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缩成一团滚过来,扒在安宁脚边儿,蹭啊蹭,安宁一踢滚边儿去了。吉祥接着滚回来,火红色的尾巴护着脸,这回儿学乖了没滚到脚边儿来,打了个嗝,馥郁的花香弥散开来,小脸儿还挺陶醉,又滚到安宁身边,又被踢远了。可怜兮兮呜呜的两声,傲娇地扭了扭屁股腾着云跟在安宁身后,像是被恶婆婆欺负的可怜小媳妇儿。

完全不知道外面张致远耐心已经到了顶点,怒气也渐渐往上升,屋里的丫鬟在心里祈祷:太太啊您沐浴完赶紧出来罢!

‘砰!’张致远把公文扔到一旁的榻上,屋里的丫鬟心里一紧,他站起来往净房里走,几个小丫鬟紧贴在门口候着,见到张致远来了连忙福身。他抿了抿薄薄的嘴唇,“进去伺候太太。”

正揉搓吉祥的安宁突然有些不大好的感觉,就和吉祥说了句话,就在净房门被推开的一霎那,安宁正整理衣衫还很适当的露出诧异的表情,“怎么进来了?”

张致远听到她熟悉的声音才隐隐松了一口气,听她那带着无辜的声音胸腔里的怒火堵住半天发不出来。安宁走出来看到站在一旁穿着一袭黑衣的张致远,心漏跳了半下,眼睛缩了缩,如果她稍晚那么一分钟出来,那么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如何在房间里凭空消失的事情。虽然她有时候曾经想跟张致远说出她这个秘密,但她不敢…不容她多想,张致远见她无辜,脸沉的如同墨水似的,拉着她往卧房里走。

下人都很有眼色退了下去,安宁坐在软榻,很心虚的看向沉着脸的男人,见他还是不说话,伸手拽了拽,“孩子他爹,怎么那么早回来了?”冷峻的男人被她的撒娇弄的没了脾气,怒火奇迹般消了下去,坐回到榻边紧紧的把安宁拥在怀里,闻着她身上沐浴完散发的清爽味道,还有一丝馥郁的花香。因为平时也会从小妻子身上闻到类似的味道,张致远无疑有他,道:“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话里是浓浓的宠溺和纵容,又带着一丝紧张,大手覆在大团石榴花衣裳下面依旧平坦的小腹上,斥责道:“如今都是双身子的人了,要小心些。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要让丫鬟婆子跟着,知道了吗?”

安宁把自己的手覆上去,侧过头来亲了亲这人的脸,请给我时间亲爱的大老爷。

这回儿安宁害喜害了差不多两个多月的时间,又因为那次沐浴事件,杏儿和添香采取紧迫盯人的策略,不管安宁走哪儿都有丫鬟跟着,拿个针线来也不能有多大会儿了,看书的时间也被限制了起来,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除了张致远在一旁搂着睡觉,就是他不在的时候,身边儿必须有丫鬟陪睡,就睡在隔间,稍微有点什么动静都能听到。福生和安康迅速的变老实起来,只除了每天都会在请安的时候对着安宁渐渐大起来的肚子跟‘弟弟’交流一番,他们俩也不知怎么的了就一致认定安宁这一胎怀得是个弟弟。而且还不止他们兄弟俩这么认为,大家都认为这么闹腾淘气的肯定是小子。

蒋雪晴也在八月的时候定了亲,男方是布政使卓家的嫡次子。这下子关系有些乱了起来,她成了自己闺蜜的卓静的嫂子,而另外的闺蜜张瑶成了蒋雪晴的嫂子,这样子三家还真成了姻亲,关系更进一步了。

自从张瑶的亲事定下后,张致远和安宁夫妻俩开始想着为她将嫁妆慢慢准备好,毕竟张瑶这婚事离成亲虽然还有几年,而且看张致远的意思是留张瑶在家过了及笄再出嫁的。但是时间过得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嫁妆总归是要先置办准备好的。其中木材这方面肯定是不用担心的,安宁所做的木石建材生意做得好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也很顺利的将暗处木材转到明处以张瑶准备嫁妆的名义先存下了一大批极好的木料,就是等二姑娘张玫出嫁也不会少的。

九月的时候,一家人以给张母办冥祭的名义回了祖籍苏州,在游历风景如画苏州的同时也不忘给张瑶寻些好物件,江南能工巧匠多,苏州的繁华又不亚于扬州,甚至更甚,一番游山玩水下来不知不觉买下来的物件也有凡几,只用红木大箱子装起来也装了五六箱子,这其中还不包括买给家里其他人用的和一些苏州土仪,这是准备拿回扬州送人的。

待到初雪飘摇的十月,一家人才依依不舍的从苏州往扬州回转。再这期间,也不知道陈家从哪儿得来张家过来苏州的消息,竟是派人过来请张瑶去探望病重的陈母。自从陈家将陈氏的陪嫁要回去并且还不让张瑶传将出去,上报了户部两家就不在九族之内了,也就是说两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两家再也没了什么联系。没想到事情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陈家还恬不知耻的凑了上来。来的人倒还不是外人,是当初曾经来过张家的陈俪,她已经快十五了,但是至今没有人上门提亲。一来陈家在苏州的名声着实是臭得不行,当年强要回去世好些年的大姑奶奶嫁妆的事穿的风里来雨里去的,谁家也不想娶这样人家的姑娘;二来她老子是个不着调的,赵氏只顾着和邱氏争家里的银钱,还得操心上面哥哥的亲事,哪里顾得上她这个姑娘。她见了张瑶一面儿,怎么能不羡慕嫉妒!以往只会举得这个姑妈家的妹妹容貌令人惊艳,如今周身展现的大家风范,如同那闪耀生辉的明珠,让人不敢直视。

陈俪说了陈母病重,想见见张瑶的事。陈家要回陈氏嫁妆的事一直是张瑶心中的痛处,但父母的宠爱,疼爱她的兄长,还有可爱懂事的弟妹,如今更有稳重体贴的未婚夫…她都觉得幸福了,只淡淡道:“陈老太太并不是单单我母亲一个女儿,如今她身边儿孙满堂,自是不差吹汤送药的孙辈,我这个外人去了,岂不是让别人说陈家的晚辈们不孝?”挥手打断陈俪欲说的话,无非就是些什么‘老太太最疼她母亲’之类的老话了,以为她会信么。只越发冷淡,“我们两家已经没什么关系了,陈姑娘还是请回吧,日后陈家的人不要再上张家门了!”

第一百五九章 一载光阴(下)

陈俪虽还想再分说两句,但看到张瑶精致眉梢间的厉色还是叹了口气起身说要告辞了,只临走前还从身边跟来的老嬷嬷手里接过来一个红木盒子,只道是陈母听说了张瑶定亲的事儿,特意挑出来的贺礼,也没多说旁的就带着婆子走了。

罗嬷嬷见张瑶没有心软答应去陈家,心中欢喜。自家姑娘聪明剔透的,却是心软善良的,不过如今看得出来姑娘是下了决心的,这样反而好。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陈俪不免想起张瑶,她不过才十一岁竟是定了亲的,如今她都快要十五岁了,家里边儿谁还能想起给她张罗呢,就是三哥哥的亲事还没个着落。这两年母亲和婶娘争的厉害,父亲又是不管事,只管和通房喝酒耍乐,祖母虽然还能管事,可若是祖母没了…若是当初陈家没和张家闹翻,如今是不是就不是这般光景。

陈俪这里怎么想,张瑶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想到自己刚才的一出话,是清清楚楚的和陈家断绝了关系。不,张家早和陈家没关系了,又不免想起早逝的生母,张瑶还是有一些伤感。看着摆在手边的红木匣子,她就不该收下的,不过是多增添一份伤感罢。

安宁自然知道陈家来人的事,只不过这样的事还是让张瑶自己去面对,听了下人张瑶对陈俪说的那番话,心里感叹张瑶长大的同时,心里也对陈家的厚颜无耻的程度有了更多的看法,完全是无下限。

“怎么了?在想些什么?”张致远来苏州并不是完全无事的,他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恰好今日无事,便早早的回来,身后还跟着两条小尾巴。福生和安康从张致远身后探出小脑袋来,身后丫鬟手里拿着的都是各色精巧玩意儿。这些时日就是张致远也热衷给孩子预备起衣裳器具等等的购置了,福生和安康作为哥哥也不甘落后,在此同时跟着张致远游历苏州。看一些风土民情,增长见识。

安宁打量了下两小的衣裳,准是又去哪儿胡闹了,“还不快去洗洗。脏兮兮的像什么样子?”两小的乖乖的去洗漱了,张致远很自觉地过来扶着安宁坐下来,“孩子今天有没有老实?”张致远看着安宁已经挺起来的肚子颇为担心,孩子这才六个月安宁的肚子就像是被吹起来的气球似的一下子大了起来,而且从怀孕到现在就没老实过,害喜害的厉害有两个月,等小胳膊小腿儿有劲了就可劲活动。虽然踢在肚子上不痛。但是还是会酸疼。本来肚子比怀着福生的时候还要大,安宁还以为是双胞胎,可实际上肚子里就一个小宝宝,而且相当活跃。虽说在苏州有丫鬟婆子伺候,但终究比不上在家里舒适,再加上秋高气爽,但夜里还有些凉意了,因而他们也再在苏州停留几日就要回扬州了。

“他今天老实没动静。”话音没落安宁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哭笑不得,“这孩子刚说他老实就动了起来,等他出来看不打他屁股。”

虽说福生是他头一个嫡子。张致远自是疼爱,但如今安宁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他的关注明显是最多,就像是他以前说的那般‘我们的孩子,我要一点一滴都要参与,看着你的身子一天一天的臃肿圆润,看着孩子一点一点的长大。’等到小包子消停了,安宁才告诉张致远今日陈家来人的事,还有张瑶的应对,当爹的露出欣慰的浅笑,揽着安宁拿出几张田契和地契说:“这是我办差时候。无意得知陈家出手的庄子和铺子,我派人给买了下来。只没想这是瑶儿生母当家的陪嫁,肥沃的田庄,地段和经营都很好的商铺,看样子是急着出手的,可算得上贱卖。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若还再卖的话就买下来。”

安宁接过他手中几张薄薄的纸张,翻了翻。当初陈氏的陪嫁她也经手过一段时间,自然是有些印象的。当年陈氏出嫁的时候正值陈家鼎盛时期,再加上陈氏又是老来唯一嫡女,深得陈父喜爱和陈母疼爱,那出嫁的时的十里红妆就足够她吃喝花销十辈子绰绰有余!虽说陈氏对她陪嫁不上心,但这十余年经营下来每年的收益也不是个小数目。田庄皆是肥沃的土地,就是商铺每不是地段繁华之处的。张致远拿回来的这几处田契中最大的一块,就在苏州,离陈家的祭田隔了几里地,有将近一百顷地。这田庄全都是七八两一亩的良田,又旁边紧挨着运河,上好的水浇地,旱涝不愁,是陈氏陪嫁中在苏州几处产业中收益最丰的一处,每年都能有两三万两的收入。再看其他的田庄,无不是上好的田庄,还有几张店铺的地契,看见上面些的地址多是繁华地段。陈家发生了什么,安宁无心去管,把手中的纸张放到桌子上,淡笑道:“正好留给瑶儿做陪嫁,我看那商铺地段都是好的,派人去整休下收益也不会少。”

张致远点头,深邃的眼眸中亮光一闪而过,低头见安宁有些困倦,遂不提旁的事,换了个姿势让她更舒服些。

过了没几日一家人就收拾东西回扬州去了,因为安宁的身体,车马走的都不大快,沿途还欣赏了一番江南如画般的风景,很快就将这点烦心的事儿抛之脑后了。

陈家急着出手家中产业的事儿,可不就是赵氏见陈母身体大不如前了,更想趁着自己管家的时候多捞点。当初抄家之时,皇上看在陈父的面上并没有全部抄没,还留下足够生存的产业,再加上陈氏的陪嫁可是相当大一笔,但实在能拿在手里的现银不多,所以就将主意打在了田庄和铺子上。再加上买家见是陈家的,就有意压价,赵氏根本管不了那么多,虽然称不上贱卖,但是也没卖上价钱。张致远派下来的人得了主子的信儿,到了年关零零总总以极低的价钱将赵氏卖出来的产业买下来,算起来基本上陈氏陪嫁里的田庄和铺子有九成都被买了回来,还有当下来的古董、字画等。这些都被添到张瑶的嫁妆里,并没有跟她说这是当年她生母的陪嫁。

年节将近,安宁挺着大肚子就是走两步,都会唬得旁边的人心肝儿一颤一颤的,就连福生和安康平时都正正经经的请安,在桂院的时候从来都是老实再老实的。安宁也有些担心,怕孩子在娘胎里养的太大生产的时候怕会不顺利,每天都坚持在厅中走几圈。屋子被熏的暖暖的,大些的摆件都被挪到一旁,生怕安宁会出一些意外。

因为这个她从进入腊月就不怎么管事了,张瑶也跟着罗嬷嬷学了一年多的管家理事,去年年关时也随着安宁学了。安宁也放心的让她来历练历练。这不,张瑶忙着差人打扫房间,收拾摆件,身边还跟着谢嬷嬷回报采买账目,还有罗嬷嬷等一干大嬷嬷在一旁帮扶。等过了小年才慢慢的歇了下来,虽然累一些,但张瑶明媚的俏脸上多了几分自信之色。安宁见她做的有条不紊特干脆的做个甩手掌柜,将年礼的事也交给张瑶做主。罗嬷嬷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姑娘能有这样的能全权做主历练的机会可是好事!再者姑娘定了人家是二子,嫁过去不用参合到管家大权的事情里,日后关起门过日子,凭姑娘如今的本事,定是能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而且还是有那样规矩的人家,自己跟着的这个主家当真是疼爱姑娘的,就看置办的嫁妆都是丰厚的了,看那样子还不满足,还要再添的,日后姑娘可是有福气的嘞!

过年时,扬州城飘起了大雪,张家却还是春意浓浓,一家子一起吃了团圆饭,福生对于放炮自然很感兴趣,去年过年时安宁用爆竹炸飞猪肉这件事显然没给他有什么影响,颠颠的跑着去玩了。安康却不跟他同流合污,而是腻歪在安宁身边,说着话凑趣。

安宁精神还好,不过终究没撑过守岁,稍有些困顿时就被张致远护着回卧房了。安康又颠颠的跑去和福生玩,遭到哥哥的唾弃后,还不是兄弟俩玩的很开心。

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过了年,元宵灯节自然热闹非凡。可张家却是喜庆中夹带着紧张,等到正月末安宁怀胎都十月了,可依旧没见那似球般的大肚子有什么动静。安夫人早早的就被张致远接过来了,就连她也担忧不已。倒是安宁半点不见担忧,生福生的时候那小子不甘寂寞的要早半个月出生,可偏等到这一胎的时候人家沉沉稳稳的不到时间就不出来,可是愁坏了一干人等,就是孩子他爹都恨不得头发拽几根下来。

“等这臭小子出生了,定要打几下屁股,让一干人等好等。”他虽这么说,眉梢眼角却都是慈爱和温柔。

安宁含笑不语,却不想突然一波阵痛袭来,抓住张致远的手,皱着眉道:“我觉得你不用再等了。”

第一百六十章 青鸟衔钰

两人正说打屁股的事儿,安宁却突然感觉到一波阵痛袭来,痛得她紧紧抓住张致远的手,脸皱了起来,道:“我觉得你不用再等了,这小子怕是要出来了。”

张致远脸色血色登时全无,慌忙的样子哪有了素日的沉稳,扬声叫丫鬟,又扶着安宁躺到床上,“这是要生了?怎么就要生了?”语无伦次的,转身就要去叫稳婆来,却不妨一头撞在门上。

安宁见着了想说话,又是一阵痛袭来,疼得她只抓着身下的被褥,痛出声来。张致远竟是慌乱得不像个样子,摸了摸被撞的头,听安宁的痛叫声,只转过身来安抚句,丫鬟们听到声音连忙进来准备,他这一焦急,转身又碰到了门框上。

安宁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看他这样,哪有了平日的雷厉风行,想说什么又是痛的说不出话来!全家人听到安宁要生了,都慌乱起来。各处准备起来,准备热水热棉巾的,准备吃食的,请大夫和稳婆的…好在家里早早就开始准备了,真弄起来也是井井有条的。稳婆急忙赶过来,安夫人也早就过来了,把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的张致远推了出去,关上了门。

虽然已到了二月,却还是二月初,天气还很冷,张致远却是满头的冷汗,坐立不定。福生和安康两个小小的孩子却是早熟的很,站在一边儿竟是比当爹的更沉稳些,张瑶看慌乱不已的父亲,知道她去安慰父亲也不一定能听得进去。只转头吩咐了下人将各色可能会用到的物什都准备齐全了,看着紧闭的房门俏脸紧绷着。把明显吓到的张玫揽在怀里。

也不知等了多久,张致远听着里面安宁撕心裂肺的叫声,看着丫鬟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他脸上没了血色,手脚也觉得无力。几个孩子也吓得不轻,张玫更是吓的哭了起来,张致远听到哭声才恢复了些清明,让几个孩子回去,张瑶拉住父亲的手。软软却有力道:“爹,母亲一定会没事的。您要挺住才行。”让人带张玫回去,自己却依旧留了下来把忍着没哭的两个弟弟揽着,细细的安慰他们,却没发觉自己的手都还在颤抖。

安宁发丝散乱,一缕一缕的贴在了脸颊上,浑身也湿透了。恍惚间听到那熟悉的低醇的声音,手也被有力的抓住,睁开眼睛看到那人冷峻的脸。此刻却布满了慌张和担忧。“乖,宁儿,我在呢!”

原来这人竟是不顾什么‘男子忌讳不能产房’冲了进来。不住地顺着安宁的汗湿的发,拉着她的手不放。

下身就像是撕裂了一样,安宁痛得尖叫出声,冲着这人骂道:“好痛啊!我不要生了!不要生了!”怎么会这么痛,生福生的时候根本就没那么久也没那么痛。一波阵痛袭来,安宁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张致远手上的肉里,脸色也苍白,嘴唇被咬破,猩红的血顺着嘴唇流了下来。

张致远心就像是被钝刀子一刀子、一刀子割,伸手掰开安宁的嘴,“乖,宁儿、宁儿咱不生了,不生了。”心疼她又怕伤了自己,把自己的手放到她嘴里,哄着:“宁儿,咱再使把劲好不好?”

安夫人看着张致远慌乱和担忧的神色,心中也替女儿有这么一位夫君而欣慰,但眼下并不是欣慰这个的时候。

绵长的分娩中,张致远的一双手被掐、咬的血肉模糊,他竟是没吭一声,旁人竟是不知道他的手一直在抖,一夜中,都没有停止过。

次日清晨太阳初升,黎明的曙光洒落,等在屋外的仆从一声惊呼,引得众人去看。竟是那东方随着金光竟有一只兰鸟衔钰扑棱着翅膀而来,拂在金光中就像是袅袅而来的仙鸟。兰鸟落在庭院中,竟是将喙中物什往产房一抛。众人还没从这景象中反应过来,只听得‘哇’的一声嘹亮的婴儿啼鸣,冲破天际般,再去瞧时哪有那兰鸟的影子,仿佛刚刚看到的异景只是一场梦罢,不由得揉揉眼睛。

二月二,龙抬头,张府喜添麟儿。

接生的安夫人把洗净的婴儿包在早已经准备的红色绣麒麟的小襁褓里抱到女儿跟前,虽是精神疲惫脸上却依旧是高兴,“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子!”瞧见姑爷手上血肉模糊,心里不由感叹,张致远颤颤巍巍的接过这个折腾了他娘亲一整晚的小子。他早就报过福生和安康,如今抱起软软小小的孩子来已是很熟练,手还是有些颤的,说起来也奇怪被安夫人抱着还大哭不已的婴儿一到张致远的手上,竟是声音小了起来。

分娩后的疼痛小了些,安宁苍白着脸虚弱的转过去看被张致远抱在怀里的孩子,恰好孩子也睁开眼睛,清亮亮的像极了身边那人深邃幽深的眼睛,竟是不哭了,睁着眼睛似乎在好奇的看着安宁。张致远眼中亮晶晶的,似有泪珠滚动,福生出生的时候他竟也在书房里喝了一坛酒大哭了一场的,如今为了这个淘气折腾了他娘亲一晚上的孩子也是又爱又恨。

福生姐弟在外间等了一夜,小小男子汉半夜迷迷糊糊的趴在榻上睡着了,等听到婴儿哭声连忙爬起来,直冲冲的就要往产房撞。被安夫人哄了出来,连声吵着要见弟弟,张致远抱着襁褓出来,连手痛也顾不得了。安夫人见状接过襁褓来,让女婿把手包扎了来。

“娘啊怎么样了?”

“弟弟好小啊!”

“该打屁股,让娘疼那么久!”

在安宁落出胎盘,排出瘀血后,谢嬷嬷拿着温热的帕子擦拭着安宁的身体,杏儿和碧水给她身下换了干净的被褥。张致远回来哄了几个孩子去休息,又朝安夫人作了一揖:“岳母大人辛苦了,这儿有嬷嬷和丫鬟在,岳母大人先去休息罢。”安夫人将襁褓递给他,自去休息了。

张致远抱着半睁着眼的小子往产房里走,安宁已经累的昏睡过去,生这个孩子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了。张致远把孩子放在安宁的身边,婴儿似乎感觉到身边娘亲的气息,半睁着的双眼慢慢的闭上,睡了过去。张致远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睡颜,低头在这一大一小额头上印下个温柔的亲吻。这才仔细看刚生下的这个小子,跟福生出生一般皆是白白胖胖的,娇嫩的皮肤一点都不皱。似乎这个小子比福生还有胖些,怪不得把娘亲折腾狠了。湿漉漉却乌黑密实的头发,原本乌溜溜的眼睛如今闭了起来,五官轮廓像极了他的父亲,就像是缩小版的张致远。“臭小子,该打屁股的。”

小家伙紧握着的小手动了动,浅浅的眉毛皱了皱,娘亲的味道传来,慢慢平复下来,又蠕动了两下小嘴儿睡的更香了。

安宁不知睡了多久,却迷迷糊糊竟到了一五彩斑斓的仙境,只见此处祥云萦绕,仙鹤展翅,她在里面转悠却没见到半个人影,正奇怪又忽听有人说话,只觉得这声音里有无上的尊华,仿佛从天际而来。她努力去听这声音,却怎么听都听不到,只看到金色的符文萦绕在她身上,钻到她身体里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宁张口想问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从那斑斓仙境中退了出来,睁开眼睛却看到张致远担忧的神色。

“宁儿?你…”张致远伸出手来有些颤抖的摸上安宁的眉心,就在刚才他竟是看到了小妻子的眉心隐隐浮出金色的神秘符号,金光大盛他单就那么看着,就觉得这其中带着无上的威严,令人不自觉地想要顶礼膜拜。张致远脑海里头一个想法便是他的宁儿不会要离开他罢,他不允许!想法异常的霸道,就想着要把她唤醒。那金色的符文却慢慢隐去了光华,消失后依然是光洁如初的额头,如果不是他还感觉到疼痛,他一定会觉得刚才是他看错了。

“我怎么了?”安宁还不知道张致远看到了发生在她身上的异象,她冲张致远露出温婉如从前的笑容,侧头打量还睡着的孩子,软软的手指摸上小孩儿的脸颊,“孩子长得跟你真像。” 等摸上孩子紧握的拳头,一直攥着的肉呼呼的拳头松开来,有东西掉落了下来。

安宁:“…”更没有发现身边的那人兀然睁大的眼睛,还有颤抖的身躯。

安宁拿起来,那是一把不到一寸血红色的像剑一般的,说它是玉质的也不像,更不像金属的,剑身上雕刻的龙头、鹿角、狮眼、虎背、熊腰、蛇鳞,赫然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这是?”

张致远揽住安宁,手还有些颤抖,将青鸟衔钰的事儿告诉她。‘一兰鸟衔钰而来,青鸟也。钰,宝也。青鸟衔钰往之,大吉也。’“我已经吩咐了,让他们闭紧嘴,不会让这事儿传出去的。”

安宁赞同的点了点头,心里边儿波涛汹涌,没想到这传说中的青鸟衔钰的事会发生在自己孩子身边儿,而且想起梦中的景色,不由得攥紧了那把血色麒麟剑。

第一百六一章 秘密暴露

青鸟衔钰这种传说中的事儿发生在自己刚出生的孩子身上,安宁又想起了梦中的所见所闻,不由得攥紧了手心那把还没小包子手掌大的血色麒麟剑,不自觉地蹙起了清秀的眉毛,却不知她的神色全然被身旁的张致远看在了眼里,忧在了心里。

安宁似乎也注意到了张致远的异色,心里停跳了一拍,不由得伸手抓着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还缠着纱布,才想起都是自己的错,娇俏的脸上不由飞上一层霞红,衬着她因为生产后有些苍白的脸越发的清艳娇媚,“你怎么了?”

“宁儿,你…”张致远捏着她的手,却是伸出另外一只手,修长的指尖缓缓的滑过她蹙起的眉间,“宁儿你知道吗?就刚才你额头上浮现了金色的符文,过了会儿等你醒来才慢慢的消失。”

他的声音低醇好听,但却像是个惊雷般把安宁惊醒,她睁大了眼睛想要坐起身来,却被他紧紧的搂住,“宁儿,不要离开我。”安宁的身体僵住,声音很轻可比刚才的话更让安宁觉得眼眶热热的,这个初见时冰山霸道又不善于表达感情的男人,就算是有时候精分有些傻气的大男人竟然是露出脆弱的一面儿,声音颤颤的,语气中带着害怕,是真的害怕她要离开,真是个傻子。

安宁假装轻松地轻笑出来,像哄孩子般拍拍这个男人的背,“你傻啊,我怎么会离开,我苦了一天生了你孩子是假的啊?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告诉你的嘛。”

这会儿正好小包子也醒了,睁开清亮亮的眼睛,这样子来与身边这男人更是像了,简直就是他的缩小版。安宁推了推还赖在她身上的男人,笑道:“你儿子醒了。”

张致远安了心,松开了手。低头看醒来的小包子,“是咱们的儿子。”

“行行,是咱们俩的儿子。”安宁笑道,把小包子抱在怀里。张致远失笑。心想小妻子这是把他当孩子哄了。伸出修长的指头探进小包子的软乎乎的拳头里,这软软的触感一下子腻到了心窝里,心也安定了下来。小包子在安宁的怀里瘪瘪小嘴儿,头往她怀里一拱一拱的,身子也在襁褓里动了起来,安宁轻声道:“小家伙饿了。抬头见张致远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修长的手指还被小包子攥着。安宁心想都是老夫老妻的了。干脆些的掀开玉色的中衣给小包子喂奶,见他吃得香方才抬起头来同孩子他爹道:“小家伙的名字起了没?”

张致远闻言脸露尴尬之色,这几天紧张的不行,竟是把给孩子起名的事忘了。本来还想了好些个名字,如今又觉得配不上自家儿子,遂还想再想个。道:“不急,容我再斟酌一二。”说着视线不由得转到孩子吃奶的位置,突然觉得鼻子有些痒。才将视线转移开。

安宁抿嘴笑,“福生和安康他俩呢?我睡过去前隐约听到他俩的声音了。还有我娘呢?”

“瑶儿还有两个小的在外间等了一宿,看了弟弟。让奶娘领着去休息了,还有岳母大人也去休息了。”张致远说完被安宁伸出手拧了把,可怜兮兮的看了安宁一眼。安宁没忍住笑了出来,看他眼中血丝,“你不也一天一夜没睡,去洗个澡吃点东西睡个觉。”根本就不容张致远拒绝,等孩子他爹去睡觉后,安宁把血色麒麟剑放到小家伙的手心里,小家伙仿佛知道那是他的东西攥住,小嘴儿吸的更紧了。差点没让安宁背过气去。“臭小子,都是你惹出来的。”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带了几分释然,她本来就想着找个机会告诉他的,只是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就想要找个适当的时机,当然了这个适当的时机是什么时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说白了就是能拖就拖,拖到不能拖的时候。没想到做个梦都能露出马脚来,伸手摸了摸额头,光洁着呢什么都没有,说实话那梦境是什么意思她还没搞懂呢…

安夫人休息完抱着外孙亲亲,谁料到原本窝在安宁怀里很安静的小包子顿时哭个不停,安夫人怎么哄都不见停。安宁听儿子声嘶力竭的哭声,心里就像是被猫爪子挠着似的,心疼的不行,连忙道:“娘,还是给我罢。”安夫人颇有些如负释重般将孩子递给安宁,道:“这小家伙哭的中气十足的,看来也和福生一样是个活力十足…”后面的话却因为诧异而断了。原来,安宁接过小包子,才哄了句乖儿子,原本大哭个不停的孩子竟然不哭了!

安夫人失笑,气恼的轻轻点点小包子的额头道:“这么小的孩子,竟是知道亲娘了?真是折腾人。哪像他哥哥当初可是谁抱都不哭的。”小包子不哭了,却缓缓的睁开眼睛,大大的黑黑的水水的眼睛,一下子让安夫人看呆了,半天才赞叹道:“我这个外孙子定也是个聪敏过人的。”

安宁笑道:“他才这么小,哪里能看得出来?”说是这般说,心里又想到那青鸟衔钰的事儿,就算没有这样的事儿也觉得自己生的小孩儿哪会不聪明可爱的。安夫人没呆多大会儿,毕竟她来张家也有七八天了,虽然家里有安大嫂再管,可也不放心家里老小收拾一番就准备回家了,等孩子洗三儿时再过来。

张致远虽然心里坠着心事,却也睡得香甜,等睡醒醒来也过了好几个时辰,忙翻身起来往产房走。谁曾想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小尾巴,福生他们几个都进来了。福生最心急,小跑到床边,见弟弟正睁着水水的眼睛,忙挥着手道:“弟弟,弟弟,我是你福生哥哥呐!”说着还去蹭蹭弟弟软软的脸蛋儿,说来也奇被福生蹭蹭亲亲的时候小包子也不闹,大概知道这是亲哥哥了。被张致远抱着的时候也不哭,只是还是最愿意呆在娘亲身边儿,小孩子本来精力有限没一会儿窝在娘亲身边又睡着了。

安康撇撇嘴,软软道:“怎么弟弟就睡着了啊?”

安宁笑着点点他额头,笑道:“你小时候也和弟弟一样镇日吃了睡睡了吃,跟小猪似的。”

福生听了却是鼓鼓脸颊,捏了捏自己不那么肥溜溜的小胳膊,又瞧瞧弟弟圆不隆冬的胳膊,悄悄同安宁道:“娘啊,弟弟长大了定是个小胖子。”还挺不怀好意的嘿嘿笑,被安宁点了额头。

张瑶拉着张玫过来看睡着了还吐了个奶泡泡的弟弟,嘻嘻笑道:“弟弟真可爱。”几姐弟也没多呆,就被张致远赶着出去,福生扒着门框依依不舍,“等弟弟醒了,我再来看他。”

安宁抬眼看张致远,知道自己躲不过,就把睡得香甜半点都不知事的小包子往里面放了放。单就这个动作让她扯痛了感觉几乎被撕裂的下半身。说实话可真被这大胖小子给折腾惨了,当初生福生的时候就算中间出了稳婆暗害的事,但从阵痛到生产完不过一个多时辰的事儿,简直是顺当的不能再顺当了。哪像生这个宝贝的时候,几乎折腾了一天一宿,再加上这小胖子比福生还要白胖。醒过来之后就觉得全身就像是散了架般,似乎骨头全都被拆卸重新组装了一番,浑身乏力,动下手指都觉得累。简直就是‘元气大伤’,而如今罪魁祸首还在一旁儿蠕动了下小嘴唇睡得香甜,而这边儿还得面对孩子他爹。往上坐直身子倒抽了口凉气,痛死了!

张致远看她皱起的脸,心疼得不行,“宁儿,疼么?”

安宁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心想大老爷你这不是废话么。不过苦肉计也没用,等这人拿了松软的靠枕来放在安宁背后,一勺一勺喂了安宁喝了一碗山药排骨汤,让她觉得好些了才熠熠的看向他。安宁还存着侥幸心理的,却看他还缠着纱布的两只手,心道这人如今做到的比她能想象到的不知要好上多少,他说到做到,甚至做得更好。定了定神,安宁才缓缓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算怎么回事,”她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道:“其实在嫁给你半年前我曾生过一场病,昏睡了好几天,我娘说请了大夫来也只说我没事,可是我就是不醒。其实我昏昏沉沉的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就像是灵魂离开我自己的身体飘起来似的。我哪里肯走,只努力挣扎,可是不管如何挣扎都回不到我自己身体里,就那么飘啊飘还以为会死,哪知道竟然到了一处地方,那里祥云萦绕,绿水潺潺,高山重重,流水莹莹,雾气中还露出庄园一角,整个儿就如同仙境一般。我以为那是做梦,谁知道我竟然能碰到这桃源般的世界的东西,掬了一口泉水喝下去,只觉得如同喝了琼浆玉液般,整个人醺醺然,再去看时候就觉得眼前一黑,睁开眼睛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没多久我病就好了。”

第一百六二章 半盘托出

安宁缓缓道:“我竟然飘飘乎的时候能碰到那仙境里的东西,掬了一口泉水喝下去,我只觉得如同喝了琼浆玉液般,整个人都醺醺然,再去看的时候就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沉了下来。等我再睁开眼睛时候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没多久我病就好了。”

“其实说觉得我在做梦,许是老天不让我死,等过了几天我娘就带我广安寺祈福了。”安宁还记得就是因为这个,她才被张母看上眼,张致远也听了出来稍一点头,这事儿他还记得,然后无言的看着安宁催促。

我就知道,安宁心想就是瞒不过这人,也是她刚才说的话完全就是在边缘上转转,没涉及到重点。“本来以为只是梦,却渐渐的发现接下来的日子我渐渐思绪清晰起来,记忆力也变好了起来,身体慢慢的健康了起来,慢慢五感也比旁人敏锐一些。后来有一次不小心撞到了,才发现淤青第二天就不见了,从那次生过重病后就再也没生过病。”

张致远若有所思的点头,他也发现自己的小妻子皮肤越发娇嫩如同出水芙蓉般,而且很敏感,生了福生后稍稍一撩拨就会化成一滩春水,让他欲罢不能,自制力也会崩塌的一点都不剩,像是个没经过人事的毛头小子般。每当摸上那柔滑娇嫩的肌肤,他受不住诱惑想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记,可第二天时候就变得光滑如初。还有小妻子说的没生病也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还觉得感激,宁儿那是破而后立,有了如此福运。这般想着,张致远缓缓把安宁拥入怀中,手轻轻抚着她清香柔软的发丝,像是给她坚实的依靠。

安宁像只猫儿样儿蹭了蹭张致远,接着说道:“等发现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已经嫁到了咱家来,我才意识到可能我那次病重见到的世外乐园可能是真的。而我的一些变化可能是得益于喝下去的泉水。当时我就再想病重了一次得到个健康的身体还挺划算的,觉得是我的大幸运了。没想到后面还会陆陆续续梦到一些很模糊的画面,嗯,有时候醒过来之后我都觉得又是在做梦了。但是有的时候竟然能记得一些知识,无师自通就会了一些东西,仿佛那东西原本我就会的。还有一些在原来的我看来很玄异的,只能在《神异经》这样类似古志才会涉猎到的那种,所以才会喜欢上那些奇异的东西。”安宁缓缓的诉说着,假话全不讲,真话不讲全。安宁只说一些浮于表面上的东西,但却全都是真的。

睡在襁褓里的小包子蠕动两下嘴唇,吐了个奶泡泡。

“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可是就在生过这小家伙又做了那样的梦,其实真说起来,”安宁撇了撇嘴,带着不满,“我也不知道到底干了什么。要不是你和我说我还一头雾水呢。”就算如此说安宁隐隐觉得那金色的符文和小包子的出生有关,也有可能是和空间的进一步进化有关系…“不过小家伙的事儿我也不大了解,不过如何他都是咱们的儿子啊。我还是原来的安宁,是你的妻子,是咱们孩子的娘啊,这点我一直很坚定。”她看向张致远,有些左右游移,“那个,我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不过我觉得说出来你也不会信,我可不想旁人把我当妖怪,我就想平平淡淡的生活,相夫教子呢!”就是从最开始穿越过来还没有得到‘安宁’的记忆的时候。安宁就从来没有想过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不要说子不语乱力怪神,就算说实话也得有人相信才是!不管这里的人信不信她的话,她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们要是不相信的话,自然会认为她这个安家的长女可能因为嫁不出去疯了,要么就是发癔症了。要么就是中邪了等等。既然这样的话肯定要寻医问诊什么的,不管最后她病好不好,顶着那样的名声,她再也无法出门,更不用说出嫁了的,谁知道她这癔症或中邪什么好了没,之后还会不会再犯!要是说出实情,她是穿越来的,不是原来你们的姑娘了,就算是安家顾忌名声不会把这个姑娘丢弃,但他们绝对不能消除这个隔阂,他们可能会认为是她这个外来人把他们原本的女儿(妹妹、姐姐)给弄死了,更有可能还会把她当怪物当妖怪看,引来道士来除妖什么的,最后她也绝对不会得到什么好结果。在这愚昧无知的封建古代社会,人们根本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一旦她说出来最终都得不到什么好结果。所以她才千万分庆幸得到了‘安宁’的记忆,这样的话她才能慢慢的吸收、消化后将这个角色扮演下去。而后慢慢一点点做出些改变,让周围的人潜移默化的接受她这样的转变,就算是觉得诧异的,也会觉得出嫁了做了人妻总会有些变化的,他们自然而然的也不会觉得奇怪。

关于穿越这点,安宁仔细思量了,衡量了利弊后安宁才决定烂在肚子里,谁都不会告诉。还有空间,你永远无法想象人性是如何险恶,为了自身利益他们可能会做出你想象不到的事情,很有可能跟你亲密的人下一刻刀剑相向。毕竟空间里很多东西都不是凡物,对于人类来说银钱、权势可能很重要,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有命在,历来人类总是追求‘长生不老’,若是被旁人知道了的话,她自己可能有保命之法,但她的孩子、她的家人怎么办?甚至这也会成了她的威胁,所以她不敢去触碰,不敢让自己置身于那么危险的境地。想到这儿她盯着张致远的眼睛,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怪物?!”他要是敢说不,她就领着孩子带上他的家产走闪身进空间,大不了再不见嘛。安宁手不自觉地捏上张致远腰间的嫩肉,瞧瞧这就威胁就上来了,张致远敢说不么,更何况如今他真的是爱惨了她。

他缓缓把她拥在怀里,下巴放在她的肩上,面孔埋在她柔软的发丝中,感受着她身上那浓浓的温柔。她一席话将他心中的烦躁和不安全都洗去,自己的整个身心,似乎也放松了下来。他兀自觉得自己在钻牛角尖,就像是她说的,他们是夫妻,她还是她,是他的妻,是他孩子的娘。“当然不,宁儿是我的妻,一辈子都是张家的人。”

“是是,我安宁生是张家的人,死了也会埋在张家的坟茔里。”她的话让张致远低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安心,低醇如同经年的美酒。“宁儿记得就行,看来我的宁儿是个大福运之人,就像是澄观大师说的是个旺夫旺子的。”说着亲了亲她,这样的话也就可以解释澄观大师会何断言‘原她是命薄少福禄之相,只去年她再来时候却有高贵之相,福寿禄俱全,定是有大造化!’她说的仙境般的梦怕就是那大造化罢。他牵起她的手,唇角勾起浅笑,“这就是缘分,斩不断的。”

猿粪你妹哟!旺夫旺子你妹哟!合着当初这亲事定下来就是因为她的面相啊,这事怎么这么坑爹呢!还有澄观大师不是佛学大师么,什么时候改做神棍了?

张致远忍不住笑了出来,自家小妻子怎么就那么可爱,原来最后一句话安宁竟然说了出来。安宁有些不好意思,拧了张致远腰间嫩肉一把,其实她身体还有些虚弱,劲道根本就没有平时的十分之一,在张致远看来就跟挠痒痒似的,再说了这不是闺房情^趣么。遂也配合的装出疼痛的神色来,“澄观大师是德高望重的佛学大师不假,旁人得他一句箴言,却是十分难得的。若不是我少年时候得过澄观大师两年教导,有段师徒缘分,澄观大师也不会对我多有照拂。”

见安宁好奇,就淡淡的将原来小妾暗害才被送到广安寺,有缘被收入澄观大师门下的事简单的跟安宁说了。安宁还真诧异的,原来这人还有这样苦逼的童年么。摸摸,“没事儿了啊。”

张致远无奈,怎么小妻子又把他当孩子哄了,不过这感觉还挺新奇的么。“澄观大师说你很有慧根,跟我佛有缘,是大造化之人。”

安宁听了无语,跟我佛有缘,大师我是个女的,又不能出家当和尚,就是尼姑也不可能吧!不过旁人没什么感觉,见到了澄观只觉得这大师慈悲令人不敢生出半点亵渎之心,但安宁却是能感觉到他身上深厚的佛力,半点不造假的。心想不管你以前受过多少唯物主义教育,在这穿越、空间、仙人什么的出现后,对这大师之言也会信几分的,其实她穿的是一个玄幻世界吧!

张致远低头又见小妻子神游了,浅笑,心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这件事他斟酌很久了,只是还没有跟小妻子说,还是等小家伙的满月过了再说罢。

第一百六三章 五雷轰顶

第二天,扬州的人就知道张致远又喜得贵子之事。想想人家二月二,龙抬头这日子正经好啊,家里没儿子的或者少儿子免不了有些羡慕嫉妒的,想人家这新太太娶进门四五年,就生了俩大胖小子,果然是带福气的。

张致远在书房里翻看了许多书籍,最终才将小包子定名为‘景瑜’,本来是因‘青鸟衔钰’之事想将孩子的名字定为‘景钰’的。但不想做高调之人,自知枪打出头鸟的道理,那日的异象都被张致远压了下去!幸而那日生小包子的时候正是晨辉初洒时候,并无多少仆从看到,压下去不算难。也跟着两个哥哥,取了个小名叫‘福久’,取了这名字忙兴冲冲就把这个名字告诉给安宁和其他人知道。

安宁听了,一笑,便让奶娘和嬷嬷丫鬟们喊儿子‘瑜哥儿’不提。

其实按照福生和安康的惯例,安宁也为福久寻了一个极好的奶娘来,但是小福久却是不干,一离了安宁的怀,便又哭得厉害。就是安宁不抱着,光呆在安宁身边儿,小包子就立马不哭了,让旁人哭笑不得。

洗三时,张致远也没有请太多的客人,不过亲朋旧故几家人罢了。其他人家这几年也摸准了这张大人的脾气,只吩咐了仆人送了一份厚礼来而已。福久小包子让奶娘抱着好歹没哭,只响盆后哭的天崩地裂的,小脸皱在一块儿委屈的不行,再加上如今是二月还冷得很,张致远自然心疼不已,反正都是亲朋故友也不大在意,就赶紧让奶娘抱着孩子回正房了。

跟着奶娘回来的还有福生和安康两个小尾巴,“娘啊,我来了!”奶娘怎么哄福久都哭个不停,急得满头大汗,真打击得一回到安宁怀里就不哭了。乌溜溜的大眼闪了闪,似乎听到哥哥的声音屈尊给了个眼神,又打了个可爱的哈欠窝在安宁怀里没一会儿就挥了挥小肉拳头,睡着了。

“娘啊。怎么弟弟总是在睡觉?”真无趣,这几天两兄弟都想赖在产房里不走了,每次来看弟弟,小包子十次有九次都在睡觉,所以让早就很期待和弟弟玩的福生、安康都很失望。却又想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趴在摇篮前戳福久吐出来的奶泡泡,还真不嫌烦。戳不到奶泡泡就去戳肉肉的小脸儿。福生也不知道是在弟弟这里找平衡还是什么的,每次都在那儿小胖猪、小胖猪的叫,却不敢使多大力气戳小包子肉肉的脸,自从见识了小包子独门武器——哭功后都不敢轻易得罪小包子了。果然一瞧小包子无意识地动了下,就唬得两个孩子停下作怪的手。

安宁失笑,拉了两个孩子过来。俩孩子最是和安宁亲密,不过自从安宁肚子大了起来,就被张致远勒令不能做出冲撞过来一头扎进来这样危险的动作。再加上俩孩子已经由张致远正式给启蒙了。还有武师傅教些拳脚功夫,读书识字都占了好大的时间,再者也长大了么。自然不能像小团子似的窝在安宁怀里撒娇打诨。不过还是最和娘亲亲密,这会儿正窝在安宁怀里撒娇呢。

安宁本来没想到那么早再生一个小孩儿,兄弟之间容易有摩擦。安康和福生是个例外,两兄弟基本上从出生就在一块儿,如今读书识字也没有分开过,虽然平时吵闹归吵闹,但兄弟感情依然很深没受到什么影响。本来有了福久后,安宁还担心俩兄弟吃弟弟醋什么的,见他们俩很疼爱小包子,很是摆出哥哥的派头才放了心。其实真的说起来。这几个孩子中在安宁心中最重的还是福生,这不仅是因为福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在她身体里孕育,从一枚胚胎慢慢的长大;还是因为那段时间不仅跟张致远的感情不明朗,那段时间还不大平静;再者说了就是因为福生,安宁才真的觉得在这个世界有了根。安心留了下来。虽然说表面上她对几个孩子一视同仁,但实际上福生和福久是她亲生的孩子,安康是她亲手养大的,这三个孩子才是跟她一伙的,是她的心头肉。至于其他的几个孩子,是另外一边的,泾渭分明。

澄泓是张致远的义子,虽然其中有为福生和安康铺路之嫌,但张家半点不曾亏待于他,更何况他真的是个很讨长辈喜欢的孩子;张瑶也因最开始的事让安宁熄了‘待如亲子’这种想法,只是尽了表面上责任,不让她自己的名声有半点污点罢,不过如今张瑶同往日不同,像是珍珠和夜明珠的差别,许是去年的管家时候让她多了几分自信,更具大家风范。对福生和安康也很亲切,这让安宁对她的隔阂少了几分,不然也不会在她的嫁妆置办上也下了功夫,毕竟她的嫁妆也代表了张家的脸面;张玫是庶女,本来嫡庶有别,她若是待她若嫡女才是有毛病吧,这也只是行了做主母的责任,更何况张玫如今还是归在宋姨娘名下。安宁当然不喜欢给别人养孩子,当初张致远那么决定的时候她欢喜还来不及呢,当然不会拒绝。这庶子、庶女养在嫡母跟前不仅是规矩,更是抬举。本来姨娘生的就已经让孩子的身份在日后的生活中被人看低了几分,再一句‘姨娘养大的’,这让将来孩子长大后都会平白被人看低。

安宁搂住俩兄弟,俩兄弟按虚岁算都五岁了,不过在安宁心里还就是个小豆丁呢,毕竟五岁的孩子在现代也还是上幼儿园的年纪么。福生隽秀的五官轮廓随了安宁,只脸型和高昂的额头像张致远,正是因为如此张致远偏爱福生一些。虽然现在还有些婴儿肥,不过可以看出来长大后必然丰神俊朗,剑眉星目的文武双全英气勃发的好男儿。安康五官轮廓和张致远有六分像,但遗传了他生母周姨娘的好相貌,小时候就像是精致的芭比娃娃,还被人家误认为女孩子过。小小年纪就是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的,长大了自是形貌昳丽,也不知得招多少女儿家的心呢,不过那就不是她担心的了。问了俩孩子最近的启蒙情况,人家说三岁看老还有些道理,这时候两个孩子性格上的差异已经渐渐明显分化起来了,比起福生的活泼好动,安康更喜静些,不过也并不讨厌学拳脚功夫,如今差不多一年下来,力气明显比以前大些,坚持下来,就完全不用担心日后两个孩子会长成那种‘走两步就喘的大家公子哥’。这种公子哥还真被张致远嫌弃过,这种类似的话在去年张瑶还没有和蒋韵定亲时候不知说过几次。因为蒋韵的长相并不是时下那些清瘦文质彬彬美男子模样儿,不过这样在安宁看来正好,能照顾人而不是需要妻子去照顾的,话说回来大老爷也不算是那种文质彬彬的弱书生模样啊,而是冰山模样,衣衫下的身材相当的紧实,耐力和持久力什么的还蛮厉害的么…安宁赶紧将这种少儿不宜的想法打住,转而围着俩孩子转,越看就越觉得自家孩子怎么就这么优秀这么招人稀罕啊,颇有些‘娘亲眼里出西施’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金色符文的缘故,安宁的身体恢复的很快,身上的痛楚过了没几天就没了。又为了恢复怀孕前苗条的身材,安宁还将好几年没练过的瑜伽捡了起来,每天趁着福久睡觉的时候,穿着日常衣裳在绣着大团石榴花的地毯上舒展身体。瑜伽么免不了舒展她也只圆润了些的身材,动作难免大些么,完全不知道这模样儿在好久没吃到肉,连肉汤也没喝过几口的张致远看来是多大的诱^惑。偏安宁月子还没出,大老爷只能干看着,过过干瘾。注意到自家男人停留在自己身上炙热的视线,安宁心中小人儿的尾巴早就翘起来了。而且大老爷忍耐的样子也只是脸色稍微沉一些,深邃的双眼更幽深了,就像是黑曜石,美大叔的魅力散发出来,这回儿反而轮到安宁偷偷咽口水了,这男人真就是美酒,愈久弥香的,又加上安宁已经将自己藏在心中的事儿说了几分给这人,说出来后感觉轻松了不少,感情反而深了几分。

心思没在动作上,安宁干脆歇了下来,张致远把手帕递过来给安宁擦汗,顺势将人揽在了怀里。有力的手将只比怀孕前圆润了几寸的腰肢圈住,把下巴搁在安宁的下巴上,低声道:“宁儿的身材这样就很好,该细的细,该凸的凸,该翘的翘。”这人还真是脸皮厚,说话的时候手还不老实的动作着。安宁翻了个白眼把那作怪的手拍开,“放开,我要去洗洗,乖抱福久去。”

张致远脸上不由绽了抹笑,当真乖乖的放开安宁,去瞧圆圆润润的福久去了。福久快满月了,不仅长相和张致远有九分相似,就连性格也像,小小的娃娃不高兴的时候皱起浅浅的眉毛,黝黑清亮的眼睛也透出不高兴来,还会板着小脸。不过很可惜,显然没达到他自己的不悦,反而更可爱了。

晚上,张致远又给安宁抛了个炸弹,五雷轰顶。

第一百六四章 送俩小走

“我想把福生和安康送到广安寺去。”张致远的声音很低醇很好听,但他说出来的话就像是一个炸弹把正在逗福久的安宁给炸醒了。她扭过头来看向张致远,确定刚才自己没有听错,扬声道:“我不同意!”福久在安宁怀里动了动,清秀的眉毛皱着,安宁赶紧哄:“乖,娘不是说你呢,接着睡啊,乖哟。”一边说一边瞪了张致远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一会儿再和你算账。

张致远失笑,他就知道小妻子会这样,坐在榻上等小妻子过来给他‘算账’。等安宁把福久哄睡放回摇篮里,张致远已经准备好面对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了。

安宁心平气和的坐在张致远对面,淡淡的开口:“你刚才说什么。”要不是刚才还抱着福久,安宁正想不雅的抠抠耳朵,她觉得自己听差了。

“宁儿,我想让福生和安康跟澄观大师学习。”这件事并不是临时起意,他已经斟酌良久了,各方面都思量过的。

安宁太了解了,这人这样郑重的说起来肯定是已经思量好了,还拿出一副商量的语气,真是的…“我不同意!福生和安康才多大,而且澄观大师同不同意还是另外一说呢,”说到这儿安宁狐疑的看向张致远,“你不是已经和澄观大师说过了罢!张清和你太过分了啊,感情我这个当娘的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是不是?”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了,又碍着小包子睡着了,只能压低了声音激动,搞得半点气势全无。

看她水润的眼眸怒光熠熠又压抑着声音没气势的模样儿,张致远微微一笑,这笑容惹得安宁更恼了,感觉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使不上半点劲。索性住了嘴,她也知道么虽然张致远疼爱孩子。但并不代表不希望俩小望子成龙,自然得为俩小的前程考虑,只是这到广安寺去安宁第一个就是感觉接受不了,毕竟在安宁看来俩小的还只是四岁小娃娃。本来还就该在父母膝下撒娇打诨的年纪,就算俩小比较早熟些,但在安宁根深蒂固的观念看来就是小屁孩,这离家去求学完全接受不能!再说了还送去寺庙,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才那么大点的人,就要什么都要自己来。能不辛苦么!安宁自己也有这样离家出外求学的经历,但那时候她已经成年了,这完全没什么可比性!想着安宁眼圈都红了,硬的不行来软的,张致远一看小妻子偷偷抹眼泪心软的跟之前他做的那碗面糊似的。

“宁儿,你听我说。”张致远当然不能隐瞒了,他一说安宁就瞪他了,这人从去年就开始准备了。亲自带着俩小去拜访澄观大师。澄观大师是德高望重的佛学大师,就连皇上南巡时到广安寺去对澄观大师都是毕恭毕敬,他讲究缘法。又爱云游,旁人得他一句箴言都难,拜入他门上更是难上加难。当年张致远被送到广安寺去,澄观大师只是教导他一段时间,并没有收他做学生,所以张致远也不敢以师徒身份称之。安宁自然知道澄观大师德高望重,但自家孩子也同样优秀。“那澄观大师是怎么说福生和安康的?”

这么问起来张致远嘴角噙了一抹笑,看起来颇为自得。看小妻子好奇的猫儿模样,还卖起了关子。

有些人就是惯不得,安宁还真就不好奇了。看他那样子就能猜出答案来,也不看那是谁家的孩子。她又问:“大师是准备亲自教导福生和安康了吗?”

张致远浅笑道:“大师说福生颇有福德,这般良佳璞玉,日后定有大造化;安康稳似磐石,沅茝沣兰,好生教导日后必当福寿绵延。又说俩小俱与他有缘。考校后就决定收入门下。说起来我这个当爹的都羡慕他俩了,大师不仅在佛学上造诣其他大家不能及,而且才华无人能及,集诗、书、画、篆刻、音律、茶道等于一身,贯穿儒、释、道家思想。福生和安康能成为他的弟子,受他教导,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再说了福生和安康聪敏过人,天资不凡,但玉不琢不成器,我本来是想寻大儒来教导他们,但思量凡几都不曾找到适合的人选。怕就是辱没了他俩这份天资,思来想去也只有大师能更好的教导他们。再说了广安寺也不止大师一人,还有不少得道高僧,他们学问精深,有他们指点,也再好不过的了。我当年曾得他们教导,终身受益。”

“话是这么说不假,但…”安宁恍然大悟,她就说她总觉得哪里不大对,搞了半天她都是再被张致远牵着鼻子走。这人还真是腹黑,他强制说了安宁心疼孩子肯定不会同意,但他这绕了好几个弯从侧面说,到最后弄的安宁都得附和,不得不同意了。“你挖坑让我跳。”

张致远笑而不语,安宁还在挣扎,“福生和安康年纪到底小了些,去广安寺不得吃苦,不如等孩子再大些再去求学么。”

“慈母多败儿!”张致远道,“他俩都已经五岁了,已经不小了。而且澄观大师在寺里什么地位,他俩若去了只是身边没下人伺候,衣食住行旁人也不敢怠慢。再说了福生和安康比同龄人优秀不知凡几,宁儿也教导的好,他俩聪敏过人。玉不琢不成器,吃些苦才能磨练体魄。再说了宁儿不是想让他俩学武艺吗?我们寻来的武师傅也只能教他俩些拳脚功夫,只是些花架子。广安寺武僧闻名遐迩,他俩要是能苦心学习自可能学到真才实学。”就像是安宁了解张致远颇多,张致远也非常了解安宁的心思,再说了他就是来说服慈母的安宁的,哪个方面都考虑全了,让安宁根本就无法反驳。

果然,安宁蠕动两下嘴唇,恨恨的瞪了张致远一眼。其实张致远说的安宁都懂,她不能光顾着疼爱孩子而忽略孩子日后的发展。福生和安康如今看来的确聪慧,但若是没有正确的教导,谁也不能防备‘小时了了大时为佳’这样伤仲永的事发生!孩子在成长教育过程中不得溺爱,安宁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就两个孩子的资质,只要给予正确的教导,就算不能成为栋梁之才,但是支撑门户守成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是她还挣扎,“那等俩小过了五岁生日再去行不?福生和安康长这么大都还没有离开我身边,以后我见儿子都不容易啊…怎么着也得让我这个当娘的准备准备!”这话真不假,两个孩子长这么大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衣食住行都是她在操心,要是一下子空白了,她就觉得心空落落的!又想到什么事的,安宁突然磨起牙来,“好啊,那两个臭小子连我也敢瞒,真是白疼他们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福生和安康两条小可怜鱼就被波及了。

这会子安宁理智分析了,同意了张致远要把两个孩子送到广安寺随着澄观大师学习的建议!但第二天,两个小家伙过来请安,来看弟弟的时候,看他们俩天真浪漫娇憨的小模样儿,安宁又不舍得了!还挺坏心尽是做好吃的好喝的哄着宠着,就想让两个小家伙提出来自己不想走什么的,惹来张致远的怒视和无奈。不过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张致远只不过煽了几把火,天真浪漫的俩小就特别万分期待想要去广安寺当俗家小和尚了。安宁功亏一篑,又磨不过来,除了折腾张致远腰间嫩肉,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张致远还得受着。不过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等安宁出了月子,被折腾的腰酸身体乏软的时候,她深深懂得了这个江湖道理。

福久满月礼后一日,澄观大师身边的小沙弥上门来,安宁心里打鼓不知道那老和尚打了什么主意,只让把小沙弥请到内院客厅中。小沙弥目不斜视,进屋之后,只是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一副高僧入定的模样。安宁从外面进来,小沙弥看见她,忙起身念佛。安宁也还礼,小沙弥忙把身上带着的一个包袱放到桌子上,推到安宁跟前,全程目不斜视,道:“施主,这是大师让我送来的。”

“澄观大师可有说什么?”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安宁虽说不担心澄观大师会看穿她的来历,但得道高僧并不是说假的,从那醇厚的佛力就可见一斑!再者说了澄观大师还是福生和安康日后的教导老师,再者张致远也相当尊崇他,安宁当然不能怠慢。

小沙弥道:“大师只说施主看了方可知晓。”

安宁接过包袱,眼中一亮,并不打开,道:“让小师傅受累了。请带我向澄观大师致意,就说改日我会带幼儿往广安寺道谢。” 等送走了小沙弥,安宁拿着包袱回到了正房,并没有急着打开包袱,单就包袱就散发着浓郁的寺庙香火气。还不等安宁想好呢,福久小包子饿了就大哭了起来,奶娘上前抱着怎么都哄不好,额头上满是汗,只得抱过来找安宁。听自家儿子这小嗓子,安宁心疼得不行,也顾不上那包袱了,过来哄小包子来了。

第一百六五章 老神棍么

对于澄观大师让小沙弥送包袱来的事儿,张致远回来小小的表示了下羡慕嫉妒,这全天下指不定就是头一份儿。“大师送了什么?”

安宁:“…”她还没打开看。

等打开那还散发着浓郁的寺庙香火气的包袱,里面有一个朴素没花纹的锦盒,别看这锦盒朴素,还是用至少千年的酸枝木雕刻成的。打开来,里面还有个正方形有福久拳头那么大的小木盒,竟是枚田黄石雕刻的物件。拿起来安宁眉头都皱到一块儿了,是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麒麟。“其实,澄观大师真的是个神棍吧?”

“这是田黄石里最上品的田黄冻石,看雕工是澄观大师的手笔。不说田黄冻石千金难求,澄观大师近年来甚少亲自动手篆刻了。”张致远小时在广安寺受澄观大师影响,就爱好篆刻,后来就以收集各式印章为趣,他自己的收藏中不乏田黄石、芙蓉石、鸡血石、封门青等印石中的精品上品。有时候也会为一枚印石挥洒千金,但澄观大师的篆刻绝对是他梦寐已久的,更何况还是有‘印石之王’之称的田黄石里最上品的田黄冻石。

安宁看他眼睛都直了,故意拿着那有福久巴掌大的‘麒麟’在张致远跟前晃悠,“眼睛都直了啊?又不是给你的。”这绝对不是巧合,安宁看铺了一层绸布的锦盒,除了这个木盒之外还有一个鼎状的古物。刚一摸在手上一种仿佛从远古来的宏大的肃穆之感袭上安宁的身心,仿佛有什么在灵魂深处震动了。那只有巴掌大的古鼎仿佛是一个漩涡,就要把安宁吸进去,就在一霎那安宁把手收回来,脸上的震撼还没有消下去,被张致远看在眼里,“怎么了宁儿?”

“这是件古物,”安宁咽了咽口水才开口,喃喃自语:“澄观大师到底是什么人?”要是之前张致远说俩小跟着澄观大师身边不会吃苦。安宁还不会相信,但单就看他送来的这些物件,无一不都是低调的奢华,且都是千金难求的东西。而且最重要的还是他表露的玄机。这麒麟的雕刻对应着福久手中的血玉麒麟剑,还有就是这古鼎并不平凡,还有之前张致远送他那里得到的四味果的果核,还有一些玄而又玄的东西,这澄观大师越来越神秘了。又想起那小沙弥说的话‘大师只说施主看了方可知晓’,关键是她不知晓啊!张致远还对那麒麟雕件爱不释手,乍一听安宁的话沉吟起来。安宁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谁知道这人装了会深沉,竟然来了句他 不清楚,安宁都恨不得把锦盒拍他俊脸上去。到底没拍上去,把麒麟雕件跩回来,放回到木盒里,“改日带着他们几个小的去拜访澄观大师。”定好了日期,着人去广安寺松了帖子。安排下时间不提。

确定福生和安康要被送到广安寺学习了,安宁反而是相当的不舍起来,好歹把时间撑到了四月。两个孩子过生日的之后。自从张致远说过后,就开始操劳起来,从俩小接下来四季要穿的衣帽鞋袜,再到学习需要用到的各种物件都开始操持起来…

每回儿张致远回来,不是看到安宁在做衣衫,就是在问旁边的丫鬟哪个鞋袜收拾了没…要不然就是抱着福久哄睡了,等福久睡着了接着挑着灯接着做针线,权当没看到张致远的,而且也是没时间跟孩子他爹闲话,不然就是打发他去哄福久。福久这小家伙相当黏爹娘。就是被张致远抱着吃羊乳或者牛乳的时候也是不哭的。

这日,带上三个孩子去广安寺拜见澄观大师,一路上安宁还挺百感交集的。但等安宁面对面面对穿着红色袈裟老僧的时候,心情倒是平静下来。澄观大师但瞧了福久一眼,眯着眼睛笑,伸出苍劲的手摸了摸福久的额头。这动作在旁人看来可能就是长辈慈爱的抚摸下小辈,但在安宁看来却是另外一番景象,醇厚的佛光从大师手上降下来,传到福久身上,看福久的表情原本皱着的小眉头也舒展开来,就是在一旁的安宁都能感觉到这醇厚佛力中带着广袤的温煦,没一会儿福久就睡着了。

安宁眼睛缩了缩,等澄观大师收了手,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很明显的这老和尚帮了福久。

本来还想感谢一番的,谁知道这大师出口的话让安宁的感激咽回去了。

“小施主颇具慧根啊!”安宁嘴角咧了咧没答话。

澄观大师依旧笑眯眯,跟安宁道:“不知我可否看一下小施主的钰?”安宁应了,把麒麟钰拿出来。原本的血玉麒麟剑被放到了澄观大师送的麒麟章里的暗扣里,如今正戴在福久的脖子上。

澄观大师拿在手里,原本湛然无波的双眼精光乍现,随即又敛回了去。安宁没漏看一丝,忙道:“难道大师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吗?”

澄观大师沉吟半晌道:“天机不可泄露。”

安宁:“…”

澄观大师却没有将麒麟钰还回来,道:“这钰是小施主的造化,只戾气未收敛,需在释迦牟尼如来供奉九九八十一天,沐浴佛光,方可功德圆满。”

安宁蹙起了眉头,虽然这老和尚没有直接说是什么,但怎么听着那血玉麒麟剑是件凶物,那怎么会给福久,难道福久是…安宁不敢往下想,不管怎么样福久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是她的孩子。想通之后脸色亦平静了下来,如秋月般娴静。“大师,我冒昧问句当日大师差小师傅送来的古鼎为何物?”

澄观大师依旧笑眯眯道:“老僧得古鼎数载,也不曾参透其中玄机,如此便送予小友,可盼小友能参透其中玄机。”

安宁:“…”这其实真是个老神棍吧!是吧是吧?!而且怎么着称呼从女施主变成了小友,怎么感觉她这是上了好几个档次了。安宁垂下眼帘,道:“感谢大师指点迷津,景曜和景佑能拜在大师门下是他们的荣幸,还希望大师能好好教导他们兄弟俩。”说着将身边的古朴匣子推向澄观,双手合十道:“我偶尔得之,还望能入得了大师的眼。”这匣子里面是安宁在空间那偌大的书房里找到的一本佛经,送过来的这本当然不是原本,而是安宁的手抄本,这老和尚应该会喜欢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