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赢的当然是两小,谁让他们兄弟俩会卖萌!一左一右霸着安宁,福生还不怕死的朝坐在椅子上的爹扭了扭小屁股,被安宁打了一巴掌,这倒霉孩子!等孩子们睡着了,安宁才披了玉色小袄儿起来,同张致远说起来狄夫人今日来探口风的事儿。

“瑶儿现在还小,”虽是不想这么早把女儿定下来,但其实张致远心里也是觉得蒋韵那孩子还是不错的,一来两家是至交,都是知根知底的,他们家有那样的规矩,自然家里要比那些个动辄妻妾成群的后院要清明的多,再者家里兄弟姐妹也亲近。狄夫人也是爽快好相处之人,也不怕出现婆媳不和这样的事情。再者说了蒋韵这个人,张致远对他熟悉,澄泓私下里也和他交好,品性什么的也信得过,再者他比张瑶大上几岁,也能照顾张瑶。另外也得看张瑶是否喜欢了,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张致远素来宠爱这个女儿,自然得想她也是喜欢的。虽然不是很想让女儿那么早定下来,但三皇子的事还是个隐患,早定下来也好。张致远口风有些松动,伸手把安宁滑下来的玉色小袄儿往上拉了拉,道:“看瑶儿怎么想罢。”

安宁心里有一抹小小的嫉妒,张致远绝对是个好父亲,不用她去问她也乐得轻松,遂点点头,上床搂着俩儿子睡觉了。

不过第二天张致远镇日都黑着一张俊脸,福生红着眼圈趴在榻上撅着被打的红肿的小屁股,一脸的羞愤!他尿床了…这绝对是曜小爷过去短短人生史上最令他无言以面江东父老的事情了!三岁的他竟然尿床了,很不幸的挨着他睡的张致远被波及了,夜里突然感觉到暖暖热热的液体,等反应过来脸比锅底还黑了!然后忍无可忍拉开湿热的棉睡裤,狠狠按着打了好几下屁股。当时福生小爷那个哭啊,一来是被打在屁股上的疼痛,二来就是无颜面对他竟然尿床的这个现实,恼羞成怒,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哭的那叫一个震天响,阖院的人都被吵醒了,一脸茫然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安宁好笑的端着早点来给受委屈‘小媳妇’,看他捏着小手儿眼角红红还有未干泪痕,心里不厚道的想:这受虐小模样儿怪可怜见的!不过还真是可爱的爆棚嘛~

第一百五三章 为她描眉

尿床风波过了没几天,蒋家的年礼送来了。安宁接过杏儿递过来的礼单,一瞧就笑了。别的不说,打眼一瞟今年他家送来的年礼可比往年厚了三分不止,仔细瞧了霎时就明白了,遂跟杏儿道:“把给两个姑娘的礼送过去。”心道那蒋韵也知道变通呢,他是把小心意小物件搁在里头送过来给张瑶了。

再说张瑶这边儿,接了礼物一瞧,见里面有串极品沉香木雕琢而成的念珠儿,温润如玉泛着淡淡的柔光,透着那扑鼻的沉香味道。却看那珠子却雕工拙劣,算不上上品,便是普通念珠儿也比这圆润精巧,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儿俏脸儿却是羞红了。

砚香如今已经嫁了府里的管事,成了管事娘子,还管着张瑶房里的事务,瞧见了只笑道:“沉香木雕琢成的念珠儿可保平安呢。”

罗嬷嬷在一旁瞧见了,精明如她果然是看出门道来,在一旁打趣的笑,更是惹得张瑶红了脸,恍惚想起几天前父亲同她说的话。

“你母亲与我赞你管家之事能触类旁通,学得快,她都觉得再过两年你都能出师了呢。”张致远望着香软的女儿,心想虽说同意这门亲事,但也不能就这么简单便宜了蒋家小子!伸手摸摸张瑶顺滑的长发,心里叹息径直道:“瑶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过了年你也十岁了,你看卓大人家的姑娘已经定了亲,就是蒋家的姑娘也在说亲了。你母亲和我现在也开始看着了,只希望你终生有托。”

张瑶因父亲的话弄得顿时红了脸。如三月的桃花,娇嫩的几乎可以沁出水意来。拿着手帕只遮住脸。心里想到已经说了亲的卓静,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绣自己的嫁衣了,那大红色的鸳鸯戏水的嫁衣,让一起去玩的张瑶和蒋雪晴都看呆了。最让她们俩惊讶的却是卓静定亲后的变化,容貌显得更加明媚娇俏,还有一些言行举止也和从前不同,不时在说话的时候走了神,或者不知想到什么偷偷红了脸笑了起来。

张致远一边儿觉得女儿如那明珠般高雅,越看越是不舍得。一边儿又将那蒋韵贬的烂泥都不如。

张瑶抬头看父亲慈爱的脸,只搂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女儿才不嫁人。我一辈子在家照顾您和母亲…”

张致远心里高兴脸上却装出生气的样子,斥责道:“说什么傻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真在家一辈子照顾我和夫人,我们才该发愁!便是你嫁了,也是我的女儿呢!再说如今还早,我和你母亲还在相看,今日不过先和你说说,你好有个准备!就是定了。家里也得留你到及笄。万不能让那小子轻易将咱家明珠求娶了去!”

张瑶羞红了脸,低声应了,惹得一旁的罗嬷嬷和丫鬟们抿嘴笑!张瑶只听父亲话里的意思。想来会相看好了人选,听那语气是相熟人家的,心里一想脑海里浮现一抹青松般的人影,立马羞红了脸,埋在枕头里偷偷骂自己不知羞耻…却不知不觉地走了神…

福生和安康被安宁勒令不准将事情说出去,这还没定下来,说出去自然对自家姑娘名声不好。他俩大事上也不胡闹,再者说了福生小哥儿继‘太胖了事件’后又沉浸在‘尿床事件’中不可自拔,情绪跌倒了历史最低点,萎靡不振不说干什么都怏怏的,也不出去胡闹了,几乎让众人大呼不适应。

张瑶红着脸把念珠儿收了起来,砚香和罗嬷嬷对视一眼,会心一笑也不再言语。

虽说婚姻大事大多是父母之命,但张致远就那么几个孩子,再者又是拿女儿当眼珠子疼的,自然得看女儿是否喜欢。这时代那讲究男女大防,但宠爱女儿的家里也会请对方到家里来父兄陪着宴饮,到时候姑娘可以在母亲、姐妹的陪伴下在隔壁听着,甚至能到屏风后头悄悄的看上一眼。再说蒋韵和张瑶在没到男女大防的年纪时候也见过,就是前年的元宵灯节上见过,加上蒋家和张家来往频繁,就是姑娘家的赏景玩闹也是隔着屏风见过的,张瑶对有礼细心体贴的蒋韵印象就很好,而且蒋雪晴一来就欢喜张瑶能成为她二嫂子的,也时不时的跟张瑶说起过她二哥的事儿,点点滴滴的累加起来,渐渐的芳心萌动…安宁受大老爷的窜托去探张瑶的口风,张瑶脸上的红晕和又羞又舍不得假意拒绝的模样儿,安宁看在眼里,这小姑娘动心了…

安宁回头把这结论和张致远说了,这厮不情不愿回头就是对蒋韵一顿品评掂量,回头也使人好好个、清清楚楚的将这蒋韵小子给查一通,怎么也不能让姑娘被欺负了不是!最后查出来就连万分不情愿的张致远看着资料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还是没得说的!

不过也不管蒋家那边儿蒋云扬和狄氏夫妻二人等着张致远松口,就连一向被好友亏为木头人的蒋韵也是在读书写字时候时常走神,射箭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知道内情的长随蒋玉在一旁暗自咂舌:沉稳如二爷也有为了心仪的姑娘这般的时候呐!蒋雪晴更比蒋韵着急,心里想找张瑶出来问个清楚,被狄夫人剜了一眼,乖乖的缩回闺房里,有些小烦躁心想哥哥定亲后可不就轮到她嘞!哎,偷偷的把几年前在广安寺求的姻缘签从随身荷包里拿出来,英气些的脸上也飞过一层绯红。

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啊…

繁忙中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除夕,过年的喜庆终于让情绪低靡的福生小哥儿振奋了起来,磨拳霍霍的向着鞭炮前进。等守岁完的时候,竟然还拉着安康跑出去看放鞭炮,自己还想试一试。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吓了安宁一跳,把跟着的丫鬟小厮斥责一通,拎着两个孩子回房间,先列举了放鞭炮不小心造成的各种悲剧各种血腥把他俩吓的索索的抱成一团儿。安宁如今黑的不行,还主动让人演示了,从小厨房里拿出块儿十来斤的猪肉让人把点燃的鞭炮扔过去,‘啪’的一声爆炸了后,粉红的猪肉被炸的碎的稀巴烂。两个孩子呆愣了半天,‘哇’的一声抱着大哭了起来…

张致远也看的一愣一愣的,心想自己小妻子变得有些彪悍了,心里却又爱极安宁高昂的气势,也在一旁附和训话。

“娘啊,福生再也不敢啦!”

“爹啊,安康也错啦!”两个孩子虽然平时有些调皮,但都是家里人宠着,下人都当小祖宗供着呢,哪里受到这样的惊吓,再聪敏也还是个小豆丁,趴到爹妈怀里哭的都抽噎了!安宁见了也心疼,有点觉得自己这教训太直接了,不过想到两个小豆丁拿着燃着的香去点鞭炮的时候,吓的魂都飞了出来!搂搂这个亲亲那个,又是无奈又是宠溺,又生怕给孩子留下什么血腥的阴影什么的,人家都说孩子是父母前生欠的债,这话真真是极对的!

不过等到大年初一,看到昨天还哭的稀里哗啦的两小神清气爽,又嚯嚯的跑出去闹腾,安宁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嘴角颤了颤,她实在是太低估这两个小霸王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前生欠的债,她到底是欠了多少啊!

张致远站在安宁身后,伸出修长的手指轻重缓急的揉着安宁的太阳穴,深邃的眼眸温情一片。反正屋里也没旁人的,安宁伸手搂住背后人削瘦却有力的腰肢,听到外面两小子欢乐的笑声,像是任命般嘟囔道:“真是欠他们的!”

张致远闻言,嘴角勾起浅笑道:“待他们过三周岁生日我就亲给他们启蒙,再找个忠厚的武师傅教他们拳脚功夫,他们就没那么闲暇闹你了。”

“娘啊,快点快点!外面下雪啦!”

“娘啊,好了没啊?快点啦!”

安宁把脸枕在张致远的胸膛上,闻言无语,这两个小子是想人家都知道她这个当家太太大过年的还赖床晚起什么的不成!真该按住打一顿屁股的!“这两个臭小子,真是磨人精!“

张致远搂着她,笑的温文,又带着些霸气,道:“小子缠人,宁儿不如给为夫生个像宁儿这般温柔俏皮的女儿来罢!”

安宁一怔,她生了福生有两年多,也不曾想过再有孩子的,两个孩子就已是占了她太多的心神,再生她怕照顾不过来!没想到今日张致远提起来,抬头看他,他是极认真提起的。不由得想福生和安康快三周岁了,若再有个女儿,长得像她多些,娇娇软软的窝在她怀里…随即一怔,竟被这人牵着走了,低着头脸色绯红越发如画,嘴角止不住的,亦是幸福的笑意。

对着镜子,正要梳妆,一支笔却描起了她秀气的眉,“宁儿,我今后为你描眉。”为她描眉,同德同心,与子偕老。

第一百五四章 仨臭皮匠

话说过了年,正月里张家自是和乐融融,热闹非常。

蒋韵和蒋家过了个年没等到信儿,也做好长期应对的准备,毕竟么求娶的姑娘被人家宝贝着呢,而且又是千里挑一的好模样和品性,人家家里怎么也不能这样简单就叫外人求了去啊!

却想不到的是这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呢,张致远心里边儿吧已经松了气,却就是不说!没想到却被小儿子给漏了底,这事儿要回溯到一个月前的那场‘太胖了事件’,福生当时挺着小胸脯跟蒋韵定了一个月‘给你好看’的约定。

这小子记得挺清楚,掰着手指数着日子呢,等日子一到就大步昂首的往蒋家去了。小舅子什么的当然也得巴结了,蒋韵从自家妹妹那儿知道张家有个清丽细致的姑娘,他妹妹镇日说这张妹妹的点滴,文采斐然就是送给妹妹刺绣的礼物都是精致的栩栩如生,也知道那是那张妹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又对比自己妹妹又是羡慕又感叹,若是他家妹妹也像那张妹妹雅致温婉就好了。如今还清楚记得在灯火下第一次见到尚有些年幼的张妹妹,她一颦一笑,举止柔和,猜那灯谜时自信如同闪耀生辉的明珠,无不吸引人。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心里就盼着她早些长大,盼着能求娶…家里人俱是知道他的心思,母亲亲去探张夫人的口风,得回来的信儿让他半是惊喜半是焦虑,竟是不知那张妹妹会不会答应…如今张家没透出半点风气来,他虽然焦急却不会退缩,那样儿的女孩儿值得好的。亲自雕琢的沉香木念珠儿,还是他头一次为女孩儿做这般的事儿。想着她的一颦一笑,好几次差点伤到了手,却是值得的。

“蒋二哥傻了?”安康拽了拽福生的衣裳问道。

“哈哈,蒋二哥这是怕了吧!”福生叉腰做茶壶状,旁边殷切候着的蒋玉看了眼又神游天外的少爷,干咳两声让自家少爷回神。我的少爷喂。小的知道您心不在焉,可是您跟前的是未来小舅子哎,这可得好好讨好的,被又像上次把人家小娃娃起跑嘞!

蒋韵回过神来。低头看着一个月未见,只不过过了个年,总觉得这两个小娃娃尤其是福生又胖了圈。滚来滚去更像是团子了。不过这次他只是想想聪明的没说出口,反而很反常的道:“看起来苗条不少。”

‘咔嚓’一声,蒋玉把他掉下来的下巴阖上。我的乖乖也这是他家二少爷不,这话是在讨好未来小舅子,少爷加油啊!蒋韵皱眉看向冲他挥拳做加油状的书童,微微点头,沉默了半晌又道:“来吧。”

蒋玉:“…”

福生听了‘苗条’这个词还是蛮开心的哇,摩挲着拳头朝蒋玉一挑下巴,“去把小爷的弓箭拿来。”

蒋玉颠颠的去了。心里还就纳闷了这小爷指使人起来毫不含糊啊,不愧是少爷未来的小舅子啊。就是有气势什么的!从随行的红袖手里接过来小弓箭,一瞧这弓箭可真够袖珍小巧的,颠颠的拿过来递到福生手边儿,一时太激动笑道:“舅少爷拿来了。”

蒋韵:“…”

蒋玉:“…”

一干丫鬟:“…”

蒋玉机灵,连忙改口道:“说顺溜了,就给少爷拿来了啊。”

福生大气挥小肥爪儿,让他边儿去,在众人注视下从小荷包里掏出个翠绿嘎嘣脆的扳指往大拇指上一套。蒋玉心赞这舅少爷倒也弄得全乎,再看人家那姿势,倒也有几分他家少爷的风姿,只是这风姿宽了些圆了些,但也不外乎人家进步啊!靶子离了个三尺远,‘唰’的一声小箭矢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扎进靶子里。

“啪啪…”一众丫鬟纷纷鼓掌,安康颠颠的跑过来从荷包里掏啊掏出个天蓝色帕子神情严肃的给福生擦额头上的汗,众人皆赞兄弟情深啊什么的。

蒋韵沉默了半晌,也鼓了掌。不过这会儿丫鬟们也停了下来,静下来全听到蒋韵鼓掌了。福生小哥儿瞬间满血,昂着小下巴道:“蒋二哥,怎么样啊?”

在蒋玉鼓励的眼神下,蒋韵点点头,道:“很好。”这一向沉稳的人吧说出来的话就特别有说服力和可信度,被这么一夸儿福生倒是很高兴的,又让人把靶子往后挪了三尺,这会儿也中了,众人又是鼓掌。

蒋韵倒是有些吃惊了,又诚心的指点了福生一些射箭的技巧什么的,福生也虚心接受了。把弓箭让红袖收起来,围着蒋韵转了两圈,摸了摸肥嘟嘟的双下巴,又啧啧了两声,拉过安康一阵嘀咕,两兄弟又跑到一边儿嘀嘀咕咕了好大一会儿。蒋玉支着耳朵去听,想从两兄弟嘴里打听出些什么小道消息来,可惜了福生和安康说悄悄话是有经验的,声音小不说,还夹带着旁人听不懂的特别暗号,蒋玉抠了抠耳朵也没听清楚,干脆放弃了。又同蒋韵低声道:“少爷啊,你不如跟两位小爷打听打听,也能安心不是。小孩子很好哄的嘛~”

“我们听到了。”脆脆的声音把蒋玉吓了一跳,低头就见两位小爷手牵手瞪着两双晶莹剔透的眼珠瞧他呢,心想:这两娃娃咋那么可爱呢!

福生也不管他,挥手让他边儿去,冲蒋韵勾了勾小食指示意蒋韵低下身来,大眼睛亮晶晶满是狡黠,就冲蒋韵说了句话,蒋韵二话不说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又吩咐丫鬟上些小孩子爱吃的点心糕点来。

已经说过福生和安康小小年纪最会拿人家短处,会说话走路也利落后很快就拿住四喜,不管是食物还是抓它话里错处,反正就是指使四喜当他们兄弟俩跑腿和打探消息的,可真够全能的嘎。若是他们在谁怀里玩的好好的,若是丫鬟奶娘来抱,立即眼圈一红就开始扭动身子对‘谁’撒娇,这事于是就不了了之了。就是小姐姐张玫也没少被欺压,等等一系列事情都可以看出这两只是披着天使皮的小恶魔。尤其是福生,有时候就是他先想坏主意,嘀嘀咕咕引诱安康,安康有时候更甚,想想还能再提出另外更好玩的方案,两兄弟默契拍手然后实施计划。

吃了点心喝了茶,福生拍拍圆滚滚的肚子朝蒋韵笑嘻嘻道:“蒋二哥,我射箭是不是很厉害啊?”一副快来夸奖我快来快来的表情逗的蒋韵嘴角翘起来浅笑,这让他想起才两岁的小侄子和三岁小侄女每次做了些事儿也是这么个求夸奖的表情,当真是可爱。

安康不满,推了推哥哥,低声道:“福生说正事啦。”

“哦,好吧!”福生小胖手抵在嘴边儿干咳,这样儿和张致远表情很类似,正儿八经的跟蒋韵道:“我们兄弟俩呢,就想来问问蒋二哥对我漂亮贤惠端庄大方的大姐姐是什么想法?”

蒋韵一怔,还真没想到两个小奶娃正儿八经的问他这样的问题,虽然有些尴尬,但也没在两个小舅子亮晶晶的眼神下退缩,沉稳道:“执子之手,与子揩老。”

“哎唷,蒋二哥你说的太深奥了,我们俩听不懂。”露出纠结的表情,又怕给忘了,便道:“那什么不如蒋二哥写下来么。这口说无凭的,我们兄弟俩回去也不好交代嘛~”福生正儿八经的说道,安康从荷包里掏出纸张来,抿着嘴推到蒋韵面前来。

蒋玉表示他真的只是个布景,为什么这时候无端觉得两个小爷的小豆丁身材瞬间在他心目中高大了起来,这是什么小孩子啊佩服佩服!他知道这时候该他出场了,迅速拿过来笔墨砚,然后又站回去继续当他的布景。不过一会儿他就转过弯来了,这怎么像是在表态啊,还立字据,这说不定就是拿回去给张家小姐看的啊,少爷您千万加油啊!

待福生和安康走后,蒋玉真恨不得咬着小手绢在院门口挥挥:欢迎再来啊!等回去还见自家少爷坐在书桌后边儿,一动不动的,刚想上去叫一声,眼睁睁的看着少爷傻笑出声。瞬间他就捂脸表示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他家一向沉稳从容大方的少爷露出傻样儿没听到他家一向不大爱笑沉默寡言的少爷傻笑出声了…

话又说回来了,福生和安康怎么会想到这么做呢?这不去看大姐姐,见大姐姐俏脸红扑扑的还以为大姐姐生病了,问罗嬷嬷,罗嬷嬷也笑而不语的,回去问安宁。安宁笑着点点他们琼鼻,笑说他们还小,等长大了就知道了。最后就去问自称懂很多的四喜,四喜拍拍翅膀特忧郁得鸟头抬了四十五度,半明媚半忧伤,吟唱道:“少女怀春总是诗呀——”两人一鸟窝在角落头唧唧咋咋了半天,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最后自认为爱护姐姐的好弟弟决定以身探险,深入虎穴,去看看蒋二哥是什么想法,到底是不是两情相悦呀!

对手指,两情相悦是什么意思啊?

第一百五五章 喜脉无疑

两个小臭皮匠颠颠的拿着‘字据’回来了,还知道不隐瞒安宁,献宝似的给安宁看。

安宁拿着一张纸哭笑不得,一手扯一边儿把两个小肥脸儿往外拉,“怎么还想做小红娘啦?”低头看那沉稳如蒋韵本人般的字迹,折好塞回福生小荷包里,“等着被爹教训吧。”

这下子就算张致远再不舍,本来还想等着今年大比之年等蒋韵中了举人后才松口的,被两个孩子这么一闹也只好跟蒋家遮掩着露出点意思来。蒋家别提多高兴了,蒋夫人狄氏巴不得张家早些松口,而且蒋夫人看张瑶是合心意的媳妇儿,早好几年都有了这意思。虽说张瑶早早亲母早逝,但一来有贤惠大方的继母教导,还有从宫里请来的教养嬷嬷教养规矩,教养是半点没问题的。再者说了两家又是至交,姑娘都是在眼皮子底下,绝对知根知底的,温和细软的张瑶很得蒋夫人欢心,再说了关键是自家二儿子喜欢啊,蒋夫人还能不了解她家的那个二小子,虽说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木头疙瘩,能开窍也是不容易的!蒋夫人作为母亲难免都是为儿子着想,而蒋云扬想的则更多,虽说如今圣上对文人武将一视同仁,但以往的那些个重文轻武的根深蒂固的关念难免不了,因而蒋云扬对这个读书入仕的次子很用心,比继承祖业的长子费得心思还多。这次能求的张家的嫡长女,可是乐坏了蒋云扬,且不说张家姑娘性情才貌如何。只张家这样清贵的岳家,蒋云扬对读书入仕做文官的次子内心担心就减少了不少!

但凡张家露出了点这样的意思。蒋家可真是喜不自胜,蒋夫人没少给这个二子私底下攒好东西,就连一向不管庶务的蒋云扬也是十分的上心,准备速度之快让张家有些咋舌。蒋家动作快,张家倒也不慌,当然是为了表现出女孩儿家的矜持,说定之后还往后延迟了两个月,等时间到了阳春三月这才将定亲的事情给办了。

这定亲自然不会像是成亲的时候那样繁琐,只是交换信物、庚帖、还有让亲朋好友知道一同庆贺罢了。两家在扬州都是名门世家。再者说了两家都是位高权重,一时间倒有些强强联合的意思。来证礼的是两江总督杨大人来证礼。一时间金翠琛缡,接踵联肩,好不热闹。不光蒋家重视,张家准备色色齐全,就连拿出来做信物的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可见对张瑶这个姑娘的重视。外人还看虽说没了亲母,但安宁素来在扬州这边儿有名声的,再加上张清和如今简在帝心。而圣上还真值鼎盛之年。日后前程似锦,家里兄弟姐妹间和睦相处,听说张家老早就在为家里的姑娘积攒嫁妆了。日后嫁妆定不会比那些什么宗室侯府家的贵女差的!

两个小家伙表现的比以往更黏着这个大姐姐,还天天就跑过去一块儿玩耍什么的,直到安宁告诉他们说等大姐姐还有好几年才会出嫁,这两个小的才消停些。

四月六日是张瑶的生日,再加上张瑶定了亲,家里喜庆,张致远也请了假没去衙门,请了小孩子爱看的杂耍还有戏班子来家,给几个孩子暖寿。

相交的几个女孩子过来给张瑶祝寿,安宁让人将她们请到内院去。卓静送给张瑶的,是自己亲手串的石榴醉红玉手串一对,还有个蝴蝶穿花的荷包;作为小姑子的蒋雪晴除了自己送的礼物还有一本木头雕的诗集,雕的不十分精细,不过张瑶接过来却是十分高兴的样子,红着脸进了内屋将礼物好好的搁了起来,出来的时候俏丽的脸颊绯红还未褪。

三个女孩子里面只蒋雪晴还没定亲,但蒋夫人早已经在给这个让她快要操碎了心的姑娘相看人家了。蒋雪晴素来爽利,见着了张瑶脸色绯红自然知道原因,笑道:“小嫂子,我送的礼物满意不满意啊?二哥还在府学读书,不然也是一定要来的。”

几人一愣,想想也是如今张瑶已经和蒋韵定了亲,日后蒋雪晴可不得叫张瑶嫂子喽!张瑶恼羞成怒小粉拳打在蒋雪晴肩膀上,众人一阵嬉闹。

张玫还有福生安康几个小些的孩子显然对杂耍更感兴趣,颠颠的跑过去看了。

第二日又是福生和安康的生日,杂耍班子连着请了好几天,让几个小孩儿过够了戏瘾。安宁除了亲自煮了一桌他们爱吃的菜,还亲自给两兄弟做了一身的衣服,从中衣到外衫再到脚上的鞋袜。昨日张瑶生日的时候安宁也送了自己新手做的雪青比甲外罩,澄泓虽然在府学却还是托人送了礼物回来,给妹妹的是寻来的竹萧,给两个弟弟每人是一方砚台,虽然都不是名贵的,却是他用自己每月的银钱攒下来买的。张致远给女儿的从外面铺子掏弄来的雕刻成祥云绕仙株式的羊脂白玉佩,给两个儿子的每人一块儿上好的徽墨,除了这之外还有他少年时用过的书籍,那些书保存的整整齐齐,书里密密麻麻的写着他少年时的见解。安宁好奇拿过来瞧,嘴角勾着看的津津有味,大老爷少年时期的字不像是现在铁画银钩,力透纸背般,而是相当之秀气,笔触间虽还略显稚嫩,却就是透着一股儿隽秀。安宁翻阅着,从字里行间就能看出他的变化,有些空白地方的见解看得出来不是同一个时期写的,不过不得不承认大老爷肚子里还是有墨水的,文采相当之斐然…

四月春华繁华,一家人到瘦西湖游玩踏青又或是到广安寺上香拜佛,四月栖霞山景色也宜人,放风筝野炊和乐融融。

张致远扶着安宁下来,细心的他看出小妻子微垂着眼眸时脸色不佳,伸手揽住她的腰让她靠着他站,担忧问:“宁儿没事吧?”小妻子自从嫁到张家来这几年,身体向来是不错的,只除了怀着身孕时那会儿有些不适,其余的时候连点风寒都没有得过的。就是身上那啥时候留下青紫也很快就消失了,还有他啃咬出来的血印,张致远脑海里不知为何突然冒出来他们一家人第一次一块儿去广安寺,安宁拈香拜佛时空灵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的画面…他并不是一无所觉,稍一回想更觉得脑中思绪繁杂,手也不自觉地勒紧,注意到安宁的不适才放开了些力道,却依然圈着她不放手。

安宁也觉得有些累,只想着她好几年都不曾生过病,并不曾将这点疲累放在心上,抬眼看到这人的担忧,心里一软露出安抚的笑容来,见四下除了他们这边的人再无闲杂人等,才伸出葱白柔嫩的手指抚平他眉间的褶皱,笑道:“我没事儿,可能昨天睡的太晚了。”

张致远瞪了眼在前面颠颠跑的两个儿子,“都是那两个臭小子闹得。”

一旁的碧水在偷笑,安宁不由一窒连忙将手指放下来,推了张致远一把,让他放开,在外面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蒋二哥,你又来了呀!”福生如今也四岁了,启蒙也由张致远亲自启蒙,虽然两个小孩儿早已经开始启蒙读书识字了。自从张瑶和蒋韵定亲后,每当府学休沐的时候蒋韵就会和澄泓一起到张家来,不是和张致远学习策论,就是教福生射箭,有时候还会带些小玩意儿来兄弟姐妹几个,少年从容大方,不卑不亢,比德如玉,很快就博得了家里人的喜爱。

在安宁看来,这蒋韵很聪明,知道从内部下手么,如今也只有作为岳父的张致远不情不愿的了,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蒋韵不管性情还是才学都很得张致远赏识,态度不知不觉地就软化了下来。

五月的一天,安宁下了床,正要站起来却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倒在地上,幸亏一旁的杏儿和添香眼疾手快立马扶住安宁坐回到床上,担忧道:“太太,您没事吧?”安宁缓了一口气还是觉得身子有些发软,杏儿说去请大夫,安宁也没有拒绝。虽然自己有空间做靠山,可也不会讳疾忌医的,心想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几日里总觉得身子发软,精神也提不大上来…

杏儿便问了些情况,和添香异口同声道:“太太莫不是有了?”

“有什么了?”安宁还有些懵,旋即才反应过来,才想起她上个月就没来,难道还真怀孕了吗?

没多会儿门外谢嬷嬷带了大夫来了,吩咐丫鬟把厅中帷幔放下,请大夫坐了,谢嬷嬷进了帷幔后面看了安宁做的位置,便出来告诉了大夫。虽然大夫还没开始诊断,谢嬷嬷还是有些激动的。

大夫隔着一条薄薄得手帕把起脉来,先搭了左手的脉,又换了右手搭了一次脉后,才道:“恭喜这位夫人,却是喜脉无疑,已经有近两个月了。”

第一百五六章 害喜厉害

谢嬷嬷欢天喜地的送走大夫,房里的丫鬟均是大喜。安宁也自欢喜又愁,她知道张致远一直还想她再生个孩子的,她只是觉得她这一辈子生了福生,养着福生和安康两个可爱懂事的孩子就足够了。就是上次张致远说起来‘再生一个娇俏一般的女儿’时候安宁都有些动心的,却没想到这个孩子会来的那么快,就像是意外的惊喜。这般想着,温婉的容颜眉梢眼角却是淡淡的温柔和慈爱。

碧水笑道:“太太,要不要到前头去给老爷报喜去?”

安宁剜了她一眼,道:“你这小妮子做了人家媳妇儿胆子肥了啊,告诉他作甚,等他回来可不就知道了。”她本来就有些懒怠,如今又有了身孕,自然贪睡了一些,刚起床没多久竟是又睡了。

福生和安康携手从外面回来,瞧着娘睡了要上来摇醒,连忙被红袖叫住笑道:“两位哥儿,太太有了身子,自然贪睡些,别打扰了。”

“有了身子是什么意思?”此话一出红袖笑开了,忙解释道:“就是太太怀了小宝宝,哥儿就要有个小弟弟或小妹妹了。”

小小的孩子就知道疼爱娘亲了,知道后竟然比往日乖觉了不知多少,乖乖的坐在窗边书桌下拼图,就是哪个小丫鬟粗手粗脚发出声音大些,就被福生很有威慑力的瞪一眼。

杏儿她们又开始了像几年前那样紧迫盯人,整天看着安宁,连拿起针线来都不让了,就是看书也不能太多大会了…更别说允许安宁下厨了。那些个新奇小吃儿像双皮奶、水果沙冰等的厨娘们都学了七八成,想吃什么就跟小厨房说。反正如今小厨房里湘菜、川菜、鲁菜、淮扬菜等厨子都有的。因为安宁再次怀孕,整个桂院就跟如临大敌般,连小丫鬟走路都静悄悄的。

张致远穿着石青色长衫回来,长身如玉,只安宁吩咐了下边儿的不准多嘴儿,因而他还不知道家里又要添丁了。回来后安宁柔柔笑道:“你可回来了,就等你开饭呢。”等他洗过手坐回来,丫鬟就将晚饭端了上来。简简单单的几道家常菜,几道小菜还有一罐极鲜美的鱼汤,杏儿忙过来盛了饭。安宁闻到那鱼汤只觉得腥气刺鼻。胃里一阵翻滚,顿时呕吐了起来,杏儿连忙拿了手帕接了,整块手帕都透了,却只是一些水儿。胃里几乎没什么东西。

张致远竟是慌了起来,就连两个孩子头一回儿也被吓到了,安康都红了眼圈,清亮的眼睛蒙了水雾。一时之间,慌作一团。

安宁怀着福生时候几乎从怀孕到生产都是平平顺顺的,就是害喜也没那么厉害,哪里像这会儿稍一闻到腥味就呕吐了起来。等吐完脸色有些白,瞧张致远焦急的模样无端窝火来了气,扬声道:“女人家的害喜。你担心个什么,还不都是你的错。”说完也有些愣,看添香端来漱口的茶,皱眉摆手道:“不要茶,去给我换盅白水来。”

张致远整个人都成了木雕泥塑,眼睛只是呆呆地看着安宁的小腹。从担忧变成了愕然又成了狂喜,竟是不管安宁有些冲的口气,只抱起福生来,喜道:“福生,你娘有小宝宝了,你要有妹妹了。”声音却有些打颤,安康捧着小脸儿到安宁跟前,拉拉安宁的手,软软道:“娘,你没事吧?”

安宁平复了下情绪,擦过手后才摸摸安康的手,“娘没事,乖来吃饭罢。”又叫了那边儿兀自高兴地父子俩,因为高兴张致远倒没吃多少,只专顾着照看安宁了。

待奶娘领着两个孩子去睡觉了,张致远方拉了安宁在屋里的凉榻上坐定,挥手让丫鬟们下去,一会儿屋里就剩下他们夫妻俩儿。安宁吃过饭就有些困乏,懒洋洋地不愿意说话。照说怀孕将近两个月了她却半点都没发现,还真是有些大条的,只这害喜却有些严重了。张致远见她困乏了,只伺候她穿上了舒服的睡衣,揽着她躺在凉榻上,头却枕着他的大腿,手指缠绕着她鬓边的发丝。张致远身上是无法掩饰的温柔,“宁儿都是我的错,你可好些了?”声音带着浓浓化不开的温柔和宠溺,带着纵容和包容。细长的手指或轻或重的揉着她的太阳穴,“宁儿,想要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这一胎就生个像宁儿一般软和的女儿…”却是没听到安宁的回答,低头一瞧她竟是枕在自己腿上睡的香甜。他冷峻的脸上露出有些傻气的笑容,伸手小心翼翼的摸着完全平坦的小腹,安宁一动,他急吼吼的缩回手,见安宁还在沉睡,才松了一口气,像个大孩子一眼露出得逞的笑容…

安宁怀着安康没到四个月,老太太去世了张致远也要去苏州守灵,根本就在她的身边,等他回来时小妻子的肚子都鼓了起来,像个球般。那时候他根本还没有确定自己的感情,却隐隐感觉到在外面的时候全心挂念的全是这个在外人面前温婉大方,却又时不时在他跟前露出狡黠的一面儿,点点的就像是张有松有驰的网,把他网在里面。都说老夫少妻,老夫疼少妻,他也想对她疼爱有加,却有的时候根本不知如何表达出来,让两人感情多了许多磕绊。如今他们之间羁绊又加深了一层,又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多好啊。

只是没想到这个孩子这般闹腾,安宁害喜的厉害,闻不到半点荤腥,就连加了些肉油煮出来的菜她都吃不下去,有时吃下去少不得吐出来。只那些腌黄瓜、酸辣豆腐、腌萝卜条等酸辣的小菜配着白粥才吃下去点,除了这些个就是啃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水果。除了害喜的厉害倒还罢了,身体却疲软的厉害,人也变得贪睡起来,有时候午睡醒了都到了傍晚。因为安宁怀着福生时候依旧精神抖擞,这两厢一对比也少不得伺候的人大惊小怪,张致远连连请来妇科圣手来,大夫诊了左手又换了右手,直被旁边冰冷眼神盯的差点打一哆嗦,有了结论忙道:“这位夫人脉象很平稳,至于大人说的症状,是妇人正常的害喜罢,无须担心。”见张致远脸色有往三九寒冬发展的趋势,又道:“这妇人害喜有轻有厉害的,时间也不定。我看夫人身体康健,胎儿也很稳妥,不若我写一些注意、忌讳之处,开张安胎的方子来罢。”

张致远脸色方才稍霁,让谢嬷嬷领了大夫去开方子了。帷幔后福生和安康靠在安宁跟前,平时都笑眯眯的小脸儿现在也是满是担忧。原本还为要有个可以欺负可以拉着玩的弟弟或妹妹的两兄弟这几天还站在安宁跟前对着平坦的小腹威胁要老实点什么的话儿。张瑶和张玫俏脸上也带着担忧,听了大夫的话才展露笑颜。

张致远安抚了几个孩子,让他们不用担心,见安宁有些倦怠,就算是不舍还是乖乖的出去了。没一会儿杏儿端着一个雕漆乌木小托盘进来,上面放一金边红花白瓷碗,碗面热气腾腾的,乌漆麻黑的看着就特苦。张致远亲自接过来,吹凉了想一勺一勺的喂给安宁,安宁喝了一勺快苦死了。俏脸皱成一团,暗暗吐了吐舌头,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最开始几天有些虚弱后面就再也没有生过病,连感冒发烧什么的都不曾有,哪里想到药汁会那么苦。朝身边的那人鼓脸,“好苦。”带着稍稍撒娇的意味,张致远一愣竟然像是哄小孩儿般的哄她,“乖宁儿,我让人准备蜜饯来,来先乖乖喝。”说着舀了一勺子吹了吹送到安宁嘴边儿来。

反正都得喝完就是了,安宁很豪迈得接过金边红花白瓷碗来,吹了吹一扬脖子干脆就义了!喝完后嘴里都是苦涩的味儿,还不等回味来,嘴里就被塞进来个蜜饯,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才慢慢将药涩味儿遮掩住。她上次怀福生的时候也没喝过药,这次的小包子到底是闹哪样啊?!

第二天安宁醒过来,睁眼迷迷糊糊的时候竟然看到坐在一旁的这个时候就不该在的身影,迷糊地道:“你怎么在啊?”

张致远坐在床边儿把安宁掬在怀里,手指缠绕她耳旁的鬓发,温和道:“我这几日休沐,睡饱了起床了,嗯?”低醇的声音如同上好大提琴发出的声音,安宁懒懒的应了一声,靠在这人身上又不想动了。张致远眉梢间带着宠溺,服侍着安宁起来洗漱完,杏儿端了碗浓浓的鲫鱼汤来,乳白色的鱼汤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儿。

安宁一看就皱起眉来,张致远接过来安抚道:“乖宁儿,尝尝再说,不喜欢咱就不喝。我问过了,都说鲫鱼汤对孩子最好。”

安宁一听就算是不想喝还是由着张致远拿着小勺子喂她喝,也不知怎么弄的鱼汤没一丝鱼腥味,乳白色的汤汁上面洒了些翠色的葱花,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安胎药起了作用,竟是喝了大半碗。张致远在心里隐隐松了一口气,一天就这样被哄着惯着吃了些饭,奇异的没再呕吐,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五七章 蛛丝马迹

张致远在家里呆了三四日,哄着惯着安宁吃饭喝汤,安宁也没再出现呕吐情况,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虽说不去前头衙门,但每日的公文他都得批阅、处理,往往都是等安宁睡了他才得空处理。安宁半夜醒来的时候见他还在一旁处理公文,侧头看他有些沉沉的脸色,与白日和她在一块儿的时眉梢间都是慈爱和温柔不同。她歪着身子倚着靠枕看着他,忽得想起来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是那般冷峻不爱说话,就是如今他面对外人时也是一副严肃冷漠的样子,唯独对她,对家人才会露出他不为外人道的温柔来。想想这几天她可着性子,就是吃准了这人会宠着她,惯着她,被宠着也有些小孩子心性,怎么就没发现他眼中却还有些血丝。忍不住哀叹声,这人真的就像是他那次说的,给他机会让他证明,全心全意的呵护、疼爱自己,如今反而怀有内疚的人变成了她。

张致远本就注意着这边儿,听她轻轻的叹息声立马看过来,原本冷冷些的气质虽还在,眼中却还是掩不住其中的温柔。安宁有些怔,突然觉得她何其有幸能得到这人罕有的温柔。

张致远将公文放在一边,忙过来把温热的外衫披在安宁身上,略带着责备道:“夜里凉,怎么就起来了?”

安宁一双眼眸盯着他瞧,道:“你还知道夜里凉,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早些睡吧。”

张致远揽着她,轻拉入怀,道:“宁儿先睡,我还有些儿就看完了。”

安宁看他带着血丝的眼睛。鼻子一酸,攥着他的手不让他动。“要么你陪我睡,要么我陪你看,你选一个吧。”

张致远有些无奈,心里却欣喜她这般撒娇的娇态,最后只得应下来,明日早起再看也是可以的。脱了外衣轻揽着娇妻在怀,像是哄小孩儿般轻拍她的背,“乖,睡吧。”

“你明日还是去衙门吧,不然就是我的过错了。”她可不是那导致‘君王从此不早朝’的红颜祸水啊。张致远听了。轻笑出声,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醇香的美酒,轻亲了下她娇嫩的红唇,笑道:“你就是我的那个小祸水了。”

安宁听了真想拧他一下。只是手被这人禁锢在怀里,只能拿眼睛瞪他。张致远低头亲了亲她清亮明媚的眼睛,拍拍挺翘的臀部,“怀着身子呢怎么都要注意些。”

安宁还是乖乖的听话,依偎在他的干燥而温暖的怀里,没一会儿睡意袭来。

翌日,张致远醒来,听到外面清脆鸟雀儿啼鸣声儿,几乎经年四季桂院花果木香都会招来些鸟雀儿。又听得福生和安康的声音,他才诧异身边儿的妻子已经起来了,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时辰了?挥退了要过来伺候的丫鬟,他穿上衣裳和鞋袜,走过屏风。

两个孩子见着了爹爹乖乖得请了安,安宁撩了撩滑下来的发丝。笑着等张致远过来一起吃早饭。

“怎么起得这般早?”张致远有些责备道,安宁无奈,只道:“这几天睡的还不够多么,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正好吃早饭。”

福生见安宁吃腌黄瓜吃的香,也夹了一筷子塞到嘴里,等嚼几下小脸皱成包子样儿,不过还是没把黄瓜条吐出来,连着喝了好几口金米南瓜粥,才道:“娘啊,这腌黄瓜怎么那么酸啊?娘怎么还吃的那么欢。”

安宁却让鹊儿把那碟子腌黄瓜端到自己跟前,忽的想起自己也真够粗心的,早些时候就特别喜欢吃酸的,头回儿还以为红袖娘醋没加够呢。也不知是不是过去了那个坎,就是闻到鸡汤的腥味还是喝了大半碗,只有些不适吃了几块黄瓜就没什么事了,还吃了两个翡翠烧卖,一小块儿葱油酥饼,两个豆腐卷,并上一碗金米南瓜粥、一碗鸡汤。

安宁再三保证她会好好吃饭,会好好休息,加上有早餐作证,张致远虽然有些不放心,却还是骑马去衙门了,毕竟好几日不曾过去,挤压的公文还需要他处理。

两个孩子总算喜笑颜开的趴在安宁身边儿,同未来的小弟弟、小妹妹说话。安宁就笑问:“你们俩是想要个小弟弟还是想要个小妹妹?”

“女孩儿太麻烦了,还是弟弟罢,我可以教他射箭。”

“煦儿有时候也很吵啊,还是妹妹好玩,软软的。”

“妹妹总归是人家的,看大姐姐不还是要嫁人的,不好不好。”

安宁:“…”福生宝贝儿,你想的好深远,看两个孩子白嫩的小脸儿,忍不住伸手捏捏往外扯…看两个孩子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儿,心情霎时好了不少。

本来四月福生和安康已经满了四岁,之前说好的请武师傅来,只因张瑶的定亲稍微搁下了。也不知蒋家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竟是主动上门推荐了一人过来,这人原就是蒋韵的武师傅,原本也是蒋云扬的旧部,为人老实敦厚,因蒋韵去府学读书就请辞回家,这才听了亲家找武师傅,就荐了来。张致远十分的慎重,亲自考量了,见那武师傅虽为武人,却是识字谈吐大方,最重要的是性子沉稳耐性上佳,遂定了下来,让他教福生和安康拳脚功夫。

本来安宁的想法是想让福生和安康修炼她空间里存下来的炼体功法,又怕他们两个太小了并无基础,就想着先让他们随着武师傅学些拳脚功夫,先锤炼锤炼身体打个基础再说。

安宁怀孕的事传了出去,好些人家送来了贺礼,安夫人也带着安煦过来看望她。安煦坐在一旁吃了些果子就耐不住了,安宁笑着让丫鬟带他去松鹤院找福生和安康玩耍。看他像小炮弹般飞奔出去,安宁笑笑随手拿起案几上的酸梅子塞进嘴里,酸郁的味道儿在嘴里泛滥开来,十分甘爽可口。安夫人见她喜欢才稍松口气,“看你之前害喜那般厉害,着实让人担心,这孩子这般淘气的八成又是个小子。”

“小子有什么好的,就福生和安康两个就够**心的了,要再来一个我这心不得操碎了。”

“你呀怎么说话呢,谁还嫌儿子少不成?有些个人家啊求个儿子不知下了多少功夫呢,连送子娘娘也是镇日供奉的。”安夫人这话一说,安宁怎么觉得她话里有话,就狐疑的看向安夫人,安夫人一笑,道:“你这丫头自嫁人后精明了不少,娘说的可不就是那安蓉,嫁出去七八年了,只生了两个丫头。她那夫家可也是够乱的,正妻没儿子,倒是姨娘肚子一个个往外传喜信儿。前几日可求到娘这儿来,当真是好笑。”安夫人只扯了个话头,就没往下说了。

安宁往嘴里塞个酸梅子,擦了擦手只笑,另外道:“娘,咱家里的庄子大棚弄的怎么样了?”连续嫁了两个姑娘,安家虽然有些底蕴,但也不能光出不进,安宁就将大棚的法子跟安夫人说了,还有一些赚钱法子都拉着娘家一块儿来,虽然只占了个小头,但一年的进项也和以前全部铺子田庄上一年的进项差不多了。如今管家的是安大嫂,她自然是知道大姑子这是有意提挈娘家的,不说这个就是安宁的为人,姑嫂两人相处也是不错的。

“又让姑娘费心了。”

“娘这是说的什么话,家里日后用银钱的地方多着呢,多攒些备着。然儿今年都十四岁了,过些时候就该说人家了呢,到时候有娘操心的时候。”

半下午安夫人担心家里的大家老小的就要回去了,哪知煦哥儿舍不得走,非拉着门口的门框撒娇大哭。安夫人被他弄得无奈,要是姑娘没怀孕还能让他在姑妈家住几日,如今家里还有两个外孙要照顾,三个小子围在一块儿指不定多胡闹呢,好哄歹哄只说过几日再来,这才把哭个不停的小子抱走。临走时还抱着福生和安康大哭,福生明显是不大耐烦的把自己生日时候得到的皮球送给煦哥儿,煦哥儿这才破涕为笑,跟着安夫人回家了。

福生耸了耸肩膀,一脸的无奈:“煦儿真吵,下次不带他玩了。”安宁点点他额头,“好了,今年的作业完成了吗?等做完了才能出去玩,知道了吗?”

六月的天满热,安宁回屋就和杏儿说要洗洗澡,实际上转身就进了空间。自从被诊断出怀孕后,她就没进过空间,甫一进来顿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泡在凝如滑脂的温泉里,泡了一会儿仿佛每个毛细孔都张开,每个细胞每一寸肌肤都得到滋润。她泡过这么多次的温泉从来没有这一次觉得四肢百骸都得到了放松,整个人觉得轻灵许多。又忍不住的取出血翡翠雕琢而成的流云酒盏,从极品羊脂白玉雕琢成的玉葫芦里斟了一杯自酿的百花酒,浅碧色的美酒落在晶莹殷红的翡翠杯中,格外的诱人,喝着美酒顿觉得连灵魂都醺醺然来…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往常她都是趁张致远不在的时候进空间,今日大老爷又去了前头衙门,再说外面还是半下午,哪里想到张致远因为担心,早些回来了…

第一百五八章 一载光阴(上)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往常安宁都是趁张致远不在的时候,而大多是晚上进空间的。今日张致远去了前头衙门一般等到傍晚才会回来,而且现在还只是半下午,安宁很放心的进了空间。只是没想到的是大老爷因为担心,早早得将公务处理完,比往常早一两个时辰回了…

桂院里丫鬟婆子看到了,心里不免暗自道:老爷是如此疼爱太太,因为太太害喜在家里亲自陪伴了好几日不说,今日就算是去前头衙门公务还那么早回来。不过这几年桂院里的下人都被调^教出来,也不会乱说话,行了礼后之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等张致远进了屋子,不在卧房里,便杏儿问:“你们太太呢?”

杏儿回道:“太太觉得身子有些黏腻,就去沐浴了。”

张致远闻言皱了下眉,问:“有人在里面伺候吗?”他知道安宁不喜欢有人在跟前伺候,就连两个孩子也被她教导的很独立,平时都是自己穿衣吃饭了。不过如今跟往日不同,因而张致远才有这么一问。

杏儿几乎立刻跪倒了,“太太不让人跟着伺候。”平常的时候太太都不让人在跟前,就是沐浴也没什么人伺候,如今才反应过来太太正怀着身子,还没过三月安胎的阶段呢。说完就觉得身上压力剧增,感觉到老爷的怒气,额头上冒出了些冷汗,老爷在正房里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气势了。

张致远皱眉,莫名有些不安。他松开眉头将心里边的烦躁挥散,看了杏儿一眼。道:“起来吧。你们太太今天怎么样?中午都吃了些什么,可还有呕吐?”

杏儿忙爬起来一五一十的回答了,张致远听了还算满意的点点头,没看到安宁他还不怎么安心,遂问道:“你们太太进去沐浴多长时间了?”

杏儿回道:“回老爷,太太进去不到一刻钟。”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的问了句,“老爷,让婢子们进去伺候吗?”

张致远想了想,“去门口候着。福生和安康还在松鹤院?”也没心思去考校两个孩子。坐到一边的椅子上随意翻开一本书看,心里觉得没有她在身边儿。总觉得屋子里少了点什么。

而安宁从温泉里慵懒的出来,换了衣裳,白色薄纱对襟褙子,撒着极大的红色石榴团花。还颇为闲散的把羊脂白玉雕酒壶拿起来,这玉壶雕琢得极精致,玉色纯净,雕琢着海棠春睡图,外边儿瞧着就像是就觉着海棠在流动一般。就连血翡翠雕琢的酒杯上都雕了几朵海棠花。拎了拎酒壶没听到水声。瞥了眼躺在温泉面上的吉祥,这厮还是保持着原来的体型,一点都没变过。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循着酒香味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