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嘻嘻笑,道:“老爷睿智。”

“别给为夫打马虎眼,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就是这一杯茶?”张致远不满道。

“什么叫‘就是这一杯茶’,旁人求还求不来的,在你这儿还给贬低那么多。”安宁嘟囔道,这人还真是给几分颜色就想开染坊啦。不过还是拿出来一枚玉环,白色,通透澄净,雕饰卷云纹,瞧着与普通的玉饰并无两样,递到张致远跟前,“给。”

张致远伸手接过来,握在手里,顿觉得一股子温凉之意直透胸臆,和之前摸到的那颗龙眼大的红色珠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暖一凉,但是这看起来就是很普通的玉饰。

安宁看出他的疑惑,有些得意,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形,道:“这样的话也不怕旁人会起疑,最近天气越来越热了,你在外面办公肯定也不能像家里似的,戴着冬暖夏凉,而且对身体也无害,反而是有好处的。”

第二百二六章 一枝独秀

安宁知道张致远有什么顾虑,这拿出来的礼物自然都是精心准备的,并不起眼,谁知道内里还藏有乾坤啊。而且都城的气候自然不比江南,就是五月了就开始炎热起来了,尤其是这几天,都城燥热了好几日了,都是大毒太阳挂在天上,连一丝儿云彩都没有,艳阳高照,燥热的人只想躲在屋子里头不出去的。

就算是吏部屋子里放了冰盆,但也耐不住热风无孔不入,而且这官袍也不是薄的,穿上身上每一会儿都有汗的。而且这还并不是都城一年里头最热的地方,酷暑才刚刚开始呢。张致远有那么些稍稍洁癖,也不想忍受汗流浃背的感觉么。

安宁这礼物算是搔在了张致远的痒处了,而且经过安宁这么一解释,大老爷很高兴的接受了。把玉环拿在手里把玩,看上面的雕饰的云卷纹,“你自己雕刻的?”

“嗯,这个云卷纹相对简单些,而且老爷您戴上显得大气嘛。”安宁不轻不重地拍了个马屁,张致远大悦,安宁拿出来个络子来将玉环拴上,张致远戴在脖子上,只觉得一股儿温凉之意透过肌肤慢慢地传达到四肢百骸,通体生凉。

两人说了一会话儿,张致远就突然来了句:“长寿面呢?”

安宁嘴角扯了扯,敢情您还没忘记啊,道:“您没吃饱啊?还吃得下?”才吃过饭有多长时间啊,你就还想吃,虽然每年都是不可少的。不过她的几个孩子过生日的话她都会亲自下厨准备长寿面,就是张瑶和张玫过生日的时候安宁也不忘让厨房来准备长寿面,虽然不是自己做的。就是小福久的今年二周岁的生日是在船上渡过的,安宁还是给他做了一小碗,一口气吃光光,健康长寿。

还是没争不过大老爷,安宁就下厨做了一碗来,笑眯眯道:“先说好了。我已经让下人给准备了陈皮酸梅消食茶了。”

张致远无奈,小妻子是多想他撑着啊…

等张致远吃完,安宁端上陈皮酸梅消食茶来,目的不言而喻。

张致远:“…”

等态度回归到正轨。张致远稍稍提了几句外面的事,让安宁当个心。安宁点了点头,道:“你这次寿辰虽然是整寿,但还是以初来都城尚未安稳为由,并未大办,但早几日就有人上门打听,寿礼也早陆续有人送上了。要么就是打着过端午节的名头送上厚礼。再说了最近下帖子找我赏石榴花的官太太也不少,哪里有这么多石榴花要赏啊,我自然会谨慎的,当然知道‘妻贤夫祸少’的道理嘛。”

后宅之事从来都不是单独存在的,和外面的事情有着千丝万缕、密不可分的联系。管理后宅,约束下仆,交际应酬,人情往来等等。管好内宅就不会在男子在外奔波劳苦的时候,发生后院起火的事情,‘妻贤夫祸少’就是这个道理。因而张家行事更为低调谨慎。送来的寿礼以及端午节节礼,逾矩的东西不收,打眼的礼收下后必找由头回送一份相当的礼等,而且约束下仆谨慎低调,而且许多官太太的邀约她都找理由能推就推了,理由有很多啊。

妻贤夫祸少,张致远一愣,随即笑出声来,声音低低沉沉,清俊冷隽的脸上修眉微扬。星目微弯,眼尾微翘,红润有型的薄唇绽放,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他很少有动容的时候,就算是笑,也就是星目含笑。嘴角上扬,笑意微扬而已,如今一笑,开心纯粹的笑容却是很少见的,就像是冰山融化,春回大地,安宁一时都有些惊艳,不由得怔住。这人还真是…安宁微微侧过头去,脸有些微红。

张致远眼中的笑意更深,终于扳回一城了!

安宁要是知道大老爷想什么,肯定会想:这美男计什么的,最无耻了~

“今上南巡,一路大刀阔斧整顿吏治,节制各方势力,几位皇子有所警觉私下暗潮涌动,所以才会造成某些官员病急乱投医,不过他们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不过,老爷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安宁很自然的在周围下下结界,笑道:“如今毕竟储位未定,几位皇子争夺激烈是在所难免,谁活动有力,谁就有可能获胜,这是‘利害之关,终身荣辱’之时,因此一定要争,争取不世之荣。太子乃是国本,不得不立。在储位争夺战时朝中免不了的争储、结党、站队之祸。皇上是位明君,那为了朝堂平静,避免骨肉相争,皇上大可以秘密立储,这样的话,既避免了大臣们为了从龙之功的投机结党行为,能够一直忠于皇事,也避免了几位皇子之间为了皇位,纷争不已,骨肉相残,不是很好吗?”

张致远历来知她在朝堂走向上有高度的敏锐,便是示意她接着说,安宁还想以从外面听来的为由,被大老爷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眼神中就透露着‘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小九九,别隐瞒了。’干脆的破罐子破摔道:“好吧,这些只是我个人的想法。虽然之前你说过皇上自己经历了夺嫡之争,同室操戈,手足相残之事,因此不想让自己的皇子上演上一代人的悲剧,希望兄友弟恭,全心全意为民。但却忘了一点,高高在上的皇权实在是太诱人了,当年他自己何尝不知道骨肉亲情的可贵,但为了那高位,还不是无所顾忌的出手。有父辈一个成功的榜样在前,下一辈有学有样也无可厚非。”

安宁又看了大老爷的脸色,毕竟大老爷祖祖辈辈是纯臣嘛,如今他忠君为国,要是她这么说的话会不会触动大老爷的尊严什么的嘛。张致远收敛了眼中的笑意,严肃起来,“无碍,你接着说。”

安宁看他真的是平静,这才接着说道:“在我看来,当初今上登基之时,凭借从龙之功的傅家和房家,太子妃被封皇后,侧妃被封贵妃,而房贵妃先元后一步生下皇长子,而皇后继而生下嫡子,可谓无限荣耀。让这两家势力大涨,而那时候新皇登基不久,忙着稳定局势,还需要傅、房两家的支持,因而重用两家的子弟,巩固皇权,傅、房两家势力大涨,能够压制先朝的不忠于皇上的老臣,但两家又是对立关系,在朝堂上起到了制衡的作用。皇上的用意则是管他西风压倒东风,还是东风压倒西风,皇上则可以左右逢源,独立风中毅然不倒。然而由皇上一手扶持下壮大起来的傅、房两家却渐渐不满于同对方瓜分朝中势力,一山不容二虎,而且还是两只有野心的老虎。傅家的元后凤归,又有女儿进宫就可见一斑。这傅家有皇后,有嫡子,有文臣;房家有贵妃,有皇长子,有兵权;而皇位的承继讲究立嫡、立长、立贤,并不完全以嫡长继承制为依据。谁有能力,谁就能驳的头筹。而被权势和富贵迷住的两家,却渐渐的忘了他们如今的权势是谁扶上来的,忘了皇权的威严不容侵犯,也容不得皇子势大威迫到皇权。”

“需知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道理,皇帝当初扶持两家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到这一点。如今纵容过头,皇帝想要采用拉一打一,房家有兵权,有皇长子,有贵妃,拥兵自重,很好的靶子。逼宫造反,多么好被讨伐的理由啊!”而且怕是皇帝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全盘计划,正好来了‘请君入瓮’,一网打尽!皇权至上,大皇子就成了皇帝维护皇权的炮灰,天家无亲情。皇父皇父,皇为先,父在后。自古权势高于情,皇帝并非无情,但情在他的心里,远远比不上权势、帝位。

“房家大败后,房家拥有的兵权被收回到皇帝手中,连带着还有许多跟随造反的一些将官手里拥有的势力,进一步将兵权握在自己手中。”当初的陈家不就是想要‘从龙之功’被迷住了眼睛嘛,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当初陈家没有被波及进去落败后回苏州,还在全胜在都城的话。依照那家子的性子,他们家搬来都城指不定受到多少刁难呢!这么说的话还得感谢一下皇帝陛下啊,陛下圣明!

安宁吃了一口茶却是不打算说了,朝张致远露出个明媚的笑容,“老爷,以上纯属我个人猜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张致远修眉微挑,点了点头,“宁儿说的**不离十,大抵是如此的。如今剩下的那一个,怎么能一枝独秀呢?那宁儿说了这么些,那就该明白今上为何不立储或是秘密立储了。”

安宁一愣,旋即想起今上的儿子太小,除去一个被贬为庶人的皇长子,傅家皇后所出的皇二子以及皇八子,余下的有腿疾的皇三子,最近几年才入了众人视线的皇三子,也还只有和皇三子一母同胞的皇七子了。儿子少也成了个问题啊。

第二百二七章 出门不易

安宁喝了一口茶笑道:“果然还是老爷一针见血啊,呵呵。”

张致远笑而不语,心里欣喜她的聪颖,他的小妻子从来都是聪明、明智的,有春风化雨的能力,她的聪慧、她的低调和守分让他在外面安心,来做张家的守护者,为妻子儿女遮风挡雨。今日的这一番谈话,就算是自己也不得不赞叹她思想老辣,眼光敏锐。心里却又是想,就是这样的明智又聪颖的她,错生了女儿身,若是生为男儿身,投身朝堂,定能大展宏图,有一番作为。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女子却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他相伴一生的人,心里的满足和喜意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

仿佛从他乌黑深邃的目光里感应到什么,安宁心里一跳,她今天说的有点多了么,脸微微泛红,都是被这人纵容的,越发管不住自己的嘴了,不过今天他们夫妻俩的说过话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而已。安宁坐正了身体,抿了抿红唇,道:“老爷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去衙门,早点休息吧。”

张致远把怀表掏出来一看,点点头,嘴角微翘,“宁儿,要共浴?”

安宁一愣,把手上的枕头扔过去,“你快去罢!怎么那么啰嗦啊?”共浴,鸳鸯浴…瞬间脑海里闪过活色生香的旖旎画面,慌忙地转过头去,色厉内荏嚷嚷道:“我去让婆子提水上来。”顺手将结界去了,后面还听到那人低沉的笑声。脚步顿了顿…

和大老爷达成共识后,安宁在家越发谨慎,再加上天气渐热,也不大出门了。府里的事务只有碧水和杏儿她们帮着协管,府上如今的大事儿就是张瑶待嫁的事了。在家,或是带福久游园赏景,或是侍弄正院里开春栽种的花果树木。或是教福久读书识字,或是描鸾刺凤,或是兴趣来了雕花刻木…安宁最近一段时间又迷上了修剪盆景。日子可真算上自在了。

过了端午,天气一如前几日般,碧空万里无云。从一早起来大日头便有些毒辣辣的,晃得人睁不开眼。张玫被范歌早早的下帖子邀过去了,安宁听她一说蹴鞠,虽然有点兴趣,但看外面骄阳火辣辣的,一点兴趣立马被热气浇灭了,虽然她耐热,还有凉玉贴身佩戴,通体生凉,但也对顶着热天气没什么兴趣。只吩咐了跟着的丫鬟婆子注意点别让二姑娘热着了。

等张玫走后,安宁懒懒的躺在凉榻上,心想自从来到都城后她还没怎么出去逛都城呢。以往在扬州时,张致远不在家,景曜和景佑去广安寺。她也不讲姑娘们拘在屋里,也常常带着张瑶和张玫,有福久后就抱着福久,出外游湖赏景,好不乐哉。瘦西湖,栖霞山。广安寺…扬州城以及附近的景致都差不多逛遍了,就连苏州也是逛过的。去年来都城时她需要操心的事务繁多,就是看景儿也是看个囫囵,没得时间细细的赏。这次来了都城了,又操心的事挺多,而且最开始来的时候天气还挺冷,还未回春的都城景色萧条没什么好景致。好不容易等到春回大地了,又忙着融入都城贵妇贵女圈子,出门访客,再接下来就是准备张瑶的及笄礼,四月又是她大定的时候,待嫁的一应事宜。这下好了等到五月空闲了下来,有时间了,天气又炎热了起来,出门就是火辣辣的太阳,多日高热,院子里的树木叶子都有些耷拉着呢。安宁向来惬意惯了,一闲散下来,骨头就开始犯懒了。坐在藤椅上,晃来晃去,又屋子里四处都摆着冰盆,有一股儿凉意,让人直想犯困。

安宁迷迷糊糊地觉得藤椅晃了起来,身上一沉,睁开眼睛,看福久正手脚并用的往藤椅上爬,旁边儿的春酌和春醉护着。安宁笑着把小娃娃抱上来,道:“热不热?”看他躺下来,像只懒懒的猫儿,不由得捏捏他脸蛋儿。

娘俩躺在藤椅上睡了会儿,旁边儿的春酌和春醉搬过了脚蹬在做针线,天气日热,她们要紧着给福久做些凉快的中衣,这次玲珑坊送来的布料不仅摸起来轻薄柔软,看起来就像是一团烟雾的,而且听说穿起来干爽,不生汗渍,很是难得呢,总共就得了那么一匹玉色的。太太疼小少爷和姑娘们,除了给小少爷做中衣的,其余的全给了姑娘们,自己都没留呢。

睡醒了,安宁抱着福久坐在案前习字,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他的小爪儿,小福久很认真,抿着小嘴儿一笔一划的写。见碧水进来,笑道:“有事儿?”

碧水回道:“正要跟太太说呢,府里头的老爷,大爷还有瑜哥儿的夏衣玲珑坊上送来了,另有暗例给府里这些人的也就做好了。想问问太太,可就放下去么?”

安宁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你还过来问一趟,既然得了,就散了下去呗,都城的夏天比扬州那边儿热的早。”又想起这玲珑坊,去年来都城置办铺子,一间就是经营江南布料绣品的,取名就叫玲珑坊;另外一间是卖首饰珠宝的,叫琳琅阁,如今基本上每月的外衣都由玲珑坊做好了送来。提到了,她就说待下午日头没那么足了,就出去瞧瞧。

谁知道才过了午间,天色顿时暗了下来,几阵极为强劲的风吹过,一场大雨来的又快又猛,伴着几声炸雷,豆大的雨点儿从天上倾泻而下。打在树上屋上地上,激起了一股儿夏日里特有的泥土腥气。大雨滂沱,雷声震耳,狂风肆虐,外面的树叶被风吹得啪啪作响,府里的荷花池里的新出的荷叶被风雨打的贴在水面上,就是水面上也激起了不低的水花儿…这雨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气势磅礴,而且看样子一时也没有停下的迹象。

安宁顿觉得无语,心想出个门还真心不容易啊。

关了窗子,听外面风雨声,趁着福久睡觉的空档,安宁又进了空间。没有去庄园外,就在庄园里边儿,在吉祥一系列撒娇打诨后,甚至是在青石板上滚来滚去,大脑袋磕在青石板上,还把坚硬的青石板打出个裂缝,清脆的声音响起。

安宁:“…”

吉祥:“…”

吉祥迅速蹿开,假装没看到那道裂缝,安宁在上面轻轻一踩,哗啦啦碎开了,拉长了声音道:“吉祥你刚才是想拿你轻轻一磕就把这青石板瞌睡的大脑袋撞我是不嘞?”

吉祥扬着脑袋,大声嚷嚷:“是那青石板太弱了!”莫名的心虚起来,整个兽就摆出一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小样儿,又配着它威风凛凛的神兽样子,特别的有喜感。

四喜飞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只白色的松狮犬、两只全黑色威风凛凛的藏獒、还有两只小白狼和两只狐狸,一只白色一只火红色,见到了安宁很是亲昵的过来蹭蹭,四喜还欢快的叫唤着。几只动物在空间里呆了半年时间,灵性大增,而且本来都是比较聪明的哺乳动物,又在空间里呆了这么长时间,饿了吃果子或是到庄园外环绕的小溪里的鱼虾吃,渴了就喝小溪里的水。虽然说这些果子或是小溪里的水含有的灵气少得很,但对这几只狗狗啊小狼啊都已经足够了,它们灵气大增,由吉祥领着还挺哈皮。

说起这些动物的事儿,原本最开始的时候空间里除了碧波潭和海洋里的鱼虾等是没有其他动物的。安宁最开始也想放动物进来,可放一般的动物吧又怕损坏了什么稀罕的花草,这点在吉祥这神兽看来就知道了。而且看空间里普通植物生长的十分旺盛,又怕动物进去到了里面,也不能仔细看着,要是一不留神,谁知道会不会一直繁衍下去,搞不好会泛滥成灾,所以她那时候一直没有往空间里投放动物家禽。

后面能够自主控制灵气了,就在庄园附近山林里的野鸡、野兔等野生动物,它们吃的都是不含灵气的青草,喝的是庄园附近小溪里的水。本来还想圈养起来的,只不过它们很奇妙的是不吃灵草灵药,动物的本能么。这些个平常不出来,害怕吉祥怕的很,不过还真有吉祥在,这些野生动物还真泛滥不起来,多的就给吃了,吉祥对这些会动的可很感兴趣。而且在空间里动物的生长速度可赶不上植物的生长速度,本来就不多,都在灵气少的山林里放养着呢。

这跟在四喜后面过来的几只小狗、小白狼的是她去年来都城后,在都城买下来的,那两只威风凛凛的藏獒可是得安宁欢心,在前世的时候一只纯种藏獒多难得啊,这一下子还得了两只,在空间里养着十分的有灵性,也很彪悍。

安宁踹踹装哭办无赖的吉祥,无奈的揉了揉眉心,道:“行啦,这不跟你预备着呢,别哭了扰的我耳朵疼。”那眼泪收回去的速度别提多快了,小蹄子还哒哒的踢踢青石板的碎片,踢到一边儿去…

第二百二八章 狭路相逢

小溪蜿蜒,新嫩荷花满布,荷叶簇成一团,粉色的荷花,浅绿透彻的水面上悠哉的游着几只鸳鸯、天鹅,优雅的伸张脖颈,鸳鸯戏水,接天莲叶,溪水潺潺穿过,连底下摇曳的水草,游曳的小鱼,都清晰可见。

远处有山峦起伏,天际蔚蓝,眺目远望,山峰顶上有白云渺渺,树木葱郁,若有烟气笼罩。在往溪水的尽头远望,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青叶蔓藤,繁华摇缀,树根蜿蜒而下,和煦的光从树丫枝叶之间参差洒落下来。

葱郁山脚下的山林里偶有悉悉索索的声音,青翠繁茂的树枝间偶闻清脆鸟鸣声,在山丛间越发显得清越鸣亮。再看山水环绕着的庄园下,菜圃,药圃,果圃,相映成辉,让人流连忘返。青砖黛瓦,雕花木门,雕刻祥云线条的画栋,用重彩艳色装饰的檐角横梁,图案雕刻精致细腻,栩栩如生,在一片青浓淡绿透出一番天然的雅致。

静静地在这片桃源处,坐在这儿,听松涛似海,看白云苍狗,心境平和,灵台清明,不失为人间一大乐事。

“宁宁,你在看什么?”吉祥吃饱喝足,大脑袋趴在苍木上,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好奇的随着安宁的视线看过去,憨态可掬。

安宁特想来句感悟人生,看它憨态可掬的样子把话收回去,伸手揉了揉吉祥的大脑袋,叹了一口气,“吉祥,你觉得孤单吗?有没有想过找你的同族?”

事实上安宁到如今还不明白吉祥到底是什么种族,明明有着上天入海、操火弄风的能力,却有着像是饕餮一样的无底洞似的胃口,寿命无限,却为何又沦落到人家,被当成了金珀,封存在库房里好几十年。

不过安宁这话算是白问了。吉祥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她,无辜的蹭蹭安宁的手,温顺的就像是一只大狗狗,很无辜的问:“宁宁。你是想嫌弃我吃的多吗?”

驴唇不对马嘴,安宁眉间抖了抖,难道你吃的还不多吗?拍拍吉祥的脑袋,“去玩罢。”

吉祥狐疑的看着安宁,似乎很不相信她竟然这么简单就放过它了,奇怪了宁宁不是应该说嫌弃,然后自己再撒泼哄骗宁宁再给它几个灵果的吗?难道宁宁变聪明了。不再上当了,真遗憾啊==

安宁嘴角咧咧,还真是遗憾啊,吉祥。拜托你心里想的话就不要说出来好不?被吉祥这么一闹,安宁刚升起来的那点悲秋伤春的情怀就随风飘散了,站起来抚平衣角,在吉祥期待的神色下嘴角扬起,笑的好不温婉。“吉祥,我突然想起这两天有点忙,就不过来了。”

“怎么这样啊!不要啊——”哭嚎声随即响起。好不可怜。

外面雨势未停,如针般从天上落下,游廊外形成一道水帘,这场雨不像是夏日骤下骤停的雷阵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安宁拿着一把剪刀很有耐心的剪着一盆儿青松盆景,午睡醒来的福久很有耐心的跟在娘亲的身边儿,看剪刀时不时的动来动去。

雨到黄昏才停了下来,骤雨初歇,新绿洗尘,青石交碧。鼻息间充满了泥土混合着花木的湿润的清香。外头仍有积水,不过这场骤雨带走了五月仲夏的燥热气,傍晚的风徐徐而来,比起之前的热气,倒有几分凉爽。

过了两日,安宁总算是想起还要出门到玲珑坊瞧瞧呢。福久自然跟着去,心想都是要去的,就在张瑶和张玫来请安的时候,问道:“自从来都城后,除了出门访客也没出去过,正好趁着前天下了雨天气凉爽了些,你们也别总在屋子里呆着了,要不跟我出去走走,权当散散心了?”

张玫自然是欣喜的,她前两天去大理寺卿家,本来说好是玩蹴鞠的,可偏偏天热几个姑娘家的都不愿意动弹,等到下午又下起了大雨,白白期待了一场。以前在扬州时平日里安宁有空,也不把她们拘在屋里,常常带她们出外游玩,自从进京后,安宁需要操心的事务繁多,也不好烦扰安宁,而且那会子才二月,都城不像是扬州已经春回大地,而是柳未绿,花未开,再加上天气寒冷,多有不适,万物萧条的北方外面又没什么好景致,后又是家里操持张瑶的及笄礼,所以张玫只能闷在房里。闷在家里这么长时间,她早就闷坏了,如今能够有机会出去玩,哪有不去之理?欣喜的她表了态,看向了张瑶,张瑶和张玫的想法差不多,但她毕竟还在待嫁期,便是犹豫不决。

安宁看了出来,笑道:“虽说瑶儿准备待嫁,但时间却并不急迫,总不能整日都闷在屋子里,也不怕闷坏了。也不去哪儿,鼓楼西大街有咱家一家绣坊,卖的是江南的丝线绣品布料,还有一家珠宝行,去看看也好。”想了想又道:“别信什么大家千金就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种鬼话,真要整日关在后宅里,也就能看见鼻子底下那点地界儿。目光短浅,只知道在后院那块巴掌大的地方争长论短,眼光都被限制住了,那才不是什么所谓大家闺秀的模样呢。”

张玫脸上一红,内心有所触动,原来她被范歌邀请去她家时,听闻起来那几个姑娘都不曾想她这样随母亲出门赏景游湖,顶多就是上元节、女儿节这些节日时才会被允许戴上帷帽有出门的机会。她回来时不由得和大丫鬟说了几句,没想到被太太知道了去,看来太太是在开解她呢,因而便是放下了心中的成见,心中欢喜起来。拉着张瑶的胳膊撒娇地晃了晃,“大姐姐,就出去呗,去逛逛权当散心了。”

张瑶只得答应了,方和张玫回院子换了出门的衣裳,又戴了红顶白纱的帷帽,方才跟着安宁出了门。

虽然是夏天热了些,但街上行人还是不少的,从张府所在的仁清街到两家铺子所在的鼓楼西大街坐马车大半个时辰。安宁和福久坐在前面的马车上,张瑶和张玫两姐妹坐一辆,这辆丫鬟将车窗子上的车帘打开来,只附上了一层白纱,两姐妹坐在跟前向外看,虽然是走马观花,但看来也别有一番趣味。

两间铺子相隔不远,都在鼓楼西大街。都城里有五六处大商用街,鼓楼西大街是世家豪门公子哥儿以及高门大户的采买们最爱来的。再加上都城比南边儿民风开放,也有些夫人太太们带着帷帽,乘车来逛。这儿热闹但并不喧闹,路能并行四五辆马车,是个好去处,也有那些个家里边受宠的小姐们戴着帷帽,拢上面纱偶尔出来逛的,因而张瑶和张玫两个过来也不显。

张玫搀着张瑶的胳膊走过来,因听安宁说是自家的铺子,不免多看了几下。只见店铺布置的很精致,颇有几分江南的风韵,雕梁画栋,各色花草,摆设精致。二楼和后院专供太太小姐们用的雅间,就是雅间里来伺候的都是伶俐的小丫鬟。看着就是让人意动的,更不用说店里边儿卖的都是上品,比起都城的华贵,多了江南的灵秀,反而是招太太小姐们的喜欢。

张瑶恍惚想起来,家里边儿的衣裳正是由玲珑坊月月做好送来的,没想到店里边儿也带了江南的风韵,不经意地还以为是在扬州呢。

本来是要去后院雅阁的,不过今日来的客人多些,只二楼雅间还有空,安宁不在意就让丫鬟领着去了。她也就来瞧瞧热闹,就同张瑶和张玫道:“你们俩有什么要看的,就让她们去拿来,若有中意的,就让她们包起来带走。”又低头问了福久有什么要吃的,随口同小丫鬟吩咐了两句,过了一刻钟就有几样都城特色小吃被送了上来。

安宁端着茶怕福久噎着了,又同张瑶和张玫说道:“若是没什么兴致,就说声儿,呆会儿去琳琅阁去,选几件清雅的首饰珠宝也好。”

“母亲不相看相看?”张玫一边儿看小丫鬟们端上来的丝线颜色样本,家里买的自然是鲜亮的,也不过是图个新鲜,一边儿见安宁没有选布料的意思,就不由得问道。

“不了,”安宁就是来看看两间铺子内里摆设和经营情况的,对布料丝线这些不在意,还一边儿拿着帕子擦了擦福久的嘴,见他还想吃,就道:“现在吃了,一会儿午饭就吃不下了,呆会儿要是还想吃,就让下人出去买来呗,要不然让家里的厨娘给你做。”

本来出来倒是听和乐的,倒不曾将要走的时候,听到外面楼梯间传来略带尖锐的声音,“…若是我说啊,体态还是圆润些好,那身子单薄些的,怕是不利子嗣呢,我就识得这么一个,出嫁好些年才侥幸生的一儿半女…”

安宁不由得蹙了蹙眉,不仅是这声音听着耳熟,而是这人话里的意思,总觉得有些不对味。

第二百二九章 先婚后爱

“…若我说啊,体态还是圆润些好,那身子纤细单薄些的,怕是不利子嗣呢,我就识得这么一个,出嫁好些年才侥幸生的一儿半女,身子骨儿弱的很,她却是无福的,早早地就去了…”

“…所以说还是体态圆润些好啊,富态丰泽,就是看着也是有福气的…”

正说得起劲,前面的门被小丫鬟推了,正好是挡在这刚上楼来的一行人,安宁一看还真的是认识的,吏部右侍郎的夫人宋氏,她正眉飞色舞的和同行的罗夫人说着话,罗夫人皱着眉似乎不大赞同。乍一见到安宁几人,宋夫人下句话在喉咙里滚了半圈,咽了回去,顿时觉得尴尬极了。

安宁可没有漏看宋夫人神色中的尴尬和心虚,虽然有帷帽的纱挡住了,可这些对安宁没有半点的阻碍。要说尴尬还好说,毕竟宋夫人刚才在和另外一位罗夫人长篇大论说些什么‘体态还是圆润些好,那身子单薄的,怕是不利子嗣’,这话音还未落的就碰到了安宁她们几人。江南女子娇柔婉约,多是身姿窈窕,纤细模样儿的,自然比不过北方女子富态丰泽,而张瑶和张玫就是标准的江南女子模样儿,纤细却并不单薄。但若是没有张瑶及笄之礼宴席上宋夫人那一通‘酒后失德’所作所为,这事儿大家只当是宋夫人的经验之谈。谁知道这有前面的铺垫,大家指不定会联想到上次那事儿,觉得宋夫人这是在有所指,尴尬是在所难免的。

但是这个心虚,可就难说了,‘我就识得这么一个,出嫁好些年才侥幸生得一儿半女,却是无福的,早早地去了’,安宁蹙了蹙眉。再听刚才宋夫人的口气说这句话的时候更多的是幸灾乐祸,让安宁不禁好奇起来,宋夫人之前还一副‘娴妹妹’的好做派,怎么是对陈氏有多大的嫉恨。让她过了这么些年还挂在嘴上。

然而待安宁想完,挂上了似笑非笑的笑容来,主动开口了笑道:“宋夫人,罗夫人。”她身后的张瑶和张玫也落落大方的行礼,两位姑娘虽然戴着帷帽,却身姿优雅轻灵,行为衣着皆是不凡。让人不自禁地想要窥伺一番帷帽下的面容。

罗夫人是太常寺卿夫人,压下了刚才生出的那么一丝尴尬,心想幸亏自己这没出言赞同的,转而满面含笑地道:“张夫人好福气,有两个花朵儿似的女儿伴在身边儿,还有个玉润可爱的小儿子。”

“罗夫人缪赞了,说起来我也觉得我还算有些福气,不仅儿女双全。就是外头爷们儿也升官增禄,不过怎么听着宋夫人说体态圆润的才看着有福气啊,”安宁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哎,要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要大鱼大肉多吃让自己圆润些,才能让自己这福气名副其实啊,那可真是苦恼哟。”

罗夫人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这张家太太可不巧呢将刚才宋夫人说的话听进去了,人家也不说身体纤细单薄的无福,反而是将自己摆了出来,三言两语将宋夫人的话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你不是说身子纤细不好么,我偏也是个身姿窈窕的,那我岂不是也无福么,偏人家不仅有福,还是能生养的,连生两胎都是小子。而且养的还十分好!想完便是笑着说:“张夫人可别苦恼了,管她是圆润也好,纤细也罢,都是有福的,各有各的好,可不能管中窥豹,以偏概全,只看到其中一面不是?就像是这都城的布料华贵,江南的绣品精致,各有各的好,就看这买家偏爱那种了,像我啊,就觉得江南绣品更美些,精致灵秀。知道这鼓楼西大街有家专卖江南布料绣品的绣坊,可不就巴巴的拉着宋夫人来了,可是巧呢碰到你们一家子,我要是知道的话,早就该预备了表礼来呢。”

安宁自然是顺着罗夫人的话往下走,露出释怀的样子,笑道:“罗夫人说的是,那我就不用苦恼了。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就不耽搁罗夫人和宋夫人看看我们江南精美的布料了。得空,我请罗夫人喝茶,到时候罗夫人可别忘了将给我们家姑娘的表礼带来。”

罗夫人一愣,没想到安宁会主动邀约,心思一转变知道人家这是念她转圜的情呢,这倒是好事,自然满脸带笑的答应了下来。

待安宁一行人下了楼去,罗夫人和宋夫人进了雅间,才道:“你刚才怎么就不说句话,跟个木头似的。”

宋夫人的确是心虚了,她跟罗夫人刚才说‘我识得这么一个’里面的这么一个就是说的陈氏,哪里想到刚没落音的就遇到了张家的人。这感觉就像是你在背后嚼人家舌根,偏被人家听个正着一样尴尬,还夹带着几分心虚。尤其是经历了上次那件事,宋夫人对上那双如湖水般静谧的眼睛就觉得被看穿似的,禁不住的冒冷汗,哪还会插嘴啊。这会子又听得罗夫人这么说,梗着脖子道:“我又没指名道姓的说啊,又不是说她们呢…”

“你是没指名道姓,你那叫一耙子都耧全乎了。还有别以为我听不出来,怎么都这么些年了,你还没释怀,用得着这么刻薄吗?”罗夫人无奈,就算你没那么个意思,可听到旁人耳朵里可就不一样了,以讹传讹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子呢!

“我…”宋夫人有些不大高兴,怎么觉得大家都全向着她们了,她连说个话都得挑出错处来,嘟囔了两句,罗夫人也不管她了,这人啊总得要碰到南墙才知道回头,径自去看绣品去了,赞叹江南钟灵毓秀。

安宁将话说过去了,只张玫还好些,她就是有些不高兴,张瑶本身就有些敏感,想得深些,免不了内心纠结,又怕是坏了一家人出来逛街的兴致,只装得平淡,到了琳琅阁,随意选了个交织麻花状的细巧白玉镯子,看起来也是极清澈的。倒是张玫挑了好几件喜爱的首饰命人包上,安宁在一旁看着,心里无奈,其实说起来当初张致远为张瑶挑上了蒋韵这个次子,就是子嗣上压力也会少很多,虽不说但也多少担心张瑶会像陈氏一样成亲七八年才怀上一胎。只不过张瑶虽说小的时候从娘胎带出来的不足,但最开始安宁操了不少心,又是给药材又是寻来药膳书又是让乳嬷嬷精心调养,身体自然不会弱了,七八岁时已经脱离了苦汤汁了。如今虽然看起来轻盈秀逸,有些偏弱,但身子骨却是好的。安宁只觉得小姑娘多想了,不会是什么传说中的婚前忧郁症吧??

两世就经历过一次成亲经历的安宁,想她成亲的时情况,从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再到最后的出嫁,其实也就只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而已,就只准备着待嫁,绣嫁妆,似乎没什么空闲想别的事情,婚前忧郁什么的在她这儿使不通,那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呢,有些破罐子破摔,反正都是要嫁人的,而且就是想自己选择,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根本无法和社会规则相对抗,说起来和张致远大老爷,他们俩说来算是先婚后爱么…

想到这儿安宁突然咳嗽起来,引来几个孩子侧目,小福久站在椅子上拍拍娘亲的背,小大人的模样招来小丫鬟抿嘴偷笑,添香连忙将茶递过来,安宁结果掩饰的喝了两口。放下茶盏亲了亲儿子的小脸儿,小孩儿最近知道害羞了,被娘亲亲了,还脸红羞羞了。

本来是打算去完玲珑坊以及琳琅阁后,再去旁的地方逛一逛的,可见张瑶兴致不大,天气也渐渐热了,就只去茶馆里喝了会儿茶,叫了几碟最上等的糕点来尝尝,索性就回家罢。

安宁还真怕张瑶多想了,思来想去就让药嬷嬷多和张瑶暗示几句这方面的知识,让她想开些。

过了几日她还真的请罗夫人来喝了次茶,中心思想就是想问宋夫人和陈氏有没有什么过结,还有些宋夫人像那日般胡乱说话。罗夫人也是个趣人,闻弦而知雅意,自然是听懂了安宁话里的暗示,她倒也也知情,只说当年宋夫人当年和陈氏之间有些恩怨,有些不大能释怀罢了,大抵就是个红花配绿叶,绿叶不甘心的虐身虐心的故事,安宁听得嘴角有些抽抽。倒还说了宋夫人那人就是嘴把不到门,也不是不知道分寸,让安宁别跟她一般见识。

罗夫人是个能说会道的,脾性也爽利,而且两边都不得罪,安宁笑笑,亲自送罗夫人出去。回来压住额角上,忍不住笑出来,这豪门之间虐身虐心为哪般?结果让她躺着也莫名其妙的中枪,所以说啊别小看女人,尤其是心眼小的女人,不然老祖宗怎么会有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第二百三十章 七月初五

张瑶婚期渐近,张府中越发忙了起来,张致远就算是再不舍,可女儿终归是要出嫁的,好在蒋家的新宅邸离张家的不远,总归都是在眼皮子底下的。

转眼间便到了七月初五日,按照婚嫁的惯例,这天乃是女方晒嫁妆、男方催妆、亲朋好友前来添妆的日子。

张家这边儿早早地预备好了,整个府里处处悬红挂彩,焕然一新,各色齐备。张家原有世袭爵位,四代列侯,乃是勋贵,而到张致远这一代虽没有爵位在身,但张致远乃是科举探花出身,如今又简在帝心,任正二品吏部左侍郎兼任内阁学士,出入内阁理事,因而又是清贵,所以张家无论是在勋贵之家还是清贵之家都吃得开,左右逢源。再加上结亲的蒋家是军功起家,如今今上又是对文武一视同仁,更何况本朝历来北方和西边就有民风彪悍。性情暴戾的游牧民族在虎视眈眈,沿海还有杀人越货、不时骚扰沿海的的海盗倭寇在,今上又是手腕强硬的,这些兵就有用武之地,蒋家在武官里占着重要一席,兵部更是势力不小。

再加上如今朝堂上风云诡谲,不管心思各异,这张家要办喜事了,自然都要来凑一番热闹的。因此,这天早晨张府才开了大门,便有宾客络绎不绝地上门,一时间门庭若市,熙熙攘攘。

来的宾客便由张府的管事娘子引着进了内院,安宁主位待客。便是没多久,里边儿已经到了不少女眷。还由不得安宁感叹她都是要嫁女了,络绎不绝的女眷让她忙着接待,一会儿安平侯夫人也亲自过来了,安宁笑着迎进来。

这时间碧水急匆匆地进来,凑在安宁身边说了句,安宁笑容一僵。安平侯夫人好奇地看过来,安宁抱歉一笑,让早几日赶过来的安大嫂帮她招待一下客人。便是随着碧水出了屋子,似笑非笑道:“你是说陈家来的人,是谁啊?”这不是上赶着给人添堵呢。

“是两男一女。那女的还说是大姑娘的二舅母,两个是大姑娘的表兄。”碧水说了,安宁哼了一声,嗤笑一声:“然儿还没成亲呢,我大哥家的孩子都还小,哪来的二舅母跟表兄,别是来打秋风的,去跟门房的说清楚,长点眼色,别什么人都往府里放。”

碧水应了。安宁嗤笑一声,回头又露出端庄大方的笑容,回到了屋里,安大嫂拉她悄声问了句,安宁只说有人冒认亲戚的。安大嫂也并没多问。

本来张家和陈家早就撕破脸,而且早已解除了姻亲关系,不在九族之内,断绝了往来,再说了安宁才不想在这大喜的日子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门房得了内院的吩咐。今日来的可不都是达官显贵,衣衫亮丽富贵的官太太小姐们,如今一说立马认定是陈家二房太太邱氏等人是来打秋风的,那嘴脸神态让一众奴仆鄙视极了。邱氏本来就不愿意接这件差事,要不是她和娘家还有几分往来,想来都城找娘家给撑撑腰,她才不愿意听那老货的话来都城呢!如今来了都城更是让她心里不舒服,想当初在都城的时候陈家还正值鼎盛,出门就是侯夫人都得给几分面子的。一看仆役的鄙视眼神,怒火冲顶,干脆的转身走人,却是没想到被人叫住了。

安宁正在和安平侯夫人说话,便听得宋夫人有些尖锐的声音插进来:“张夫人,不是我说,你家的奴仆也该好好调^教调^教了,怎么这么没规矩,连客人都挡在门外。”

不仅安宁蹙眉,就是安平侯夫人也暗自皱眉,安宁原还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看跟在她身边的明显不搭调的妇人,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在扬州时,来过张府的陈家人,当时还踩在了安宁的底线上,被安宁设计过的邱氏。才短短几年没见,邱氏的变化实在是很大,想来她才不过四十几岁,可看起来就跟五十多岁的老妪,穿戴皆不是时新的花样,看上去并不鲜亮,而且面容干瘦,眉心几道深深的沟痕。在满屋子富贵锦绣,珠光宝气中显得格格不入。屋里的女眷都好奇的看过来,似乎在猜测邱氏的身份。

安宁蹙眉看了一眼宋夫人,淡淡道:“不知宋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知将什么客人挡在门外了?”

邱氏见到满屋子光鲜亮丽早就后悔了,她如今早不是什么诰命夫人了,而是个白身,是个庶民,不过看张家丢脸她还是乐见其成的。但见宋夫人指了指邱氏来道:“今日是张大姑娘花妆的日子,她二舅母来添妆,却是那门房的狗眼看人低,愣是将人拦在门外,这不是没规矩还是什么!”

众女眷恍然大悟,原来是先太太娘家人,虽说张家如今的外家是安家,但先太太娘家人也是亲戚,怎么就不放进来,难不成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怕落个富贵了,眼里没有亲戚的名头么?

安宁倒也不恼,直直地看了邱氏一眼,尔后道:“宋夫人只听得一面之辞就来质问我,且不知我张家和那陈家在户部记载的姻亲亲族关系早已一笔勾销,哪来的二舅母?”

尔后又堵住宋夫人脱口而出的质问,恨恨道:“为何?我张家世代书香,虽然向来以容待人,但也容不得旁人一再的欺辱。二太太若还有些良知,就不该来,今日是我家大姑娘的花妆之日,难不成还让二太太折辱一次不成,让大家都知道你们陈家做了什么?你们老太太不心疼,我和老爷可还心疼呢。”说罢红了眼圈,她一行说着一行红了眼圈,这话说来跟没说什么似的,但在场的人经历过宅斗、内斗的想象力可叫一个丰富,迅速脑补起来。再想想当初陈家的行事,顿时都偏向张家来了,再说了就算是觉得安宁内里藏奸的,也不会没眼色的跳出来为陈家说话。陈家如今是什么境况,那是有造反的大罪,虽然看在陈家先祖之功上只将他们贬为平民,但在她们看来就跟瘟疫一样。躲都来不及呢,万一在被打上一个余孽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啦!因而这看向邱氏的是鄙视加不屑,看向宋夫人的就带了些讽刺。

安宁在心里都夸赞自己唱做俱佳。什么最磨练人的演技了,可不就是这人情应酬还有后院里女人的战争,一点都不比朝堂上的争斗弱半分。甚至更激烈。安宁这演技不说炉火纯青,也可以说说来就来。

安平侯夫人心道宋夫人蠢不可及,又劝道:“张夫人,这姑娘大喜的日子呢,可别为了点不足挂齿的事不高兴了。想来当初扬州发生的事,在都城的有不清楚的呢,也在所难免。”安平侯自然是知道的,也不怪乎有不清楚的。

安宁手里的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笑道:“可不是呢,是我想左了。既然是我家大姑娘花妆之日。陈二太太既然是来为瑶儿添妆,都是你们的一番心意,再怎么着也不该将客人拒在门外的。”

宋夫人再不脑子转的快,也知道自己这是被邱氏当枪使了,这么一来被弄了个里外不是人。暗骂自己嘴快,恨恨的瞪了邱氏一眼。

若是邱氏还有些羞耻心,自然是赶紧顺着走,偏她就鬼使神差的留在了花厅里。旁人自然是看不起她的,虽然是不知道这两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都逼的人家断绝姻亲关系了。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其他人凑在一块儿亲亲热热地说话,张府的丫鬟似乎也将这陈二太太忘了,连茶都没说上来一杯。

不多时便有人提出要去看看姑娘的嫁妆,安宁笑着起身,带着众人往张瑶的瑶光院里来了。除了大件儿的家具因为笨重先行送到了蒋家,其余的新打制的箱笼一一排开,堆满了院子,里边儿都是为张瑶置办的嫁妆。

都是有见识的,众人才见了那些个箱子,便知道张瑶嫁妆之丰厚,而有些出来的夫人瞧见了,也觉得张家底蕴深厚,瞧那些古书、字画、碑帖、古琴皆是世间难寻的珍品,价值不菲,心里赞一句张家不愧是世代书香。而那些钟鸣鼎食的权贵人家也看到了嫁妆里的贵重,成套的黄花梨木家具,绫罗绸缎、首饰头面、金玉摆件、名贵药材…

太常寺卿罗夫人,也是大族出身,能说会道,拿起了嫁妆单子看了一眼,面上也显出惊讶之色,笑道:“我也算是经历过的,这么多家里,都没见过张家姑娘这般丰厚的嫁妆呢!”

大理寺卿王夫人早已经看过了嫁妆单子,如今看来也不觉得多惊讶了,笑道:“是张家老爷和夫人疼女儿,张家大姑娘是有福的。”其他夫人也是经历过的,自认为这做继母的,日常不轻视,不打压不苛待,已经是不错的,像安宁这样真将先太太的女儿当做亲生的,请宫里教养嬷嬷,嫁妆如此丰厚的,简直是奇葩啊!一时之间,不管信安宁是真贤惠大度的,还是不信,觉得她心里藏奸的都不住口的夸赞张瑶有福气,太太慈爱什么的。

宋夫人一听‘有福的’几个字,闪过几丝尴尬,而刚才又当众的质问让她觉得脸色发烧,这会子见过了张瑶的嫁妆,自然觉得丰厚,但让她出言附和王夫人的话,可不就是自己甩了一巴掌给自个不是,那自然不可能,她又不好发作,只好又恨恨地瞪了邱氏一眼。

邱氏脸上发烧,她是经历过陈府正当显赫的时候,就是当年小姑子陈娴儿出嫁,整整九十六抬的嫁妆,堪称十里红妆,却也不及如今的张瑶的丰厚。虽然从一开始就懊恼跟张家撕破了脸,但那会子看惯了繁华的邱氏和赵氏到扬州张家去,看到了张府的简朴低调,那还未因为贬为庶民的落差里回过神来的两人则是认为就算是婆婆嘴里说的多好,‘四代列侯,家境殷实,管盐政的又是大肥缺,’这类的话她们两人还真有些不以为然的!再加上张家历来是低调不奢华张扬的,两人并不觉得张家底蕴多深。就算是后来因为将小姑子的嫁妆要回去,弄的两家彻底撕破了脸,老死不相往来,邱氏和赵氏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这个既然帮不上忙的前姑爷断了就断了!然而人家又是升任巡盐御史又是升任吏部左侍郎兼任内阁学士的,圣眷浓的吓人,让老太太一次次的唠叨!如今真真切切的看到张瑶的嫁妆,丰厚的吓人,虽然觉得这张家不会是将大半家产都塞给了张瑶吧!但稍一想就觉得不可能,先不说就算是这前姑爷在宠爱大姑娘,但延续血脉、支撑门户的还是那位继室生下来的儿子,那位继室不是傻的,自然不可能为了个不是自己独自里出来的姑娘,让儿子能继承的家产少了!那么说来这张家家产是她没想象的深厚,这样的想法让邱氏心中十分的不是滋味,羡慕嫉妒恨、愤懑、懊悔,夹杂着翻滚于胸臆,就跟憋了一口老血在心头,各种不是滋味!

邱氏注意到旁边太太视线里的鄙视与不屑,当真恨不得脚边儿有一条缝,让她能够钻进去!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本来是想看安宁笑话的,没想到自己成了旁人眼中的笑话!

这边邱氏如何想不管安宁什么事,她领着众人看了一回儿,又赞了一回,齐齐进屋里去看张瑶。张瑶今日一身儿大红色的衣裙,头戴着金钗珠翠,明艳的服饰将她本就白皙的脸庞映衬的越发清丽,风姿嫣然,又添了几分富贵气象。众人又是赞了一回儿,今日女眷们过来,原就是为了添妆而来,于是安宁就引着张瑶一个一个地行礼谢过了。

等到了宋夫人这儿,宋夫人就算是再不喜,仿佛能从这清逸飘摇的女孩儿人身上看到她埋在心里不甘的那个人,但也是勉强挤出几丝笑容,将带来的礼给添上,最后到了邱氏。

第二百三一章 娥下凤台

今日女眷们过来,原就是为了添妆而来,于是安宁引着张瑶一个一个地行礼谢过了,最后到了邱氏。

虽然陈家没了往日的权赫,但当初陈家被抄家时,今上念及陈家祖上的功勋,皇庄被收回,还是给陈家留下了一部分的家产,足够陈家一家人殷实生活一辈子都没有问题。但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惯了奢华张扬的他们怎么能适应朴素低调的生活,好在还有老太太在上头压着,而且后来也将陈氏的九十六抬嫁妆要了回去,但赵氏和邱氏争管家权争银钱不可开交,大部分的陪嫁都让赵氏偷偷卖了出去,银钱都被攥在了老太太和赵氏手里,但邱氏也不是吃素的。暂且不说这些,这次邱氏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来的,但见已经长成娉婷雅丽的大姑娘,再想想那足足一百零八抬的嫁妆。又想自己到十七岁才出阁,嫁给苏州的乡绅的女儿,而且嫁妆根本就无法和张瑶的比,心里不由将陈母和赵氏恨了起来。但她今日是送添妆来的,然而张瑶却是没将她认出来,毕竟离上次见面也过了七八年了。

安宁眼波流转,端庄笑道:“瑶儿,这是陈家二太太,得知今日是你花妆之日,来添妆来了。”她这么说无非是暗示他们张家和陈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只是因为你来添妆,大喜的日子不值得为点小事坏了这喜庆,所以才让你进来的,别得寸进尺。

事实上邱氏的到来也出乎张瑶的意料,但张瑶已非当初还渴望外祖家亲情的小女孩,这些年罗嬷嬷的教导,安宁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先生的谆谆教诲,出门游览增长见识,她本就是聪颖的女子,有些事早已明白。就是因为明白和了解。才更觉得心寒。对安宁的介绍,张瑶也只是动容了下,但很快就恢复常态,回答便是和其他人没有不同。亲疏高下立断。

邱氏从身后丫鬟手里接过了准备的添妆礼,道:“虽说咱们两家断了关系,但你母亲乃是老太太怀胎十月所生,是陈家的女儿,这份血缘岂是能断就断得了的?你若是怪,就怪大太太和我,万不能怪老太太。她是真心疼爱你的。老太太得知你明日出嫁,就派我到都城来,说不管怎么着也得给她女儿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添份嫁妆,圆了那份念想罢。这里面是当初你母亲的旧物,如今给你了,愿你们小夫妻和和顺顺罢。”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的,而里面的深意可就大了,这话若是搁在正常姻亲家没什么问题。但问题的关键是陈氏已经去世了,张家和陈家在户部记载的姻亲关系已经解除了,因而陈家就不在张家九族之内。她这般还以亲戚自居,旁人若是知道了,只会说陈家没有自知之明,厚颜无耻罢了。

然而张瑶却是不能不认生母的,就像是邱氏说的,血缘自然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了的,而且在这个讲究孝道的时代,父为子纲,子不言父之过,有做父母的不认儿女的。却没有做儿女的不认父母的,张瑶但凡说一句不认生母的事,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名声尽毁,连带着也会拖累儿女。不过呢邱氏这话里还有藐视安宁这个嫡母的意思在,若是张瑶说的不对了。可就是离间她们的意思。至于邱氏话里什么‘圆了那份念想’在众位女眷听来自然是假的不能再假了,虽然张瑶和那陈老太太有血缘之亲,但中间隔了生母,又多年不曾不曾往来,说到感情来,那便真是强求了。

张瑶命身边的海棠接过邱氏手上的添妆礼,落落大方道:“瑶儿在这儿拜谢陈老太太昔日疼爱之情,陈二太太的话,瑶儿是张家的女儿,是老爷和太太的女儿,自是受教了。”

轻飘飘地打回去,邱氏被噎住,话头在喉咙里滚了半圈也没有再说出来。张瑶这话儿就是安宁也不禁在心里头喝彩,其他女眷也在心里夸了句,便是屋子里又热闹起来。不时,碧水进来笑道:“姑爷家里催妆的来了。”

满屋子的女眷登时都哄笑起来,也就选择性的将邱氏忘在一旁,没人去招呼她。张瑶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恰似那三月里的桃花,娇羞的垂下头去,一直陪在张瑶身边的卓静掩着嘴偷偷地笑。卓静年前嫁给了户部左侍郎殷正实的嫡子殷昭。原本的三姐妹一个嫁来都城,一个嫁在扬州,如今看张瑶也能在都城安家,卓静哪有不欢喜的,因而便是来陪着好姐妹。

安宁在后院忙,张致远自然是在外头招待男客,还有澄泓、安然帮着待客,这时候可就体现出安宁给他的那个玉环的好处了,戴上遍体生凉,了无汗意,但他也不怎高兴,绷着一张脸让周围的来客只觉得森森寒意,心道知道的是这张大人嫁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大人这是如丧考妣了呢!

北府迎尘南郡来,莫将芳意更迟回。虽言天上光阴别,且被人间更漏催。烟树迥垂连蒂杏,彩童交捧合^欢杯。吹箫不是神仙曲,争引秦娥下凤台。

催妆诗来,蒋韵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大红衣衫,满面笑容,眼中亦是掩饰不住的喜意,后跟着两个全福太太,还有八个少年子弟,在张府门口反复吹奏催妆曲,放催妆炮,伴以递开门封。

不多时,蒋家这边儿的全福太太捧上凤冠霞帔,婚衣、镜、胭脂水粉等物,另有张家请来的全福太太将了过来送到内院交与张瑶,这是明日要穿戴的。这边儿正房花厅里摆了两桌酒席,催妆的众人不过略抿了一口酒,动了动筷子意思一下,便起身告辞了。

邱氏在张家弄个没脸,自然也不好意思死皮赖脸的留在这儿,接受旁人的鄙视和不屑,若不是老太太身体不大好,她指不定就会将给张瑶的添妆礼给贪墨了,她悄悄的看过了,都是上好的宝石头面还有一支九凤朝阳簪。虽说这头面是小姑子陪嫁里的,但价值不菲,如今一看就是白给了张瑶,早知道还不如偷偷塞给自家姑娘了!

安宁听了碧水回话,笑的云淡风轻,碧水觉得头皮一麻,多久没看到姑娘这么笑了,上次见到她这么笑的时候,是谁倒霉来着。说起来倒有些可怜那陈家了,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谁让她们好好的跑上来膈应姑娘呢。

七月可正是热的时候,客人们也无意久留,送走了客人,安宁不觉得怎么样,就是旁边儿跟着跑前跑后的丫鬟身上跟水洗了一般,额头上的汗珠根本就来不及擦。虽然说明日喜轿里会搁上两个冰盆来降温,可旁人倒是有的受了!

到了黄昏时分,前往蒋家铺床的全福太太回来了,安宁厚礼谢过了,又让人送出了大门。安宁安排好一应事宜回来,就看到这段时间大老爷都端着的棺材脸,张瑶站在一旁红了眼圈,福久坐在一旁,这小孩儿到现在也不懂‘嫁’是什么意思,见到安宁回来了,嫩嫩的叫了一声娘亲。

安宁只觉得一家子都是需要她操心的,便抱起福久来让他坐在腿上笑道:“这是做什么?大喜的日子里,莫不是老爷和瑶儿都是高兴的?”

张致远哼了一声,张瑶听了这话破涕为笑,福身叫了母亲。安宁拉着她坐过来,小声道:“别理你父亲,他是极舍不得你出嫁的,就是自己不大好意思说呗。”声音虽小,但足够张致远听见,张致远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却是没什么威慑力的。

安宁只管和张瑶说话,“景曜和景佑那两个小子,大姐姐出嫁也不回来!”张瑶想到两个弟弟虽然未回,却是送来了两大箱子的东西,有些字画和古籍,还有一副玉石围棋,每颗棋子都是前朝巨匠所打磨的,想到如此为自己,心中不免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