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久想想娘的话,又看看红成苹果脸的蒋澈,点点头,把手中的羊毫红木白牛角湖颖放在砚台上,从凳子上下来,春酌连忙从仲月手里接过温热的毛巾给擦了手,整了整衣衫。

那边春醉已经将长榻边的小炕桌收拾出来,几碟糕点和核桃酪已经摆上了。添香见了还要回去和太太复命,遂对蒋澈的奶娘并丫鬟们道:“澈哥儿和我家小少爷在这儿玩,几位不妨到偏房吃茶去。让小丫头们沏上好茶,摆上些果子。”

奶娘和丫鬟们临来时都是受了蒋太太和大奶奶吩咐的,奶娘也不敢拿大,倒是蒋澈这个小祖宗不耐烦了,她们也就顺着添香的话去了耳房。偏房也暖和,因福久在书房读书写字,身边不需太多人伺候,所以当班的都聚在偏房里说话。见奶娘和丫鬟们过来,忙站起来招呼,又挪了位置出来。倒了茶,一会儿上了果子来。

这边儿添香就回去和安宁回禀去了,就春酌、春醉并几个二等丫鬟伺候。蒋澈吃着拔丝苹果,觉得好吃,见福久曼斯条理的喝核桃酪,颠颠道:“福久。你去我家呗,我让你骑小红马哦。”

大概在蒋澈小苹果的认知里,就该把自己最宝贝的给朋友分享,那他最宝贝的就是那匹小红马了,所以就很热切的想让福久见识见识他的小红马。

福久鼓脸,道:“娘说明年也给我一只小马。”

“啊——怎么这样啊?”蒋澈还以为福久没有,就会羡慕他呢,谁知道人家明年就能有了,好可惜。

“我给你看小喜和小顺。”福久果然是听话的小孩儿,安宁说什么就是什么,还让丽月去把两只雪貂抱来,两只雪貂挺有灵性,从丽月怀里跳下来蹦到福久的怀里,看起来和福久很亲昵。蒋澈一边儿想着不稀罕,一边儿又看着两只毛茸茸的雪貂心里痒痒,凑过去红着脸道:“让我摸摸呗。”

玩闹完之后小苹果觉得福久这是认同他这个朋友啦,看都把最宝贝的雪貂让他玩了哟!蒋澈天生力气大,家里又是武官出身,射箭比福久还厉害,当然了用的还是力量小的弓箭,这让福久觉得这个太吵的小孩儿还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勉强答应交这个朋友了。

结果蒋澈小盆友回到家,破天荒的跟蒋大奶奶要求他要读书要写字,这可让蒋大奶奶惊诧了,要知道她这儿子好武不好文,整天上树掏鸟捕蝉的,一说让他读书认字那还不是一哭二闹就是不愿意的。他们蒋家嫡支里这几辈就大伯父家的二堂叔子是科举入仕的,蒋大奶奶本身也识文断字,自然是希望自家儿子也能多读书,就算将来咱不考科举,做个儒将也行啊!现在一听儿子要求读书认字,蒋大奶奶立马喜笑颜开,行,怎么不行啊?这答应完就觉得好奇了,就问道:“澈儿,跟娘说你怎么想认字了啊?”

蒋澈瞪大眼睛,撅嘴道:“我就愿意了,我去找爷爷啦!”说完一溜烟就跑了,把蒋大奶奶气了个仰倒,一边迭声让丫鬟们跟上,一边儿又问跟着去的奶娘,奶娘琢磨了下,就道:“大奶奶,奴婢觉得许是哥儿瞧见那张家的小少爷写字,就觉得新奇了,想学学罢。”

“哦,”前日婆婆领儿子去那张府赴宴去了,临回来还带了一竹篮水灵的苹果来,要说现在苹果不稀罕,只那一竹篮苹果却让自家儿子稀罕的不行,就不舍的拿出来两个给公公婆婆,剩下的就是相公要儿子都不给,气的相公举巴掌就要打屁股。幸亏没打下去,不然这小崽子一溜烟去和公公告状,受难的不还是相公自个。这一问却是他自己摘的,倒是没想到那张太太的院子不是花红柳绿,也非繁花似锦,却是拾掇成了花果园。她倒是有些羡慕张太太的,不说别的。就是两个儿子九岁就有了秀才功名,她家这儿子把书本当仇人似的。所以听蒋澈要读书认字她还真吃了一惊,又听奶娘解释,蒋大奶奶倒有些释然了。原来是自家儿子交了朋友,朋友会的,他也得会,被刺激了,不过这倒是好事啊,先趁他新鲜的时候学多少是多少,一口又吃不成胖子。

十月二十是安宁的生日。原本就和一家人说好要去京郊的田庄,得巧是张致远、景曜和景佑都是放旬假,正是休沐的日子,天公作美,这日蓝天暖阳。安宁笑的纯良,这日子赶巧了么,张致远看了景曜和景佑一眼,让他们兄弟俩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这谁惹父亲生气了?

车辕声声响,出了城门又行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到了田庄。京郊的景色便就和城内不同,多了几分淳朴的气息,青灰石墙青瓦房顶的屋子,屋外或是篱笆环绕,或是黄泥筑就的矮墙,或田野小道,安宁时不时的掀开帘子去看外面的景色。空间里的景色美则美矣如仙境桃源般,但缺少那股儿人气儿,人是群居动物,她一个人在空间里呆个几天倒还行。但若再长久些她都会觉得无聊和孤单了,虽然有吉祥那个二货在,还有天外岛上的那些灵兽除了白鹤俩还活跃些,其余的灵兽各有自己的洞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如同老僧坐定一般。而白鹤载她还是要报酬的,如此一想,她这个主人未免太失败了些。

福久也好奇的往外看,指着那篱笆里鸡鸭,安宁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福久不认识了?画册上不有么?庄子上的佃户家有养的,到时候再就近看看,还有那些个农作物,也让福久认认。”别长大了连小麦和水稻都分不清,那可就到笑话喽!

出了城,张致远就从马车里出来换成了马,景曜眼红不已,回头就求安宁,“娘啊,您答应给我们兄弟的马儿呢?”

安宁笑的明媚,道:“这事儿如何能找到我头上来,你们俩愿意骑就去骑,咱家又不是没有马儿的,何苦眼红了就来找我撒娇。”

景曜睁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道:“娘,您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我没说话不算啊,不是等明年吗?”安宁笑盈盈道,景曜哀嚎一声,哀怨着出去和景佑坐在一块儿当车夫去了。

没一会儿庄子到了,本来这边儿是那热荒地,贫瘠,若不是山林里还有些出产,庄户都没法生活下去,不过如今变废为宝后,庄户的生活得到改善。冬日里庄户无事,只吃不做,大棚盖起来也多多少少补济下冬闲的庄户。待到大棚搭建成功了,开春后这才修建起来庄子,就像是安宁和张致远说的那般,庄子取天然、自然之意,少有人工雕琢的造作痕迹,并不像都城里的宅院规格齐整雕梁画栋,也不似江南庄园的美轮美奂精致雅韵,但胜在有天然之秀,有几分野趣。

自从这庄子修好后,安宁还真没来过,头回儿见也透着一股儿淳朴气息,还是先问了庄子管事几句,账册她是看过的,也派几名管家来查过,庄子管事行事也算有分孙,待庄户还算不错,反正比起以前,庄户的生活有所改善。

景曜和景佑对暖房不感兴趣,在安宁跟前挤眉弄眼的,知子莫如母,安宁笑道:“这会儿已经入冬了,山上万物萧瑟,你们到山上去也没什么意思。别到时候你们俩细皮嫩肉的,让那饿极的狼衔了去。”

“娘——我们不是三岁小孩子啦,您吓唬吓唬福久可以,我们有分寸的啦。娘可别从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小喜子和小顺子可是我们从太行山的雪洞里救的呢,当时老雪貂已经死了,就剩下那两只嗷嗷待哺的小雪貂。”景曜拉长音道,安宁知道他们俩在国子监被拘束了好久了,如今好不容易跑出来,自然得去玩玩。

“娘让你们去,不过让庄子上的有经验的猎户带你们去,看你们俩还能猎些野味不,那咱中午吃火锅或是烤肉都行。”回头又吩咐庄里管事,不白让猎户们去,若是景曜和景佑猎到了,不管谁逮着的都折钱给他们,还有要是有什么山货也可以送来,给报酬。

那庄子管事娘子忙笑着答应了,只赞太太仁厚,让庄子里的佃户多增加些额外收入,忙不迭的下去了。

安宁便是牵着福久,问了大老爷的意见,一家子到暖房里去了,暖房里的菜蔬都是碧灵灵的颜色,还有几畦草莓,红艳艳的,看起来十分诱人。

张致远并不是头回儿见这大棚,扬州的温泉庄子里也有几个,今儿进了这里的暖房却又有不同,只见窗户不同于普通,而是从房檐处几乎通到地面。因为是白日,用稻子、麦子等的秸秆混合芦苇编制的草帘被推到房檐上,内搭暖墙,很明显的感觉到呆在这棚内温度比外面湿热,遂将大氅脱下,转头看那母子俩已经手牵手,拎着小竹篮去摘草莓去了。

安宁摘了几颗见头顶一片黑,抿着嘴偷笑,看大老爷这幅样子也不像要蹲下来摘草莓的,倒是福久就很认真,一颗颗的将红艳艳的草莓摘下来放到小竹篮里。安宁就道:“老爷,自已动手,丰衣足食啊。”

至于到底有没有自己动手,等一家子出了暖房,大老爷一身干净整齐,再看安宁和小福久弄了半身脏兮兮的泥才出来,小竹篮里搁着碧灵灵的蔬菜,就知道了。

景曜和景佑兴高采烈地回来了,说是打到了两只野鸡,一只野兔还有一只袍子,衣裳上还沾了泥和落叶,说是给娘当生日礼物,安宁倒不嫌礼薄,挺高兴,就打发了人去处理,准备中午涮肉吃。

第二百六七章 别有隐情

虽这庄子利用地热盖起了大棚,种植反季节菜蔬,但到底没能挖出温泉来,虽然有天然之秀,但他们还得在关城门之前赶回都城去,这一来一回儿的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占据了不少。

福久被哥哥们拉着去玩,玩到后来也乐意跑动了,听他清脆干净的欢笑声,让两个哥哥还挺有成就感的。还跟着安宁去认庄上佃户家养的鸡鸭鹅,还有猪羊狗,在大棚里的时候,安宁也手把手的教他那些菜蔬,脱了外面的披肩小斗篷,东拔一颗菜,西掰两片叶子。安宁这个娘亲忒无良的摘了颗半青不红的番茄擦干净给小福久尝尝,结果小孩儿被酸的皱着包子脸,饶是如此嘴里的那一口也没吐出来。张致远在一旁看着,也不阻止,对此表示纵容,甚至还在可怜的小儿子皱包子脸的时候,唇角轻翘,显然心情不错。

还收获了些像野核桃,香榧子,猴头菇,蘑菇,红枣,山板栗等山货,还有像他们往常打来的狍子野鸡野兔等,那些佃户听说庄子给钱,开始也不过是由着孩子送几样来凑趣,不曾想听安宁吩咐给的报酬丰厚,单就一下午的时候也收上来不少。这些个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填温饱的不值钱玩意儿,没想到还能换些银钱来,自然是感恩不已。安宁瞧了干脆带来了,打发下面人晒干了,也不多干脆留给自家吃。

景曜算是最高兴的一个了,他和景佑在庄子里溜达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养在庄子里的几匹马,顿时都激动了,问了驯马师傅说马是宝马良驹,但还没有训好,再有还有一匹小马崽,才四个月大。景曜顿时就荡漾了,原来娘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啊。偷偷的先相中好了一匹马,还没和景佑说,一路上笑的异常灿烂,引的景佑直翻白眼。骂他白痴。景曜反常的没和他拆科打诨,反而是凑到安宁跟前,接替了添香的活,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捏肩膀捶腿的,反常必有妖,不是说景曜平时不孝顺。但这没这么殷切。虽然他说这不娘生日,做儿子的应该做的,难道娘不觉得欣慰?

这儿子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三岁看老,虽然四岁后都跟去那只有常年茹素念经的和尚的寺庙里去了,安宁自认为还是挺了解这个儿子的,瞧这嘴巴都快咧到脑后跟去了。安宁挑了挑秀眉,想想明白了点。却不戳破,把景曜当小丫鬟使唤,景佑搂了福久远离这不正常的兄长。倒是安宁温煦慈爱的像小时候那样捏捏儿子的脸蛋。直说景曜孝顺,景佑就看不过啦,凑过去撒娇,“娘,难道景佑就不孝顺啦?”他们俩比小时候沉稳斯文不少,不过在父母跟前还是很活泼的。也和景曜一样比谁捏的更舒服,添香被抢了活,见这一副母慈子孝图,静谧慈霭,很自觉地退到车门外。

安宁眯着眼睛享受儿子的服务。谁知睁开眼睛一瞧,“乖乖,这是怎么了?”连忙把红了眼睛的小儿子抱过来,这是怎么了呀,刚才不还是好好的?

“福久,也孝顺。”小孩儿霸占了娘亲柔软馨香的怀抱。手指抓着安宁的衣襟,耳朵尖儿都红了,凤眼蒙了一层水雾,润泽乌亮,让安宁大为心疼,这又听他这么一说,反应过来,这小孩儿连这个也慢半拍。景曜和景佑对视一眼,心道:原以为自家弟弟纯良,没想到也是芝麻陷的。

但看景曜他们玩的挺尽兴,安宁也觉得这被马车颠颠也值了,紧赶慢赶的回到家里已经金乌西坠了,安宁下了马车吩咐碧水道:“和厨下说一声,预备热水。”在外面疯玩一天,回来洗个澡吃个饭,缓缓。

晚饭过后,安宁倒没让景曜和景佑先回去,他们兄弟俩眼中闪现亮光,难道娘又有什么好东西给他们?

安宁挥退伺候的丫鬟,她自然有法子让她们就算在碧纱橱外也听不到里面的声音。自己回到里间一会儿,实际是将她准备的玉膏从空间里拿出来,盛在一个雕芙蓉莲枝的玉碗里,算饭后甜点。反正她空间里的玉膏玉髓多,原来是空间再次进化时候,那全是石头的山峰里生出来的,当时她看向那石峰时,散发着莹莹玉光,石山里有一部分的玉石里滋生了乳膏状的玉膏还有形似灵芝的玉芝、流脂状的玉髓等等,而且原本嶙峋陡峭的石峰一反它之前晦暗的颜色,这些蕴含玉膏、玉髓以及玉芝的玉石发出的莹莹毫光,好似原本的石峰是璞玉蒙尘,如今遇到了契机,一下子恢复成那光华的本质。而且那些玉膏散发出来的沁心人脾的馥郁香味,除了安宁,最高兴的就是吃货吉祥了,好在她发现这玉膏玉髓也会源源不断地从那玉石中再生出来,也不怕被它几口吃光了。

就算是源源不断再生,安宁也不好频繁的拿出来,毕竟是和大老爷说好的,她只能每隔一段时间才能从那梦境中拿东西出来,等到她功法进步,相信可以拿出更多来。安宁基本上是每隔一个月就往外掏一回好东西,不说功效,就是这玉膏和四味果的果肉的味道,就是‘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冲着这个,连小福久都很期待,所以安宁绕过了碧纱橱,就对上父子几人炙热的目光,当然了不是对她的,而是她手上的荷叶莲花雕漆小茶盘上的玉碗。

安宁笑盈盈的将小茶盘放在铺着坠流苏的苏绣桌布的精工大圆桌上,景曜和景佑牵着福久围过来,“好香啊!”

安宁笑着招呼走在后面的大老爷,看小妻子眉眼间皆是明媚,张致远心情还挺好,当然了安宁端出来的玉膏也有一部分。他还没有修炼功法之前,还不曾觉得这玉膏是多珍贵,是那天材地宝,只是觉得那些有关玉膏的记载。郭璞注引的《河图玉版》:“

少室山

,其上有白玉膏,一服即仙矣。”晋张华《博物志》卷一:“名山大川,孔穴相内,和气所出,则生石脂、玉膏。食之不死。”这些古志又有哪个是真实的,莫过是些传说,没想到他还能品尝到,第一次吃的时候效果十分惊人。他足足在沐浴了好几回儿,才将排除的污泥清洗干净。后面修炼了《清心诀》后发现这功法着实深奥,而且突破的契机会越来越难,然而饶是如此,他也发现了不论小妻子给他服用的玉膏,还是那清茶,饮食后他只觉得体内元气凝聚。增加了,第二次服用时候功法突破了,能运行三个周天了,便只觉得不管是什么,一致看成是能增加内力的天材地宝。

“爹?”景曜亟不可待的看着玉碗里,有五彩毫光的膏体,散发着馥郁的香气,令人口齿生津。偏爹还十分墨迹,让他都等不及了。

安宁抿嘴笑,拉着张致远坐下来。景佑问道:“娘,你还没有和我们说这是什么呢?上次娘还和我们说是点心,点心怎么会从碧纱橱内拿出来,还用这羊脂白玉碗这么郑重的盛出来?”景曜笑的温煦,也不着急了,这就叫心有灵犀啊,景佑问的也是他想知道的,娘不要以为他们是三岁小孩哟,就连福久也四岁了~福久趴到安宁怀里,白嫩的腮帮子鼓得如同偷食的仓鼠。乌亮的眼睛也从玉碗上移开了,抬头看着景佑。

安宁一顿,心里叹息,孩子大了,都不好糊弄了,想当初这俩小团子似的凑在她跟前。她说什么就信什么,多听话啊。安宁拿眼神示意张致远,大老爷挑了挑修眉,示意她自己解决。安宁嘴角抽了抽,她就知道,这个老男人心里边儿还在记恨当初她隐瞒的事,好吧,其实现在她还在隐瞒,正想着怎么和翅膀硬了的俩孩子说,偏生的景曜好奇道:“娘啊,你怎么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熊孩子,安宁把福久抱到她膝盖上来,道:“这是玉膏。”

“还真的是啊?”景佑脱口而出的话让安宁诧异了,她道:“你们知道?”

景曜忍着口水道:“娘啊,我们俩读了《山海经》,在《西山经》里有记载:“ 丹水出焉…其中多白玉,是有玉膏。其原沸沸汤汤,

黄帝是食是飨。”所以我们俩就做了个大胆的猜测。后来娘不是还给我们用竹筒盛放的果肉嘛,我们俩吃完觉得味有琼芳,入口即化,还在腹腔内升起一股儿热流,当时我们俩就赶紧念内功心法,没想到原本特别稀薄的内力突然醇厚了不少,所以以为是什么增加内力的天材地宝,立刻就联想到娘给我们吃的那用翡翠碗盛放的如同蕴育玉石之精华毫光的特别特别美味的点心,就觉得**不离十。还有——我有点口渴,景佑还是你来说吧。”他很好意思的倒了杯茶,把话题丢给景佑。

景佑笑的文雅,道:“爹,娘啊,不如咱们先吃这玉膏,然后听儿子们详谈。”

景曜咳嗽了一声,景佑回给他个皮笑肉不笑,景曜眨巴眨巴眼,哥哥是真的渴了~

安宁和张致远对视一眼,看来这里面还别有隐情啊,福久则是似懂非懂的看了看哥哥们,又看了看爹娘。哼,把他当小孩了。

不过这样子看起来福久和蒋澈小苹果在一块儿玩,不是没有好处的。福久天生性子淡,说话懒得说,走路还有小藤椅,还得安宁讲故事、念书逗他,而且那时候景曜和景佑不在,他能模仿的对象只有父母还有奶娘、丫鬟们,属于小孩子的表情,只有个鼓包子脸,还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小喜感。可蒋澈小苹果就不同了,表情生动,虎头虎脑,说话有趣,福久虽然觉得他聒噪,但不自觉地就去模仿蒋澈的表情,说的话,就是这个‘哼’,还不是从小苹果梗着脖子昂着脖子,像个骄傲的大公鸡的时候常用的语气词,福久不自觉地就记下来了。

说了开动,安宁把一个勺子递给福久,舀了一勺子进了嘴里,她经常吃感觉没有景曜和景佑强烈。他们俩只觉得玉膏在嘴里化成一股琼芳暖润的津液滑下去,胸腔里升起一股儿温暖的暖意,顾不得孝敬爹娘友爱弟弟了,不自觉地连连舀了好几勺子来,更为真实的感觉到了丹田处升起的暖意,浑身都觉得暖洋洋的。

其实玉碗不小,但安宁就吃了一勺,其余都在喂手短,又慢半拍的小福久;张致远作为父亲也矜持,不好和儿子们抢食,吃的勺子也不多,但碍不住大老爷技术好,每次都是满满的一勺子。景曜和景佑不像福久只是觉得很好吃,他们俩知道这是增强内力的天材地宝,加上玉膏的味道真的非常美味,让他们停不下来,等两人再下勺子的时候,发现没了——

“呜呜,怎么就没了?娘,太少了吧。”景曜还把玉碗拿起来翻了个底朝天,连个渣滓都没有剩下。

安宁瞪了他们俩一眼,道:“你以为是路边就能买到的小吃吗?还嫌少,就你们俩吃的多。”

景曜嘿嘿傻笑,挠了挠头,道:“这不是好吃么?娘,真的有感觉到丹田里生出一股儿暖意,通往四肢百骸,我和景佑先调息下。”

张致远也进碧纱橱内调息了,安宁低下头来看一脸满足的小福久,蹭蹭他的额头,道:“福久你有什么感觉呢?”

福久舔舔嘴角,乌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状,包子脸还是一样的白嫩,没什么变化,“好吃。”

安宁笑笑,揉了揉他的头发,将雕花的玉碗擦干净放到博古架上,下次就换瓷碗。等到父子三人调息完了,景佑推了推景曜,笑道:“景曜你现在不渴了吧,那还是你接着说吧,我怕有遗漏的地方,解释不清哦。”

景曜神清气爽,也不介意景佑推他出来,就坐到安宁跟前接着讲述。

第二百六八章 虎口拔牙

景曜坐到安宁和张致远跟前接着讲述,清清嗓子正准备的和盘托出,小福久拽拽安宁的袖子,揉了揉眼睛道:“娘,困了。”

虽然还没到他平时睡觉时间,但今天舟车劳顿,又玩闹跑动,活动量加大,疲累值升高,吃了玉膏舒舒服服的就想睡觉了。安宁把他的手拿下来,道:“不要用手揉眼睛。”叫来春酌,让她伺候福久去睡觉,景曜这还没开始讲呢就被打断了,偏偏又不能生气,谁让打断他的是全家人都宠爱着的小弟弟呢。

就以拳抵唇,道:“我和景佑不是猜测娘给我们的都是天材地宝,就特意将《山海经》翻阅一遍,只觉得《山海经》上记载的都是上古时期,那时候还存在魔、妖、仙、神兽、仙药,在我们看来都有些荒诞,但这些文字之所以存在,虽然有当时世人尊崇自然之力的缘由,但并非无风捉影,纯属臆想,自然是有迹可循。而且我们还翻阅了其他的古志,发现并不止《山海经》记载了玉膏,像郭璞注引的《河图玉版》,汉张衡的《南都赋》也记载了“芝房菌蠢生其隈,玉膏滵溢流其隅。”

还有晋朝张华《博物志》卷一也曾描述,不过现在看来这上面记载的成仙、长生不老竟全不是真么。”

安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道:“你以为成仙就跟卖大白菜似的,哪有这么容易,这玉膏确实存在不假,但功效并非那些志怪小说上记载的能够飞升成仙,要是这样的话你和景佑俩早在第一次吃的时候就飘走成仙去了。但这玉膏也有好处,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费劲物力财力去寻找,这玉膏能通窍穴,滋养筋脉,生内息,所以你们俩才会觉得一股儿暖意从丹田处升起。像福久还小,他就觉得好吃。没旁的感觉了。当然了,若是年纪大的,吃了玉膏确实能达到延年益寿,排除体内杂质的效果。”说着还别有深意的看了张致远一眼。波光潋滟,眼带促黠之意,但大老爷表情毫无波澜,一点都不为所动。

景曜和景佑缩了缩脖子,突然觉得好冷,娘话里这‘年纪大’的人不会指的是爹吧,他们俩立马表示什么都没有听到。惹得张致远黑脸。安宁乐不可支,等大老爷冷冽的眼神扫过来,她立马收敛笑意,笑的非常温婉,道:“儿子,言归正传,继续扯…不继续陈述。”

景曜有些为难,安宁伸出手指戳他额头。“和爹娘有什么不能讲的?”

景曜摊开手,左边是至亲爹娘,右边是老师。孰轻孰重,这还用说么?他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景佑黑线,怪不得老师说景曜与我佛有缘呢,这都什么时候还念上这个了?用手肘推了推景曜,景曜立马道:“爹,娘啊,景佑有话要说。”说着退到景佑身后,很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

张致远挑眉。朝安宁使眼色,看你生的好儿子。

安宁嘴角咧了咧,敢情这儿子就是我一个人造出来的啊?

景佑不知该不该打断爹和娘的眉目传情,只得回头瞪了景曜一眼,景曜摸了摸鼻子,默然。越是长大越是觉得娘亲不简单,如今得到娘亲的确认他也有些震撼,之前都是他们俩在猜测,知道娘拿出来的必然都是好东西。说起他就不会觉得是父亲寻来的,他有件事就连景佑也没告诉过,他记事本来就早,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似乎到过一处仙境一般的地方,躺在有小船那么大的莲叶上戏水…事实上年龄小,记起来的也有限,一度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不过要是现在有谁来告诉他,他亲亲娘亲是仙女他也会相信的,而不是鄙视那人,以为那人发癔症了。

景佑回头看,怎么景曜也神游去了,真是关键时刻跟不上趟。非礼勿视啊…

安宁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笑的温柔:“那现在轮到景佑说了,说吧。”

“是这样子的娘,我和景曜修炼了先生给我们的一套佛门心法,一直没和爹娘说。”

“咦?是什么佛门心法?”怎么又有澄观大师的事啊,安宁还以为他们俩要说的是什么呢,搞的还挺郑重的。景曜和景佑去广安寺跟随寺里武僧习武,安宁就发现他们内息初具,原来是修炼了佛门心法的缘故啊。安宁本来就想挑选合适的功法给孩子们修炼,没想到让澄观大师捷足先登了,不知这老和尚打的什么主意?当然了安宁也只是想想,才不会说出来。

景佑和景曜对视一眼,坚定道:“师父说不能外说,就连至亲之人都不许。”

好么,还是内部资源不能外传,也是,单看澄观大师就是个修佛者,以佛入道,与那些修真者以丹药入道、以功法入道等等都是殊途同归,既然如此那传授给景曜和景佑的想来也是让他们守口如瓶,免得怀璧其罪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既如此,娘就不多问了。那是不是因为你们修炼这佛门心法,内息才这么快促成的?”就算天生奇才,骨骼清奇什么的,也不会才短短几年就初具内息,这里面可能也有安宁给他们俩灵果灵药的缘故么…

“是的。”

安宁以眼神示意大老爷,问他还有什么要问俩小的,张致远言简意赅的问了几个问题。安宁渐渐回过味来了,她就说大老爷是最腹黑的那位,瞧瞧这问题问的,听起来完全不涉及到这佛门功法的任何内容,但实际上都是在旁敲侧击其核心。再看两个有问有答的儿子,安宁暗自摇头,小子们要和你们爹斗,再过几十年吧,你们还嫩的很哟。

待景曜和景佑交代完回自己院子了,安宁笑得促黠,道:“还是老爷厉害。”

张致远毫不谦逊的受了这赞赏,笑的矜持。

安宁沉吟道:“想不到澄观大师当真把景曜和景佑做那衣钵传人了。”

张致远看她,道:“你这话里有话?”

安宁斜睨着他,道:“我就发句感慨,哪里话里有话,澄观大师佛力深厚,乃得道高僧,日后必是能勘破天道,圆满了去。景曜和景佑能得他教导,必然是极好的。只是没想到这俩小子还差点把我给瞒住了,今天还想诈一诈我,真是翅膀硬喽。”

“想来那心法虽比不上《清心诀》,但修炼的好了对他们俩只有益处无害处,单作为自保的手段足够了。”张致远斟酌了下,道。

安宁‘噗嗤’一声笑出来,揽着大老爷的胳膊,笑道:“你竟是没见过那心法的全文,怎就知道那心法不如《清心诀》。不说这个,老爷你觉得那俩小子说的话全是真么?”

“七分真。”

安宁唇角上翘,道:“是也,竟当我是好糊弄的不成。许是有些涉及到那保密之类也,我听说广安寺有藏经阁,只许寺内僧人进出,他们俩怕是进去过。老爷,你不是和澄观大师有半师之谊么,你曾有幸进入过没?”

“宁儿不生气?”张致远倒没回答安宁的问题,岔开道。

安宁笑笑,带了些傲然道:“我为何生气,我欣喜还来不及呢。虽我们是父母,但到底我们不能护他们一辈子,他们如今长进了,我这做娘的自然得高兴。”

这边儿,景曜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爹和娘都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才没漏听娘说让他们再胡编这么个意思,哎,有这么个蕙质兰心的娘,还有个老谋深算的爹,他们还想虎口拔牙,难啊。

景佑轻拍了他一下,道:“我们俩今天一席话什么都说了,什么都没说,再说了娘话里透露出的意思可够我们琢磨的了。”

景曜郑重道:“这事一定不要告诉别人。”

“嗯。”不用景曜说,他也是这般想的。这兄弟俩回去,睡的非常香甜,翌日起来该干嘛干嘛。

时间进入十一月,刚到十一月就下了入冬里的第一场雪,前几日还只见刮风不见下雪,这一下如同扯棉絮一般,厚厚的积了一层白雪,屋檐树梢远远看去,就像是镶了一层精致的白边,银装素裹。北方的寒冬,天气反复不定,有鹅毛大雪,有煦煦暖阳,有阴天连绵,如同这天气般朝堂上也并不平静,江南科考舞弊案至今还未有结果,张致远虽人在都城,但对这科考舞弊案也有所了解。

当初两位钦差大人为了不受江南各衙门的干扰,不在事发地江宁审案,而将行辕设在扬州。副主考官对受贿之事供认不讳,阅卷官朱晨、刘俞也供认徇私舞弊,案情脉络清楚,三个考官当堂被革去功名,收监看管,下面只要取出行贿者的口供,将受贿钱财数额查清,就可结案了。然而事情起了波澜,这波澜为何,他倒是不知了。张致远暗自想,难不成竟是被安宁说中了,这件事不那么简单。

第二百六九章 新的一年

转眼又是一年流水光阴,彼时已经阳春三月,都城乍暖还寒,窗外一支早绽的杏花,在风中摇曳,落英缤纷。

这日张玫正在房里逗弄松狮犬玩,景曜拎着细竹吊铜钩的鸟笼子从外面进来,道:“我给二姐姐带好东西来了,前几日和一朋友出去玩,路过花鸟市,进去游逛了一圈。这不定了一只给二姐姐玩,今个儿老板派伙计给送来了,算我和景佑先给二姐姐的生日礼物了。”说着揭开罩在笼上的蓝布,却是一只可爱的小鹦鹉,橙红色的鹰勾小嘴儿,宝蓝色的头羽,背上是翠色的羽毛,尾羽华丽,煞是玲珑小巧。

“这小鹦鹉还会说话呢,倒没四喜说话利索,第二百六九章 新的一年老板给训了几天。”说着拿出荷包里的瓜子仁儿逗这小鹦鹉,那小鹦鹉乌溜溜的眼睛随着瓜子仁儿滴溜溜转,煞是讨人喜欢。

“万事如意~”脆生生的小鹦鹉可生逗人喜欢,张玫见了欢喜,在手心放了一块掰碎的糕点,把手伸到笼子里,鹦鹉儿伸着小脑袋不住地啄着,啄了几口后,在一旁的小碗里啄了一口清水,“吉祥如意~”

景曜见张玫喜欢,眯了眯眼睛笑,张玫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回头和景曜笑道:“你倒是会讨巧,拿只鹦鹉儿就做了我的生日礼物,说罢是月钱不够了,还是想买旁的物事?”

“二姐姐你可就冤枉我了,弟弟哪是这样的人。”景曜笑嘻嘻道,“景佑是那样的还差不多,这不是拿来给二姐姐凑趣的么。”

张玫笑着谢过了,又狐疑的看了景曜好几眼,道:“都这般时候,你怎么还在家里。没去上学?”

景曜解释道:“昨日和先生告了假,今日就不去了。二姐姐忘了今日可是三月三,上巳节。娘说要出外踏青,但她和大理寺卿范夫人约好了,就让我和景佑告假一日。带你还有福久去郊外踏青。姐姐可要去?”

“当然要去。”张玫听了十分意动,自入冬后就一直闷在家里。可是闷坏了,在都城出门的机会不像在扬州那般多,如今有了出门散心的机会。自然不愿意放过。

等收拾好要走的时候。景佑看着多出的一个小尾巴,颇为头疼,道:“澈哥儿你怎么在?”

“佑叔,我来找福久玩。佑叔就加我一个呗。”蒋澈利落的爬上马车,景佑心道你这都上去了。我还能让你下来不成?这住的近就这点子坏处,自从福久要随蒋澈的武学师傅学武后,这蒋澈就跟个小牛皮糖似的,黏上去就撕不下来了。果然是和景曜一样,这么小脸皮就挺厚的。

景曜和景佑打马走在前,后面是张玫他们仨坐的一辆马车,往城外走。兄弟俩骑的则是俊飒的高头大马,在福久生日的时候,安宁就将给他们兄弟三的马从京郊外的庄子里带了回来,给福久的是枣红色的小马驹,性子比较温顺。让来玩的蒋澈看到了,别别扭扭的说要一同学骑射,隔日蒋太太上门拜访就还专程提到了这件事。以前景曜和景佑要学拳脚功夫时,那时候的武师傅就是蒋韵家推荐过来的,那武师傅虽为武人,却是识字谈吐大方,最重要的是性子沉稳耐性上佳。虽然景曜和景佑跟随这位武师傅学习没有多长时间就到广安寺了,但这位武师傅还是留了下来,和另外请的几位武师傅将健壮的年轻家生子挑出来训练教了些简单拳脚功夫,来看家护院。蒋太太碍不住自家金孙的请求,意思就是说福久若是想学骑射和武学的话,可以和蒋澈一起,这才定下了福久和蒋澈一同学武。

这上巳节可追溯到伏羲和女娲造人,初为祭祀除晦,到本朝在江河上游活水洗濯祓除、临水宴客、踏青赏花之节日。又三月莺飞草长,风和日丽,柳绿桃红,风清物宜,正是郊游的大好时光。连养在深闺中的女子也可外出踏青,也是男男女女出游踏青的日子,所以上巳节又被称作女儿节。但见满目繁华,绿柳朱轮走钿车,游人日暮相将去,醒醉喧哗。

安宁也被范太太邀去,因而就没同景曜他们一起到郊外踏青,众人推杯问盏闲谈略去不提,安宁回到家,歇息尚未到一盏茶的功夫,碧水从外面进来道:“太太,外面苏州报丧的来了。”

安宁‘啊’的一声,手中的雨过天晴色的茶盏一滑,幸亏她反应快脚一勾手一搭,原本滑落的热茶稳稳地一滴也没漏地接在她手上,快的屋子伺候的丫鬟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就被太太这利落的手法看得目瞪口呆。安宁扫过去,忙低下头,大气不敢喘。安宁收回视线将茶盏放到小茶几上,皱眉道:“你刚才说什么?”

碧水连忙赔罪,方道:“外面从苏州来的报丧的,说是那陈老太太去了。”

安宁凝眉,淡淡道:“你也知是陈老太太,怎么报丧的报到咱府门前了,岂不是晦气?”

碧水陪笑着轻打了下自己的脸,道:“奴婢该死,这就将那晦气的赶走。”碧水转身就要走,安宁脸色一凝叫住她,道:“若是那报丧的还没去大姑奶奶府上就拦住,如今大姑奶奶怀孕六甲,别让这等腌臜事儿去烦扰她。”碧水旋即反应过来,便退下了。

安宁轻叹了口气,添香重新换了盏茶递给安宁,笑道:“厨下备了莲子红枣雪梨银耳汤还有刚出炉的藕粉桂花糕,清淡可口,太太可要吃些?”不说景曜和景佑,就是安宁嘴也被养刁了,虽说有先见之明的在扬州时就请了精通北方菜的厨子,以防到都城后于饮食上不习惯。但毕竟是吃惯了清淡些的淮扬菜,到了北方后,夏秋还好,新鲜蔬菜多,但冬日出去赴宴时,这时节多以肉菜为主,就算有几道青菜也不过是应景抬席的,用的又是动物油,十分油腻,吃过两次后安宁多是应景吃上些,她倒是还好,可是苦了随她出去赴宴的张玫。与张瑶不同,蒋韵也曾在扬州呆了五六年,习惯扬州菜,再说家里就他们小两口,没人压着,为了照顾张瑶的脾胃,家里多是淮扬菜。但张玫的未来夫家可是正正经经的都城人,到了夫家,哪里能和在娘家那么娇气,自然得学着适应。不过饶是如此,冬日赴宴时,多是回来再吃些。安宁被养刁了,赴宴回来多少也会吃一点东西,因而厨下也习惯多准备些解腻味、清肺润胃的汤、粥或是点心。

安宁闻言,点点头,不时添香端着茶盘进来,将东西放下,安宁端过沾碗,喝了大半盏汤,又挑了块糕咬了一口,道:“我记得年前那苏州也使人给大姑奶奶传了信,说是那老太太病入膏肓了,想见大姑奶奶最后一面?”

添香不知安宁这么问是何意,但她是知道太太不待见那家子,遂回道:“是呢,大姑奶奶那会儿怀孕还不出三月,老爷太太和姑爷们宝贝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舍得让大姑奶奶出门子,再说了两家再是没甚亲戚关系的,哪里能应。”

安宁还真是不明白了,这家人怎么就那么能蹦跶,张瑶出嫁晒嫁妆时来膈应一次,去年那陈老太太沉疴病重时又送来信,还附上了一串珠子,还说是陈氏闺中极其喜欢的,便是不像添香说的缘由,就是张瑶未怀孕也是不会去的,还提及陈氏,真是怎么能膈应人就怎么来。想不到这老太太撑了些时间,到现在才来报丧,是了,原陈家还有两个庶女嫁在都城的。想来以陈老太太的性子,那两个庶女就是嫁也嫁的不好吧,再说如今陈家也倒了,不知那两位庶女在夫家会如何了?安宁还真是再没见过比陈家更恬不知耻的了,没个自知,就算你狠狠打醒了,还是会好了伤疤忘了痛,时不时要出来蹦跶膈应你一下…

不过安宁想想之前得到的资料,当初作为庶子的陈嘉懿分家带着妻儿远走上任去了,唯独没说让两房嫡子分家的事,这老太太还将家中大权握在手心。不过看后来那赵氏来将出嫁了十几年的姑***嫁妆要回去了,还拆卖出去,就知这家中不和谐。就是不知这老太太一死,两房会不会因为分家产的事闹起来?安宁嘴角轻翘,啊呀呀这事还真是不好说哟~

碧水回来回话,说那报丧的先去的大姑奶奶家,得巧姑爷在,只让管家准备了份祭礼便罢了。

安宁笑笑,并不在意。今年初春今上对近两科的仕子们又有不少调动安排,吏部下了文书:蒋韵在兵部升为从五品的员外郎,澄泓调动到了大理寺,也升了两级,安然从七品编修调任了从五品户部员外郎,发展得都不错。而吏部尚书马上要告老,张致远很快会接任,成为各部尚书中最年轻的一位,家和万事兴。不过那边儿景曜一行人出外郊游踏青却出了岔子…

第二百七十章 节外生枝

安宁慵懒的靠在秋香色的迎枕上,阖上双眼,闭目养神。添香看见安宁睡觉了,对着屋里侍立的丫鬟们做个手势,大家会意,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安宁虽然摆出一副睡觉的样子,实际上却是没什么睡意,待丫鬟们出去,转身就进了空间。正好赶上吉祥睡觉,省的这吃货缠着她要吃的,也没去天外岛,只美美的在温泉中泡澡。头枕在温润的玉枕上,整个人就像是一下子泡进了琼浆玉液里,舒适畅快,肌肤就像是在沙漠中饥渴的旅人遇到绿洲里的清泉一般舒畅,全身的不适荡然无存,精神也得到了放松。

又是一年春,安宁阖着双眼,享受着温泉里的灵气洗刷着全身的畅美感,回想着这小半年发生的事情。江南科场舞弊案还真让她说中了,拖到现在都还有结案,而且因为此事闹的江南士子人心惶惶,安宁倒对这场舞弊案观感不大,不过是利益熏心,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自然有人铤而走险。张致远就一直关注这件事情的后续,毕竟他是江南出身,顾念故土,重视根源,而且造成士子哗变,并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儿。如今皇上二派钦差过去,看来是牵扯甚广,安宁从安夫人寄来的信里也隐隐提过此事,是道扬州士子都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注视着新任钦差行辕,似乎这里的一点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轩然大波。而且新任钦差大臣自从到了扬州后,就没有公开露面,十几天来。只听说今天传藩台,明天传臬司,后天在后衙传讯有关人证。但谈话内容和审理结果谁也不敢泄露。昨天晚上总督大人去行辕拜谒,遭了挡驾。今天上午。巡抚大人也吃了闭门羹。钦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人猜度得出来。越是封锁消息,街头巷议的小道传闻越多,传来传去似乎无甚结果。但总督似乎也参与这受贿卖举人功名的事件中…这些倒也不是安夫人写信来的主要目的,她隐晦的提及到安婉的夫家似乎找了什么门路,去年又升了两级,而且安婉回娘家炫耀,听里面的意思不大对。

安宁看到信时蹙眉,就算是他们一家还在扬州时,和安婉夫家海家来往并不多。当然刨除了大老爷在外交际应酬。然安婉和她的来往真的是少之又少,她对海家并不了解,因而安夫人说的她不好兀自下定论,只暗示了几句,安夫人自然是懂她的意思。别一不小心成了炮灰。

饱含灵气的泉水如同丝绸般润滑,环绕周身,滋润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安宁餍足的长吁了一口气,纤细的手指随意的转圈圈,引的池里的水随之起舞,就像是跳跃的水精灵。

比起外面发生的事,安宁更在意空间的变化,她的精神力已经达到瓶颈。而功法也在这一层停留不短时间了,她倒并不着急,突破得讲究契机,越往上越难。之前的那几层都是水到渠成,这次就卡壳了,世上并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啊。但安宁渐渐发现了。随着心法的升级,她能够进行瞬移的距离越来越远,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能在出空间时,地点并不局限于原点,最开始还不能控制的时,还跑到了院子外,让没看到她出院子的婆子十分纳闷和惊诧。

如今随着空间的灵气积攒的越来越多,毕竟有布满先天灵根的天外岛在,灵气源源不断的产生,还有渐渐她精神力的提高,对空间的控制里渐渐增强,只要是精准的算对位置,就能进行远距离的瞬移。但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远,这样的控制就越来越难,如今她能够随心所欲并精准控制到的最远的地方是太行山,这种飘渺的感觉有些不怎么真实。

目前她还处于对广袤的空间探索阶段,尤其是天外岛,不是说她懒,而是随着灵气的积蓄,空间总是发生着潜移默化的变化,这样的变化是细微的,是春风化雨般的,就在你不不经意间,原本平坦的地界不知何时冒出一座山峰来。她喜欢这样奇妙的变化,总让人有意外的惊喜和发现,很有满足感啊…

安宁餍足的从空间出来,又躺在榻上睡了足足一个时辰才醒,外间的添香听见里屋的动静,知道安宁醒了,赶紧带着三四个小丫鬟进来伺候。安宁看了看放在一边的西洋钟,和添香吩咐道:“看这时辰,景曜他们也该回来了,让厨房先预备了热水,他们在外面疯玩了一天,回来后恐怕得洗个澡再吃饭。”

添香笑道:“太太不知,蒋家小哥儿也跟着去了。”

“蒋澈?”安宁疑惑道,“他怎么也跟着去了?”

“说是蒋家小哥儿来找小少爷玩时,恰好碰到府里少爷们和二姑娘要出门子,就随着去了。”添香回了安宁的疑问,才转身离去传话了。

安宁还不知道,景曜这个时候正咬牙切齿,他清亮的眼睛一闪而过狠戾之色,景佑拢在袖子里的拳头攥紧,兄弟俩表情皆非常难看,在仆从看不到的地方还露出狰狞之色。

景曜看向景佑,景佑今日穿了件无提花暗纹淡雅的玉色半袖长衣,绣金丝柳叶湖青紫葳大团花,湖蓝束口箭袖,镶秀金色缠枝花纹,朱红三镶白玉腰带,再加上青面白地缎子小朝靴。越发显得面如满月,鬓若墨画,秀色夺人,但看见不远处那不加掩饰的猥琐的目光,面露厌恶。

景曜拉住他,道:“景佑我们走!”

“怎么这么快就走,是不是不给我面子啊?”如公鸭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景曜回头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还真恕我眼拙,没看出您有甚面子,倒是这脸面比之彘脸都不足!”

景曜还甚少这么直白的骂人,倒是那公鸭嗓还没听明白,他还没说话,旁边的狗腿子就凑上来,“你们俩黄毛小儿,不知道这是太子的大舅哥么?”

景曜冷笑,道:“恕我见识浅薄,还真没看出来!”又这时张家护院们找来,那几个歪瓜裂枣根本就不敢过来,他们俩才离开。

张玫看他俩回来松了一口气,道:“你们俩跑哪儿去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踪影了,连个小厮都不带,急死我们了。”

“二姐姐,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景曜笑着道,清亮的眼睛露出几抹异色来,景佑也神色平淡,看样子是从刚才的郁闷中回复过来,这件事可不简单就那么完了。

张玫听了他的话,也没注意到景曜和景佑的异常,点头,和福久、蒋澈上了马车,景曜和景佑打马在前,马车跟在后面,往城中赶。

公鸭嗓喘着粗气道:“妈的,查清楚了没,那是谁家的公子哥儿?”

小狗腿气喘吁吁地道:“是吏部左侍郎张大人家的公子,爷,这可怎么办啊?”

公鸭嗓一个蒲扇般的巴掌拍过去,皱眉道:“不就是个侍郎,爷还不在乎,再说爷又没指名道姓,不过是胡说几句。侍郎再大还能大过太子去?”

另一个狗腿子上前奉承道:“是是,咱家爷是谁啊,那两个毛头小子还能拿爷怎么样?一个得罪了,就让太子办了那什么侍郎的?到时候…”笑的猥琐,公鸭嗓拍拍这小厮的肩膀,“还是你这小子懂爷的心思啊!”

公鸭嗓想想又道:“你刚才说是吏部左侍郎张大人?不会是以前是巡盐御史的那个吧?”

小厮捂着肿了半边的脸委屈道:“爷就是他啊!”

迎接他的又是一脚踹,“娘的,你怎么不早说?”这是仇人啊,想当初他家在扬州是赫赫有名的大盐商,还是皇商,盐商之牛耳,就是这姓张的抓住不放,家里的产业一再缩水,连皇商的名号都丢了,要不是他妹妹得了太子的宠,他们家能不能东山再起还难说呢!这口恶气他怎么就咽不下,吊梢眼里闪露恶毒的光…

景曜和景佑先送了蒋澈回蒋府,这才回了家,比预计的时间还晚了些,安宁问了问,两人自然是将遇到公鸭嗓,景佑还被调戏的事隐瞒了下来,再者当时等府中护院找到他们俩的时候,事情都结束了,自然这件事安宁也不知道了。

过了没几天,心思细腻的安宁就发觉了他们兄弟俩的异常,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安宁还想是那‘少年的烦恼’,就和张致远说了,让这做父亲的去解决,顺便增加亲子互动,毕竟这些天大老爷都政务繁忙,和几个孩子的相处时间都减少许多。

张致远沉吟片刻,抬步往就景曜的院子去了。却说景曜和景佑正在景曜的院中书房里画画写写,屋里的丫鬟都被呵斥了出去,张致远悄无声息的进来,看他们俩咬牙切齿的样子,但看宣纸上的字迹,脸顿时黑了,小小的书房顿时沉寂下来…

兄弟俩发觉到不对,回头一瞧,吃了一惊,第一个念头就是爹怎么走路悄无声息的,再条件反射就是捂住宣纸,原本墨迹就没干,这下子黑兮兮一团,俊秀的字迹模糊不堪。“爹——”

第二百七二章 以德报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