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久点了点头,他喜欢两个哥哥,可是见到他们的时间又很短,自然是想念了。

安宁笑了笑,道:“哥哥们也想福久,你的九连环、华容道啊都是哥哥们亲自挑来送给福久的哦。”想想景曜和景佑从四月份离家,到现在腊月了,也有大半年了,别说福久,就是她这个当娘的也挂念着。不过还是送些年礼给澄观大师才是,虽说她和澄观大师修不同的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澄观大师即为景曜和景佑的老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而且冥冥之中,澄观大师直接或间接的促进了她空间的进化,古鼎、四味木的种籽,福久的麒麟玉章、天珠,这些都不可避免的让安宁觉得欠人情予他,因而除了送出去的那本佛经外,安宁还送了上品的砗磲托景曜的手给澄观大师,这次自然还得想想送些什么为好。

过了几日,就是腊八节,熬制腊八粥,用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红豆、去皮枣泥等,合水煮熟,外用染红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穰、松子及白糖、红糖、琐琐葡萄,以作点染。分送亲朋好友,众人皆赞好吃,主要是空间出产的材料好。

因为是张家在都城的头一个过年,府里自然比较重视,再加上张瑶也已经出嫁,安宁就让张玫随在她身后学习管家的一应事宜。对此,罗嬷嬷是十分乐见其成的,像如何管事理家,宴请宾客,和亲朋交际应酬等等,这些为人处事之道全靠母亲言传身教。教养嬷嬷就算是教授姑娘们道理,但只是纸上谈兵,实际操作起来才行。嫡女能跟着母亲学习这很正常,但虽世人要求,当家主母对庶子庶女视同己出,一视同仁,可是要人人能做到这一点,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不打压就是顶好的了,更别说视如己出了。在嫡母看来,庶女还好,不过是一副妆衾就打发了,但庶子就不同,日后少不得跟自己生出来的嫡子争家产,更不用说有子有女的姨娘,少不得仗着自己生有一儿半女,挑唆夫妻感情,在主母面前蹦跶,膈应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待这庶女庶子好一些呢。不过人人都能想到跟嫡母感情好的庶子庶女比跟嫡母感情不好的庶子庶女要好,但想到了是一点,做到了那就另说了。

而安宁这儿倒更尴尬一些,她是继母,张瑶是嫡女不假,但并不是她亲生的,张玫是庶女倒无妨。但都城的贵妇们所听、所闻的,见安宁确实待这张瑶和张玫一视同仁,视同己出,背地里说好听些只说她是奇葩,当真是贤惠大度;说难听些就说她傻,单蠢,但也有羡慕的成分在,毕竟比起那些庶子庶女一大堆,弄的夫妻感情不和睦,婆婆在堂上压制,妯娌在一旁掣肘,姑嫂不对付,姨娘闹腾…这些的,安宁在张家一言堂,上无婆婆在堂上压制,下无妯娌掣肘,丈夫又是正二品高官,再者夫妻感情甚笃,后院无旁人,而且最关键的是张家的子嗣皆是她生养的。

人啊对比之下,高下立断,说安宁奇葩的同时,自然是存着酸气的,总得要给自己找找平衡,看张家小辈年纪尚小,最大的才不过**岁,再想想自家已经娶妻生子的儿子,牙牙学语的大胖孙子,心中的酸意才能消散不少。安宁自然知道那些贵妇们大多是怎么想的,她也不在意,自家的事儿她们至多能说个闲话,还能替自己过日子不成!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得舒心才是最重要的,有句矫情些的话就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

张玫自然是尽心尽力的跟在安宁身边,筹备年货、打理年礼、铺子年底盘账,田庄上缴年货等等,只恨不得自己多长双眼睛,多长双手的。安宁笑着安抚她,只说不急在今年,日后这样能让她上手的机会多得是,张玫被安宁点破了小心思有些不大好意思,脸涨得通红。

安宁没点破她,大喇喇的将田庄上缴年货这件事分派给张玫去做,张玫有些无措,张家田庄上缴年货要清点入库,还要登记造册,她年纪小又没有经验,唯恐将事情办砸了,就想拒绝。

瞅瞅张玫有些涨红的脸,安宁就知张玫担心什么,温声道:“玫儿只管做就是,去年你不是和你姐姐管咱家搬家一应事宜嘛,经验总是要积累才有的,再说有罗嬷嬷嬷嬷在旁帮扶,又有旧年的例在,再没有不妥的!”张玫这才应了下来,自然不知道安宁的‘险恶用心’,年底什么的,可是很忙的啊,多一个人就让她轻松几分嘛…

第二百四八章 两小归家

田庄上缴年货这一部分就交给了张玫去做,去年腊月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张玫也被拉来当壮丁。那时候是将搬家的一些事体交付给张瑶还有张玫,让她们草拟计划,安排一些事体,安宁在后面总揽,查漏补缺。如今田庄这块清点年货,登记造册,入库点封交给张玫,还有罗嬷嬷、孙嬷嬷等大嬷嬷在旁帮扶,又有旧年的例在,再没有不妥的。

旁人看来是安宁的良苦用心,多让张玫上上手,多学些管家事宜的。因为是张家在都城过的头一个年,又加上交际圈扩展了不少,自然是郑重的。

福久天天掰着手指等哥哥们回来,安宁哄了他说已经差人到渡口等着了,凡有消息定会立马报回来的,小孩儿才扁了扁嘴,不甘不愿的回去钻研华容道去了。

直到腊月十五,景曜和景佑才回来了。安宁牵着亟不可待的福久在仪门里头迎着,一辆马车进了府,尚未挺稳,就有一道身影跳了下来。身着宝蓝色团花锦缎棉袍,腰间束着黑色嵌玉厚锦带,蹬着鹿皮靴子,也没穿斗篷,就这么伶伶俐俐地蹦了出来,不是景曜却是哪个?

看到安宁和福久,景曜一张白皙俊俏的小脸登时笑开了花儿,朝着安宁便扑了过来,“娘!弟弟!”

安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含笑道:“又高了些!”景曜嘻嘻哈哈的笑,一把抱起福久举了个高高,兄弟俩亲昵去了。

景佑这才下来,手上还拿着景曜的斗篷,他身着云蓝色回字纹锦缎锦袍,腰间一条墨色三拼镶扣带,脚瞪鹿皮小朝靴,外罩着滚狐毛边儿的斗篷,越发显得鬓若墨画,唇红齿白。姿容雅致。眉目清亮,快步跑到安宁这儿来,搂着安宁不撒手了,安宁揉了揉他的头。笑道:“都多大了,还撒娇呢。”

景佑笑的文雅,这些年兄弟俩性格渐渐分化了,个性也凸显了出来,比起动静皆宜的景曜,景佑明显是更文雅些,文质彬彬的才子形象。

“行了。先进去吧,福久知道你俩要回来,等了好一会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安宁虽然是责备着,但不痛不痒的,眼中的笑意根本都掩不住。景佑把景曜的斗篷扔给他,景曜嫌麻烦,就让一边的小丫鬟抱着。自个抱着福久跟在安宁身边,听了这话嘻嘻笑道:“娘不知,我们可是归心似箭。竟是忘了欲速则不达,许是刚下过雪,没扫干净,马车一滑,差点摔到水沟里了。”

安宁忙问:“摔着了没?你们俩没事吧?”

景佑瞪了景曜一眼,忙道:“娘你别听景曜浑说,只是马车打了个滑,一点事都没有。偏是某人见着了卖热腾腾驴打滚的,就走不动了,非得先囫囵一个。”

景曜咂舌。那驴打滚的味道还蛮不错的哟,道:“你是一天不揭我短,就痒痒是不?难道那驴打滚你就没吃?”

景佑脖子一梗,窝到安宁怀里撒娇,道:“娘,我想娘做的红烧肉、糖醋排骨、糖醋鱼、水煮鱼、清蒸蟹粉狮子头、扒烧整猪头…”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的菜名。景曜也不甘示弱,两人也非得比个高下来,福久搂着景曜的脖子,瞪着清亮的大眼睛听得津津有味,有了这两活宝,家里顿时热闹多了。

到了正房,景曜才将福久抱下来,笑嘻嘻道:“小弟只看起来胖,身子骨上就没几两肉,比不得哥哥当年。”因为练武的关系,到如今景曜的身子骨比一般同龄人都结实,再加上小时候有灵气滋养,营养搭配的好,还比同龄人都高挑,才大半年就长了三寸有余,看起来像十一二岁的英姿飒爽的少年儿郎了。虽说景曜的性子有些跳脱,但他四岁就被送到了寺庙里拜澄观大师为师,随大师学习,澄观大师是将他们两个做关门弟子来教的,因而要求十分严格,不仅诸子百家要学,诗文书画、琴棋笙乐,百工技艺都要精通。而且寺庙里并不知澄观大师一位高僧,以景曜的资质,因而得到了其他高僧的指点,受益匪浅,而且还跟随广安寺的武僧学武,广安寺的武僧闻名遐迩,景曜跟着学习的自然不是什么花架子、花拳绣腿,而是实实在在的真才实学,扎马步、练拳、剑术,哪一项都是苦学才能出真功夫的。而且近两年来随澄观大师游历,渐渐脱去了内心的浮躁,渐渐心性稳定,更是比单纯进书院读书的世家子弟多了几分沉稳和少了几分浮夸。

而景佑虽然天资没有景曜那般上乘,但比起一般人来就算的上佼佼者了,而且两人小的时候安宁都是一视同仁,不然的话照景佑小的时候跟猫儿似的那般孱弱,能不能健康长大都是个问题。同样的寓教于乐也是一块儿的,张致远给他们亲自启蒙,不然澄观大师也不会收他做弟子。而且景佑比起景曜来,文雅是真,还就是个蔫坏儿的小孩儿,心细如发,而且勤能补拙,有自知之明,在学习的时候都能规划好,不像景曜统统都学,而是像安宁告诉他们的那样,选自己感兴趣的,懂得贪多嚼不烂,都是能在自己学的方面精。身高也渐渐和景曜拉开了距离,但也比同龄人略高一些,又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站在那里宛若芝兰玉树一般,见谁都是彬彬有礼,比起神采飞扬,顾盼烨然的景曜来,半点也不失色,反而是相得益彰,一动一静,相互插科打诨,吐槽斗嘴,旁人看了也会赞叹一句兄弟感情好。

安宁在一旁赞叹,不管怎么看,还是自家的孩子长得好看!

母子几人凑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安宁被哄的亲自下厨去了。安宁眉眼弯弯,她难道没说要亲自下厨的吗?

张玫知道弟弟们回来了,连忙过来,也来和安宁打下手,安宁想想就让她做素菜,想刚才两个孩子说的一大堆菜名,想了想,就做那道老少咸宜的扒烧整猪头。这道菜的做法有些复杂,因而安宁便让厨娘在一旁做她指定的菜色。这才开始忙活起来了。扒烧整猪头讲究酥烂脱骨而不失其形,做法是:取新鲜猪头,刮洗净,取下双耳。去骨去脑,入清水浸泡。待漂尽血污后,入沸水锅中焯一刻钟左右,捞出,再入清水中漂洗。接着,剜去两眼,除去睫毛、舌苔。再将整猪头放入清水锅中焯烧两次,约七成熟时出锅,在锅中重换清水。锅内放竹垫,上铺姜片、葱段、香料袋、少许醋,将猪头放进后加锅盖用大火烧煮至熟透,再以文火焖两个时辰,直至肉酥烂,汤汁稠。即可上桌。

在这期间,得了信的张致远提前回来了,得知安宁亲自下厨。不免又有那么点吃味,瞧这回儿又回来了两个儿子,还不得将她的心神全部都占走了!不过吃味归吃味,见到两儿子张致远还是很高兴的,表现为嘴角上扬了几度。这时代的士大夫讲究什么子子孙孙,抱孙不抱子,但在张致远这里,他过了而立好几年才得了这么两个儿子,之前膝下单薄,又见得了健健康康的儿子。不免多疼了几分,但也在健康的儿子身上寄予厚望,尤其是景曜。所以才会有了把他们送到澄观大师门下拜师学习的念头,一来是澄观大师是佛学大师,文采斐然,比一般他们能够请到的大儒先生强上凡几。让他们通学君子六艺,学武强身健体;二来也是不想让他们在暖室中被当成娇嫩的花朵儿一般长大,经不起挫折。而安宁的想法就更简单了,让他们读书明理,身体健康,平安长大,不强制他们能求取功名,光宗耀祖,只希望能守住业,支撑门户罢了。

自然了在张致远这儿,最基本的就是希望孩子们能够平安长大。想当初陈氏嫁到张家十几载,只生育一儿一女,儿子早早就夭折了,而后院也只有宋姨娘生了个女儿。张致远是真名士,自风流,以往纵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介意的,自然是万分希望有子嗣来传承张家香火,因而景曜的出生就免了张家绝户之忧,虽说景佑也是由安宁养大的,相当于嫡子,但也只是相当于,并不真的是。所以说景曜在张致远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般,就连当初张母未亡时也对安宁的肚子十二万分的看重,为的就是给张家传承香火,让她日后有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不是说张致远不看重景佑,只是相比于嫡长子的景曜,这在张家有特殊的意义,自然是不同的。

景曜坐不住,一会儿就抱着福久到外面院子里去,虎虎生威的打了一套拳,见弟弟崇拜的眼神顿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泰。小声道:“你景佑哥哥可不会哦,要不要学?”

福久狠狠的点点头,景曜更高兴了,还真的做起了小老师,慢慢的教福久耍拳,别说还有模有样的,不过小豆丁穿的厚厚的,只差没裹成球,怎么也施展不开。而且安宁听到声音,从小厨房里出来,秀眉一竖,美目一瞪,景曜立马得令似的,抱着福久溜回暖香的正房里。又被景佑不客气的嘲笑了一番,从他手里,把宝贝弟弟抱过来,笑道:“这次哥哥回来,还给福久带了好些好玩的,各个地方的都有哦。”

他们兄弟俩回来时,先行做了马车回来,后面还带了好几大箱子东西,除了他们俩的生活用品外,其余的全都是从游历经过的地方掏弄来的,全家人都有份,不过大多是各种精巧的物件,像是画的极有趣的走马灯,草编的活灵活现的小动物,西洋能转动的八音盒,还有个玲珑藤球…还有其他一些匠心独运又惊奇的小物件。一时间摆在猩猩毡毯上,琳琅满目的,就连张致远也来了兴致,和儿子们一块儿摆弄。

“还有这个哟~”景曜口气荡漾的拿过来一个笼子,打开笼子,赫然是两只浑身雪白的小雪貂,长不过半尺,毛色莹润有光泽,粉红色的眼睛骨碌碌地转,像火星似的。

两只小雪貂被放出来,也不乱跑,福久见了好奇伸手要去抱,那两只小雪貂倒也有灵性儿似的,柔顺地由着福久抱着。

张致远看献宝似的大儿子,道:“从哪儿来的?”

景佑笑道:“前一段时间经过太行山时偶然发现的,老雪貂已经不在了,就带回来给弟弟玩耍,它们俩有灵性儿,不会咬人的。”

安宁掀开绣金猩猩毡软帘进了门,笑道:“这是做什么呢?怎么东西摆了一地?”两只小雪貂中有一只却是从福久怀里滑下来,粉色的鼻头动了动,朝着安宁跑过来,蹭了几步跳到安宁胳膊上,一副柔顺的样子。

“呜哇,雪貂儿知道屋子里谁最大嘛。”景曜嘻嘻笑着凑到安宁跟前来,也学那小雪貂皱了皱鼻子,“好香的味道,我知道这是扒烧整猪头的味道,娘果然是最好了。”

安宁给了他个爆栗,“就你会闻,行了把东西先收起来,可以吃饭了。”

一会儿便有丫鬟们陆续将菜肴端上来,满满的摆了一桌,景曜和景佑垂涎三尺,待张致远坐下后,安宁领着张玫也坐了下来。

安宁笑着指着几盘菜道:“这翡翠豆腐、麻妙豆腐还有这道红梅珠香是玫儿做的,都是京城菜,尝尝怎么样?”

这红梅珠香是以鸽蛋、对虾为主料精心烹制而成的,张玫做的这道菜,虾球殷红如梅,鸽蛋盈白如珠,色泽明亮。安宁吃了一口,口味鲜香,清爽适口,咸淡刚刚好,点点头,景曜更是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张玫羞的脸红红的,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

麻炒豆腐多用羊油,下干辣椒段炸一下,放入青豆嘴儿、胡萝卜丁,翻炒后倒入麻豆腐,炒透即成。此菜红、黄、绿相间,煞是好看,也入味,色香味俱全。

等到米饭上来,首先是闻到一股儿竹香味儿,景曜嘻嘻道:“娘啊,我怎么闻到一股儿竹香味儿?”

第二百四九章 卧冰求鲤

等到米饭上来,先是闻到一股儿淡淡的清香味儿,景曜嘻嘻道:“娘啊,我怎么闻到一股儿竹香味儿?”

“就你鼻子灵。”小丫鬟端着饭上来,白瓷碗装的米饭,泛着淡淡的竹叶清香。

安宁笑道:“这个是竹筒米饭,把普通白米淘洗干净了,在温水里浸泡一刻钟时间,然后装入翠绿色嫩竹筒里,包裹上纱布,放在蒸笼里蒸熟的。那竹筒里水浸入了米饭中,自然也就更芳香了。”

原本安宁只会做他们家乡的家常菜,后上学后吃速食也比较多,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却是在唐人街的饭店打过工的,感谢空间让她的记忆力变好,就是原先看过的以为早就忘了的事情都能够想起来,因而之前看过的菜谱还记得一清二楚。再加上‘安宁’的记忆还在,淮扬菜的做法她大多是会的,再说张府的厨子都是安宁精挑细选的,擅煮各地菜肴,安宁记忆力好,再加上味觉敏锐,吃过几次便能将里面的材料品出个**不离十,再加上后世所做的菜肴大多是经过了很多代的改良,口味大有改善,再加上材料是空间出品,因而这做出来的菜肴色香味俱全,还有些新奇的菜,吃个好吃,吃个新奇么。

景曜和景佑十分给面子,下筷子的频率明显是增高,但吃相也很文雅,放开了肚皮吃,等到后边儿挺着小肚子在屋子里消食了,还大呼吃得过瘾。

儿子们回来了。做娘的十分高兴,闻言就笑道:“既然回了家,想吃什么娘就给你们做,也不值当的一顿饭就撑到了肚子。”

张致远冷哼了一声,景曜和景佑面面相觑,兄弟俩背对着人怪笑一通,一人一边儿搂着安宁的胳膊。撒娇道:“还是娘疼儿子们。”

偏张致远看不过,绷着脸道:“都几岁了还凑到你娘跟前撒娇,没个正行的。还给我站好了。”待到景曜和景佑乖乖的立正站到一边儿,又见安宁护着他们两个,心中有些吃味。又板着脸道:“宁儿也别太惯着他们两个,岂不知慈母多败儿?女孩子娇养不假,但男孩子还是严厉些的好,毕竟景曜将来是要支撑门户的。”

这样类似的话安宁听了没有八遍也有十遍的了,因而倒也不怎么当真,毕竟在她看来,现在景曜和景佑也不过九岁,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撒撒娇是很正常的事儿。不过这个社会的孩子早熟,景曜和景佑平常在外处大多是沉稳内敛。说话行事宛若是个小大人了。但在爹娘跟前还保留孩子的清澈纯真,因而同安宁撒娇卖痴起来并不感到别扭。倒是小福久年纪小,一本正经儿的,在外人看来却是万分可爱的,安宁这个无良娘亲也时常逗弄的。

张致远见安宁低眉顺眼的样子就知她心中所想。不好怪罪她,就拉着两个孩子到书房里问功课去了,顺便也将坐在一边儿的福久也带走了。安宁看他虎虎生风的背影,抿着嘴没笑出来,转身将碧水和杏儿叫过来,杏儿也出嫁了成了管事娘子。和碧水渐渐成了安宁的左膀右臂。安宁叫她们过来就是过问给景曜和景佑安排的院子收拾利落妥当了没?还有挑选出来的丫鬟仆妇还有随从小厮,原本景曜和景佑还小时住在桂院的西厢房里,由安宁照顾着,还将身边的红袖派过去伺候他俩。只他们到了四岁就去到广安寺了,红袖去年也配人放出去了。

因而这会儿他们俩回来,自然不好再住在正房里,早早的将院子收拾了出来,是距离正房颇近的挨着的两处院落,丫鬟仆妇都是安宁掌过眼的,长随小厮皆是选的年岁相当的家生子或是后买进来的,利落伶俐先不说,忠心必然是首要的。这《礼记》有云:男女七岁不同席。意味着七岁是一道分水岭,七岁之后的孩童,告别单纯自在的童年,开始迈入新的世界。要学会怎么管制下人,银钱收支,与人相处,简单的交际往来等等,为成年以后怎么过日子做准备。景曜和景佑如今都九岁了,这些个自然是要学的。

等到他们父子四人回来,安宁就笑着同景曜和景佑道:“你们俩的院子都收拾好了,要不要过去看看?再看看院中伺候的仆从们,若是不合心意,就尽管和娘说。”

景曜和景佑被摧残了一阵,巴不得早早离开父亲的视线,因而听了安宁的话便是跃跃欲试。安宁笑了笑,便让人带他们俩去了,等到林林总总安排妥当了,天色也黑了,吃过饭安宁只问些他们兄弟俩在外游历如何,是否吃苦,不曾多问,就让他们俩回去好好歇歇,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第二日恰逢澄泓休沐,景曜和景佑当仁不让的找这做哥哥的,说是对京城不熟悉,做大哥的自然得带弟弟们熟悉熟悉。澄泓是被这两小祖宗坑苦了,当初说什么大舅子难为妹夫的,这让他受了蒋韵好一顿排揎,那些鬼点子哪里是他想出来的。不过澄泓和景曜、景佑俩感情好,他们俩这次出门回来也没忘给这个干哥哥带礼物回来,虽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礼轻情意重,澄泓自然是呈了弟弟们的情,自然是带他们俩出去逛逛。

安宁就知道他们俩一天不带消停的,让长随们好好跟着,便让他们俩去了,哪知道没一会儿春酌就苦着脸来报:不过一转眼的功夫,这兄弟俩就把弟弟都顺走了,还美曰其名劳逸结合,不能老在家里不出门,什么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安宁揉了揉眉心,想有澄泓在,也不会出什么岔子,还不大放心,又多派了几个家丁跟上。

马车是极宽敞的,普通的青帘马车。只是略大些,因为知道府中几位少爷要出门,早早的就备好了炭盆和手炉,一应茶水糕点都是俱全的。马车内相当暖和,景曜自然是不怕冷的,就是景佑这些年练功夫也不是白练,安宁给吃的玉膏灵果不是白吃的。身体较之同龄人自然好很多,福久是有安宁给他的碧火精晶护身,再加上因为是出门。裹了厚厚的斗篷,如今见马车里暖和,就脱了下来。乖巧的窝在景曜身边。见了澄泓也是乖乖巧巧的叫了声大哥哥。

澄泓原本只想着景曜和景佑这两鬼精灵跟来就已经让人头疼的了,没想到这兄弟来把福久也带来了,顿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索性又想死道友不死贫道,让人把马车往蒋家的方向驾驶,他依稀记得今日蒋韵也是休沐的。

景曜一听,笑道:“知我者大哥也,昨日我们俩才回来,还没空闲去探望大姐姐,如今正好一块儿去了。”

澄泓嘴角抽了抽,看到搁在马车角落里的礼物。敢情他们俩原本就打算去探望大妹妹的,不然的话儿怎么连礼物都准备妥当了。自己这还真是多此一举、画蛇添足了,再瞧景曜纯洁清澈的眼神,无奈的转过头去,看着福久。问道:“和干娘说了吗?”

景曜眨巴下眼睛,笑的那叫一个无辜:“自然,不然娘也不会放我们出来了。”先斩后奏,大不了回来的时候撒撒娇,顶多就是罚面壁思过。话说回来,这么久没被娘亲罚顶盘子。还真有些想念呢。

景佑笑的文雅,也不答腔,他和景曜从出生后做什么都在一起,默契的很,自然听懂了景曜话里的意思。偏澄泓不长记性,还没有对两个小魔王的性格秉性了解透彻,被表面想象所迷惑,听景曜这么一说,算是放了心。

蒋府离张府不远,马车行了个小半个时辰就到了,门房的一听是二***娘家兄弟,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开了正门让马车进来。

张瑶知道弟弟们过来也十分高兴,没注意到一旁的蒋韵身体一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张瑶忙担忧道:“可是冷了?”又亲自从柜子里捧出来个银色玄纹的半截式坎肩来,蒋韵一看就知道是张瑶亲手做的,心下高兴,却又心疼道:“左右有针线房上的绣娘在,你又何必动手,寒冬腊月的别伤了心神。”

张瑶一听心中甜蜜,只说是早就做好了的,让蒋韵穿上,又吩咐了下面的让景曜他们进来。古代大家族的规矩,还没成亲的都算未成年,本家女眷不必严格避讳。因此这个社会虽说讲究“男女大防”,男女授受不亲,七岁不同席。但是在前者的规定下,也不是真的一丝不苟,严格遵守,也有变通。所以,景曜他们三兄弟进到后院来,并无关碍。只澄泓到底年纪大了,便留在前面厅中,张瑶也吩咐了管家好好招待。

等到景曜、景佑和福久进来,张瑶看到弟弟们喜不自胜。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红粉红疏落搭配的衣裳,发上也是戴着粉红色纱制宫花,胸口一枝玉兰花枝逶迤而上,更显得她温雅玉润。景曜妙语连珠,几句话便是让张瑶展露笑颜,笑声如银铃,蒋韵在里屋听见娘子的笑声,脸色倒是舒缓了些,心道:这小舅子不说别的,哄人的功夫倒是极高的,瑶儿平时也甚少有这般开怀的时候,日后还是不要得罪小舅子的为好。

蒋韵到了外间,景曜领着弟弟们问了姐夫好,彬彬有礼,落落大方,干脆利落,还真让蒋韵有些不大适应,所以反应有点慢。

景佑声音怯怯地道:“姐夫还是不愿原谅弟弟们吗?”景佑原本就生的极好,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翩翩小生,这从屋里伺候的小丫鬟频频红着脸打量就能看出来。这番怯弱的样子,真是惹人关爱,一下子众人的视线就‘唰’的一声全都看向挺直如青松般的蒋韵,就是张瑶也纳闷,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蒋韵眼角抽了抽,他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不过他向来沉稳,不为所动。景佑再接再厉道:“看姐夫的神色,就知是还未原谅景曜和景佑,今日我们俩来,一来是为了探望大姐姐。二来就是向姐夫赔罪来了。”说的情深意切,蒋韵不说话都不行了,干巴巴道:“你们俩别放在心上,也不是什么大事。”

景曜接腔:“这么说姐夫这是大人大量原谅我们俩了,这就好,就知道姐夫最是宽宏大量了。”

不知道为何,蒋韵觉得他一点都没有被夸奖了的喜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看张瑶高兴的样子,就无所谓了。

这不。待姐弟几人寒暄完,景曜对着蒋韵笑的灿烂,道:“姐夫。不如一块儿去逛街?听大哥说今日姐夫也休沐,不如同去?”

不去就是不给小舅子面子,蒋韵踌躇了下还是同意了。张瑶亲自送他们出了垂花门,等澄泓看到跟着景曜他们过来的蒋韵,露出‘我就知道’的神色,不过有蒋韵在,他一人照顾最小的福久起来也轻松不少。

临过年,天气又好,街上极为热闹,卖东西的。杂耍的,街道两旁的铺子是人来客往,一派盛世太平气象。一行人弃了马车,只带着长随家丁在街上逛,时不时看到装满年货的车队经过。

街上车水马龙。澄泓和蒋韵平时都是要去各自部门,就是上街时也是邀好友到酒楼茶馆聚聚,像这样在街上瞎逛还是少见,而且人多又杂。景曜和景佑东瞅瞅西瞧瞧,当真像猴子似的,蒋韵生怕一时没注意丢了。叫住他们俩,道:“要什么让下人去买。”

福久被澄泓抱着,也好奇的瞧东瞧西,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澄泓见蒋韵这般头疼,有种同病相怜的同情,但同情归同情,但也不会这个时候去劝,谁让蒋韵是姐夫呢,这是应该的。不过做兄长的还是要关心的,便道:“他们俩难得在都城转转,就让他们去,左右有下人跟着。不过你们俩别东转西转,街上人多又杂,别走散了才是。”

景曜和景佑自然有分寸,被澄泓这么一说,便是回到澄泓身边儿,将刚买的糖葫芦塞到福久的小手中,兄弟仨人手一个糖葫芦吃的欢快。又跑到羊肉串小摊子前吃了羊肉串,澄泓道:“不是才吃过早饭?又饿了?”

“我还特意只吃六分饱,来逛街就是为了小吃么。”

羊肉串热腾腾的,肥肉入口即化,瘦的也香辣爽口,羊油顺着铁钎子浸透粗纸。

“又香又辣,满不错的。”众人皆赞,他们俩也不看什么金银器皿的,专看吃食,炸糕、吊炉烧饼、艾窝窝、叉子火烧、饽饽、烧卖、煎灌肠、爆肚、烤红薯,打包了不少,后面几个长随一人手里拎着一大包点心吃食,买够了,这才到茶馆了去坐一坐。

蒋韵见他们俩也十分乖觉,一路上不用他看着不说,还很照顾福久,这会儿福久早就从澄泓怀里转移到景曜胳膊上了。抱了一路,也没见他叫累,澄泓觉得被打击了,又问累不累?景曜便道:“福久不重,想当初练武时身上的负重都不止这些呢。”

蒋韵虽然是从科举入仕,但蒋家是武将世家,他从小也是习武,自然知道些,但没想到两个小舅子能吃得了苦,想想他们俩四岁就被送到寺庙里学习生活,想来也是经过历练的。之前只觉得他们俩人小鬼大,鬼主意多,现下看来他们俩站在那里宛若芝兰玉树一般,又如一丛挺拔的翠竹,俊秀飘逸,气质沉稳,便知是内有锦绣的,心中本就没多少因为上次被考验的结缔,如今更是不存半点,越看越觉得他们俩下盘很稳,走路平实,尤其是景曜,抱着福久也是沉稳有力,不像澄泓抱着的时候还时不时的换胳膊呢。

澄泓倒没蒋韵想得多,只觉得两个人小鬼大的没再想什么鬼点子来折腾蒋韵,小小的松了一口气。这一路上虽然看着景曜和景佑蝗虫扫击似的可劲吃东西,心道他们俩在寺庙里定是不能吃荤腥的,而且寺庙里清规戒律一向多,难得见到街边小吃想吃个尽兴也可以理解。只管看着福久让他少吃些,被吃撑了肚子才是。

逛了一个多时辰,肚皮也鼓起来了,在茶楼里听了一出说书,便是要回转了,澄泓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要回去了。哪知道临走时,景曜哒哒的跑出去又买了个肉夹馍回来,油纸包着还冒着热气呢。

澄泓道:“刚才不是买过了?还让下人打包了几个,怎么又去买了一个来?”

景曜呲了下白晶晶的牙,在众目睽睽下把油纸塞到自己外衣里,被烫的嘶嘶吐气,道:“实话和哥哥说吧,我和景佑把福久带出来就没和娘先说好,属于先斩后奏的,这不是怕娘罚我,便是想着揣个热腾腾的肉夹馍回去给娘尝尝。古有那王祥卧冰求鲤,今有我舍身暖肉夹馍,说不得娘一看感动的不行,就不罚我了呢。”

景佑瞬间了然,道:“景曜你真是太奸诈了,要不咱俩轮流来?”

景曜护着,瞪他一眼,道:“我这一片拳拳孝心怎么就是奸诈了?少断章取义了。”

景佑冷哼一声,道:“干脆点,就应该把肉夹馍贴身暖着,就不该搁在中衣外头。”

景曜扬眉,道:“我这不是想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吗?这才显得咱们俩兄友弟恭么。”

蒋韵嘴角抽了抽,默默的扭过头去,谁说这两个小舅子积极进取的,定是眼瞎了。澄泓表情同蒋韵差不多,之前的乖巧听话、比德如玉什么的全是假象,临了了还弄出这么一出。

福久钻到两个哥哥中间,鼓着包子脸,嫩嫩道:“福久也要。”

景曜/景佑:“…”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好歹哄了福久说他们当哥哥要友爱弟弟,而且做错事的是他们俩,没弟弟的事,这才罢了。

蒋韵先回了蒋家,临走的时候还被景曜塞了一包糖炒栗子,景曜笑嘻嘻道:“拿回去给大姐姐,她最喜欢吃这个了。”

蒋韵一愣,还不等他表个态的,景曜就连连呲牙,果然将胸口中的肉夹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景佑的胸口,烫的景佑直嘶嘶叫,却没将肉夹馍拿出来。蒋韵默默转身,回府了。

澄泓权当没看见,到了张家,他先回自个家了,澄泓毕竟只是张致远的义子,小的时候住在张家还可以,如今都要娶妻了自然不能再住在张家,因而就在张家同一大街上新起了地基盖了房子,离的不远。马车行驶到仪门才停下来,景曜又故技重施想要把肉夹馍拿回来,偏景佑早有准备,马车还未挺稳就从马车上跳下来,跑的飞快…

景曜瞬间就明白景佑的意思,冷哼了一声,嘟囔道:“幸亏小爷早有准备,不然又被景佑将一军了。”回头对上福久清澈的大眼睛,心虚了下,哈哈道:“弟弟啊,这孝心啊最重要的是在心里,你景曜哥哥自然是又孝顺又友爱兄弟了的。”体体贴贴的把福久抱下马车,又将小手炉塞到福久手里,让小丫鬟接过打包回来的吃食,大摇大摆的往正院走去。

安宁正在听碧水说放月钱的事呢,就听到外面一阵靴子响,小丫鬟连忙打起门帘,景佑眉飞色舞进来,亟不可待道:“娘,吃。”说着将肉夹馍从胸口里拿出来,笑道:“还热着呐。”

安宁一愣,这是闹哪出呢?

碧水忙笑道:“佑哥儿这是将这肉夹馍贴胸口热着的,回来给太太的,真是孝顺呐!可没烫着吧?”

安宁听了,只觉得有猫腻,可看到儿子这胸口红彤彤的又心疼了,连忙让丫鬟拿药膏来涂涂。这会子景曜抱着福久进来了,见状笑的极其灿烂:“景佑这可烫着了?也是,虽然就是从仪门到这儿那么几步路,那肉夹馍本来就烫,乍一贴也难怪得红哟。”

第二百五十章 正式露面

这边小丫鬟正要给景佑涂药膏,正好景曜抱着福久进来了,见状笑的极其灿烂道:“景佑这可烫着了?也是,虽然就从仪门到这儿那么几步路,那肉夹馍本来就烫,乍一贴也难怪得红哟。”说着把福久放下来,扯开自己的衣服,里面也是红红的一片,吭吭哧哧道:“娘啊,看俺的胸口,都是一片孝心呐。”

安宁:“…”就说有猫腻。

碧水:“…”少爷们你们这是搞什么。

景佑:“…”没防住,不过景曜你这个扯后腿的。

景曜:“…”干嘛都这样看着小爷啊。

福久:“…”哥哥们怎么了?

还是安宁发了话,道:“行了,赶紧涂了药膏,去把衣服换了。”亲爱的儿子哟,油脂都粘在中衣上了,不过不管如何,还真算两个孩子的一片孝心。然而等安宁问了小福久,嘴角抽了抽,还卧冰求鲤,当你们娘我是朱氏(卧冰求鲤里王祥的继母)那般不慈的,难不成我平常里竟苛待你们兄弟了?

景曜和景佑换了衣裳,狭路相逢,景佑冷哼道:“扯后腿。”上前迈一步先走了,景曜呲牙,追上去揽着景佑的肩膀,道:“呆会儿娘一准不会惩罚我们的。”

景佑瞥了他一眼,却没挣开,道:“当真?”

“真真的,比珍珠还真。”景曜笑的灿烂,两人进了正房,安宁才将肉夹馍吃完,用帕子擦手。这厢他们兄弟俩进来,凑上来笑道:“娘啊,儿子们给娘从外面打包来些吃食,娘就赏儿子们吃些呗。”

安宁拧了下他们俩耳朵,似笑非笑地道:“在外面胡吃海塞的还不够?还是说你们俩想学那王祥去卧冰求鲤,娘还真是求之不得呢。”见他们俩耷拉着脑袋,笑了笑。“行了,别在我这儿装可怜了,今天就先不罚你们,日后再带福久出去。必须和娘说好,不然仔细点你们俩的皮。”

兄弟俩自然是答应,景曜丢了个得意的眼神给景佑,景佑状似不屑的撇了撇嘴,揉了揉耳朵,娘刚才根本就没使劲嘛。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景曜和景佑十分的乖巧。张致远令他们俩全心读书以备明年四月府试,又专门僻出一处小院子来,院内幽幽静静,屋子宽大明亮,是个读书的好去处。让他们安心读书,让他们详解四书五经之余做试帖诗、八股文。又因年节将近安宁也忙碌,兄弟俩就把福久也带上,福久向来乖巧。兄弟几人在暖香的屋子里一起读书,也分外和煦。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一早。身为二品诰命夫人的安宁就穿上了命妇朝服,和其他有诰封者按品级身着朝服进宫朝贺领宴。过午安宁才回来,之后便是摆天地桌祭祀,晚间一家人用过团圆的家宴,就一块儿守岁。

爆竹声声除旧岁,又是一年春到来。外面夜空传来爆竹声响,景曜抱着福久几人忙出来看,烟花升腾,五彩缤纷。

景曜心痒痒,低头问弟弟:“福久。想放花火么?”福久抬头看时不时升起的花火,红黄绿紫诸色火花升腾到天空,十分好看,就点点头。景曜和景佑看向安宁,安宁手一挥允了。让人拿出来早就订做好的烟火来,本朝虽不禁烟火。但也只有官家铺子于重大节日才有的卖,价格不菲,达官贵人家还可以订做一些。安宁拿出来的就是家里特意备下的,毕竟哪家世家贵人家没有小孩儿,官家铺子里自然有专门给这些小爷们做的花火,拿在手里玩,柄做的十分长,危险很小。还有另外一些大些的花炮,见外面有人放烟火了,安宁也吩咐下去,让人点燃自家的,花炮升腾,灿烂的火花映照下每个人都笑的十分开心。

景曜拿着柄,觉得聊胜于无,带着弟弟们玩的十分开心,张玫手里被塞了一只,险些被吓到了,看到燃烧起来的缤纷的火花,小小的欢呼起来。

守岁至半夜,小福久首先就撑不住了,安宁瞧着张玫也有些精神不济,就让他们先去歇息,反正已经过了子时,也算的守了一岁了。只景曜和景佑精神奕奕地,待小福久回西厢房去睡觉了,问下人们要了点燃的香,征求了安宁的同意,哒哒的跑去放大些的烟火还有鞭炮了,玩的不亦乐乎。

安宁看他们俩欢快的跑出去,‘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挽着一旁的张致远,笑道:“还记得么?有一年景曜想放鞭炮,我吓唬他,用爆竹把一块儿猪肉炸飞了,那时候他们俩才三岁吧,还只有那么点大,转眼他们俩都长这么大了。”张致远也想起来,嘴角翘起,转过头来看她清雅明媚的面容,说起儿子来,明眸中闪烁着的腻人的温柔,波光潋滟,惹人怜爱。这个小女人也不知不觉地陪伴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为他生儿育女。又看她因为喝过酒些雪嫩的脸颊上带着的胭脂红,不自觉地伸出手,修剪的圆润的指尖轻轻滑过她雪嫩的脸颊,从舒展秀丽的眉角,到密实的睫毛,再到那如湖水般静谧的眼眸,酡红的脸颊,再到如樱花瓣般的唇,心中涌出难以言说的安定和静谧。

那温热的触感,还有这近乎调戏的动作,让安宁愣了愣,清雅的玉靥腾的一红,好像之前团圆宴上喝下去的酒意一下子冲了上来。抬头来看向大老爷,自从修炼了《清心诀》后,他似乎更加冷峻了,面容更加坚毅,然而乌黑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与这冷峻坚毅截然相反的温柔,这样的对比更加让人着迷。她一直都觉得大老爷很有魅力,在这样的注视下,在这样的触摸下,就像是被湖水包裹着。脸却是更红了,像是红霞浮动,不用摸,她都觉得自己的脸现在肯定红的发烫了。

张致远感受着手下细致粉嫩的触感,再看那逐渐酡红的玉靥,遵循自己的本能,将她拥在怀里。轻嗅着怀中的人身上的馨香,纤柔的柔软身体,看着她从最开始的温婉婉约到展现的俏皮再到现在闪烁着熠熠的光辉,日复一日,如同宝藏般,日渐加深的爱恋,不管他的自制力再高,到她这儿总会稍不留意,就被撩拨,如同毛头小子一般,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有时不知该怎么是好,将她掬在手心里处处呵护,掬在心中揉进骨血里…

“爹,娘!”

清亮的声音突兀的插进来,打破了这绮丽的气氛,安宁干咳一声,连忙同张致远分开,转身掀开桃红绣梅花的软帘进到里间去了。暮然失去手中的细致柔嫩的触感,还有怀中馨香温软的身子,张致远眯了眯眼瞪向这‘罪魁祸首’,景曜和景佑往前的步子突然慢了下来,很识时务的在还没有接近房门的时候,利落道:“爹,我们先回去睡觉了,爹,娘晚安!”在张致远还没有出声前,一溜烟的跑了。

急匆匆的他们来了,正如他们兄弟俩急匆匆的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点斥责。张致远嘴角轻翘,心道:这点就是随了小妻子。

转身回了里间,安宁脸色的酡红才慢慢的散去,刚才真是…幸亏又因为除夕,让身边伺候的丫鬟下去吃酒去了,不然的话那可就…想着瞪了一眼进来的大老爷,怪都怪这人没事儿散发什么男人魅力,害得她差点就迷失,化成大尾巴狼什么的,还被儿子们打断了,真是羞死人了!

今年是张家在都城过的第一个年,之前今上赏赐众位大臣的时候,张致远的比旧年的加厚了几分,而且还是由今上身边亲厚的人来颁赏。每年皇帝为了表示对朝中重臣的恩赏,每逢年节都有赏赐,在外任的,只有督抚这一级别的才有这殊荣。不过张致远自从升任了巡盐御史后倒是每年都会有赏赐的,如今到了都城来,赏赐加厚,还是由今上身边亲厚的人来颁赏,足见张致远简在帝心,少不得就是这一两年就能升至吏部尚书,还入阁理事了,可让众人眼红不已。

张家本就人丁单薄,正经百八的亲戚就那么几家,张致远的好友倒有几家,然来张家贺节的亲友多了。平日里常见的,不常见的如同走马灯一般集体闪现。安宁好多都不认识,而且好多都是小辈,她都不知道散出去了多少个荷包,多少金银锞子,只觉得脸都要笑僵了,倒不是心疼钱,只是人太多了,见个面说两句话,还没等怎么着就退了出去。安宁倒还不怎么样,只景曜张玫他们四个一路上来贺节问安下来,也没记住多少人。不过那些没什么多大关系的也不用费心去记,只张致远特意将景曜和景佑带在身边,接待上门贺节的亲友,这么正式一露面,倒是博得赞誉一片,不仅张致远心生骄傲,就是安宁自豪感也油然而生。

第二百五一章 投桃报李

前面张致远特意将景曜和景佑带在身边,介绍给上门贺节的亲友,这么正式一露面,倒是博得赞誉一片,不仅张致远心生骄傲,就是安宁心中自豪感也油然而生。

后院女眷来往的重头戏之一,自然是相看小姑娘,贺节宴席吃酒,这样的场合本来就适合推选介绍彼此家的女孩儿。虽说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也不能将姑娘们养在深闺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让旁人家知晓。自然是少不了要彼此相看,打听对方的脾气秉性,探询出身教养,相互比较,拟定人选,再私底下打听询问,直到最后确定。有的人家,疼女儿的,甚至在女儿还不到十岁的时候哭开始择定女婿,考察对方的人品脾性,少者一两年才能确定。女儿家的亲事不能定的太早,当然也不能定的太晚,不然的话好的就会让人挑走了。

当初张瑶十岁就和蒋韵定亲,已经算是十分早的了,但并不算太出格,一来是当初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淳郡王的话,让张致远多了深层的考虑;二来就当时来说蒋韵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再加上他下面还有个只比他小一岁的妹妹;再来蒋家和张家是至交,蒋家的规矩又是如此,双方都中意,这才早早的定下亲来,但也是等到张瑶及笄才出嫁,中间足足有五年的时间。

过了年张玫也十二岁了,这时候开始说亲并不晚,因为孩子到了这般年纪,不管是学问还是脾气秉性一般都有了雏形,能看出好坏来了。虽说张玫是庶女,时代规矩世家高门自然不会为嫡子娶庶女为嫡妻。然而张家也不会说因为她是庶女,草草的选一门亲事,把她嫁了。张家初回都城,京中人家不知其根底,张玫本身条件是不错。但到底吃亏她是庶出。虽范夫人也有为她家庶子求亲的意思,但安宁还有些犹豫。不过到底是去打听了他家那庶子的学问和脾气秉性。

范夫人免不了的旧事重提,言辞恳切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天下风俗,越是世家越是讲究出身教养。你家二姑娘到底是出身差了。虽说教养是极好的。我就是看重了她这规矩教养,不说旁的你且看这满京城达官贵人家的庶女们哪个有你家二姑娘的气度,能得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养,别说庶女了。单嫡女也有好些比不上的。我也不说假的,范家有我生出来的两儿子。如今皆已入朝为官,我是站住脚了,三儿姨娘没了,养在我跟前当半个嫡子的。再如何但我也不会留个苛待庶子的名声来,去年就考中秀才有了功名,已经入了官学读书。”

话里自然是透出了几点意思,姨娘没了,养在自己身边,嫡出的儿子早已经入朝为官,并不像其他嫡母那般压制庶子,一来是没必要,二来则是不管如何水大漫不了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想要拿捏庶子实在是太容易了。而且范家的门风并不墨守成规,并不是一味的排挤压制庶子,而且十四岁中了秀才在这个‘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年代看来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可见天分是不错的。不过范府究竟如何,单凭范夫人几句话自然不能盖棺定论,谁也不会同旁人说自家的不好吧。

范夫人这般言辞恳切,安宁再怎么也不好搪塞,便道:“我何尝不是知道这个风俗,才为了我家二姑娘的亲事发难。你这般抛开了讲,我也同你说,我也是使人去打听过你家那小子的脾气秉性的。”见范夫人诧异,安宁笑的温文接着道:“怎么就不许我这儿去打听探询,总不能贸贸然就订下一门亲事罢?我家二姑娘德容言功俱是不错的,年前还帮着我管家,虽出身是个硬伤,老爷和我断然不会草草的找了人家不是?”

范夫人也是个人精,自然是听出安宁这话是有松动,便是点头,笑道:“那是自然,便是我家的歌儿,因为是家中幺儿,老爷疼的很,从年前就准备相看人家了。哎,要是你家的景曜再大几岁就好了。”

安宁嘴角抽了抽,那两个小子如今才多大,毛还没有长齐呢,怎么就被惦念上了。不过这么点破了说,让两家多少有些默契,怎么说范家也是家境优越,范青逸和张致远是同年,又是多年的好友,范夫人为人也干脆爽利,安宁和她相处的也挺不错的。只是范家不像是张家,他们家人丁旺盛,家中上还有一辈老人家,五代同堂,关系繁琐的紧,这么一大家子人,又怕是张玫日后受委屈,若是那庶子日后外任,张玫随行倒还行…

安宁这般操心,不是说多疼爱张玫,在她这儿虽没什么嫡庶之别,却是张玫守着这嫡庶规矩。而且就像是她之前同范夫人说的,‘一个庶出的姑娘而已,左右不过一副妆衾。再说了教好了庶女,我不仅博个贤名,而且她会嫁的更好。她嫁的好,娘家这边儿也会受益,不是一举两得的事’。而且张玫愿意亲近安宁,安宁自然也投桃报李,在安宁都没有发觉的时候,她的一些观念也渐渐在变化,在这男尊女卑,等级分明的大环境下,耳濡目染的不免有些个观念会受到影响。对于这样的改变,安宁想起来也觉得无可厚非。她对前世记忆根本做不到不可能完全摒弃,但也不会痴人说梦的说去撼动社会规则,只是尽可能在这样的庞大机器下争取最大的生活空间。而且就算是她得到了空间,她也没有妄自尊大的去改变外界的规则,唯有尽可能多的维持自己和家人的利益,活的舒心而已。但这样并不代表她好欺负,她有她的底线,一旦谁踏践了这底线,总会有方法不让谁好过。

古大奶奶也携古灵月过来,安宁见着了古灵月也多了几分亲切,她拜年的时候没散荷包,反而是将手腕上戴的一只玉镶海棠的镯子褪下来塞到她手上。同古大奶奶笑道:“灵月出落的越发水灵了,我看着可十分喜欢。她这小辈儿在我们这儿未免拘束,不然到后边儿小姑娘那边儿玩耍去吧。”

古灵月被丫鬟引过去了,古大奶奶不免是暗示到了古灵月今年是及笄之年。安宁笑道:“我们家澄泓可就等着呢,这正月里繁忙的紧,不如待到二月,我再上门拜访,定了下纳征的吉日,也好早些娶灵月过门,他们小两口舀起门来过日子呗。不知这样可好?”就算古大奶奶不着急,还有一位着急的呢,那就是澄泓的叔叔,如今的该叫一声姑父的大理寺左少卿张文轩。而且还私下里将给澄泓置办的产业给了澄泓,澄泓那院子盖起来里面张文轩也出了力,待澄泓如亲儿子。也是想想他们叔侄俩相依为命这么些年,感情自然深厚。

古大奶奶连声称好,虽说这个女婿背后无家族,但好歹还有这么一个干亲,而且看张家也是时时提挈女婿,而且还有他们古家在背后出力,日后少不了的锦绣前程,而且这样的话女婿敢不对他们家灵月好?!

今年不止澄泓要成亲,就是安然也是要娶亲的,对方是白鹿洞书院沈院长的嫡亲孙女。让安宁颇有些感叹,白驹过隙,原本的青葱少年也要成家立业了。不说安然,当初安宁出嫁时安夫人给了安宁三万两银子压箱底,此外还陪嫁了两个庄子,都是安家盈利颇丰的庄子,其中还有一个温泉庄子,还有两间盈利不错的铺子。除了这些外,安夫人还将她名下的最值钱的一些古董字画珠宝首饰给了安宁做嫁妆。后来还有安婉出嫁,虽比不上安宁的嫁妆,但到底也让安家出了一次血,后来安宁听安夫人说了她当年的旧事后,知道安夫人的陪嫁并不多丰厚。所以后来安宁帮安夫人发展产业,不光是种大棚,出产反季节花果蔬菜,还是店铺的,也是希望将来安然成亲日子也能过得充裕些。安夫人自然也知道她的心思,自然不会拒绝,这算是双赢之事。不过安夫人吃过安老太太偏心的苦,也断然不会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在下一辈上,虽然偏疼安然一些,但也知道分寸,好歹什么都不会越过安和这个嫡长子去。

再者澄泓,除了他叔叔替他置办的产业外,张家这边自然不会吝啬,他们虽不至于视金钱为粪土,可是也不怎么看重。当初认下澄泓为义子,自然是有日后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帮扶弟弟,不说旁的,澄泓孝顺友爱,心性难得,如今已经自立,能够自己支撑起门户。投桃报李的,所以等澄泓和古灵月定亲后,安宁就和张致远商量了,将几处是良田的田庄还有几间铺子划归到澄泓名下,房契地契都是给了他的。

第二百五二章 自欺欺人

今日本来就是张府请故交亲友吃年酒的日子,待到客散,安宁领着福久回了正房,到晚些时候张致远才领着景曜和景佑回来。

宴席上难免推杯引盏的,安宁又命丫鬟沏了浓茶来,景曜和景佑先回自己院中换了衣裳再来。

他们兄弟俩的院子紧挨着,一院子为清晖院,一院落为墨韵院,收拾的极为舒适雅致。待景曜换了衣裳,却是往景佑的墨韵院去了,见景佑脸色有些不愉,以为他在为宴席上的事揪心,挥退了屋子里伺候的众人,忍不住宽慰道:“你且别将那些话放在心上,不过是句无心之言罢。”

景佑斜了他一眼,整了整下摆,神色淡淡的,道:“你以为我是为那个烦忧不成,你还真是个榆木疙瘩。”

景曜哼一声,道:“不然还是为了哪般?你这人还真钻起了牛角尖,不管你是不是娘亲生的,这些年娘对你可有半点偏颇?从小到大,哪件我有的,你没有的?而且我可听大嬷嬷说起过,小时候你跟个猫崽子似的,可都不是娘悉心照料,小时候你的衣裳哪件不是娘亲手做的?玩具箱里的玩具哪个不是娘给准备的?娘可曾因你不是她亲生的就薄待你了,反而是掏心掏肺的把你当亲生儿子养大的,再说了你又不是头一天知道这件事儿,怎么到如今才这般作态?”景曜未出生的时候在安宁的肚子中得到灵气的滋养,聪慧过人,记事又早,小时候的记忆他依旧很清楚。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大户人家即使亲生儿子教养在跟前儿,也不过是每日请安、用饭时见上几面说说话罢了,日常皆是丫鬟仆妇照料。像安宁这般亲自照顾他们,做衣裳、喂饭不假丫鬟之手,后来寓教于乐。教他们读书都是十分的难得,更别说在他们在外读书时,时时惦念,每隔一段时间送来的衣裳。件件都是贴身,安宁亲手做的,母子感情自然是深厚,从他们俩还时不时的向安宁撒撒娇,争争宠就可见一斑。这会子见景佑为此生出嫌隙来,自然不悦,说话就有些尖锐。

景佑闻言苦笑一声。道:“你还真当我是那养不熟的白眼狼不成?”

“难不成不是?”景曜听他这话扬了扬眉,叠着胳膊倚靠在黄花梨的外圆内国的博古架侧边上,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景佑恼怒的瞪了景曜一眼,亏还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这时候不往深处想,还到这儿挖苦他。从箱笼里找出件杏黄色的锦缎长袍,领口袖口滚着雪白的貂毛,穿上。抚平衣角。对上景曜的眼神,皱眉,气死他了。冷哼道:“你还知道我早就知道我不是娘亲生的,那我待娘有什么不同?!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景曜也恼了,扬声道:“我不懂?你倒是说说让我明白啊,别把我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你不成?”

景佑本就心情郁卒,被景曜那么一搅和,也不知如何跟他说是好。难不成是要跟景曜说,因为你是正儿八经的嫡子,我不是,才想着退让不成?他原本就因为自己不是安宁亲生的就很难过了。但安宁真的待他和景曜没什么差别,甚至有时候还更疼他一些,这让他好过不少。但家里是家里,跟外面不一样,嫡庶还是很分明的。景佑心思细些,到底是想的多了。这事情压在心里头,时间长了,难免有些抑郁,这几日跟在父亲身边,那些客人言语间的话又时不时的再标榜嫡庶不同,就算是他记在娘亲名下,又是娘亲养大的,再外人眼中看来到底是和景曜不同的。只不过没想到景曜不理解也就罢了,还拿‘白眼狼’来比他,怎么让景佑高兴的起来。

兄弟俩一言不合,干脆的一不做二不休,打了起来,又因房间都是安宁细细安排的,怕是动起手来弄乱了,就打到了外面去。他们俩在广安寺随武僧们学的绝非是花拳绣腿,又安宁时不时将空间里的灵物拿出来给他们,学起武来融会贯通,内气初具,便是景佑别看唇红齿白,翩翩小生模样,却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这会子又急于发泄,打起来也不留手,而景曜也不多让,抿着嘴,他平时多是笑嘻嘻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如今抿着嘴绷着脸,更有几分张致远的气势。厮打起来虎虎生风,把墨韵院里伺候的丫鬟仆妇唬的不轻,还是大丫鬟稳住了连忙差人去正院里报告。又叫了长随们进来,妄图将两位小祖宗分开。安宁给景佑和景曜挑选的长随或文或武,便是有一半长随是会拳脚功夫的,刚想上去拉架,就被景曜喝住了。主子发话,下人们也不敢上前,只得面面相觑的看兄弟俩在院子中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