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致远皱着眉,“宁儿伱从哪儿得到的?从伱的梦境里?伱不是说很少再做梦了吗?”

安宁喝了一口茶,道:“实际上那个,”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摩挲了下茶杯,“我上次告诉伱之后,渐渐地,也不必非要进入梦乡才能够看到那仙境一般的地方。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只要我想一想,心念一动就能够看到那里,甚至是有一次我被那美好的景色吸引,不由得伸出手去触碰,没想到竟然真的触碰到了,特别真实的感觉,还把我吓的够呛!然后那个,就能将我碰到的一些小东西带出来,本来我是觉得既然我喝了一口那仙境里面的泉水身体就那么好了,也想给伱们带出来,只是泉水无法带出来。”安宁顿了顿,捧着茶杯,“老爷伱因为风寒病了那么多天,可把我们吓坏了,我当时就想老爷身体再强壮些、健康些,就在那天碰触到的竟然是这个玉膏!我偷偷的试了,也像伱一样排出一层薄薄的污泥,身体感觉轻巧多了,所以才在老爷伱病好了之后让人也吃的。我就想这仙境一般的地方能让人如意,老爷伱现在觉得怎么样啊?”

这是她在张致远被抬着回来躺在床上的时候,悄悄的下的一个决定,而且就像是她说的,玉膏吃下去却是是比较温和的,能够排除体内杂质,滋养身体的灵物了。这玉膏就在原本都是巨石的山上发现的,应该是因为空间再次进化,天外岛里的浓郁灵气促进了外面第一次进化的山峰、雪山之类的进化。像是原本的竹海山里的竹子有些内里长出了竹心。还有石山里有一部分的玉石里滋生了乳膏状的玉膏还有形似灵芝的玉芝、流脂状的玉髓等等,其他的还没开花结果的灵根被催熟了,像是四味果已经开花了、还有长春树异变也有要结果的迹象等等,也因为如此吉祥才不会急吼吼的想要撞破结界到天外岛上去!每天守着那些个果子要成熟的灵根流口水!

张致远身体又一瞬间微不可查的僵直了下。他原本以为小妻子只是经历生死,破而后立有了机缘,之前他会觉得这样的话他抓不住她!他还想和小妻子过一辈子的,就是下下辈子也是!如今他突然觉得如今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有些放松,稍有些慵懒的斜坐在榻上。

一直注意着他的安宁撇了撇嘴,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是应该说点什么的吗?“老爷,不然吃个果子?”安宁手中凭空出现一个桃子。白脸儿红嘴儿,把张致远的注意力吸收到她手边儿来。

安宁把桃子凑到张致远旁边,略带委屈道:“还不是为了伱的身体好?我并不是有意隐瞒。”

张致远望过来,把桃子接过来,真实的触感,还有桃子的清香,再看小妻子的有些献宝的意思,声音有些低哑:“我身体怎么样。宁儿想知道么?”话音未落,安宁的手就被握住,身体被他带着向前靠过去。温柔中带着些许霸道的吻让人清楚地感觉出自己对他的重要。

霸道中还带着些许的虔诚,只是安宁沉浸在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中并没有觉察到。气息不稳地放开她,安宁看着脸颊泛红双眼含情的安宁,喉头滚动。即使他真的不是有强烈需求的人,但是面对珍爱的人这般没有防备的模样儿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和她肌肤相亲,再加上刚才的所思所想,让他像个毛头小子般!男人向来是行动先多过思想的人,等安宁腾空而起的时候,她不得不抱住张致远的脖颈,这样才使得她不会因为失去平衡掉下去!

芙蓉帐下。温柔缱绻。只是安宁总觉得忘了一些事情啊,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还没容得她想起来,又一波的海浪汹涌而来将她淹没了。

原本张致远请了一个月的假,原本没几天病就好了,剩下的就是调理身体。其中也有一定程度上安宁在让他清心寡欲什么的。吃了玉膏通体舒畅,即使是有病,病也没了,更何况大老爷的病早就好了。所以剩下的半个月,游瘦西湖、去栖霞山踏青、去广安寺拈香游玩…景曜和景佑对他们的到来保持了高度的热情,也许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出来玩,还可能是因为见到了愈发润白可爱的弟弟,总之就跟脱缰了的小野马似的。顺便说一句,广安寺的素斋远近驰名。食斋里的全都是一些朴素的或竹或木的桌椅。靠窗景色极好,外面是一片一片的绿意,还可以听到溪水流淌的声响,微风吹过,带来佛堂檀香,真是清雅无比。

景曜显然对这里熟的不能再熟了,穿着小沙弥装跑到做菜的大师傅那儿啪啪的点了一通菜,又丢丢丢的跑过来把自己坐到椅子上,咧嘴笑得异常灿烂,他的缺掉的门牙已经长了出来,倒是景佑变得寡言少语了。这次轮到景曜笑话他了,神神秘秘地道:“那天安康吃三鲜竹笋的时候,突然‘啊’了一声,把了悟都吓的够呛。结果安康捂着腮帮子伤春悲秋,还是我见微知著,发现了那碟菜里多了一白白的、小小的、硬硬的——”他拉长音调,还低下头来搂着福久蹭了蹭,笑得有些小贱,“弟弟,伱知道是什么吗?”

福久乖乖的摇头。

景佑怒目以示,景曜不为所动,嘿嘿道:“是牙齿哦!他还差点连着笋子吃到嘴里去哦!”

景佑淡淡开口,“要我说伱的牙齿是怎么掉的吗?”

景曜不为所动,耸了耸小肩膀,“伱说呀,我不怕伱,不怕伱哟!”

安宁一个弹指弹过来,“怎么说话呢。”

景曜接着搂着福久蹭啊蹭,“知道了。”

景佑给了景曜一个无奈的眼神,才转过头来问安宁道:“娘啊,爹呢?”

安宁把福久抱过来,免得他再继续遭受他哥哥的荼毒,再回答道:“伱爹去拜访伱们的师父了,娘和他说好了在食斋碰面。”说着又瞪了趴在桌子上没个正经形状的景曜一眼,“坐好。”

“娘啊,我和安康要走了,好舍不得伱们啊。”

安宁扬眉,“这个要走了是什么意思?”

景曜说起来这个就有些兴奋,手舞足蹈的道:“师父说等到六月就带我和安康去游历了,沿河北上。”景佑也点点头,安宁刚想说什么,张致远走过来,很显然他也从澄观大师那里知道了这件事,拉住安宁的手让她稍安勿躁。

等到斋饭送上来,广安寺的素斋远近驰名,香味一流,再加上蓝天白云下的树木清清净净,闻着四处都是青草的香味,景色宜人,引发食欲。

安宁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吃过饭抓着两小回了张家在广安寺的厢房,坐在上面道:“去游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曜和景佑敏锐的缩在一边儿和小弟弟玩闹,把事情都推到了顶天立地的父亲身上,顺带着还背对着娘亲给了父亲一个握拳以表示在精神上鼓励。张致远哭笑不得,当然了他也做好了准备,就像是之前说服了安宁同意在景曜和景佑四岁的时候就送到寺庙里来学习一样。虽然说大老爷平时冰山不爱说话,但要知道他是个文人,饱读诗书、博闻强识、学富五车…的文人,说话一套带着一套。安宁听到后来就撇嘴、翻白眼,连连退败,最后干脆放弃的摆摆手,“我又没说不同意啊?”

窝在一边儿的景曜和景佑咧嘴握拳,景佑一低头,就看到小福久歪着脑袋正好奇的看他——的牙齿。反射性的闭嘴,景曜桀桀的偷笑,搂着小福久蹭蹭。

安宁把带来的玉盒拿来,招来两兄弟,打开玉盒把玉勺递给他俩。张致远坐在旁边看了一眼,是上次吃到的玉膏。

“娘做的新点心啊?以前没见过。”

“哦~好香啊!”

景曜和景佑几口吃完,砸吧砸吧嘴,“就是有点少。娘啊,还有没咩?”

安宁笑得异常明媚,“当然有,不过伱们俩就要走了,只有等伱们回来才能吃到了哦。哎,也不知道伱们俩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还有更多比这还好吃的!”

至于后果如何,看安宁郁卒的抱着福久上了马车就知道了。抱着小福久亲了亲,嘟囔道:“果然都是翅膀硬了,一个两个的都想往外飞了啊,不把我这当娘的放在眼里了。” 说完委屈兮兮的搂着福久蹭蹭,小家伙安慰似的给了响亮的亲亲,安宁心花怒放:“还是宝贝儿最贴心喽!”

张致远在一旁嘴角扬起,这幅怨妇的样子还是不适合她啊!

第一百九六章 小辈定亲

六月初六,安夫人的生日。张致远病早就好了,衙门挤压的事儿得让他忙活一阵,他早早的就去衙门了。而且安夫人的寿诞不是整寿并不大办,只是一家人聚聚吃顿团圆饭,这天安宁就带了福久回家给她庆生。

安大嫂如今怀孕六甲,看起来气色尚好,见到了安宁扶着腰很热情的迎上来。圆圆的肚子,像个球似的,连腰身都不大显了。安宁吓得够呛,到了屋里,笑道:“大嫂伱这肚子才七个月,怎么这般大了?不会是双胞胎吧?”

安大嫂笑得可不拢嘴,道:“伱不是头一个这么问的了,大夫前些日子诊断了,是双胎,所以肚子才大了些。不过说来也怪,我娘家那边也没有怀双胎的,也不知怎么的这胎就是双胎。”

“还真的是啊?”安宁看着她大的像个球似的肚子,有些担心,“那大嫂可要好好的保养着,时常在院子里走动一二,平日里补身子也不要太过了,免得孩子太大,难生呢。等嫂子临盆时,一定要让我过来。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双胎出生呢!也不知道是龙凤胎还是对儿子或者两个姐儿。”

安大嫂撑着腰笑的慈爱,她刚嫁进来的头几年肚子没动静,也不知道请了多少大夫,喝过多少苦汤汁,后来才得了安煦这个儿子,本来就心满意足了。谁知道过几年又怀上了,还是双黄蛋!喜得安夫人见眉不见眼的,像安家如今不像是从前只是略有家资。如今一门两个进士,姑娘也嫁的好,光耀门楣,谁会嫌弃家里子孙少了。

安大嫂听了安宁的话,连连应声答应了,“伱这大姑姑到时候一定得来!本来娘家知道我怀的是双胎,娘想早点过来照顾我的。只二嫂子也怀孕了。等二嫂子肚中孩子满三个月了,娘再过来,到时候。我也差不多该临盆了。”

安宁点点头,笑道:“这就好。”安夫人迎出来,牵着福久过来。小嫩手软腻的直达心窝,“外婆的宝贝外孙子哟!”又有些责备的同安大嫂道:“不是让伱好好呆着的吗?万一磕着碰着可怎么办啊?”

安大嫂连忙赔罪,说了两句软话,安夫人脸上立马阴转晴,笑嘻嘻的牵着福久进门了。安宁挑眉,大嫂和安夫人的关系还真更进一层了。安大嫂由丫鬟搀着,同安宁道:“小姑子也来了。”

“哦,怎么不见她出来?”安宁浑不在意,虽然觉得膈应,但逢年过节的也很少见到安婉。真是眼不见心不烦啊。

安大嫂细声道:“来了一会儿就走了,说是翰哥儿离不开她。翰哥儿身体却是不大好,几岁了还窝在奶娘怀里,我同她说了几次,她唯唯诺诺的也不知是否真的听了进去。不过。孩子是她家的,我也不好插嘴说。”谁也不愿意热脸去贴旁人的冷屁股,好是几次的,之后安大嫂就不再说了。安大嫂笑着岔开话题,道:“我听太太说伱家的泓哥儿相中了人家,是哪家的姑娘?”

安宁扶着安大嫂坐下。笑道:“是京都古家的嫡长曾孙女,据说秀丽可亲,端庄大方的,是老爷的京中老友给牵的线。对方人家也有意,只等上门再相看了。”这牵线的自然是澄泓的叔叔张致远,古家家世就不用说了,太太们皆是出生名门、的,家中教养规矩都是顶好的,这姑娘这一辈如今就她一个姑娘,阖府上下如珠似宝的。虽是娇宠,但姑娘行为做派都是大家风范。

“上门?宁儿伱的意思是要去京都?”安夫人问道。

安宁点了点头,“虽然只是定亲,但为表示男方家里的郑重,还是去的比较好。老爷他大病初愈,也不宜过去,只好由我过去了。再者说了不仅这件事,家里在京都的宅子也需要修缮,正好过去一并处理了。”安宁说到‘大病初愈’的时候强忍着才没笑出来,这场病真的并不严重,但外面并不这么看,再加上还有几年前的重伤事情在前的。

安夫人点了点头,牵着小福久过去吃点心了。安大嫂笑着跟安宁说道:“太太也相中了一家,见了人家姑娘一面当下一眼就相中了。”

“谁家的姑娘?娘她之前火急火燎的几乎将扬州合意的姑娘都相看一番了。”安宁也来了好奇心,拉着安大嫂问道。

安大嫂自然懂得,还差点因此和安夫人起了嫌弃呢。“是白鹿洞书院院长沈家的孙女,今年十三岁。说起来也挺有缘分的,小叔子和他家的嫡长孙是同年进士,如今都在翰林院当值呢。太太也着人打听了那姑娘,见了一面一眼就相中了。”

“沈家怎么说?”

“沈家也有这么个意思,两相亲近,商议好等七月初七就定亲。”安大嫂笑道。

安宁点头,这白鹿洞书院院长他了解一二的,这白鹿洞书院是江南素有名望的书院,每科江南高中的士子里有几成就是从白鹿洞书院出来的才子。如今任院长的沈知舟曾中二甲头名传胪,曾官至翰林院侍读学士,学问可见一斑。后不屑趋炎附势、蝇营狗苟的勾当,因而早早以病致仕。沈家也是江南望族,子弟众多,却并不拘泥于正当的科举,家族多往各个方向发展。沈院长学问自然极好,在江南文人中很有名望,后才成了白鹿洞书院的院长。沈院长的两个儿子也是读书人出身,一位打理沈家外务,另外一位在书院做学士。沈家在江南名望极好,再加上沈院长桃李满天下,安家能和沈家结为两性之好,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安夫人对这门亲事也是极为满意的,和安宁说的时候把对方人家的姑娘夸上了天,当然了没当着安大嫂的面。安夫人又满面沉重,道:“伱的意思是,姑爷他要调回京都了?”

“还不确定呢,娘也知道他已经连任了两届的巡盐御史,还有之前两届的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在江南呆了这么些年了,按理说也该调任了。老爷说他外放的可能性不大,很大可能就会调任回京都任职。不过嘛,”安宁从安夫人手里接回皱着小眉头的小福久,这小孩儿现在能让其他人抱了,但时间不能超过一刻钟。“娘,这还不确定呢。就是现在不回去,过几年还不是一样,就顺道把京都的宅子修缮一番,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姑爷高升,安夫人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一想女儿一家要搬到京都去,自然不舍。“那伱去京都,就顺道去看看然儿,我这儿有东西让伱捎带给他。”

安宁爽快的答应了,抱着福久蹭了蹭,“娘,那我和福久先回家了。”安夫人瞪了她一眼,嘟囔道:“女生外向啊,才来多久就要走了。”

安宁听到了有些无语,识时务的没说话。

说起来澄泓和古家姑娘的婚事,张文轩是一手促成的,古氏和古家姑娘古灵月姑侄感情很好。当时张文轩偶尔提起澄泓的亲事时,古氏并不在意。毕竟澄泓虽然没有亲生父母,但还有义父义母在,婚事轮不到他们操心。不过后来澄泓高中二甲,张文轩把他带回过张家来认认门,古氏自然是见着了。这边大户人家的规矩,还未成亲的都算是未成年,亲戚家的女眷不必严格避讳。因此在这个社会虽说讲究‘男女大妨’、‘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不同席’,但在前者的规定下,也不是真的一丝不苟,严格遵守,也有变通。而且北方要比南方还有开化一些,张文轩领他到后院见见古氏并无关碍。古氏见着澄泓,还挺亲切,澄泓长相随母亲,和张文轩这个父辈的并无多少相似的,不然误会可就大了。

无巧不成书的,古灵月这个侄女来探望出嫁的姑母,好奇的隔着屏风看到了澄泓。澄泓一件儿白色软绸宽袖中衣,外面罩了米色无袖交领长衣,只用了淡青色线在袖口、领口和下摆处绣了几支竹叶,稀稀落落的,很是别致。腰间束着一条白玉如意带,头上带着翡翠明玉冠,衬得整个人肩宽腰细,长身如玉,再加上沉稳的性子,清新俊逸的长相,整个人儿行走间如同一株青松。

少女怀春总是诗啊!古氏送走了张文轩和澄泓,回头见着了躲在屏风后面的古灵月,厉声道:“平常规矩去哪儿了?”一瞧她俏脸通红的模样儿,唬了一跳,还以为她病了呢,忙问。

古灵月低着头俏脸通红地看着姑母小声地问道:“姑姑,那…人是谁呀?”古氏经她这么一问,看侄女这么娇羞的模样哪里会不明白的,自然不好将外男姓名说与她听,只说是张文轩老友的儿子,二甲进士。

古灵月因为是她这一辈里现在唯一的女儿,又是嫡长孙女,自然得宠,她这幅娇羞的模样回了家,没多久她母亲就发现了,总而言之曲曲折折下,打听到了澄泓这儿来,总归是留意上了,古家信息网广啊,细细的打听了。再加上张文轩在其中的推波助澜,总之这事是**不离十了,这事儿他自然知会了张致远,张致远转身和安宁商议了。他如今有些打眼,但古家向来低调,而且官阶都不高,澄泓如今这样的身份娶来助力不小,而且还很合适,自然是同意的了。

第一百九七章 安宁上京

古家虽然有意,还一直处于观望状态,自然还是觉得以澄泓是寒门子弟出身,虽然是认了巡盐御史张清和做义父,但还是觉得张清和亲生儿子有,对这个义子不重视。当得知张家太太要上来京都,口气立马就松动了,这亲事算是定了下来,只等安宁乘船北上到京都来了。

安宁当时就想,这张文轩做得妙啊,就是他们叔侄做不成,要是古家姑娘嫁给了澄泓,那澄泓也要遂古家姑娘叫他一声姑父,自然也就有了亲戚关系么。而且这亲事基本上是张文轩一手促成的,既解决了澄泓的亲事,为他拉了一个有很大助力的外家,还让他们有了亲戚关系,日后做事身份上就理所当然的了,可谓是一箭双雕啊!

在安家吃了一顿团圆饭,安宁给安夫人送上了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早早的就带着小福久离开了安家。他们娘俩是坐马车来的,马车悠悠的行走在扬州的街道上。扬州风光绮丽,商贾云集,最是天下第一繁华之所。只如今溽暑季节,也挡不住风光正好,只瘦西湖一处,便有游不完的好景致。曲水如锦,柳带似风,荷浦熏风,四桥烟雨。江南水乡秀色的景致总是让人流连忘返,似乎江南总有一种闲适的味道,影响着往来的南北客商游人,让那些忙碌的人也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在乌瓦白墙的江南建筑和青石板小路下,看着波光天色、人来人往,含笑品上一盅微涩的清茶再好不过的了。

当然了江南景好人更好。自古扬州出美女,铜雀春深锁二乔的大小乔姐妹,掌上飞仙的赵飞燕,上官婉儿…优雅高贵者有之,雅漾妖娆者有之,清雅才女有之,艳绝名妓有之…秦淮河畔…当然了江南才华横溢的才子辈出。江南文人荟萃,每次进士录取的人中大半都是江南人士。

在扬州生活了七年,安宁很喜欢生活在这样精致玲珑的乌瓦白墙下。还有闲适的氛围,不骄不躁,享受生活。带着儿子悠闲闲的在回家的路上。享受着扬州的风味小吃,虽然才吃过饭。扬州有名的点心:三丁包子、千层油糕、双麻酥饼、翡翠烧卖、干菜包子、野鸭菜包、糯米烧卖、蟹黄蒸饺、车螯烧卖、鸡丝卷子…;还有特色小吃,四喜汤圆、生肉藕夹、豆腐卷、笋肉小烧卖、赤豆元宵、五仁糕、葱油酥饼、黄桥烧饼、虾籽饺面、笋肉馄饨…还有风味小吃,像是笋肉锅贴、扬州饼、蟹壳黄、鸡蛋火烧、咸锅饼、萝卜酥饼、鸡丝卷、三鲜锅饼、桂花糖藕粥、三色油饺等等,光是想想就让人流口水的呀!

晃荡荡的还真的下了车,吃了一碗笋肉馄饨,肚子实在是饱的不能再饱了。家里请来的厨子都是在大家大户做过的,做起菜来总是免不了中规中矩,虽然色香味俱全,但偶尔吃些外面不同的风味小吃。还真的别有一番风味。小福久躺在安宁的大腿上,露出白嫩暄软的有些鼓鼓的小肚子,皱着清秀的小眉头,显然是吃撑了让娘亲给揉肚子呢。就是安宁即便来到古代后吃过很多的珍馐,但看到引发食欲的各色小吃还是忍不住的伸出禄山之爪。她也吃的有些撑。要不是时辰不早了被杏儿劝阻说不定还能在小吃一条街上混迹着,依依不舍呢。

等回了正院,留守的添香一边接过大包小包的风味小吃一边道:“老爷回来有一刻钟了,正在书房看书呢。”

“哦。”安宁没说什么,抱着福久进了书房。原本桂院的正房里是没有书房的,安宁便将原来的三间房里靠北边的那一间立成了书房。书房里设着书柜、书桌还有其他摆件儿。皆是玲珑精致,贵重不凡;打开窗户能看到种在正院后面的高大果木;窗下放了张长榻,榻边置着香几,上有瑞兽鎏金铜香炉;角落里雕花镶玉的高几上养着常绿富贵盆景儿。原本书房里还有福生和安康的小书桌,待他俩到广安寺去学习就一并送去了。

张致远正坐在书案后面摆弄一枚他新得的印章,听到声音也没抬头看。安宁心想这是谁又惹到大老爷了?一边想一边把小儿子放到窗边的榻上,拿了刚才没吃完的笋肉锅贴塞到他小手里,小福久乖乖的坐在榻上,晃动着嘟嘟的小腿儿,软软的叫了声‘爹’。

张致远对于小儿子哪里舍得拉下脸来,将新得的印章放在锦盒里,深邃的星目看了安宁一眼,安宁忒无辜的回视,有些献宝地道:“老爷,扬州的风味小吃当真是别具风味,老爷要不要尝尝?还专门给老爷带回来的,还温热着呢。”意犹未尽的跟张致远说扬州的小吃,还特别提出了同样的一样,几家卖的味道也不尽相同什么的。

张致远越听越觉得绵软,就像是沙滩上的沙子似的,又端看小儿子特认真的捧着笋肉锅贴吃的津津有味,大老爷觉得自己也有那么点饿了。

晚间等小福久睡了,夫妻俩就在灯下商量起安宁去京都的事。本来上京的事就有些仓促,所以原本定好的安宁先带着孩子进京,自此常住京城的计划搁浅了。因而这次去京城一来是拜会一下澄泓的外家,将定亲的事定下来,安宁也借此结识一番京都的官太太的,为日后来京都做下准备;二来就是将张家在京城的宅子修缮下,本来张致远在京城为官时不过是任翰林院编修,七品小官,所买的宅院在繁华的京都并不大,如今一大家子的免不了要扩建几分。这宅子日后是他们张家在京都所居之地,是自己家,怎么也得扩建、修缮的舒服。再者说了京都的气候不同于扬州,寒冬滴水成冰,酷暑滴汗成洼的。因而安宁还想修地热取暖,还有建造供人消暑的凉屋,还有改厕所、建浴室等等,怎么舒服怎么来。但这些建造中很多都是现在这个社会没有的,安宁少不了还要费心神和工匠师傅们说的。

三来就是安宁想了,既然日后他们一家是少不了要回京城的,在京城的产业是少不了要打理的。就是温泉庄子就是少不了的,张家公中的产业大多是庄子,置办庄子不打眼不招诟病,也是能支撑的妥当产业。但里面温泉庄子是没有的,这个时代冬天的果蔬是非常匮乏的,若是没有新鲜的果蔬的话实在是难熬,虽说安宁自己空间里有,但怎么拿出来、拿出来怎么解释都是一回事,免不了麻烦的!因而她也想在京都搞一个温泉庄子来,当然了她也知道京都不同于扬州,京都什么最多,权贵最多啊,出头的椽子做不得!因而安宁只想弄来自家吃,顺便寒冬腊月的去避寒!还有一点就是既然她家日后回了京都,她另外发展的那些产业重心也要往京都挪,此行到京都还得实地考察一番再做下步打算罢。

总而言之,安宁此行去京都根本就没时间游玩,所要操心之事也不少啊!安宁明眸流转道:“今年本来是想带上几个孩子,沿着京杭大运河蔓行至京都,一路上寻访所经之处的风景名胜,品尝当地的特色美食,增长见识开阔眼界的。不料老爷大病一场耽搁了,再加上澄泓的亲事也需要人尽快过去,时间就稍稍紧迫了些。再加上我不在家里,家里事务还需要有人统筹打理,所以我想瑶儿和玫儿两个女儿家留在扬州,一来让瑶儿打理内宅多些经验,再者玫儿才请了教养嬷嬷,规矩行走才刚刚学起,乍一打断再学起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此行我就带着福久过去,福久太小,把他留在家中我肯定是不放心的。”

安宁这话完全是道出了她自己的心声,她最开始确实是这样打算的,缓行慢行经由京杭大运河杨帆背上,游览九州山河,品尝特色美食,顺带在所行途中看能不能‘慧眼’识到什么奇珍异宝。当然了她和张致远所说的带上张瑶和张玫这话也不假,日后到京都,免不了要融入京都的交际圈,早早带去了早做准备。但如今时间有些紧迫,而且她并不会在京都呆多长时间,一来一回在路上也会耽搁不少时间,因而让她们俩姑娘呆在扬州未尝不可。

夫妻俩商量一番,定于六月初十北上。此次上京,光是用来在京都的花费和交际应酬所用的银钱和古董字画,还有一些吃穿用行的物什,整整齐齐的收拾了十几个大箱子!扬州这边的内宅事务由张瑶做总揽,宋姨娘和谢嬷嬷等大嬷嬷在一旁协助。谢嬷嬷被留了下来协助管家,安宁所带的仆妇,基本上是在她身边伺候惯的,还有几个厉害的管事娘子,不够的安宁则打算到了京里再采买,反正不缺奴仆就是了。

第一百九八章 一鸣惊人

府里仆役哪个不是人精,虽然不说跟红顶白,可是至少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有的。虽表面上只说太太去京都是为了澄泓的亲事,但就是定亲需要带那么多东西,十几个大箱子。有些仆役还再想太太这下子不会是把库房搬空了吧,这架势怎么也不只像去京都短时间就会回来的!可只把小少爷带在身边算是怎么回事,两个姑娘都没有带走,还让大姑娘统筹管理内宅事务的!罗嬷嬷竟是高兴的,毕竟就是再怎么宠姑娘,也没哪个这么放心的将后宅的事务全部交给姑娘打理的!倒是有些人摸不着头脑,有些仆役处于观望状态,还有些仆役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不一而足。

宋姨娘身边的大丫鬟红玉掩饰不住眼中的兴奋,有些兴冲冲的从外面过来,冲正坐在绣墩上做针线的宋姨娘道:“姨娘,太太这是要带小少爷到京都去呢,少说一来一往也要两三个月的回不来呢!而且太太也发了话,让姨娘协助大姑娘管理内宅事务呢!虽说大姑娘由罗嬷嬷教养了这么长时间,但总归在管家理事上是比不过姨娘能干的呢!”未尽之意自然是让宋姨娘趁着这个好机会多少往宅子里安插些人手、做些调动,趁机捞些油水,还有就是提挈些自己这边儿亲近的人!她哥哥现在还在更夫上做着呢,瞧太太身边的添香自打成了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后,她弟弟都能被太太荐到学堂里去读书呢,可让她们一干人等羡慕的不行呢!

宋姨娘做了半日的活计。觉得脖子有些酸,把手中的针线停下,红玉讨好的端了一杯茶过来递给她。宋姨娘似笑非笑地看了红玉一眼,接过她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慢悠悠的才道:“太太在管家理事这方面比我厉害的不止一星半点,再说如今府里管事都有章程,太太的本意就是想给大姑娘锻炼的机会。我只需要做好我该做的就是了。”

红玉被宋姨娘这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虚,脸有些红,随即道:“姨娘。太太好几个月不在,那老爷的起居都是需要人照顾的了,姨娘您可是府里正正经经的姨娘。合该去好好照顾老爷的。”

宋姨娘自然是听懂了红玉话里的深意,她低下头去继续做针线,没再和红玉说话,红玉还以为宋姨娘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有所行动了呢!谁不知宋姨娘低下头遮住她苦涩还有些麻木的笑容。这府里的仆役哪个不说太太宽柔待下的,除了在小细节上要求的严格,但平时的封赏都是不少的。但这才说明太太御下厉害呢,太太刚嫁进来的时候周姨娘多嚣张,妾不得穿红,就连和大红相近的银红、绛红等红色。规矩的也是不会用的,这周姨娘说的好是府里的二房,说的难听的就是妾侍,还跋扈到穿银红、绛红,若是不仔细看的话就是大红了。还不把太太看在眼里。挑衅的事当真没少做,但最后怎么样了,不仅辛辛苦苦得来的哥儿如今养在太太跟前,视若亲母,她自己呢香消玉损,娘家获罪。如今府里还有谁能记得她呢!还有友蓉,谁能想到木头人一个的她会有这么深的心机,用那般阴私手段谋害太太,可最后呢一下子从半空中打下了泥塘子,后来还听说死在了庵里边呢!

宋姨娘自己看得清楚,这几年府里半个新人都没有,而太太又成功生了个哥儿,还那么得老爷宠爱的哥儿,当年的大姑娘都是比不上的!莫名的宋姨娘如同一潭死水的心里激起了几分快意,当年的陈太太别说一副只懂春花秋月的病弱模样儿,可手段高着呢!那么多年来除了从她肚子里生出的大姑娘和早夭的哥儿,老爷哪里还有其他的子嗣,要知道以前府里还有老太太呢,都没有压住她!就是刘姨娘,不少丫鬟媳妇子在背后说嘴‘她半点子颜色都无,怪不得不会抬成姨娘了!’,也不想想这刘姨娘木无表情,沉闷的木头人儿模样是谁逼出来的。原本她是多爱笑的一人儿啊!这陈太太辛辛苦苦想要求的哥儿还有老爷的宠爱,如今的太太不费吹灰之力都得来了,而且陈太太得以仰仗的权势滔天的娘家成了平民不说,还和张家断绝了联系,反观太太的娘家,一门两进士,光宗耀祖,真是各人都有各人的缘法啊!

宋姨娘这些年冷眼看着,就是以往颜色更好的周姨娘和秦氏在的时候,老爷踏足后院的次数就非常的少,更不用说待太太生了曜哥儿后了,老爷几乎是在后院绝迹了,剩下的时间,更多的是和几个孩子相处。

没有孩子,这后院的女儿就像浮萍,根基总是不稳当的,她当初趁着太太重病侥幸怀上了,虽说是得了老爷的厌弃,但总归是比那些无子的姨娘没个念想,麻木的老死在这后院中强!就是有那些看不清的,为了所梦乡的荣华富贵迷了眼睛,就尽管去,到时候就知道了!

宋姨娘继续做针线,觉得脖子酸了,抬起头来揉了揉脖子。

六月的樱桃熟了,安宁捻了一颗塞到小福久嘴里,这是桂院里的樱桃树结的,每年那几颗樱桃树都会结不少的樱桃。招呼几个孩子来摘樱桃,顺便将新鲜的樱桃送礼,似乎是一项不错的人情往来的投资呢。不过今年是没这个时间了,安宁蹲下来把盛放在巴掌大的藤篮挂在小福久的竹椅的挂钩上,里面装着些夏季时新的洗干净的果子,当然了需要剥皮的已经剥了皮,还有去核的已经去核了,以保证小孩儿拿起来就只需要塞进嘴里嚼嚼就行了。安宁相当了解自家小孩儿,“小宝贝儿,咱们要去京都了,哦,京都很远啊,要好长时间咱们不能回来,伱有什么要收拾的吗?”

小家伙嘴巴鼓鼓的,安宁很有耐心的等他慢慢的嚼完咽下去,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安宁无奈,“好吧,娘知道了,娘会把伱平常用惯的东西都带上!”小福久点了点头,又拿了个樱桃塞进嘴里。

安宁索性就让一个小丫鬟看着他,自己去收拾东西了。除了平常用惯的生活用品,还有一些需要好好保存起来的地契、房契等等,这些安宁直接往空间里一塞,还有一些实在是不好出现在表面上的东西,都能塞到空间里。出门在外,随身空间真是必备良品啊!另外库房的库银还有用来送人的名画古玩都被细细的打包要带上京都!安宁的库房实在是不小,里面的东西除了陪嫁来的,还有老太太留下来的,另外还有后来填充的。想到这儿,安宁还想怎么这么些年不曾有过老太太的外家也就是老爷的外祖家有人来过!而且每年的联系都少的基本上没有,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就像是安夫人的娘家一样,自打过年的时来了个表妹,被安夫人送走后,就再无人上门了,正如她来的奇怪,去的也匆匆啊!在书房收拾东西的时候,安宁还看到了被摆在书案上的竹雕笔筒,想起以前的事儿笑笑,摩挲了两下放到一边儿。

六月初十,安宁抱着福久挥别了张致远,一只大船浩浩荡荡地沿着京杭大运河扬帆北上!

安宁一边揉着酸痛不已的腰,一边柔声安慰抽抽噎噎好不可怜的福久。杏儿在一旁拿着帕子,道:“好久没看到小少爷哭了呢,真是舍不得离开老爷和姐姐呢!”往码头旁看了一眼,抿着嘴偷笑道:“看着老爷的轿子等开船的时候还没走呢,竟是看着大船开出好远才回去的吧?”

安宁比杏儿的视线敏锐不知多少倍,往岸边看,还能看到大老爷的轿子还停在岸边,如同一丛青松般的站着往船边眺望,明知道看不见了还挥着手呢!安宁握着小福久的手腕冲岸边挥了挥,眼圈莫名红了,就算知道分别也就两三个月的事,而且又想到昨天晚上被折腾了一晚上,就觉得后槽牙痒痒的很呐!还说什么这么久便了,要一次性做够了本!再加上因为离别她也有些放纵,如今她身材纤秾中度,蜂腰隆胸,充满少妇妩媚和风姿,如同美味多汁的水蜜桃,怎不让大老爷奋斗啃食啊!安宁越想越觉得腰背更酸软了,搂着小儿子好生哄哄去了。安宁越想越觉得腰背更酸软了,搂着小儿子好生哄哄去了。

这小孩儿感情是比旁人慢半拍啊,她还以为小福久不会舍不得爹爹呢,在她收拾东西的这几天,照应的窝在爹爹怀里该干嘛干嘛!这让张致远有些吃味,觉得小福久根本就没有舍不得他这个二十四孝慈父!没想到等到了码头,要上船了,小家伙才‘嗷’的一声大哭起来,直搂着张致远不放手,一群人围着哄了半天才让小家伙声音小了些。可把众人唬了一跳,这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第一百九九章 抵达京都

船只由扬州沿着京杭大运河杨帆北上,过淮安、清江,经徐州、德州、沧州,直达京都。此间水路通达,雇的大船上的船工又是极有经验的,比做马车不是稳当几许。不过安宁又恐怕长途跋涉小福久受不住,便吩咐了下来船只管昼行夜宿,虽说天气渐热,但一路上也是顺利,不到二十天就到了京都。

这一日弃舟登岸,早有张家的马车在码头候着。安宁抱着昏昏欲睡的小福久坐上了马车,并着跟来的丫鬟婆子等人先行回了张家的宅邸。后边的行礼等物众多,只有张家的人去一一清点了装车运回去。

安宁虽知道张家在京中有宅子,但也只看过大抵的图纸,并没有真的见过。他们下船的时候天色尚早,小福久还没睡醒呢,安宁虽然想观看一下雍容的京都,但马车晃啊晃的安宁也昏昏欲睡,如此过了半日,才听得外面杏儿的声音响起:“太太,到了。”

安宁带着福久进了张府,也是头一次来京中张宅,看到前廊后亭,小院套间,虽无江南园林的精雕细琢移步换景,有着京都宅院的规格齐整雕梁画栋,处处都被打理的干净整洁的。内院孙嬷嬷早就带着丫鬟婆子守着,见到了被安宁抱在怀里昏昏欲睡的小福久也并不诧异,安宁临来前自然是往这边去了信的,只心想老爷和太太疼爱小少爷。等安宁进来,皆是跪下磕头请安,安宁叫了起。

旋即进了正房。屋子果然是用了一番心思收拾的。正房的屋子很是阔朗,被打理的极为干净舒朗。再看卧房的摆设,基本上与在扬州家中一致的,知道定是张致远之前吩咐了的。临窗的案几上放了一只定窑美人耸肩瓶,插着两支新鲜娇嫩的荷花。里间儿的一张六尺宽的紫檀木箱床上的被褥皆是新置的,安宁闻着有一股儿阳光味儿,摸着也极为暄软。笑了笑,便将福久放在床上,掖了被角才出来。早就有小丫鬟送上了温水。添香忙替安宁掩了衣襟,服侍着她洗漱一番。

安宁虽然觉得有些疲惫,但也顾不得。府里还有许多事情等她吩咐呢。待洗漱一番提了些精气神,才出来招了孙嬷嬷到西间回话。

孙嬷嬷利落精炼,做事颇有几分雷厉风行,管事最是厉害不过的,安宁原本就怕这边府里没有主事的女人,怕是下人服侍起来不精细、偷奸耍滑的,遂派了孙嬷嬷和她外头的孙禄过来。孙禄也是有能耐的,经常被外派出去办事,安宁也是放心的。他俩的女儿春酌也得了孙嬷嬷几分真传,是福久的大丫鬟。此行也是跟着来了。

孙嬷嬷从小丫鬟手中接过茶杯递到安宁身边,道:“太太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先喝杯参茶缓一缓罢。”

安宁接过参茶喝了两口,笑着同孙嬷嬷道:“孙嬷嬷也辛苦了,别站着了。坐吧。”有小丫鬟机灵的搬了绣墩来,孙嬷嬷也不拖沓道了谢,只坐了半边。

安宁先是问了澄泓和安然两人,知道他俩在翰林院入职也是顺利,也放了心;又问了古家的事儿,孙嬷嬷忙道:“自得了太太的信。我家那口子派出人细细打听了的。”便从袖中抽出两张纸来递到安宁手边儿,安宁细细的看了,得出这古家大姑娘德容言功俱是好的,赞赏的点了点头。便同孙嬷嬷道:“伱且去下帖子到古家,就说过两日我亲自去拜访古家大太太。”又吩咐了底下的管事娘子将从扬州家里运来的行礼等众多物什小心收拾到库房里,衣物等的也收拾妥当了。

等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安宁才再杏儿的服侍下除了大衣裳,换上中衣,搂着小福久躺在暄软的床上歇息了。

虽说在水路上行船起来也颇为顺当,身边也自有婆子丫鬟伺候,还有空间能舒缓的,但飘在水路上就是看惯了两路的风景也有些倦乏了。怎么说还是在陆地上有稳当感啊,因而安宁这一睡睡了足足有三个时辰。小福久早就是醒了的,被丫鬟婆子伺候起来了。他在扬州家里玩的玩具、看的画册都被打包带来了,就连代步的竹椅也没落下,再加上正房里的摆设家具物什都与扬州的差不了多少,身边儿也都是伺候惯了的人,小福久还挺随遇而安的,盘腿儿在那儿一坐,小脸绷着,小气势大开,唬的那些伺候的小丫鬟心肝儿一颤一颤的。春酌抿着嘴偷笑,见到安宁梳洗完出来,忙作揖请安。

安宁抱着福久又问了他奶娘李嬷嬷一些话儿,正说着外面小丫鬟报:“厨房听闻太太醒了,已经将饭菜做好了,只等太太发话就往上摆呢。”

安宁这次来连家里用惯的厨子带来了几位专做淮扬菜的,她正想着让孙嬷嬷在京都采买几个做地地道道京都菜的厨子来。原本在扬州也有会做北方菜的厨子,但久而久之也未免染了一些淮扬菜的风格,再加上家里做菜多为了求精致,有些厨娘为了讨巧也弄的菜有些混乱了些。因而这次来就带了专做淮扬菜的,做正经京都菜的再在本地采买罢。因而上来的菜都是地道的淮扬菜,就是福久要吃的都是惯用的厨娘做的,娘俩就移步到偏厅,正中放着一张精工大圆桌,铺着坠流苏的苏绣桌布,一旁还搁着细瓷泰蓝描金茶壶和碗儿。吃穿用和扬州并无不同,处处都透着精心来,娘俩也并无离开熟悉的家到陌生地方的不适,还真的很快就适应了吃穿,就是七月初的京都比扬州炎热不少,不过张家冰是不缺的,屋里放着两个冰盆,这才凉爽了些。

吃过了饭,安宁写了封平安信给扬州的张致远,信中除了说了些途中见闻还有京都的宅院如何,还有的就是让大老爷不用担心的事儿,娟秀的字迹足足写了三页纸才停了下来,上面还夹带了小福久沾了墨水的小爪印一枚。弄好后安宁吹干了纸上的墨迹,让下人使了府上的名帖使驿站四百里加急送回到扬州去。驿站八百里、六百里是朝廷专用,四百里、二百里是圣上恩典大小官员及家眷均可用,平民百姓家使得是一百里的。

下午又将府里的内务安排了一通,待到日头西斜安宁正歪在窗前的藤编凉榻上看账册,外头白亮亮的日光透过窗纱投在屋子里,光线很好,屋子里摆着冰盆,又有安宁特意拿出来的致凉符贴在屋子里,也不显得热了。小福久正窝在安宁身前摆弄下面在京都掏弄上来的精巧小玩意儿,二门小厮们回报:“大爷、安二爷进来了!”

安宁把账册放到一边儿,逗了逗小福久道:“儿子,伱大哥哥和小舅舅回来了,来认认。”说的也是,安然和澄泓是去年六月末乘船北上来京都参加秋闱的,那会儿小福久才四个月都不到,哪里会记得这大哥哥和小舅舅。因为是义子和娘家弟弟,并不需要避讳,安宁整了整衣裳,抱着坐到正厅的正椅上。

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一路靴子脚响,进来两个俊俏少年,许是过来的急,也没换衣裳,还穿着官服,却是越发衬得两个少年人俊如玉,气质如兰如松!

澄泓和安然走到安宁跟前,躬身一礼,“义母/姐姐安好。”安宁自来不大在意自家规矩的,又是见到亲弟弟还有澄泓,并不拘束,就让他们坐下,便有小丫鬟端上时鲜果子和茶点来。

安宁把小福久放下来,笑着指着坐在西首下面落座的澄泓道:“福久,这是伱大哥哥。”又指了坐在安然道:“这是伱小舅舅。”

安然素来和安宁亲,和福生、安康也玩的来,见着了这个小外甥满心欢喜,还把从外面特意捎回来的风车拿来给他玩,澄泓听得福久叫哥哥也有些动容,也有带小玩意儿回来,一会儿便是不僵硬了。安宁遂笑道:“伱们俩还是去换了衣裳再过来罢,家里给伱们捎带来的物件都送到伱们住的院子里了。”两人称是,双双出了正院。

过了片刻,两人换了平常衣裳进来。安然一身素白软绸圆领阔袖长衫,腰间束着海蓝色回纹腰带,衣领袖口处绣着水蓝色回纹缠枝兰草,衬得长身如玉。说起来安然和安宁有些相似,都有一双会笑的眼睛,莫名的就会让人觉得亲切,笑起来带了几分江南才子的雅然。

澄泓则是一身明蓝色提花缎子长衫,腰间束着同色腰带,身形比安然高挑些,顾盼烨然,如一丛挺拔的翠竹,比之一年前更多了几分自信和沉稳,比起同年龄的公子哥儿这份沉稳不狂多让,自然是吸引人,怪不得古家的大姑娘会一眼相中他呢!

这样的美少年就是在现代也是少见,安宁心里感慨,不过面上怎么会表现出来!正规场面的时候她一直都是端庄大方的形象,不过在和亲近之人在一块儿的时候,温婉更甚,说话也轻松,不知不觉间就是澄泓因为一年未见的带来疏离感都消失殆尽。说话行事也没那么拘谨了,安宁自然是察觉到,又找了些轻松的话题让他们俩将来京城一年的情况都差不多漏了个底,还倍感亲切。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吃饭的时间,外面丫鬟来说的时候,安宁抱起福久来笑道:“家里的做淮扬菜的厨子也跟来了,尝尝家里菜的味道罢。”

两人自然欢喜,京都虽然有做淮扬菜的酒楼,可在江南长大的两人心心念念的还是家里正宗地道扬州菜的味道啊!

第二百零零章 敲定亲事

却说安宁差人往古家下了帖子,如今古家当年的正是古家大房,这澄泓要定的姑娘正是古家大房的嫡长孙女。帖子送到古家大太太手里,大太太手里拿着帖子,看到上面所写,也觉得对方身份放得低,没摆二品大员的谱,而是以小辈的姿态过来的。大太太端看半晌同身边陪房的说道:“这张太太是继室?”口气里倒没有小看的意思,只是有些意味不明。

陪房家的忙笑道:“太太有所不知,这张太太是继室不假,可也是书香世家出来的,祖上也封过侯的,只没落了。不过如今娘家一门两进士,娘家兄弟还是这次春闱的亚魁呢!而且那盐政老爷如今膝下的儿子都是出自这位太太的肚子呢!”

大太太听了,笑道:“你这么说是个厉害的咯?”

陪房家的连忙赔笑道:“太太可是冤枉了奴婢了,奴婢哪敢这么认为啊!”

大太太笑而不语,心道:不管是不是继室,都是不能低看的!古家虽然家族兴旺,出仕子弟众多,但大多是官位不高的,就是古大老爷也不过是正四品的官衔!这张老爷如今已是正二品的巡盐御史,又简在帝心,圣眷正浓,他们家能看中澄泓,未免没有因为他是张清和义子这层缘故,当然了澄泓本身也是极为优秀的,未及弱冠已是进士出身,如今又考中了庶吉士,日后在张家的帮衬下,若是再加上他们古家帮扶。前途自不可限量。大太太把帖子递给陪房家的,道:“把这帖子给几个奶奶们看看,等明日客人上门了,都过来相陪。”陪房家的笑着应了,将大太太的话传达下去不提。

翌日清晨,安宁大异于素日的简雅衣饰,盛装妆扮起来。撒着大朵红芍药的红边领口的软罗对襟褙子。薄而柔软,颔下的盘扣上是一颗雕刻成红芍药形状的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扣子,这颗红宝石扣子雕琢的细微。仿佛真是那盛开的红芍药花儿。下系织锦暗花薄纱暗雾裙,暗花乃是一大朵红芍药花儿,乃是扬州顶好的绣娘一针一线花费了半月方才绣出来的。低调的奢华。头高挽梅花髻,安宁亲自挑了碧玉云纹六菱长簪插在梅花髻上,底下盘了一簇红宝石攒成的珠花,熠熠的红宝石珠花与领口的扣子相互呼应,简雅又不失贵气。鬓边儿斜插着一只滴翠红翡翠吐珠凤头钗,珠钿错落。杏儿伶俐地又挑了对圆润的粉色珍珠水滴状的耳坠给安宁戴上。

安宁看着首饰盒里的镯子,想了想挑了一对通体碧绿如水的镯子戴在手腕上,另一手腕上带上一只浑圆的羊脂白玉镯子并上一只祖母绿镯子,无名指上亦带上同这一只祖母绿镯子一块儿打的精致细巧的祖母绿戒指,与那原本戴着的鲜红如红梅的佛珠串儿交相辉映。安宁妆容本适合清淡。但是娇艳的颜色在她身上亦有别样风情,更衬得她风姿卓约,浑身透着一股高雅华贵气派。

待打扮完,孙嬷嬷递上给古家准备的礼物,安宁看了一通。每个都照顾到了,遂点了点头。临行前又细细叮嘱了李嬷嬷和春酌,好生照顾福久,这才上了轿子。

到了古家,虽说安宁辈分低了大太太一辈,但身份诰命在那儿搁着呢。因而是被迎上了主位,大太太在另一侧陪着。底下坐着的有二太太,这古老太爷有三子,嫁给张文轩的古氏的父亲乃是三子,早就去世了,三太太也因病去了,因而也就二房的二太太,并着两房的三个儿媳妇。大太太热情地同安宁介绍了,安宁也一一认了,视线落在大太太身边儿的十三岁的小姑娘身边儿。大太太也知道安宁所来为何意,便是大方的拉过小姑娘来极为亲热道:“这是家中孙女,闺名儿叫灵月。”转头朝古灵月道:“还过来给张太太见礼。”

古灵月自是知道这是未来夫君的义母,便是强压着心中的羞涩,大方的行了礼。安宁打量了她一眼,只见这姑娘穿着鹅黄色撒小暗花的对襟褙子,桃红色绣鸢尾百褶裙,头发盘起来斜梳成一朵兰花形状,右颊耳前留着两根长短不一的麻花小花辫,紧致精巧,以小碎花点缀发髻,左边不留鬓发,鬓角却簪着一朵紫色复瓣绢花,看起来越发精致。再看这姑娘当真生的好看,两弯远山眉,眉目间明媚温雅,清亮的如同晨间的露珠,虽才是十三岁,却是出落地如同出水芙蓉,又被教养的落落大方,让人舍不得不喜欢呢。不由得赞道:“真是个出水芙蓉般的姑娘。”说着便亲切的拉过古灵月,褪下手上的那枚浑圆的羊脂白玉镯子,套在她的手腕上儿,笑道:“我是喜欢你的,这个镯子倒还是好的,极配你这水色,暂做初见之礼罢。”

灵月忙忍住羞色谢了,大太太和古灵月的母亲古家大奶奶自然看出安宁眉宇间流露出的满意之色,再看安宁给古灵月戴上的羊脂白玉镯子,单看成色便不是凡品,心里便有了谱。你有心我有意,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时间便是花团锦簇,笑语嫣然。

安宁这几年被锻炼出来是极会同官太太们打太极的,说起话来恨不得句句带花儿,连连赞的古灵月俏脸涨红,但就是如此却也言语大方。安宁当真觉得这姑娘配给澄泓却是极好的了,日后澄泓自然是不会和他们一块儿住的,需要的自然是一位能够端庄大方的妻子,给他打理内宅。而且澄泓性子又偏沉稳些,这古灵月年纪小些端庄大方又兼之活泼灵动,而且看起来是对澄泓情根深种啊,日后小日子过起来自然是不错的!

这一次会晤,自然是将定亲的事敲定下来,比安宁想象中的容易,并未留下来吃饭,方就告辞了,她心里还挂念着家里的小福久呢。

待安宁走后,二太太同大太太赞道:“看这张太太知书达理,是个好相与的,日后灵儿嫁过去也不会出现和太太摩擦不好做的事情呢!”

大太太嘴上应和,这一来一往的人家半点不落下风,做派大方又得体,给谁都是笑脸儿,半点也不见厉害之处,但却不是可欺负的!这会儿陪房家的又送上礼单来,大太太端看着心里暗暗赞叹,这礼单虽说不多贵重,但都是雅致,衬得人家书香世家的作风,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这边儿大奶奶房里,古灵月俏脸通红赖在大奶奶身边儿,对安宁给她的羊脂白玉的镯子爱不释手。“母亲,女儿怎么瞧那张太太顶多二十出头的模样呢?比小姑姑还年轻些呢。”

大奶奶也有些纳罕,道:“这位张太太也有二十七八了,江南那边儿地灵人杰,又保养的好,看起来也是年轻些的。”心里却是隐隐松了口气,澄泓是张家义子,日后肯定是要分出去过的,没有上一辈,也不会出现老夫人和夫人摩擦小辈儿不好做的事情!少了妯娌和婆媳之间不可避免的小摩擦,日后澄泓留在京都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七夕节两家就将婚事定了下来,安宁来京都这头件事儿就算是完成了,只等古家大姑娘及笄后嫁过来了罢。江南那边儿安然的亲事也定了下来,是白鹿洞书院沈院长家的嫡孙女。

安宁每日处理家事之余,或是带小福久出门游览景观,或是单独出门做客。张家和安家在京都并无什么亲戚,但张致远的至交好友也是有的,再加上蒋韵的二叔家,还有澄泓的外家古家,在这些太太的引见下,应酬交际,渐渐的也是结识了不少的官太太,不过因为时间简短,也只和张致远的至交好友几家拉拢了关系,彼此间熟络起来罢。

至于府邸修缮之事,安宁也是没少花心思的,且不说打算将临院买过来增加占地面积,只说府里院子底下铺地龙这事,京中富贵人家几多也没见过这么精心的!安宁身为张家太太,也深谙张家行事深得低调这二字,不将富贵显在人前,免得惹出些不可言说的祸事。这中心意思就是里面咱修缮的多精心无所谓,尽可能低调中奢华,但外面被旁人看到的尽可能的中规中矩,丝毫不让外人见豪华奢侈风范就是了!

再来就是安宁吩咐孙禄留意京郊的田庄,特别是温泉庄子!只不过这事并不那么简单,单不说京都附近的就是京郊的土地大多是皇帝赏赐下来的皇庄和田地。再说温泉哪里是那么容易得的,单就是前些年京都东南方向的热荒地挖出温泉后,皇帝就圈了几个最好的建了行宫,剩下的都被几个王府、皇亲国戚还有宗室世家占了去,哪里会轮到其他人家!安宁听得孙嬷嬷这么一说,心里这心思就有些歇了下去,不过温泉庄子不求,但是大棚还是要种的。不过又听得热荒地,猛的一愣,闪亮亮的问孙嬷嬷:“嬷嬷可知咱家在京郊的田地可是良田否?不是对吧?!”

孙嬷嬷被安宁闪亮的眼睛僵了下…

第二百零一章 置办铺子

安宁上京的有一个目的便是在京中置办田庄,她是知道张家在京中有不少的田地,但是具体的也没多做关注,只想着在京中能买个温泉庄子,就是在京郊都没有关系。不过经过孙嬷嬷一说,安宁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但是她却想到的是退而求其次!

买温泉庄子不过是想在冬天的时候有个好避寒的去处,再者是利用温泉庄子的地热来鼓捣大棚在冬天的时候种菜蔬,争取在寒冷的冬天吃到新鲜的蔬菜,一满足口腹之欲!不过现在在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基础上,再来解决这些问题。京中冬天干燥,人们多住火炕,或是在屋中拢着火盆熏笼来取暖,如此一来屋子里未免更加干燥了些,又容易上火。不过这个问题也好解决,在院子里铺设火龙,虽然工程量大了些,银钱花费也多,但是银钱不是问题!至于冬天新鲜蔬菜,就算是京都种不成了,还有扬州温泉庄子供应的!只不过就算是加急送来,新鲜的也蔫了!不过安宁听孙嬷嬷提到热荒地,就像是一个火花在脑海里炸开,当真就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虽然这个时代还没有玻璃,但是大棚在扬州的温泉庄子上已经试验成功了,相信在京都鼓捣起来并不是不能克服的问题。其实真的说起来这冬日里种菜原本早就有的,《汉书?召信臣传》载:‘太官园种冬生葱、韭、菜茹,覆以屋庑。昼夜燃蕴火,待温气乃生…’如今这时代也有大户人家在自家地窖里设暖炉种蔬菜,不过产量极低,数量极少的,价钱自然也是贵的要命!更何况有财力这样种的人家,也不会拿出来卖,供应自家吃用还不足呢!这就是在扬州她那温泉庄子生产的反时令蔬菜瓜果虽然贵的要命。但还是有人抢着要的原因了!

其实她也纠结非得要在温泉旁边利用地热来盖大棚了,其实纠结起来无非利用的就是地热。如今既然有地热的荒地来用,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岂不是皆大欢喜。所以安宁才这么闪亮亮的看向孙嬷嬷,这让一向精练的孙嬷嬷相当的不适应。不过孙嬷嬷还是利落的答道:“回太太的话,咱府在京都的田地共有一百零几顷。在近郊的有一块儿大概有三十顷,这里有一处庄子,庄子里全都是七八两一亩的良田,旁边挨着大运河,上好的水浇地,旱涝不愁,也是府上在京都几处产业中收益最丰的一处,是当年上皇赏给老太爷的!还有一处较大的有五十顷的田庄位于京都西南,北靠太行山,那里多山地、丘陵。因而这处田庄上平坦的良田二十顷出头,这些良田也是极好的,除了其中良田,良田边缘的山林还有丘陵地都是庄子里的。这处是当年府上太祖爷从龙之功,皇帝赏赐下来的!还有几处在京郊西北。都是荒地,就算种庄稼,长得也不好,是不好的热旱、地,若不是边上的山林还有些出产,佃户都过不下去。因而是收益不高的,就没有庄子在那边儿,这几处是老太太的陪嫁里面的田地。”

孙嬷嬷一通话可谓是将张府在京都的几处田庄从地理位置到其构成还有来源都解释的一清二楚。孙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是家生子,是从张致远的祖父一代就在张家伺候了,是府上出了大管家这一家之外最得力之人了,因而对府里的事自然比较清楚!

饶是安宁知道自家家资饶富,听后还暗自咋舌!不过她还是很淡定的,再好的土地能和空间里的含有灵气的土地相比吗?再好的山地、丘陵能和空间里各种奇形怪状的山林相比吗?再好的收益能和空间里数不尽的奇珍异宝相比吗?不用比较就知道的,这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是空间里的东西要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外面依靠的还是这个‘地下’里的东西!因而便对这热地上了心,还很是不错的选择啊,安宁眯着眼睛,眼睛弯成了月牙状,笑得像只偷吃到鸡的狐狸。

正这时,小福久睡眼惺忪的走起来,因是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午睡的时候便只穿了个大红色的丝绸肚兜。小孩儿才不过两岁,在家里这样穿无伤大雅,没什么关系。圆嘟嘟肉呼呼的,白白净净的,一边走路还一边儿揉着眼睛,在安宁看来那叫一个萌啊!春酌在身后紧张的护着,手里还拎着福久的小衣裳和小鞋子。安宁把他抱起来,哟这小孩儿软团子一般滑溜溜肉呼呼的还真好摸哟~安宁内里荡然,脸上却是笑的温婉,接过春酌手里的小衣裳,给小孩儿穿上。小福久还没睡醒趴在安宁怀里不愿意睁眼,安宁刮刮他小鼻头,小孩子嘛就该赖床的,当初福生和安康午睡的时候可没少赖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不愿意动弹。难得小福久也有这样的时候啊,孙嬷嬷极有眼色的只简略的报告了几句,就躬身退下了。

七月的京都酷热无比,溽暑热气未消,就是出门一会儿火辣辣的太阳一照,热汗涔涔的!屋里角落里摆放着的冰盆冒着丝丝的凉气,使得屋子里头一片清凉,完全没有夏日的暑热之感。

待到小福久迷瞪完了,正襟危坐靠在安宁跟前。旁边也有丫鬟摆了冰湃过的果子,杏儿端着一个梅花式雕漆小茶盘来,上面放着一碗冰镇的酸梅汤,还有一小碗水果沙冰,冰块被磨的细细的,上面铺上时鲜的香甜水果,这水果也是用冰湃过的,上面还淋上一层早先从扬州带来的草莓果酱,还有些蜂蜜,拌上最是解暑不过的。给小家伙的这一碗只有一层细细的冰沙,安宁把木勺子递给小家伙,自己端了冰镇的酸梅汤喝了。

添香进来笑道:“扬州老爷来信了。”安宁将青花小盖盅放到一边儿,觉得一股儿带着淡淡梅子香气的凉意爽透了心底。安宁接过信来,把小福久揽在怀里,笑道:“儿子,爹爹来信喽~” 拆开信,安宁先大略的看一遍,满头黑线,这封信千言万语总体就透着这么个意思——事情办完赶紧回家!

安宁撇了撇嘴,把信塞到小福久手里,在儿子疑惑的目光下做娘的很蛮横道:“儿子,你爹催咱们娘俩回家呢。”

小福久也想爹了,把沙冰上面的水果吃完了,把小碗推到一边儿,自己拿着厚厚一沓信滚到一边儿一点点的看完了。当然了大部分字他还不认识,只认识最简单的几个字,却给别人一种:‘小少爷很认真在看信呢,好厉害啊’的感觉,白嫩嫩的脸上染上两块儿红晕,圆乎乎的活像个苹果一般,眉毛长又黑,凤目大又亮,端坐着,宝相严肃,倒是衬得越发玉润可爱。

安宁虽然摆出这种‘才来几天就催啊催的,我就舀着不回去你会把我怎么样’的态度,实际上各处事都加紧摆上了日程。

除了田庄外安宁早就打算好要在都城置些铺子,不说他们一家迟早要过来,就是日后福生和安康也会入仕,少不得在京都呆上多少年呢,在都城有些自己的铺子,用的吃的也舒心不是!都城物贵,这好铺子更是难寻、价高,让人出去打听了,这中等大小的好铺子也要价万两之多,还有价无市。安宁倒是不担心铺子的事儿,原本张家在都城略有两间铺子,安宁是不打算动的,却还是有另外两间商铺,地理位置比自家的两间更好,店铺更大的。说道这两间商铺的来处也有些说头,原两年前因为婆婆冥祭,他们全家回苏州,恰碰到陈家折卖张瑶亲母陈氏的陪嫁田庄和铺子,田庄无一不是良田,铺子也是繁华街道的铺子。张致远就差人买下来,给张瑶做陪嫁,到年底也买下来原本的七七八八,后因一些铺子、田庄在京都,正好那会子说到要上京都的事,刚想睡觉就有人来送枕头。以市价的一半不到就买下来两间好铺子。这两间原本都是租赁给别家的,安宁已经让孙禄前去商榷,月初已是空了出来。思索一番就将铺子做什么买卖定了下来。一间做江南布料绣品,另一间做钗环首饰,京都比南边儿民风开放,太太们是常能出门的,就是那些个深闺小姐儿,若是家里受宠偶尔也有出门的机会,且不说这妇人女子的银钱最好赚么?再说了这布料绣品,从南边儿运上来极为便利的,钗环首饰这些个原就不用担心宝石、玛瑙、翡翠玉石等原料的来源,而且又从江南高价求请好手艺的匠人。零零总总的捯饬下来,等到七月下旬两间铺子才开张不提。

这商铺之事自有管事打理,安宁还将原本在扬州打理这类铺子的管事叫上来让他先代管一阵子,等京都的店铺上了轨道再说。至于修缮宅邸之事也有得忙一阵啊。

第二百零二章 雷霆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