也给了个体面。如今也需要个能管家过日子的媳妇管住她。再说了碧水她也是了解的,是个好姑娘,端的是会精打细算、而且脾性又是个好的,再说又是夫人身边得力的大丫鬟,能看中自己小儿子也是烧高香了,当即就是欢喜应了下来不提。

炎热的六月到了,福生和安康躺在用冰水擦了的凉榻上只穿着肚兜、短裤在上面打滚,一会儿又颠着小脚儿想去够上面的青红交加的晶莹葡萄,偏就对旁边雕花小几上的几碟时鲜水果视而不见。

安宁端着用缠枝荷叶边的玛瑙盘过来时,就见着安康踩在他哥哥背上挥舞着小手想要去够葡萄藤,旁边的丫鬟唬的伸着手时刻注意两个小爷的情况,生怕是安康有个好歹。安康看到安宁,吐了吐舌头乖乖得从哥哥背上滑下来,福生吭哧吭哧的爬起来嚷道:“这回该我了…”看到安宁站在跟前,光明正大的跟弟弟咬耳朵:“安康怎么不和我说娘来了?”

安宁:“…”她把玛瑙水晶盘子放到小几上,两个小家伙流着口水凑过来,像只小狗儿般摇晃着尾巴,跟主人撒娇卖萌,就盘子上撒花瓷碗里的水果沙冰,鲜艳的果肉淋在散发着丝丝凉气的冰上面,在盛夏吃到嘴里最是凉爽了。安宁看着他俩一勺一勺吃的欢快,还很孝顺的舀着果肉送到娘亲嘴边儿。摸摸儿子的头让他们吃,安宁就对一旁的杏儿道:“府里的冰都送到了?大爷七月要院试如今读书最是辛苦,别让冰少着了。石先生家也送些过去,今年天气热的很,怕是外面也难买到冰了。”家里的冰窑子在冬天储藏了冰窖冰块,再说府中主子不多,可着用冰都是宽裕的。只是外面天热,那些储冰卖冰的商贾十分精明,价钱高不说每日就卖那么些,常常买不到。不过外面骄阳漫漫,桂院即便用了冰盆降热也是比其他地方凉爽的,不说这绿树成荫,花草繁茂,最重要的是安宁最新尝试出来的制凉符,不仅可以随意调节温度,而且不会让人察觉,再者消耗灵气也不多,果然是居家旅游必备良品也!果然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么…

“今年也太热了些,而且好些天不曾下雨了罢!”往年这个时候扬州大雨瓢泼的日子常有,今年却颇为不同,想想也有大半个月不曾下雨了。桂院照顾花木的婆子辛苦的抬水来浇花草树木,才没见花木蔫了。

福生砸吧砸吧嘴,哈哈凉气,腻歪到安宁怀里晃来晃去撒娇道:“娘还热~”小子求人的时候最喜欢用这用软软糯糯还带尾音的语调了,安宁摸摸他软乎乎的小肚子戳穿他,道:“太凉了,不能多吃,上次拉肚子的事给忘了?”

第一百三八章 集款赈灾

炎热又持续了十来日,桂院那些个花花草草在骄阳的照耀下都有些打蔫,吵闹的知了声更为了这炎炎夏日过了几分烦躁,镇日溜达的两兄弟也乖乖缩在屋里玩耍读书。

等张致远回来,两个小家伙正撅着屁股在玩拼图,他看了会发现是《芙蓉锦鸡图》,他素来不讲外事带来的情绪带回家里来,也凑过来跟儿子和乐。杏儿轻手轻脚的送上冰湃过的时鲜果子,安宁招呼父子三人过来吃,捻了一片西瓜递给张致远,又嘱托两个小的不能吃多,一来是有些凉再来还是吃正餐好。

安宁抬头看张致远眼角的青色和眼中隐藏起来的疲色,这几日他早出晚归,有时太晚了就干脆睡在衙门里头,短短十来日竟是瘦了一圈,颧骨都有些凸显了起来。安宁看在眼里竟是有些心疼的,只不过这人习惯了有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回到家里却依旧抽出空来考校澄泓功课,和两个女儿说说话,教习开始读书启蒙的福生和安康,也不见他露出丝毫的烦躁来!安宁也不是主动的性子,主动开口问了这人也不一定说实话来,她只得多做些补身子的汤粥让清风带着敦促他喝。

安宁抿了抿嘴唇,捏捏福生鼓鼓的脸颊,道:“娘去做饭,你们想吃些什么?”

“糖醋排骨~”

“红烧肉~”

“还有狮子头~”两个小的一听安宁要亲自下厨,乐得口水直流,小馋猫儿样说了好些个爱吃的,安宁笑着答应,便对张致远说道:“你先歇会,看着别让他俩特别是福生吃太多水果了。”

张致远目送安宁娉婷而去,她愿为他洗手做羹,想想自从去年来她就经常下厨,做出来的饭菜就是不美味他也会觉得心暖暖的。福生眼睛骨碌碌转。窝到张致远边儿上笑道:“娘好好看啊,怪不得把爹迷得团团转!”

张致远故意沉着脸,拍了福生屁股一下,道:“今日都学了什么?昨日爹教的可都会背了?”福生豪气万千的站在凉榻上。道:“会背了,娘还教我们释意了!”说着挺了挺腰,端正的背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吐字清晰。不快不慢,到后来竟是摇头晃脑起来,背了百来个字才停了下来,一屁股墩到榻上,张致远一问原这小子渴了,换安康接着背。张致远虽面上还有些严肃,心里却对有两个天资如此聪颖的儿子自豪不已,本来想等孩子满四岁才开始给他们启蒙。教早了又怕拔苗助长,起了反作用就不好了!如今见他们俩聪慧不亚于当年的自己,耳闻能诵。过目不忘,举一反三,天资不凡。再者更让张致远欣慰的是两个孩子身子骨健康,将来科举入仕必当没那么辛苦。这般想着心境开阔的张致远又考问了他俩些功课,待到两个小孩儿嘟囔说好累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安宁在小厨房里偶尔听到从正房传来两个小孩的嬉笑声,嘴角也上翘了起来。不是不会下厨,只是希望能做饭菜给自己喜欢的人吃,揉进了满心的关心才能让吃到的人感觉到幸福。头一道做的就是扬州菜中颇负盛名的清蒸蟹粉狮子头,它不同于一般的肉丸,其造型特大。特圆,因此夸张地把它喻为狮子头;此外,它的烹制、风味也与众不同,不是油炸的,而是清炖的。烹调时不放酱油,保持原料本色。用料更是讲究。猪肉为硬肋五花肉,蟹肉需用鲜活个大的清水大蟹,细斩成末后,调以佐料,做成大肉圆,放在砂锅内,上覆菜叶炖之。待菜熟透,便可上桌了。清蒸蟹粉狮子头色味清而不杂,肉香、蟹香、菜香,鲜嫩可口,回味无穷。

糖醋排骨和红烧肉选料都是精细,为了自己口腹之欲安宁真在空间里养了些家禽、家畜,将它们圈养起来,平时选的都是这些空间受过灵气滋润过的上好鲜嫩肉质。除了这几道被点到名的,安宁还做了凉拌苦瓜、蒜泥清蒸丝瓜、鱼香茄花,还有酸辣小白菜、凉拌黄瓜等几样小菜。

福生和安康闻着香味奔到小厨房来,张着小嘴儿要吃的,安宁一人给了一块排骨,才乖乖的听话出去了。趁着空档,安宁又用几种野山菌配着从碧波潭里捉来的野鱼熬了一锅乳白色的鲜鱼汤,慢慢的搅动着,一股儿浓香味随着热气扑鼻而来,离的近些的厨娘偷偷得咽了咽口水,心里赞道太太的厨艺了得。

鲜鱼汤尤其得到了张致远的喜爱,连着喝了两碗,热滚滚的乳白乳白的鱼汤下肚,舒服的直恨不得眯起眼睛…

两个小家伙最后还为挣一个狮子头,差点没反目成仇,一双筷子横插一杠把最后一个蟹粉狮子头夹走了。两双眼睛直勾勾得随着那狮子头转,最后看到是爹爹,武力值不能抗衡,只哼哼一声缠着安宁明日再做多些,要一次吃个够,不给爹爹吃!

接下来将近一星期的时间骄阳被乌云遮住,连续瓢泼暴雨将院中的树木打的噼里啪啦响,大风过处一些小些的树木甚至被连根拔起,黑云压城城欲摧,暴雨来袭让安宁心中的担忧又上了一层…

长江发大水,湮没了周围的村庄,房屋被冲塌,良田被湮没,就是来不及逃走的百姓也被那肆虐的洪水冲进了漩涡。再加上连日的暴雨,整日整夜都如同那乌沉沉的黑夜,见不到点子光明…

终于暴风雨不再肆虐了,幸存下来的灾民使尽了最后剩下来的力气满目绝望的望去,曾经的家园还在,有的只是满目的疮痍…

房屋被冲塌了,牲畜死绝了,粮食也被冲走了,亲人也不见了,流离失所的灾民流进了没有受灾的城,没几日曾经繁华的扬州街上多了这些大水祸害了的乡民…

开粮仓赈灾,朝廷拨粮款,听闻是派了三皇子来赈灾,亦发下升职来让江南官员赈灾疏水,张致远本是爱民如子,自然忙着集款赈灾。张家也在府外搭了棚子,在棚子前支了好几口极大的铁锅,每日施粥,给馒头,府里的米面不够了就从田庄里运回来…人手不够,府里的丫鬟婆子都轮流着上,就是安宁也拿着大勺子用力地搅动锅子里浓稠的白粥,氤氲的热气遮住紧蹙的眉头。

在那般地动山摇的天灾前,人啊总显得那么渺小!看到面黄肌瘦的人,听着那因为饥饿闻到白粥味儿而哇哇大哭的声音,她能做的就是能让他们不饿着,只是那流失的家园…

几个孩子也出来帮忙,就连两个小家伙也没了往日嬉笑的模样,跟着哥哥姐姐做自己能做的事儿。张瑶和张玫两个女孩子更是哭肿了眼睛,瞒着安宁把没了父母的七八个五六岁小孩儿接到府里来照顾,殊不知这事儿怎么能瞒得了安宁…

短短几日即使身体好,这般劳累也让安宁有些吃不消,家里的男人隔了几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安宁给他喂了热汤,才回头他就歪在榻上睡着了,浓浓的黑眼圈和厚重的眼袋,皱吧的衣裳让他没了往日的丰神俊朗,就是坚定如他也露出了疲惫来。安宁轻手轻脚的拿过薄毯往他身上盖,他就醒了,见是安宁也忍不住露出个带着些软弱的笑容来。这些日子见过了太多流离失所的灾民,又忙着集款赈灾却不见成效,让一心为民的张致远愤懑!

安宁轻轻揉捏他酸硬的肩膀,不由担忧问:“朝廷不是拨了银款下来?怎么就不见动静?流到扬州城里的灾民我见是越来越多了。”

张致远轻轻依靠在安宁馨香的身子上,这时候才在亲密之人跟前露出疲惫来,他轻轻道:“近几年河工、赈灾、边疆战事等处处都需要银子,国库并不充盈。再者即便是拨下来银子又有何用,今年各地旱涝,今上爱民,减免了赋税国库粮食并不充足。这次大水波及之广造成的灾害极大,官仓虽有余粮但也只是杯水车薪,没有粮食就是白搭!”

安宁听了皱着眉头,手上并没有停下来,道:“那些富户粮商家肯定有储粮,”扬州、苏州素来富庶,粮食产量也是极高的,那些商贾家里自然有储粮,只是看张致远这般样子,那些商贾却是不合作的!“他们不肯?”

张致远点了点头,揉了揉眉心道:“正是,他们不肯捐献也就罢了,使了银款去买,他们却趁机哄抬价格,这些个小人摆明了就是雪上加霜!又想从别处调来米粮,只是最快的也要大半个月,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些商贾小人就是看准了这些才敢这般肆意!偏又动不了他们,真该抄家开粮仓才是!”

安宁沉吟了良久,才缓缓道:“我倒是认识一个大粮商,最是念旧,而且不是那般小人,他曾欠过我人情,老爷不妨去找他。”

第一百三九章 舌灿莲花

张致远听了先是一喜,然后锢住安宁的纤腰,道:“怎会认识?”话音里浓浓的占有欲,安宁一愣拍了下他的肩膀,失笑:“都什么时候你还关注这些,我的好老爷我慢慢给你说。”

其实这话要从前年说起,去年扬州旱灾她就将空间里的粮食拿出来捐赠过一回儿,当然用的是她田庄上的名义!在张家肯定是不行的,尽管家里的事务都是她拿捏在手中,但还是人多嘴杂,更何况这么一大批粮食突然出现,没经过人手肯定会遭人怀疑的!空间里的粮食都堆满了特意建出来的仓库,又因捐赠粮食这件事她就多了个心思,空间里的粮食除了平时她这儿拿来吃些之外根本没什么别得用处,还不如拿出来卖!理财之道,不外乎开源节流,就是安宁空间里瑰宝无处,但总归是要正当来钱的路数!让忠心管事买下来的良田,不管是在富庶的江南还是在肥沃的关外,如此粮食的出处总归是订了下来!至于这粮商,人才总是培养出来的么…除却了粮食之外、还有木石还有宝石珍珠一类的,有门路有来源有人才兼之生产销售外包一条龙,在张致远不知道的情况,他的小妻子顺风顺水的赚起了银子,更何况还是在成本低廉的近乎于无的情况下。要说现代人穿过去真是有具有天生的优势,不是说她多聪明,只是她比这些古人过看了几百年,虽说是架空但总归是有迹可循,这样的她更知道一些这个世界的发展趋势,虽然有些偏差,但大致是可以琢磨出来的!

至于救过这粮商。只让安宁舌灿莲花说成了在那人落魄时碰巧救济过,后那粮商东山再起后感念安宁的雪中送炭。才有欠人情那么一说。总而言之,假话全不讲,真话不全讲。她只能在事态能够让这人接受的情况下告诉他,看他信了才缓缓道:“你去找他试试看,既然他能滴水之恩当涌泉报,自然不会做出火上浇油之事!”

张致远点头,道:“如果可行的话,官府当愿意出银子按照市价买。”他算舒了一口气,强提起来的精力也耗了七七八八,跟安宁说些软和话时眼皮子渐渐耷拉下来。待到他躺到床上歇息了。安宁轻手地给他擦了脸和手…

待到万籁俱寂时,安宁从贴身荷包里掏出枚玉色的像是海螺一般的精致物件,放在嘴边儿吹了下,奇异的是若是旁人在,肯定是听不到声音的。然而就在安宁放下玉螺后。不到几个呼吸间外面闪过翅膀拍打窗户的声音,也是极轻的。安宁打开窗户,只见有只极俊的黑枭,安宁将写好的纸条塞到绑在它脚上的竹筒里,又喂它喝了些灵河的水,黑枭极为亲昵的啄了安宁的手心两下,才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幕中,几乎就和这黑夜融为一体。

做完这些,安宁轻巧得将窗户关上。淡淡的舒了一口气。

得了主子吩咐的贺伍和官府来往时自然不会拿架子,在商场上操练了贺伍自然知道如何打交道才让这桩生意事变得不会招人猜忌,最后还派人帮着官府将粮食运往灾区,对于缺少粮食的灾区来说不啻为一剂强心剂,加之过几日那些粮商还是不愿意合作,等到官府派官兵全副武装的过来将宅子围起来。杀鸡儆猴的抄没了几家的粮仓,其余的商户粮商才后悔不迭,如今得罪了官府,又钱财两失,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三皇子被今上派来赈灾,却没拿半点架子就是吃住也在了为灾民建造的建议帐篷中,如此一来在这灾民中自然博得仁厚爱民的好名声。今日夜虽已深了,帐篷里却还燃着一盏油灯,灯下之人也不见半点疲色。看着跪在堂下的黑影递上来的资料,并无半点差池和有纰漏之处,他对他的心腹很是信任,自然无疑有他,看了会儿便放在了一边儿,一个商贾也并不放在心上,既然对灾民有助,嘉奖一番还是应当的。这赈灾之事若是做好了,也是他的政绩了。

而后他冷道:“那幕后之人可查出来了?”这商贾拒捐赠还有哄抬粮价之事哪有那么简单只用商人爱财来解释的,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那黑影说了一些人,三皇子露出个果然如此的神色,想到京中的波涛暗汹,他扯出个笑容,只这笑容极冷,像那寒冰里刮的刺骨北风。竟真是视百姓的性命于无物了,当真是皇父的好儿臣和好臣子啊!他挥手让黑影退下,才有些疲惫的揉捏着眉心,他的好二哥因为八弟的出生生出来危机感,动作起来也越发无拘束了,还有皇后的娘家,呵呵做事最忌举棋不定,他们还没决定好到底支持哪一位呢。只是他的好二哥都没有觉察到皇父对他的举动隐隐都有不满了,许是从张清和被刺后就埋下了祸根,只是好二哥不自知罢了!至于他的好四弟,隐藏至深着实令人佩服,忍而不发,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啧啧,不过到处乱喷毒液的毒蛇可不好!

那个张清和倒是个能人,躲过了江南那些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世家刺探打击不说,还在他们这几兄弟博弈中全身而退,更进一步!他好像记得张清和有个**岁的嫡女吧,和小七年岁正相当呢…

大量的木石建材被源源不断的运往灾区,朝廷也派来兵士帮难民重盖房屋,扬州城里的灾民渐渐少了,等到扬州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日子也进入了初冬。

被收留在张府的孤儿有将近二十人,有男有女,大多是七八岁的半大孩子,小的也有四五岁的。安宁也起了为几个孩子培养心腹的心思,只是不知他们愿不愿意留下。虽府里家生子更为忠心,只家生子中年纪没有相当的,颇有些青苗不接的境况。若不是还有被赶到田庄上的人改好了顶上新进上人的名额,怕是府里也要找信得过的人牙子买些人进来。若是不愿意就会送到由官府出资开的善堂去,或是再让人去找找有没有亲戚,送回亲戚处也可。最后只有两人愿意寻亲戚去,剩下的竟都愿意留下来。

安宁随即也释怀了,虽说这些孩子来前都是清白人家的孩子,全家只剩下他们,好不容易逃到扬州来不就为了活下去!再者他们都是几个孩子在他们面黄肌瘦快要饿死的时候救下来的,在府里能吃饱穿暖。普通人家卖儿卖女并不奇怪,他们也懂,因而比起到处受苦还不如留下来,最起码还能博一条生路来。至于要寻亲戚去的,安宁也并不勉强,只让人包了些旧衣裳没人给了五两银子再送他们离开。

至于贺伍之事,安宁只吩咐了低调行事,并不再多过问。当初在外行走时候,各处都是打通了关节做足了身份,他也脱开了张家行事,就是别人查也查不到她头上来的。

入冬后,罗嬷嬷就开始领张瑶学习管家理事滋事,本来张瑶深宅大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哪里知道外面的市井经济。张瑶是张致远盼了好些年才有的孩子,又当为嫡长女,自然是被当作眼珠子养的,还是张致远亲自给启的蒙,她天资聪颖,在诗词上灵性颇高,只恨没托生为男儿!尽管如此张致远却是十分高兴的,连当初选读书先生时都精挑细选的。

虽然说女子读书明理是极好的,但诗词歌赋和琴棋书画只能作为修身养性的消遣,但真正嫁人做主母为人妻为人母,还需要在女红针黹及厨艺、管家理事等这些方面还是要下功夫的。张瑶本是通透之人,在罗嬷嬷教养下,仪表打扮、行走规矩等还有女红针黹都是好的,但大家闺秀还需懂管家理事才行!安宁本来还怕她不喜这等经济事务,本来还想暗示罗嬷嬷多费些心思,只不过有些出乎她意料的是——在救济灾民中安宁事忙,有些事就是在罗嬷嬷等嬷嬷帮扶下替管过,也知柴米油盐贵,虽有些稚嫩但却是出乎安宁的意料了。她有些欣喜,当下便说今年准备年礼时让张瑶随她在身边学。

罗嬷嬷听了,再顾不得其他,连连满意点头!她是大姑娘教养嬷嬷,自然明白太太的确疼姑娘,是真心为姑娘着想呢!以张家地位,大姑娘将来少不得嫁入大家,在大家里管家理事比琴棋书画来的实在!太太管家理事有条不紊、少有纰漏,看府里行事皆是规矩就能端看出来!再者说了这太太虽为继母,但大姑娘能跟在太太跟前历练,日后就算是那鸡蛋里挑骨头之人也说不出‘姑娘少教养’这种话来,端得是极好的了!回去便和张瑶笑道:“太太这是为姑娘着想呢,这日后为大家妻虽不说不必锱铢必较,但最起码不能让下面的人蒙蔽了才是!”

第一百四十章 三皇子意

罗嬷嬷听了安宁要张瑶帮助她管家理事之事,连连满意点头,如此大姑娘日后万不会被人诟病无人教养!回去便是和张瑶笑道:“太太这是为姑娘着想呢,虽说姑娘日后成了大家妻不必锱铢必较,却还需懂得运筹帷幄,最起码不能让下面的仆从蒙蔽了才是!”

张瑶的俏脸上蒙上了一层绯红,道:“嬷嬷说什么呢,我还呢…”罗嬷嬷看着她的羞窘,连连称是,却也不再提。一般情况下,略有些家底的人家,都要到了孩子十一二岁的时候才开始说亲。一般孩子到了这般年龄,不管是学问还是脾气秉性通常都有了雏形,能够看出好坏来。这个年纪,要成亲的话,至少要等到姑娘家再过三年及笄,可以慢慢的打听,慢慢的挑,挑中之后男女双方也好说媒。再者定亲后还需要准备嫁妆,总得要花个一二、年功夫,嫁过来刚好。像是大姑娘这样家世才情的人家,又是极为受宠的嫡长女,**岁也不算是小了,得需要提前好好挑选,家世、门第都要相当才是呢。罗嬷嬷从宫里做了教养嬷嬷出来后也没再嫁人,家里也乐意供着,这样说出去家里有个做过女官的姑奶奶对自家的儿女教养都是有好处的!只罗嬷嬷厌烦了家里事,这才被张家请来给张瑶做教养嬷嬷的,自把张瑶当亲生女儿看待,平日教习都是下足功夫细细教的。日后也是要做张瑶的陪嫁嬷嬷,还是被荣养出府都是看她意思了。

这边罗嬷嬷偶尔提及了张瑶的亲事,外边儿皇上将呆在江南近四个月的三皇子招回去,这边儿的官员自然得夹道相送。明眼的官员都看出来这三皇子有意拉拢张清和,召他近前说话儿。和颜悦色的很。

三皇子断不顾忌其他官员在码头冷风中发抖,只坐在凉亭下同张致远说话。他也知这张致远是个硬骨头。要是没那个胆不拍被噎到就下嘴啃,结果不还是磕到牙齿,像他那个好二哥就知道了。素来这个张致远就是被打上了忠皇派的标记,他如今想做的就是慢慢就是让这个人打上三皇子一派的标记,硬的不行来软的,温水煮青蛙,当众人这么认为的时候他就成功了,只是现在先不急。“张大人,这回本王回京上书给皇上时,当记张大人一笔大功啊。”他说的是集款赈灾之事。张致远忙推说不敢。

三皇子笑得儒雅。虚扶起张致远,道:“张大人何必这么谦恭,若不是张大人慧眼集来粮款,只怕灾情就不可控制了。这般说来我还得代黎明百姓多谢江南道的各位官员,你们皆是灾民的好官啊。”这话有些意味深长。张致远略一深思,当即明白过来那些商户粮商拒捐赠再哄抬粮价之事背后必定没那么简单。只三皇子如今暗示来…

三皇子看张致远露出深思的神色,便不再多言,转念又道:“本王听说张大人家眷俱是仁厚之人,在府门外搭粥棚施粥俱是浓稠的白粥,深得受惠灾民感激,张大人能有这般贤妻实乃幸事。张大人如今儿女双全,当得称心如意啊。”张致远还没深思完三皇子话里的深意,三皇子就挑着嘴唇让他下去。他回到送往队伍里,面对同僚话里的酸腐,也只简单的抱抱拳。好在被三皇子叫上前寒暄的官员并不止张致远一人,几近送行中高位的官员都被叫上去了,他也就显得明显了。只那些官员回来后脸上愉色几乎都掩不住,看来也受了三皇子的赞许罢。

各处官员在码头站了两三个时辰。三皇子才乘船北行回京都了,等到大船的船帆看不清了,众人才跺跺脚搓搓手要散了。清风早在一边儿牵着马等着了,张墨赶紧上来将手上的斗篷给披上来,正欲上马但听一声爽朗之声:“老张,慢些咱们好些时候没聚聚了,天然居我差人订好了包厢,咱们聚聚。”说话的正是扬州城守尉的蒋云扬,他武将世家出身,箭步流星的过来连大氅都没穿。张致远一瞧后面站在一块儿的钟毅和卓锦年,便知他们几人有话要商,自然点头同意。回头便同张墨道:“回去告诉夫人,我晚些时间再回去。”

几人便是到天然居去,才进了天然居,一楼厅中客人很多。几人和随从径直上了二楼预定的雅间。掌柜的轻推开门,恭敬的请了他们四人入内,待入了雅间,四人坐定。

因为才送走了三皇子散回,不免说道了三皇子宣召近前之事。四人中,张致远是正二品巡盐御史,握着江南盐政这个大肥缺;同样的卓锦年为从二品布政使,布政在全国赋税中也举足轻重;钟毅为正三品的按察使,掌管一省司法,外家又是京都老牌士族;唯一的武官蒋云扬为正三品的城守尉,蒋家又是武将世家,如今在武将中占有重要一席,就是兵部也颇有势力。可谓说扬州除了总督外,当属他们四人位高权重了,不免都被三皇子召来近前说话。不免的都说到了粮商背后有人捣鬼之事,钟毅冷道:“原不想这赈灾背后还有人捣鬼,不说给三殿下下绊子,只是拿难民性命做筏子,着实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