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二章 鸡皮疙瘩

皇帝冷眼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大臣们,道:“听听,你们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倭寇杀人是因为开了海禁么?朕还是第一次听说,难道自太祖太宗年间,就没有倭寇闹事了,嗯?”

勤政殿中一片静默,谁都知道自前朝以来,倭寇之患就不绝了。前朝思宗在位期间,好大喜功,讲究万国来朝,所以海贸极为兴盛。但到本朝高祖建国到今上登基之后,海上贸易时禁时开,变幻不定。初朝时四海不平,附近的边陲小国趁火打劫,因而高祖立国之初,就实行全面禁海,至后来太祖海禁初开,只太祖末年海盗猖獗,而且和倭寇勾结在一起,在沿海边界形成倭寇之患,因而太祖接受臣下建议,厉行海禁,断绝海上交通,禁止所有的对外贸易。到今上登基之时,海禁是开开禁禁,今上认为‘先因海寇,故海禁不开为是。今海氛廓清,更何所待!’再次提出开海禁,只朝中一干目光短浅的老臣们认为‘海禁不可轻开’、‘数千人聚集海上,不可不加以防范’,又认为南洋各国历来是‘海贼之渊薮’,因而只开了福建、广东两省的海禁。

皇上以海氛廓清欲大开海禁,但遭到了朝中过半数的大臣反对,其中最为激烈的就是以傅阁老为首的官吏,以及建朝时所分封的侯门世家。都城的侯门世家是怕海禁一开,南边出身的官吏和商贾势必相连,威胁到只在都城立足扎根的侯门世家,还有一些世家豪门自持身份。不喜商贾,担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冲击。

然倭寇之患自前朝以来就悬而未决,当年中宗年间曾荡平四周海盗,剿灭倭寇。靠海的城市已有十余年不曾经过倭寇之患,然而沿海传来的消息,福建、浙江两地沿海遭到了倭寇的袭击。海船遭受袭击,百姓损失惨重不说,甚至许多的百姓被杀被劫!因而一时间,朝中又有许多关于禁海的论调出来。本来朝中老臣反对开海禁,这回儿更让他们找到了好的借口,而且高门世家因隐约觉察到皇上近来的强势,膨胀的权势让他们有些忘了皇权不允许被觊觎。更何况皇上并非优柔寡断,有着坚毅果敢的性子。

“宋国公,你刚才不是说,聚众会饮牵扯到你的事儿,是中伤么?看看这个。你还有什么可反驳的?”皇帝冷冷摔下一封奏折,一边的御笔太监将那奏折递到御阶之下的宋国公。

宋国公战战兢兢地接过奏折,看过后冷汗直流。虽然是六月溽暑,但大殿里角落里摆放着的冰盆冒着丝丝的凉气,使得大殿里一片清凉,然而就在这样的寂然无声中,这丝凉气没由来的让宋国公脊背一凉。

皇帝冷笑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先皇念着宋家先辈的功劳,封你们公爵,看看你们就是如此报答皇家。报答朕的?”本朝历来北方和西边就有民风彪悍、性情暴戾的游牧民族虎视眈眈,宋家先祖以军功起家,深受先皇宠爱,便封国公,本来传到这一代爵位应该降一等的,先皇仁厚。便允若宋国公仍然承袭国公的爵位。宋国公无先辈之才能,墙头草却是做的十分成功。宋家崛起的时日太短,还是以军功起身,行事作风中带着‘暴发户’的恣意狂妄,后辈倚仗祖上荫德,不思读书,不想习武,不求进取,只知道吃喝玩乐,骄奢享受。今上看他们不顺眼很久了,但碍于先皇的仁厚名声,迟迟没有动作罢了,如今宋国公正好撞到枪口上,这样好的理由今上岂会拒绝。

宋国公跪下叩首道:“圣上,臣愿戴罪立功,求圣上开恩。”

皇帝沉默半晌,在大多数人以为圣上会驳斥回时,虽宋国公是武将之后,但到底这么些年参与的战争寥寥无几,但是皇帝却是同意了!

张致远在心里叹气,今上大概心里有数,这宋国公站到了太子那一派,之前九门提督与太子结党事件中就涉及到了先皇在位时候分封的几位老公侯,这宋国公就是其中之一。再者东南沿海,更多是水兵,海上作战难度何其大,宋国公这次是跑不掉的了!不过皇帝也不想真的置沿海百姓于不顾,又发了旨意八百里加急往江南而去,给了江南都指挥使,让他领兵往宁波一带绞杀倭寇不提。

其实这事儿按说起来也没吏部什么事,不过稍微有些见识的都能感觉到这风云诡谲的。要说之前几位成年的皇子争斗,造成朝堂不稳,连江南都波及到了,不少朝臣成为这皇子争斗中的‘炮灰’,那断期间人心惶惶,唯恐波及到自己。而如今皇上插手其中,而且在节制太子党的势力,两江总督这样的封疆大吏都被革职,九门提督也落网,如今派宋国公去剿灭倭寇,看样子连他都跑不掉了,如此一来人人自危,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皇上,落个同样的下场,一时间朝堂上还真清明了不少。

安宁借着养胎的借口,交际应酬,能推就推,张致远在家陪老婆,等到吏部开衙才姗姗而来,处理公务时心不在蔫,得亏他在吏部积威尤甚,作为尚书大人自然是有自己的办公间,不然若是让下属见到原本冷酷如三九寒冬的尚书大人办公时间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指不定会吓的下巴都掉下来。不过饶是如此,张致远能力也不是说假的,为了早点回家陪娘子,处理公务来自然是战斗力满满。

等到了时辰,张致远神清气爽的招来长随驾车准备回家了。偏还没上车,就传来一道不阴不阳的话:“尚书大人可真是顾家啊,听贱内说大人的夫人又有了身孕,大人可真是龙马精神啊!”

张致远对待外人一向没什么好脸色,当然了他一向都是面瘫。就算是有好脸色旁人也不一定能看出来,听了这话转身去看,道:“原来是左侍郎啊,找本大人可有公事?”

吏部左侍郎在张致远未调任到都城来时。本以为那右侍郎的位子板上钉钉是他的,再说那会吏部尚书年事已高,恐怕一两年就会告老。那尚书之职回落到谁头上,还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哪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吏部右侍郎的位置被张致远得了去。如今两年过去了,人家顺风顺水的成了吏部尚书,成了顶头上司,还简在帝心,就是当初交恶了二皇子。二皇子成太子后他也半点事都没有,这口气他怎么也忍不了。好在他姑娘争气,被指给了诚郡王做侧妃,他们家就是未来小王爷的外家,虽说他家是站在太子身后。但也懂得鸡蛋不要只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眼看太子有失宠的迹象,他家还可以投诚诚郡王,不管如何他们家都不会亏就是了。如此的想法让左侍郎有些飘飘然,但到底也是在官场上混迹几十年的,就算暗里看张致远不顺眼,但也不会明着找他麻烦,像今天这样是不是的明说暗指的刺上几句的事儿也不算头一遭了。

若是平时张致远也有兴致跟他打打太极,但安宁如今怀孕两月有余。害喜症状出现了,虽不比怀着福久那会来的剧烈,但小东西挺能闹腾,再加上安宁被惯坏了,孕妇性子使唤出来,把大老爷当成使唤丫鬟一样呼来喝去的。丫鬟们都见怪不怪了。这两人吧一个黄盖一个周瑜,不说丢不丢男人脸面的事儿,安宁这儿倒没什么,大老爷是觉得挺有趣,感情是把这情趣了。早晨出来时家里小祖宗说想吃十里街有家点心铺子的蜜饯,还指名道姓非得是大老爷亲自去买来的,这不张致远算着现在赶着回去正好赶到小祖宗午睡起来。哪里想到有些人吧就是不识时务,他也没客气,深邃狭长的眼眸微眯地斜睨了吏部左侍郎一眼,道:“左侍郎竟是有空关心本官的家事,还不如关心关心今年吏部的考绩评绩呐!”说完也不管人家是怎么反应的,利落的上了马车,车夫鞭子一扬抽在骏马身上,骏马嘶鸣,马车疾驰,扬起了一片尘土。留下吏部左侍郎脸色忽青忽白,心里思量着张致远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由什么阴谋不成,吏部主管官员考绩、评绩,那张致远又是掌管吏部,少不得做些手脚,一瞬间脑补了各种阴谋,脸色青红白变来变去。

张致远没想到一句话就上升到这样的高度,若是让他知道顶多就是嗤笑一声,这样的墙头草还不值得他如此!

驱车到十里街买了蜜饯并其他几样招牌点心,还顺手买了个拨浪鼓这才往家赶。这段时间总算见识到了怀孕的女人当真是善变,以前安宁怀景曜时他忙于公事,加上母亲去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那时候安宁还是温良恭俭的,贤惠大度;等到有福久时,两人相处时间是多了,但那会他记得最清楚的反而是安宁害喜害的十分严重,吃什么吐什么,可急坏了一众人。现在总算见识到了,怀孕的女人果然是善变的,一会儿温柔的小猫儿似的,乖巧的黏着你,一会儿又是发飙的老虎,对着自己横眉立目,威风八面的,还真是有意思极了。

大老爷心里边儿自然是高兴的,觉得安宁这是在自己跟前放开了,心里边儿放着自己的不是,发飙的老虎在他看来也是特别顺眼,瞧那柳眉微挑,杏眼凌厉,粉面含春露威的小辣椒模样儿,特招人儿。想着,这瞬间冰山勾唇,眉梢间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儿,摇了摇手里的拨浪鼓。充当车夫的长随竖着耳朵听到里面的声音,暗自赞叹:自从太太怀孕后,老爷整天神采飞扬的,心情是出乎意料的好啊!听这声儿似乎是摇拨浪鼓呢,瞧瞧今儿是拨浪鼓,昨个是绢质风车,前天是风筝,大前天…还特意亲自到十里街买点心。你说这太太怀孕都两月了吧,老爷这眉梢间的喜意还没消呢,不过这样倒挺好,最起码咱这做长随的伺候在跟前,感觉不到那深秋萧索风吹啊,反而是初夏荷叶初露的凉爽。多好啊!

影壁前的葡萄繁茂如绿云,葡萄藤叶间正垂着一串串还显青涩的葡萄,形成了一片阴凉,搁着石桌石凳。还有藤椅,这会儿艳阳西斜,日头没那么毒了。偶尔还有些微风吹过,带来点凉意。不远处有个石头围砌出来的荷花池子,水光潋滟,绿草荡漾,荷叶翠绿,荷花粉嫩,清澈见底的水间偶尔可见波澜。颇为几分‘鱼戏莲叶间’的韵味。不过这些鱼不是观赏鱼,而是能食用的鱼,鱼苗是从空间碧波潭里弄来的,虽说是食用鱼,但也挺好看的。味道也十分美味。好歹景曜和景佑已经长大了,过了下池子捉鱼的年纪,让景曜静下心来钓鱼,还不如福久呢。偶尔手痒痒了,就自个垂钓,钓上来的还挺有几分可得意的。

“宁儿这是做什么呢?”张致远抱着一堆东西回来,笑道:“小东西今个可乖,有没有闹你?要吃蜜饯么?特意多买了些酸梅蜜饯,昨个不是还嚷着恶心么。这个吃了正好。我还看到这个,就买回来了,是不是挺好看的?”献宝似的把拨浪鼓拿出来摇了两下,安宁哭笑不得,接过来摇两下,道:“是挺好的。可老爷你买回来准备给谁用啊?要是给我肚子里的小东西您还得等七个月不是,得好澜哥儿不两个多月了,生的虎头虎脑的,给他玩他肯定喜欢,毕竟是外公送的哟。”捻了颗蜜饯放到嘴里,酸酸甜甜挺好吃的。

张致远嘿嘿一笑,抖落了安宁一地的鸡皮疙瘩,“那就搁着给小东西用,小时候不懂新旧。”

得,这厮脸皮已经厚到一个境界了,安宁自认比不过,默默退散,想到什么似的道:“你这段时间怎么每天都回来这么早?”

张致远偷偷塞了颗蜜饯到嘴里,可真够酸的,酸的好啊,酸儿辣女么。听了安宁的话,道:“最近公事少,我这也怕宁儿自个无聊。”

安宁推开他一些,道:“审美疲劳不懂么?整天看到你这张老脸,你不嫌烦我都嫌烦了。你不在家我哪里无聊了,不还有玫儿陪着我的么。”澄泓他媳妇过了三个月安全期也时不时的过来,安宁看了怪别扭的,就让她去找张玫玩,张瑶也出了月子,偶尔也会抱着澜哥儿过来玩。她倒也不怎么无聊,虽然这针线不让做了,字画不让写了,也不能看太久,把修剪盆栽的乐趣重拾起来吧,这倒好剪刀都不让碰了。这倒还不算,整日补汤都快把她湮没了,不过得亏有空间在,基本上午睡时间她都呆在空间里,倒也不至于过于无聊。

老脸?张致远恬着老脸凑过来,道:“娘子,为夫的脸其实听白皙的,不老。”

安宁无语,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推开这老脸,“大热天的别靠那么近,你也不看看你年轮几何了?瞧眼角都有细纹了。”安宁的手指抚上张致远的眼角,在这个平均年龄五十的时代,大老爷四十又几已经算得上中老年了,要是还跟二十出头的年轻似的那还不得乱套了!虽然是修炼了《清心诀》延缓衰老,但时间还是在他脸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不过很不明显,他现在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和当初他们成亲的时候几乎没甚差别。安宁这个鸡蛋里挑骨头的,不刺激刺激大老爷她就觉得不舒坦。

张致远哈哈一笑,得寸进尺的搂着安宁亲了一口,安宁白了他一眼,“别闹了,在外面呢。”

“宁儿是说在屋子里就可以了,”哎呀宁儿都不害羞了,真是遗憾呐。“那咱回屋去。”

“哎呀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给你三分颜色就想开染坊了,爪子拿开。回什么屋子,屋子里没什么好看的,在外面儿还能看鱼戏莲叶间呢。”

张致远就是典型的打蛇随棍上,狗腿似的捏捏安宁的手,道:“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出去走走,要不去别庄里去住几天?这会儿小东西也安全的很,后天我休沐要不咱明儿就去?

安宁眼前一亮,她还真想出去走走,张家在京郊除了西北那处种植大棚的别庄外,在太行山脚下还有一处,去年冬天他们一家子就去那里过暖冬了。那一处多山地和丘陵,当然了平原也有,还有许多太行山的分支山脉,山峰高低罗列形成天然屏障,而且大小河流众多,动植物资源相当丰富,比起其他田庄来说。在那住了一段时间安宁就为自己的空间庄园附近增加了不少野生动物还有一些太行山的特产药材,还有些山里的野生果子,比起正当培育起来的果子来说别有一番滋味。张致远这么一说,安宁还真的有心往之呢,不说出门散心的,单就是为了给空间增添物种这件事她都觉得该去。毕竟上回他们去的时候正值冬天,现在是夏秋,正是万物生机勃勃,快要成熟结果的时期。一时有一时的景色,虽说自家园子修建的小桥流水,曲栏蜿蜒的,但看多了也觉得乏味。至于空间中的,虽说景色怡人,但她也不能长时间呆在里面啊,多看看别的景色陶冶身心么。

“这挺好,不过景曜和景佑他们要上学,福久和玫儿是可以跟着去,你还要上班,休沐一日还不够倒腾个来回的呢。”

张致远笑道:“福久就不去了,我已经为他寻了先生,正准备去拜师呢。”

安宁疑惑道:“谁呀?怎么没听你提起过?”福久虽然启蒙不晚,到现在初级蒙学读物已经从《弟子规》《千家诗》到现在《文字蒙求》、《增广贤文》读的差不多了,即使是现在还要砍出半天时间来练武。安宁已将给他挑选的炼体的功法给他,平时都有带他修炼,不过就连蒋家武学师傅都赞叹福久武学天赋过人。不过看起来他对什么都感兴趣,所以安宁就还让他继续和蒋澈一块儿练武,她也和大老爷提过,这边儿怎么不吭不响的就把先生给找好了?

张致远浅笑道:“我曾经和你提过,你就没往心里去。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并不耽搁。我给福久找的先生是致仕的翰林院掌院学士,曾经是我的座师,学问自然好,而且在士林中备受推崇,不是那酸腐文人。我原本就有此意思,还去探了先生的口风,他说要先见见福久再说。”

“你思量好是好,不过还得看福久的意愿,要不让福久去书院读书吧。我看他平时除了蒋澈也没什么玩伴,以前给他找来佃户家的孩子陪他玩,他都不乐意。去书院读书,多接触接触同龄的朋友,孩子有出息是一码,但总得有个快乐充实的童年吧。”当初景曜和景佑要被送到广安寺读书时安宁都没那么纠结过。

张致远捏捏安宁的手,笑道:“你说的也是,不如等福久回来,先问问他吧。”他们俩还真算得上开明的父母了,到底是对福久多一层担忧和疼爱。还因为这事儿安宁说要去田庄的事也往后挪了挪,还是张致远先考察了下书院,就看不上人家,还有那些萝卜头儿子也不喜欢,最后还是领着福久上了致仕的翰林院掌院学士的门,收了做学生。张致远说这人不迂腐倒还真不假,允许福久只上午来学习,下午跟往常一般到蒋家去。福久就开始了吃过早饭到文先生家去学习,午饭前回来,后来渐渐就发展成直接在老师家吃过饭,直接去蒋家,等晚饭前就回到自家来,这样闹的安宁一整天都只有早饭和晚饭才能见到小儿子,有点郁卒啊。

第二百八三章 拆吃入腹

“娘,你可真舍得把我们丢在家啊,娘真是偏心,有了小弟弟就不要我们了,看来真是长大了就招人烦了!”景曜这个惯会撒娇的不满道,自从知道安宁要去庄子上避暑就这么一副无赖样子。

“景曜说的没错,再说了娘完全可以等到我们放援衣假的时候再去啊,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多好啊!”景佑也跟着帮腔,看娘这样子肯定不止几天功夫就能回转的,而且爹肯定是不能跟着去的。娘在家的时候,爹就嫌弃他们俩碍事,要是娘不在了,爹迁怒到他们兄弟身上可怎么办是好啊?果然是长大了就招人烦了,娘不疼他们俩小可怜了。

安宁柳眉一挑,道:“等你们援衣假,那还不得到九月天气转凉了,你们娘我就是揣着包子去避暑的,到那时候还避个劳什子暑气,直接去避寒行了。”

景曜嘿嘿一笑,在安宁下首坐下,道:“娘,九月正是金秋飒爽时,哪里会冷呢,再说了儿子们这不是不放心您自个去庄子上不是?”安宁轻敲了一下他的脑门,道:“别不是你们不放心,是不甘心吧。我才不在家给你们操心呢,你们见天的能到国子监去,就是休沐了还能呼朋唤友到处游逛,悠哉游哉好不自在嘞,而你们娘我呢这儿不能去,那儿不能碰,早晚得无聊死了。好不容易能让你们爹答应了,我能出去逛逛,怎么能放过了?”

景曜皱着一张脸,起身往安宁身边凑,道:“娘啊,您这不是特殊时期么,我问过嬷嬷了,头三个月得好好休养!再者娘可真是冤枉儿子了,儿子在国子监时,看到什么适合娘和二姐姐的好书都给带回来了。还有哪次儿子出门上街吃小吃时候。都带回来给娘尝尝新鲜的啊,还有从花鸟市上买回来的牡丹犬还有机灵的鹦鹉…儿子可是孝顺着呢,娘也不能偏心,有了小的就不要大的了啊!”拉长了声音道:“娘——”

安宁立刻道:“不行!”

景曜捂着腮帮子。道:“娘,您看儿子还没张口呢,你就一口拒绝了,儿子好伤心啊!”

安宁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我还不知道你们俩那点小心思,想跟着娘去庄子撒野是不?怎么都城这一亩三分地装不下您两位小爷了?都给我好好读书,别仗着自己有那么几分小聪明就自命不凡了。这段时间你们父亲没好好管教你们功课,别以为就能蒙混过关。”

景佑挨着安宁身边坐下,道:“娘,我们哪敢啊。我们就是觉得想出去开阔下视野么,既然娘这么说了,我们也好强求。不过田庄没在家里舒坦,娘还是多带些仆妇,娘既然是是去小住。那多长时间回转啊?”

安宁听景佑这么一说,还以为这俩熊孩子会继续磨蹭呢,就道:“也不会多久的。十天半月我就回来了,你们俩给我好好的,照顾好福久,到时候给你们奖励。”听到‘奖励’二字景佑和景曜眼睛一亮,虽然娘不在,免不了受爹的寒气和怒火,但为了这奖励,什么都值了。

过会儿福久回来了,安宁同他说了要去庄子上的事,让他好好的。福久很乖巧的点点头。安宁觉得小儿子太听话的同时,也有点小失落,最起码也得表现出些不舍吧,再看看福久一板一眼的正经模样儿,乐了,捏了捏他的脸蛋。

“你们又来烦你们娘了?”张致远神清气爽的冒出来。顶头一句就数落儿子的不是。

景曜道:“爹,我们和娘说去庄子上的事呢,娘不让我们去,这一去半月一月的当儿子的不放心啊!”

安宁一听这话就知道景曜这熊孩子扯她后腿,她哪有说半月一月的,她是说至多十天半月的,虽然她也想在庄子上多呆会,但大老爷那里头一个不同意!瞧,景曜的话一落音,大老爷脸就拉下来了,安宁瞪了景曜一眼,笑道:“别听景曜瞎白话,哪有这么长时间,顶多也就十来天。”赶紧岔开话题,道:“你今个又带什么回来了?”

张致远道:“见一木雕雕的惟妙惟肖,就买了几个拿回来玩,福久也有。”

“爹,有我和景佑的不?”景曜凑上去把玩,虽然还没有娘雕的有神韵,但也不错哦,看这个牧童骑牛的,还有猴子爬杆的,就知道爹买回来是给小弟弟或小妹妹玩的,哎娘不疼也就算了,现在连爹都不爱了。果然张致远拿过来给安宁把玩,瞥两只小白菜一眼,“都多大年纪的了,还玩这个。”看着装失落的景曜心情大好,以前宁儿大部分注意力都在几个孩子身上了,都这么大了还在宁儿这撒娇,得治治!

张致远嫌弃他们几个碍眼,随意找了个理由把他们哄走了,景曜嘻嘻一笑,对着张致远和安宁道:“是是父亲教训的是,儿子现在明白了,不打扰爹和娘卿卿我我了,儿子们这就告退了!”说着牵上福久和景佑一溜烟的走了,正好院里的几颗桃树桃子成熟了,要不趁这个空档去摘桃子来吃得了。兄弟几个一拍即合,让丫鬟准备竹筐来,不去打扰爹和娘卿卿我我喽!

“…景曜这是跟谁学的,油嘴滑舌的。”安宁哼了一声,又瞪了眼神清气爽的大老爷,绝对是遗传!张致远无奈道:“宁儿这是什么眼神?”

怀疑的眼神啊,安宁玩着手中的一个猴子爬杆的木雕,说起来她会雕刻,竹雕、木雕、石雕、玉雕等都触类旁通,空间中小玩意儿堆了一堆,她雕的最大的一件就是吉祥现在睡的那张床了,但也不算最繁复的。她喜欢自己用心雕刻些东西给景曜他们,像是他们脖子上带的玉佩,小时候玩的拼图,寻常用的竹雕笔筒,还有给大老爷的印章,用来装茶叶的竹筒,小些的玉饰,扇柄啊。看大老爷买回来的木雕,活灵活现的。也挺不错的,留着给这个孩子玩。等安宁思绪回来,看堆在厅中的箱子,还有指挥小丫鬟忙来忙去的大老爷。黑线,道:“这是做什么啊?”

张致远过来扶着安宁,道:“宁儿不是要到庄子去,行礼自然得准备齐全了,我让丫鬟们将行礼细细的点检几遍,别漏了什么东西,到底庄子上不比家里便宜!”

安宁无语。道:“那也不用这样翻箱倒柜似的,快收起来罢,庄子那边都是齐全的,缺不了什么的,再说了我不过去小住几天,哪里需要这么多东西,还不够来回折腾的呢。”因为张致远和安宁的话,丫鬟婆子还是将东西细细点检一番。这才赶紧将散落的行礼收将了起来。

张致远扶着安宁进了碧纱橱内,丫鬟们很有眼色的只在里间门口守着,染翠坐在一旁的墩子上支楞着耳朵一边听里间的动静。一边儿将手中的衣衫折叠起来放到一旁。

“你是说倭寇又出没了,还在东南沿海城镇烧杀抢掠,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不是派人扫平四周海盗,剿灭倭寇,靠海的城市已经数年不曾有过倭寇之患了吗?”不然的话皇帝也不会认为‘先因海寇,故海禁不开为是。今海氛廓清,更何所待!’再次提出开海禁。“难道是沿海海贼春风吹又生,勾搭上倭寇来袭了?”

沿海居民世代依海而居,以出海捕捞和贸易为生。禁海令严重影响了他们的生计,而先皇时因海盗倭寇之患还曾经搬下迁界令,也就是沿海居民内迁五十里,此令一出,更是剥夺了他们的生存基础,被迁之民流离荡析。又尽失海上鱼蜃之利,沿海居民流离失所,走投无路的沿海居民,投身做贼,掠夺沿海。使得原本的倭寇海贼更加猖狂,在先皇后期才出兵扫荡了沿海海盗,剿灭倭寇,又以“船只出海,有裨民生”,开海可使“穷民易于资生”,重开海禁,但对海船出洋严加限制。这海禁重开后,深受海禁之苦的沿海人民纷纷出国谋生,每年造船出海贸易者多至千余,回来者不过十之五六,不少人居留南洋,当权者怕国民出洋日多会危及统治,以南洋各国历来是“海贼之渊薮”,“数千人聚集海上,不可不加意防范”提出再次禁海,不过今上登基后却不曾禁海,反而是放宽了海禁的奏请,并且在泉州设立了专门负责管理和海商进行贸易的市舶司。而且海上贸易利益极大,而且南洋和西洋的贡品与商品货物依照朝廷律令,需要缴纳大笔税款,来增加国库收入。

“这倭寇为何来袭的缘由还在调查,不过皇上已经立即派兵去镇压了,皇上是铁了心的要开海禁了。海上贸易利益极大,光是征收的税款,就对国库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安宁明眸流转,托着下巴眯眼睛像只晒太阳的小猫儿,海外贸易利润大,安宁是知道的,早先安宁还曾经打起过想法,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利润大的同时必然是伴随着极大的风险,那片浩瀚的蓝色海洋到底存在着多少风险谁可知,而且如今也不是前世那科技发达的时候,再说了他们家也并不缺依靠这等风险赚来的利润,想想也就罢了。而且海禁时开时禁,没个准头,如今听大老爷这么一说,心里倒是一动,不过也就是想想,不必要冒那个险。

张致远忍不住的伸出修长的手指挠了挠那细腻的下巴,安宁嫣然一笑,眼含春水,在大老爷愣神下抓着大老爷的手就咬了一口,然后迤逦而去了。等安宁出了碧纱橱就后悔了,她刚才肯定是癔症了,要不然怎么会逮着大老爷的手指就咬一口啊!还有那老男人那是什么动作,以为是逗猫呢,还挠我下巴,以为我会喵给你听不成啊!越想越觉得自从怀孕后自己是越来越幼稚了,智商也跟着退化了,都是大老爷传染的!心里边儿跟有一只猫儿在那里挠啊挠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正在桃树下摘桃子的景曜见安宁过来了,道:“娘,怎么不跟爹卿卿我我啦?”安宁白了他一眼,这倒霉孩子想挨揍是不是?看着一边竹筐里的硕大的桃子,道:“行了,你们摘这么些一下子又吃不完,这些就够了,让厨房一会儿榨桃汁给你们喝。”

景曜嘿嘿的笑,其实刚才他就啃了一颗桃子了。还得留着肚子给晚饭呢,好想吃娘煮的饭菜啊。可惜从娘被诊出有孕后,别说进厨房了,就是稍微端个碟子爹都抢着来。敢情他爹是个娘子奴啊。虽说厨下里厨娘说的饭菜很美味,但就是没娘做出来的好吃,等什么时候磨着娘做一回儿,当然这得瞒着爹啊!

安宁牵着福久往正房里来,瞧了一眼起居室没见大老爷在,就问染翠道:“老爷呢?”染翠道:“老爷还在碧纱橱内没出来。” 等到张致远出来,安宁眼尖的主意到他手指上缠上了一条苏绣喜上眉梢的丝帕。接收到了大老爷乌黑深邃眼睛里的幽光,安宁避开视线,这人还能不能再厚颜无耻点啊,真是败给他了!

张致远眯了眯眼睛,心里乐呵,果然这小女人就跟只小猫儿似的,不爽的时候就张牙舞爪的,看他手指都留下了她贝齿咬下的痕迹。差点就破皮了,不过让大老爷乐呵的原因并不是这个逗弄的乐趣。而是他计算好了宁儿怀孕三个月的安全期已经过了好几天了,这几个月里他顾念着她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小东西。绝对不逾矩一步。然而浅尝辄止却更能勾起他想尽情采撷这因为怀孕越发明媚娇柔的身体,原本还怜惜她,看来这手指上的齿痕让他多了一个理由了。还有想去庄子上小住,十天半月已经是他能够容忍的最大期限,竟是还想住上半月一月的,真是该罚。看安宁心虚避开视线去,大老爷心情倍儿好,就连晚饭也多吃了半碗饭。

景曜和景佑可不想碍眼让自己吃不下饭,就拉着福久在西厢房开饭,连着张玫也基本上不来正房用饭。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景曜暗暗道:他还是习惯爹板着脸严厉的样子,如今一副媳妇奴也就罢了,还时不时当着儿子的面做些亲密的动作,流转在夫妻之间的情意浓密的化不开。爹娘感情好是好事,但爹啊咱也不用那样低声下气的样子吧,以后爹要在小弟弟跟前树立做父亲的尊严和威风可就难了啊!话又说回来。爹啊若是这样下去,在儿子们心中的威严就被磨灭了啊…

安宁缩了缩肩膀,似乎点着了不该点着的火啊,也不管大老爷,径自先洗漱了换上睡衣鸵鸟似的躺在被窝里。就算是这两个月大老爷不能碰她,他们俩还是睡在一个被窝里,当然了除却了大老爷被踢下床睡榻的时候。她喜欢这样肌肤相亲的感觉,还有这个男人温暖的怀抱,不过这前提是他们俩是盖着棉被纯聊天啊,今天老男人眼中的火光炙热的有点可怕啊!

张致远挥退屋子里的丫鬟,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儿,绣着有宜男草之称的萱草锦帐已经放了下来,之前张致远招呼谢嬷嬷从库房里找出来的各种寓意好的摆件,像是青玉婴戏葫芦红木插屏、石榴花开的花瓶,青花折枝花果瓶,萱草锦帐,原本还有绣百子千孙的帷帐,安宁说什么都不准用,到底最后安夫人送来的那个麒麟送子的玉石摆件留了下来,还有这萱草锦帐也是。他这是饶有趣味的看小妻子缩头乌龟的模样儿,当真是可爱,掀开锦帐,笑道:“宁儿,不要蒙着被子睡,小心闷坏了孩子。还有宁儿的小脾气也该改改了,最起码这咬人的坏脾性可不好,万一遗传给小东西就不好了。”说的义正言辞,一点都不犹豫的爬上床掀开被子。

“好烦人啊,嘀嘀咕咕的,真啰嗦,我要睡觉了!”安宁不耐烦的嘀咕着,一翻身转到里边儿去,话音里还带着睡意,这要是搁在以前还能糊弄糊弄大老爷,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才刚爬上床没一会儿,哪能睡着了?

大老爷无声的笑了,眼露凶光,揽过小妻子娇柔的身体,大手灵活动着,湖绿色的亵衣被剥光,肌肤相亲的感觉实在是很温暖,还带着点酥麻。动作间还注视着小妻子的一举一动,见她紧闭着眼,可那轻颤的睫毛却出卖了她,直接含住那红宝石般的蓓蕾,敏感的娇躯轻颤。

安宁要是再装下去,都免不了都被拆吃入腹的命运,也不装睡了,抵住大老爷,可怜兮兮的道:“我还怀着身孕呢,致远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一回嘛~”

张致远轻笑,有力的胸腔微微起伏,清醇的声音带着戏谑,道:“宁儿不是要睡了么?”

第二百八四章 恶奴欺主

张致远轻笑,有力的胸腔微微起伏,清醇的声音带着戏谑,道:“宁儿不是要睡了么?”说这话的时候视线还不老实的往下漂移。

安宁直接往下趴,美妙的触感让大老爷喘息粗了起来,撇嘴道:“你这样我哪里睡得着…”感觉到老男人下身的炙热,安宁没好再动,“别啦,明儿我还要坐马车到庄子上呢。”

大老爷顺顺她乌黑靓丽的长发,又亲亲那撅起来的红唇,“为夫可是禁欲了几个月了,宁儿舍得让为夫难受,嗯?”说着下身还邪恶一动。“大夫可说了过了三个月安全期,夫妻间可以适当的行房事了,为夫可忍了好几天了,宁儿要去庄子上去,可得喂饱为夫啊。”

“别伤着孩子了!”这个不知节制的老男人,要是喂饱他,说不定明天她就不用早起了,她肚中的宝宝被她灵气滋养的很结实,虽说三个月的安全期是大夫说的,安宁也乐的顺水推舟,谁让这老男人如狼似虎似的,虽然她有灵气滋养身体,但事后总会有些不舒服的。

“为夫岂是那种不知轻重的,放心,我不会伤着你和孩子的。”张致远的手不安分的到将两人剩余的衣裳脱下,看着眼前的美景,喉头滑动,看得见吃不着的日子今天要暂时告一段落了。

略带了些薄茧的手轻轻地抚摸着玲珑有致的曲线,娇柔细致得让人惊艳的娇躯,令人迷醉的浅浅的清香,嫣红的樱桃在他的唇下慢慢变得挺翘,如水儿般的肌肤泛起桃花色泽…张致远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可以如此差,又如此坚持,为了怕伤到安宁和孩子,耐心的等待花开,安宁的身体本来就敏感,被那挑逗的手段惹的娇喘淋漓,忍不住的磨蹭。

“你这个女人!”忍耐的额头上都冒出汗珠来。偏生的小女人还不怕死的磨蹭起来。张致远的话像是从牙缝里冒出来似的。她眼含春水,娇躯像是水儿般柔软的贴合在他身上,手还不老实的到处触碰,点起星星火花,他怎么忍得住!而且也不想再忍,深吸了口气。微微抬起她修长的腿往前一压,硬硕瞬间全根埋入。

“啊…”她忍不住呻吟出声,显然也动情了,因为是顾忌着她和肚中的小东西。张致远并不敢有大动作,但该有的还都有,缓慢而有力的抽动着,上面也没闲着,含着一颗嫣红的樱桃吸吮着,有力的猿臂锢住那因为怀孕稍显丰腴些的腰肢。被上下夹攻下,安宁完全放弃了矜持。丢盔弃甲的娇喘呻吟…

床榻旁高脚案上的一只玉色美人细腰瓶里插着的几株海棠,春意盎然的叫这海棠都被催着绽放了。

张致远满足的轻抚着她香软的背,亲亲那有些红肿的唇,看她猫儿般蜷缩在自己怀里,眉梢俱是抑制不住的温柔,“乖宝贝儿,睡吧。”

安宁浑身酥软,享受着欢爱后的余韵,享受着他温柔的宠溺。床上的情话没有半点儿违和,都说了大老爷是个极度闷骚的人,平时在外人跟前装的人模人样的,在床上就是个大尾巴狼,那闺房之乐的情话能把人羞死。听了大老爷这话,她伸手拧了下,在大老爷看来就跟挠痒痒似的,明知故问道:“宁儿,怎么了?”

安宁磨磨牙。这人真是厚颜无耻。可见他真的没动作,羞红了脸凑到他耳边儿低语。张致远现在满足了可不再敢拂了媳妇儿的意,虽然很依依不舍,还是依言办了。感觉到两人相交处的厮缠,安宁羞怒的把头埋到大老爷的颈窝里,磨牙,张致远笑道:“都说了宁儿这个小动作可要不得哟,别,为夫明儿就没法见人了。”

安宁哼了一声,把张致远推到一边儿,顺势骑在他腰上,居高临下聛睨道:“我才不管呢,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是敢偷吃,看我敢饶了你!”略一停顿,露出个追魂夺魄的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有些胆寒,“就拿剪刀咔嚓了。”

张致远不生气反而挺高兴的,宁儿以前哪说过这样的话来,心里分明是在意自己的,虽然这个威胁事关重大,但他这些年就守着安宁一个人过的,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被安宁吃的死死的,心里眼里就安宁一个,要不是最近吏部正值繁忙时期,他没太多时间陪着安宁和孩子,也不会同意让安宁去庄子上小住!好整以暇的看着转瞬从柔顺乖巧小猫儿变声成彪悍的母老虎,粉面含春威不露,深邃黝黑的眼中燃起一抹焰火,当真是爱煞了她的模样儿,鲜活的,甜美的,恬然的,淡然的,脆弱的…一把将她拉近,深邃乌黑的眼睛直视进她的双眼,“那宁儿就在家看着为夫可好?”

“…”安宁咬着牙齿才没说出‘好’来,差点就迷失到大老爷的美男计里了,干嘛要用那样醇厚中带着丝沙哑低沉的声音说话啊,让她差点就没抵抗住。这个老男人的魅力就像是老酿,经久弥香啊,看他露出来的胸膛,矫健优美,不是很夸张的一块块的肌肉,曲线优美,自从安宁头一次说过他老了后,就一直很注重锻炼,再加上后来灵药灵果的滋补,功法的修炼,包裹在衣衫下的是健美的身材,撇撇嘴:“谁让你把肌肉练这么好看的?”

张致远一愣,随即笑出声来,声音低低沉沉,开怀纯粹,将红着脸的安宁揽在怀里,用被子裹住,道:“宁儿真是太可爱了,你说是谁,以前是谁嫌弃我这个老人家的身材的?难道宁儿不喜欢?”

喜欢你个脑袋,这个闷骚,这个腹黑,连连受挫的安宁往大老爷温暖的怀里一靠,“我要睡觉了!”张致远嘴角上扬,小心的把安宁在自己怀里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两人相拥着睡着了。

翌日,安宁很光荣的又起晚了些,不过自从孕妇嗜睡是很正常的事儿,懒床又不是两次的,最开始的时候安宁还有些不好意思,等到后面丫鬟们暧昧的眼神她都习以为常了,脸皮厚也是可以传染的。景曜和景佑临去入学前还来和安宁依依惜别。顺便提醒下娘亲不要忘了给他们的奖励。安宁一人给了他们俩个爆栗,催促他们俩去上学了。等了会儿也没见福久来,便问:“福久已经去文先生家了吗?怎么这么早,吃早饭没?”

醉雨打发小丫鬟去瞧,回来报:“小少爷还在西院呢,像是打发春酌收拾东西呢。”

安宁奇怪了。道:“收拾东西?”说着外面小丫鬟打了帘子进来,安宁看着背着小包袱的福久,失笑:“这是怎么回事?”

春酌跟在后面,本来试图想帮福久拿着包袱。可福久自来独立惯了,再说包袱也不怎么沉,他就自己扛着。福久哒哒的过来,把包袱放在椅子上,倚靠在安宁跟前,瞪着乌黑清亮的眼睛看着安宁,“娘。还不走吗?福久都收拾好了。”

安宁怔了下,随即明白过来,她原本还有些失落福久这没点不舍的情绪呢,敢情这小孩儿以为他们是要一起去的呀!还连自己的行礼都收拾好了,对着小孩儿乌黑清亮的凤眼,安宁这拒绝的话也不好说出口。只得把小儿子揽过来,道:“福久想跟着娘一块儿去庄子里吗?”

福久点点头,在小孩儿的认知里,娘到哪儿都带着他的。这次也不例外,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不带哥哥们去。安宁刮了刮他的小鼻头,心软的很,道:“那福久和殷先生还有蒋澈说好了吗?”

福久仰着小脑袋,脆声道:“说好了。”这回儿安宁可真惊讶了,她是昨天下午才和福久说起要去庄子上的事,怎么一转眼就跟文先生和蒋澈说好了,遂问他。一问才知道小孩儿是让小厮将他自己写的请假信去送到文先生府上,另外让小厮带了话给蒋澈还有武师傅。小孩儿想的挺周到的啊。还学会先斩后奏了。安宁挺欣慰的。她家这小孩儿有时总有些慢半拍,性子也淡。幸好脑袋瓜儿足够聪明,还挺会变通的。“那殷先生他们是怎么说的?”

殷先生正是已致使的翰林院掌院学士,还曾经是张致远的座师,学问不用说自然是极好的。张致远领着福久去拜师的时候,寒暄后张致远就说明了来意,殷先生瞥向福久,只见白白嫩嫩的小孩儿裹在大红的衣裳里,和其父相貌有**分像,却面如满月,也颇有乃父之气度,小小的娃正襟危坐,稳似磐石。殷先生已是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对小孩儿也不说看轻,只觉得年纪太小,而且他本就是想致仕后闲情逸致一番的,也没怎么有收徒的意愿,不过还是看在张致远的情面上,笑道:“致远也太心急了罢,这才多大的小孩儿,平日里教些字、金开蒙也就是了,再大些入学也不迟。”

张致远笑道:“非是致远心急,我这小儿子颇有些早慧,蒙文俱已习过了,老师大才,不过是怕耽搁了他这份天分罢了,还请老师见谅。”经张致远这么一说殷先生还真有些好奇了,想当年这张致远也是未及弱冠便探花登科,才学非同一般,又闻他长子次子小小年纪已是廪生入读国子监,师拜澄观大师,如今小儿子又被他说颇有些早慧,断不会作假,便是说考问考问,也不是简单的让他背诵,而是挑了些略微深奥些的问题,没想到小孩儿口齿清晰,答得流利有条理,头头是道,当下便起了惜才之心,遂同意了福久拜师。张致远知殷先生爱画,特意送上了合殷先生心意的真迹,殷先生果然是爱不释手,这拜师就这般定了下来。一段时间下来,对福久很是喜爱,午饭也常常留福久在殷府吃,吃完直接去蒋家。

福久脆脆道:“先生同意了,不过给我布置了课业,说回来要考校的。澈澈也要读书了,让我不去烦他。”

看样子不带小儿子去都不行了,原本张玫也要跟着去的,不过前两日月事来了,身体不舒服,安宁还请了大夫开些药调理调理身体,让她好好在家休息。现在带上小儿子也有个伴,倒挺好,就吩咐春酌去收拾小福久的东西,一会儿就出发。另外吩咐了孙嬷嬷,府中若是有大事便让人去别院请示。若是没有大事。只让管家做主按例行事便可。

张致远因要上朝去吏部,不能亲自送他们娘俩去,安宁也不介意,待收拾好大手一挥带上小福久,顺便留了个便条来,车马簇簇的往位于太行山附近的田庄去了。不同于以前去位于京郊西北热荒地的庄子那么近。这处别院位于京城西南,太行山,那里多山地、丘陵,因而这处田庄上平坦的良田二十顷出头。这些良田都是上等的肥田,而且靠近水源,灌溉方便,除了其中良田,良田边缘的山林还有丘陵地都是庄子里的,山头物产丰富,丘陵以及边缘山林多种植果木。通共加起来有五十多顷,经营了几代后这处田庄每年的收益都是极为不错的。而且这处是当年府上太祖爷从龙之功,皇帝封赏下来的,是不需要缴纳任何税赋的,也就是说田庄的所有收益全都归做张家所有。

马车很宽敞,原本安宁还和福久掀开帘子看外边的风景,远处青山绿水,近处田间葱绿,别有一番青山野渡的天然之秀。奈何七月的天热气还未散,等到日头上来,母子俩虽然不怕热,但也受不了骄阳火辣。而且路途有些远,景色又不是没得看了,况且再好的景色也有看累的时候,安宁靠着靠枕懒懒的,福久窝在安宁身旁,正玩他的华容道。添香从一旁的车厢屉子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点心来。道:“太太,这红枣莲子茶正温着。太太喝上两口,这儿还有给小少爷准备的新鲜桃汁,用冰湃过的,很是凉爽,还有好大一会子才能到呢。”

马车里倒也不大热,安宁在角落里放了颗龙眼大的冰晶,散散热,而且马车制造的也很宽敞,躺着睡几个人都绰绰有余,也不会让人觉得拥挤。安宁自怀孕后就有些嗜睡,稍吃了些点心喝了一盅红枣莲子茶就枕着靠枕睡过去了,福久见娘亲睡了,擦了擦手和脸,也钻到小毛毯里,依偎着安宁一会儿就打起了小呼噜。春酌和添香见这么一副母子沉睡图,静谧慈霭,异常祥和,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来,讨论着田庄上的事儿。

“上回儿来的时候太太收拾了那起子恶奴,当下年节时送上来的节礼果然跟以往大不相同,看上去才是上上等的,也不知那管事一家贪墨了多少?”添香低声同春酌说话,上次安宁过来,并无事先通知,谁料到竟然碰到了鸠占鹊巢的管事一家来,原本这里就是良田沃地,山峦叠峰,疏林如画,青山绿水绕过。张家在都城定居的时间也不短,本是江南人,这别院修建的水榭环绕,藤萝掩映,十分雅致,以解思乡之情。但到张致远这一辈祖上的爵位承袭完了,但他以科举出仕,在京城为官没几年,就外放为官,全家都过去了扬州,有近十六七年不曾回京。这处别院经营了几代,本是张家的家生子,这一代的管事是张父长随的儿子,娶的是先太太陈氏身边的大丫鬟,多年经营竟是打起了田庄的主意,刚开始不过是贪墨些银钱,后来渐渐胆子大了,也仗着都城和扬州千里之遥,主家管不到这儿来,待安宁突袭而来,管事一家竟是住进了别院的客院中,俨然一副财主老爷,土霸主的模样!客院本是个素雅的院落,被弄的乌烟瘴气,混乱不堪,残花败枝,这管事一家子倒是身着绸缎,穿金戴银的,兀然让安宁想起原本陈氏的陪房邓德一家的。

“怎么?以为山高主家远,就管不着你们了?可真是胆大妄为!”直接让护院绑起来,把张致远叫过来。当年邓德欺上瞒下恣意行事,借着替先太太陈氏管理田庄铺子的便利,贪墨将近五千两。还有打着主家的名义包揽差事,并借此收取贿赂,西郊的一处三进宅院为证。当初安宁本意就是借此将陈太太的陪房一窝端出去,那陈氏很是护短,她的陪房跟着水涨船高,而且陈氏虽然体弱,但手段厉害,多年经营自然不是说端就能端的了的,安宁虽然使了些小手段,但邓德恣意行事的证据不会作伪!但当时张致远以家丑不可外扬将邓德一家内部消化了,当然了当初不送官是怕被政敌抓到把柄,安宁虽然不甚满意,但借此砍了这毒瘤还打垮了陈氏陪房抱团的小团体。

说起来安宁在扬州整顿内宅,将家里管的是秩序严整,井井有条,但她忽略了京城这边儿。再加上她对这边不熟悉,每年的收益也并非停步不前,而且因为开源生财的缘由,单她的私房里田庄就增加了好几处。回京之后,先是忙着融入都城,交际应酬,后又是几个孩子们的亲事,对庄子也没怎么过问,只听了几名庄子管事的汇报,再瞧瞧账册,因为京郊西北热荒地里都是这些年新调教的家生子,先入为主的让安宁觉得其他几处田庄还是可以的,哪里想到竟是被恶奴欺压到了头顶上。主家都来到京城好几年了,竟然还胆大包天的住在客院中,当真以为主家就不会发现!

安宁冷哼了一声,让护院们先不急,等收罗起来证据一并处置了,没想到这管事除了鸠占鹊巢住了客院外,贪墨田庄的银钱也就罢了,竟然是将田庄里原本当做景观的两块山石私卖了去,因世人讲究‘山无石不奇,水无石不清,园无石不秀,室无石不雅。赏石清心,赏石怡人,赏石益智,赏石陶情,赏石长寿。’因而这处别院中有几处奇石,是老太爷在世时花费了大价钱掏弄来的,不仅嶙峋有致,色极清润,而且寓意吉利,很有赏鉴价值,乃是上品,价值不菲,张致远也有印象,没想到竟是被这管事挖了去,生生破坏了原本的品相,使得山石不仅价值大跌,而且也没了原本的秀意,被管事私卖的山石少说也有两三千银子!原本张致远还觉得这些个奴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是老人,就想网开一面的,闻言脸色铁青。看着这跪满了院子胆大妄为的奴仆,心中冷笑,也不理会他们的求饶声,让长随拿了他的印鉴,让护院们将这恶奴压到顺天府去!

除了这鸠占鹊巢的主管事一家,还有同流合污的二管事以及几个狗腿子全都绑起来。一时间鬼哭狼嚎起来,且不说管事一家抬出老太爷来,还有那管事的婆娘见事情无可挽回,犹不死心地高声叫道:“老爷,老爷您不能这么样对我们啊,我们可是先太太的陪房!我们家的是老太爷的长随啊…”张致远听了这话,脸色更是铁青,安宁冷道:“就凭这个,你们就能在张家的田庄里无法无天?奴大欺主了不成?”

张致远平了一口气,对长随清风道:“这等奸猾恶奴,若不受严惩,实在是法理不容,清风你和知府大人带话说不用顾及他们是我家的下人,定要秉公执法!”清风跟随在张致远身边数年自然是懂得张致远话里的深意,自让护院绑着恶奴带着张致远的私印去顺天府了!山庄的大小管事都被捋清了一通,但山庄也不能没有管事,安宁就从山庄老人中挑出老实敦厚来做管事,让大管事以及二管事事务分开,然而又相互牵制。而且这件事还给了安宁警戒,回头就让家中管家到都城田庄里去查探,要落实下来,要是再遇到像这样欺上瞒下,胆大妄为的奴仆定要严惩不贷。

第二百八五章 如鱼得水

添香和春酌说起这恶奴欺主的事来,添香道:“那先太太都没了多少年了,她的陪房竟是还想拿先太太做筏子,当下老爷脸色铁青,震怒非常。还以为是当年邓德家似的,轻拿轻放的不成?不说贪墨的银钱,就是那被私卖的山石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我听说那山石是老太爷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就是老爷也很喜欢的,少说也有两三千两银子。”

春酌道:“邓德家是先太太的陪房,竟是打着主家的名号在外包揽差事,还收取贿赂,若说其中没有先太太的指使,旁人怕是不相信的,只死者为大,老爷不顾忌先太太的名声,还得顾忌大姑奶奶的名声,只怕那时先太太选人不当识人不清的名声就传出去了,因而只是将邓德家打了板子发卖出去了罢。”

添香点头,道:“原来如此,上回儿去这田庄已是隆冬,花木凋零,没什么好景色,如今去怕有不少好景色可看罢,鱼戏莲底,花红柳绿的。”

春酌笑着点点她的头,道:“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有这般春花秋月的想法,听说这别院是府中花费了大价钱建造的,堆山凿石,起楼竖阁,亭台楼阁…而且依山傍水,院中的水也不是死水,而是从山上流经下来的渠水引来的活水,再者说了这别院比府中竟是凉快些许。就是太太有孕在身不能用冰,也是不大热的。”

“听你这么一说,这别院倒是怪好的了,不过老爷和太太也不会常过来住。不过夏天避暑冬日避寒来那么一段时间罢。倒是西北京郊那处新建的别院十分好,里面建了大棚,怪道了,那大棚里面竟是十分暖和。而且瓜果蔬菜郁郁葱葱,东西夏日里平常,到了寒冬腊月可就是珍贵稀罕的很呢。拿到京城里头去,多少银子也是有人要的,这不佃户们的生活才好些呢,真真是变废为宝了。”添香自芝儿被调派后就从二等丫鬟升为一等丫鬟跟在安宁身边,原本的一等丫鬟碧水和杏儿已经配了人,成为了管事娘子,俨然是安宁的左膀右臂。像添香这样的大丫鬟。如果不给主人收房,要么是作管家娘子,要么是外聘出去,不管是哪条路,都是条好出路。而且安宁并不是个吝啬的主子。碧水和杏儿每人都给了一份丰厚的嫁妆,也不算亏待她们了。

春酌轻手轻脚的替福久掩了薄毯,说了这么些话觉得口有些渴了,遂倒上了茶水,递给添香一杯,两人又凑到一块儿低声细语的说了一会儿话,也就停歇了。

虽说安宁出来小住,到底张致远不放心,光是行礼都装了一辆马车。后又加上福久,稍微收拾也有不少,再加上随行的仆从以及车马,端的是车马簇簇,又不敢疾行,一众人马在半下午时抵达田庄。太阳也没那么毒辣了。但见周围青山绿水环绕,溪河穿流而过,三面环山,一片庄园风光,清风徐来带来一片清凉之意。

去年整治田庄,庄中仆从自然是历历在目,但见管事那样在主人家跟前有几分体面的都被抓去送官,不用刻意打听后果如何,都知道他们不会好过,一通雷霆手段起到了很好的杀鸡儆猴的作用,再者安宁又重新制定了一番奖惩制度,提拔了两位管事相互掣肘,而且田庄上偷奸耍滑的都敲打过,但看今年送来的节礼比起往年如何就可见端倪。

张致远很喜欢这处别院,还曾修葺一番,原本被管事私卖的山石是找不回来了,还特意又寻来旁的奇石将原本的空缺补上,如今瞧来是十分好的避暑静养的好去处呢。等安顿下来,已是金乌西坠,坐了大半天的马车安宁也有些疲累了,只吃过晚饭洗漱一番就要休息了。因为是要和娘睡,福久眉开眼笑,穿上早些时候安宁亲手缝制的鹅黄色绣有两只小猫玩毛线球的睡袍,穿着拖鞋哒哒的跑来跑去,白嫩嫩的脸蛋有点酡红,像个苹果似的。安宁抱着亲了两口,娘俩睡在床上,听他用小大人的口气说着童言童语,还有和蒋澈那个小苹果在一块儿练武的趣事。

蒋澈武学天赋非凡不假,但要是让他读书认字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就算是有福久在一旁做对比,他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胆子还特别大,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有一次带着福久避开了家丁,从后院狗洞里钻出去溜到大街上去玩了,等火急火燎的护院找到他们俩的时候,这俩人一人吃了一支糖葫芦吃的正高兴。还挺讲义气的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来,当然了俩人谁都免不了被惩罚一通。

他们娘俩个半宁谧温馨,张府这边儿可就水深火热了。

景曜和景佑下学后都会顺络到蒋府接福久一同回家的,谁知道今日去了蒋府,蒋府的管事显然认得他们俩,很恭敬道:“张小少爷今日没过府来,说是去别院小住,归期不定。”两人急吼吼的回府,到了正房,见张致远拿了一张纸盯了半天,俩人大着胆子上前一瞧,只见上面是娘亲隽秀的字迹:福久和我私奔了,归期不定,勿挂念。两人咂舌,怪不得父亲的脸沉的跟墨汁似的,娘还真敢在虎口拔牙啊!

景曜和景佑面面相觑:福久怎么会跟着去啊?娘的意思是不带福久去的啊!招来丫鬟一问,景曜哭丧着脸:“我怎么没想到啊?”景佑也觉得他们做哥哥的竟然输给了弟弟,瞧瞧这先斩后奏、以退为进、暗度陈仓什么的,怪不得弟弟喜欢看兵书呢,原来都用到这里来了!

私奔,私奔你个脑袋!竟然还归期不定,胆子肥了啊,景曜和景佑偷瞄到父亲嘴角挂起的狞笑,顿时打了个哆嗦,很利落的请了安问了礼。一溜烟的出去跑远了。

第二天等到吏部开衙,群臣恢复办公的时候,吏部尚书张致远张大人一声官服黑云翻滚的进了吏部,看他的样子弄的左侍郎和主事郎中都十分纳罕。尚书大人这么热爱公务了?等到意识到寒流来的时候,所有人不禁打颤的同时,擞了擞衣衫。心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安宁可过的自在,早晨抱着小包子睡到自然醒,本来小福久早就醒了,被安宁一阵揉搓又塞到被窝里,搂着香香软软的小包子接着睡。谁说古代能睡上懒觉的,也不看看那晨昏定省的,还有给婆婆站规矩。伺候相公,儿女来请安,安宁这样的真是少见了。不过等到了点,安宁再也睡不着了,捏了捏小儿子的鼻子。笑道:“小懒猪起床啦,太阳要晒屁股咯。”这做娘的还真够无良的…

外面的丫鬟听到响动,进来伺候洗漱,早饭上面的几个小菜是佃户们自个做的,添香知道太太爱吃这口,使人买上来的,还有新鲜的肉做的馄饨,还有紫菜汤,加了一些虾仁儿。母子俩吃的香甜。

安宁难得出来游玩,而且这会子青山绿水正是好时节,不是带着福久去溪边钓鱼捉虾子;顺着山间田野小道,看田野风光,教导福久庄稼瓜果菜蔬;待天热时躺在大芭蕉下的凉亭内的春凳上,乐趣来了就在脸上盖着一张大荷叶。悠然自在;福久读书的时候,安宁也没闲着,随意写生起来了,说实在的她原本画画不如何,倒是因为精神力的提高还有近一段时间一直在描摹那些复杂的阵法和符箓,写实的能力飞速提高,看到景色好的就画下来,还雕起木雕来,头一个雕的是福久,小孩儿欢喜坏了,搂着木雕不撒手…

安宁在这儿如鱼得水,安逸悠闲,巍巍青山,悠悠绿水,秀丽的田园之美…除却了这些,安宁可没忘了她来这儿小住的另外的一大缘由,这田庄位于太行山与华北平原的交界处,太行山动植物资源丰富,她来到这儿就是丰富空间的多样性的。她一般都是分散精神力去捕捉,使得空间里多了许多动植物,像是连香树、山白树、太行花和野大豆,还有太行山独有的紫团参。动物有金钱豹、青羊、林麝、猕猴和水獭…这些就放在空间庄园外的那座山林中,还有白鹳、黑鹳、金雕和玉带金雕等等这些就放飞在溪边或是从雪山融化而形成的湖泊上,这个湖泊上面安宁移栽了许多碧波潭里的莲花,开的正艳呢。就这样为空间里增添了许多空间里不曾有的动植物,这一年多庄园这边的地界又往外扩展了,不愁没地方放置或种植。

太行山地灵鞠育,高张天巧之成;巨峡豁閜,并擅灵墟之胜。则有王莽龙泉,五指桃谷。脉络交午,虬蟠蠖屈。蓄丽秘精,韬妙藏幽。览其岩洞天开,涧溪地涌。播雾蒸云,飞泉吐溜。千瀑乱坠,喷雪奔雷。潭湖罗布,漾山沉璧。奇峰怪石,竞骋诡态。珍卉异木,牢笼尘寰。栈攀千尺,虹跨万仞。凝瑰玮于紫团,郁清淑乎林虑。殊胜卓荦,极豫游之壮观;景物罕俦,迈九峡而独妍。

其间蕴含了很多天材地宝,安宁逮着吉祥做苦工,她虽然能感知一些不同寻常的,但太行山绵延巍峨,就她这样漫无目的的乱找,不知何年何月能找的完呢。吉祥就不一样了,它能感知到灵气的存在,在空间中就算有灵果或是灵草能隐匿气味,也不还是能被吉祥找到了。安宁发现了就算吉祥是神兽也不能用自己的意识控制离开空间,虽然它挺厉害的,但还是一样想出来还得安宁把它放出来,又怕它出来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就跟它说好了能寻找到多少灵物,按照灵气的充裕程度来换取天外岛上的灵果。

吉祥嘴被养刁了,寻常后天灵根都不屑,但安宁就是严格控制它进食的量,有时间还会鞭笞它让它好好修炼,跟个周扒皮似的把吉祥记忆传承的属于神兽的知识都利诱着它口述出来,安宁记录下来。虽然她大部分参不透,但还有一些是很有用的,最让安宁欣喜的是里面竟也有一套口诀说是修炼后,可看透事物的气和本质,修炼的高深了能看透过去未来。安宁不用这么高深的,她只需要能用凡眼看哪里蕴涵灵气,将天材地宝寻找出来,她很喜欢这样慢慢丰富空间的过程。很乐在其中。

安宁在吉祥嘴巴前扔了根‘萝卜’,催使它去干活,在千丈深涧中寻到了灵水珠。戴上之后就可以避水而游,还能增加功力;还有悬崖峭壁上的五叶莲花,正好给空间各式莲花中增加一种;高山上的优昙花,一株枝头开两朵,一红一黄,服之延年益寿;另外还收集了些苦叶琼华,虽然蕴含灵气。但就是吉祥也不屑的,安宁却知道这苦叶琼华可宁神静气,祛除浮躁,淡泊明志,因而就拿出来羊脂玉瓶收集了不少。准备拿来给张致远还有景曜景佑和福久用。连续几晚安宁就带着吉祥出来寻宝,他们也不会在外面多呆,安宁就让吉祥挑它觉得味道最好的地方去,没想到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不少对于修真者来说算得上顶尖的好东西,炼丹用的着的。安宁也不贪心都拿走,只选取了其中一小部分,毕竟在她的空间里还能培育,再者游荡在太行山间享受着万物静谧的氛围,让她很享受。又能玩还能寻宝来丰富空间的收藏。除了想要让空间早些进化,她专程找一些灵气足的奇珍异宝来,或是移栽空间里的植物,让它们产生更多的灵气,像这样亲自来寻找还真是挺新奇的体验。

光是太行山就给了安宁足够多的惊喜,那九州华岳五岳山川。还有很多的地方可以去探险,此刻的她就像是发现了宝藏般,对于这个寻宝游戏乐不此比,甚至为了能到更远的地方去,一反之前修炼时候的懒散态度,变得专注起来。当然修炼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虽然她的修炼基本上是水到渠成,但越往上功法越高深,修炼起来就更加的需要花费精力。不过有了动力,安宁还真努力起来了。最高兴的还不是安宁,而是吉祥,它把爪子跟前的几颗包裹着火红色鳞片的果子扒拉到怀里,火红色的眼睛眯着,这让它明白了个道理——干活就有吃的!宁宁还挺慷慨的多给了一个哟~

安宁似乎太享受了些,忘记了家里还有个媳妇奴的大老爷,两个嗷嗷待哺的儿子,连个信都没往家里捎。景曜和景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好不容易挨了五天,国子监放了旬假,两人骑上马带上长随就往田庄上扑过来了,很可惜迎接他们的不是笑的温柔的娘亲还有脆脆叫哥哥的弟弟,门口就管事带着仆从来迎接。等两兄弟看到躺在凉亭春凳上,吃着嫩生生的莲子,旁边还有丫鬟扇着扇子,脸色那叫一个红润的娘亲和弟弟,再看看自己面黄肌瘦的小脸儿,顿觉得太不公平了!

景曜几个箭步气势汹汹的走过来,一把抓过安宁剥好的莲子塞到自己嘴里,遗漏下来的几颗也没放过,捻起来嚼吧嚼吧,那叫一个使劲啊,牙齿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景佑嘴角抽了抽,我说兄弟你最起码给我留一点啊,吃独食可不是个好习惯!

安宁笑眯眯道:“哎呀,你们俩怎么来了?”

景佑也郁闷了,坐在春凳一侧,拿开福久遮脸的荷叶,正在睡觉呢。戳戳那又肥了一圈的小脸蛋儿,瞧这白嫩红润的哟,再看看一旁桌子上摆放的各色点心和时鲜的水果,这都是眼红不已啊!捻了一块芙蓉糕塞到嘴里,“娘啊,你们这日子也太滋润了吧。”

“就是就是,娘您是不知道我们俩是身处水深火热中啊,早知道就该偷偷的跟您来了,还没福久聪明呢。”景曜戳福久的另外一边红嫩的脸蛋不满的道。

安宁柳眉微挑,轻弹了下他们俩额头一下,笑道:“你们两个不孝儿,怎么看不得娘舒坦是不是?别戳你弟弟了,才睡着没多大会儿。”

“娘,我们哪敢啊,还有什么好吃的不,儿子饿了。”景曜倚靠着安宁撒娇,他这孝顺的就差彩衣娱亲了。

“这不有点心的么,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吃午饭了。”安宁继续剥莲子给景曜和景佑吃,景佑倒不跟景曜抢,他专攻小几上的点心和水果了。福久在春凳上嘟了嘟嘴,嘀咕一声又睡的香甜去了,安宁突然想起来道:“我记得今天不该你们俩放旬假啊,怎么过来了?是不是逃学了?”

“咳咳…”丫鬟们赶紧端水过来,一个差点被莲子噎住,一个差点被糕点噎住,喝了好几口水才顺过来,还以为娘被带过去了忘记了呢!

第二八六章 半路遇险

安宁坐在春凳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正襟危站的景曜和景佑,道:“逃学了?”

景佑道:“娘我们跟先生请了假,还有爹也知道,加上明日旬假,正好可以在田庄上呆一天,明天和娘一块儿回家嘛。”

景曜跟着点头,嘻嘻哈哈的凑到安宁跟前,笑道:“娘啊,我们俩这不是怕娘和福久在庄子上无聊么,就赶过来陪你们来了,还有先生布置的课业我们也没耽搁的。”

安宁轻敲了下他的额头,无奈带着宠溺道:“都来了还能敢你们走不成,一个个的都会先斩后奏了啊,想去玩就去玩吧。”

景佑和景曜嬉笑着搂着安宁撒了一下娇,临走时还不忘戳戳福久白皙的脸蛋儿,福久嘀咕一声,外加娘亲斜眼看过来,俩兄弟勾肩搭背一溜烟跑走了。上回来的时候时间虽短,但景曜和景佑早就是把田庄当自己的地盘,基本上对哪里有好玩的摸的门儿清,这次过来骑着良驹,先在碧草地上溜了几圈马,看到潺潺流水的小溪,欢腾的在小溪里边儿折腾了。

安宁拍拍福久的背让他接着睡,小孩儿又扯起了小呼噜,睡了小半个时辰醒过来,猫儿似的在枕头上蹭了蹭,听安宁说哥哥们来了,很欢快的从春凳上爬下来去找景曜和景佑了。

待到吃午饭的时候,兄弟仨身上还有些湿漉漉的,光着脚丫子哒哒的过来了,拎着的水桶里还扑腾着几条从小溪里抓来的鱼,还有一小堆小虾米。景曜大手一挥,道:“让厨房用这些做菜吃!做糖醋鱼,还有吃那个酱骨头,还有香芋扣肉。”顺便点了菜。景佑也不客气的加了道:“酒糟茄子,还有山药栗子猪肚煲。”

安宁笑道:“行了,跟几天没吃过饭似的,之前不还吃了点心和水果。”

景曜摩挲着自己的脸,恬着脸凑到安宁跟前。道:“娘啊。您瞧瞧儿子这面黄肌瘦的小脸儿,就知道儿子真的好几天没吃饱饭了啊。好不容易见到娘能饱餐一顿,娘果然是偏心,儿子长大了就不招人稀罕了啊~”

安宁斜睨儿子那红润依旧的脸颊。还真好意思说面黄肌瘦。就算她不在府中,府里也没哪个奴仆有胆子敢苛待他们俩。再说了就算是在家吃不好,在外边酒楼或是小吃他们俩绝对委屈不了自个,不说每个月的月钱。就是他们俩身为廪生,每个月还领着二两的廪饩银和一斗米的补贴。安宁也不会征用。都让他们俩自己用,但他们俩在账房一次性最多可以支用一百两银子,超过了这个数就得由安宁点心才可取用,而且理由还得能说服安宁。不过别以为安宁不知道,这俩小子还存着自己的私房,而且他们俩还在正房用饭,吃用都是公中,花钱的地方很少,除了在外面交际应酬用的还是可以从公中支取,要说他们俩能饿着,这话自然不可信,不过看儿子撒撒娇,安宁还挺受用的,也不说什么,让厨下赶紧做饭来。

等看到他们俩狼吞虎咽的吃饭,安宁还真心疼了起来,这还真跟好几天没吃饱饭的样子,也没顾得自己吃,可劲给他们俩夹菜,就连福久友爱哥哥,把他最喜欢吃的拔丝山药都让丫鬟往哥哥面前移。景曜和景佑双眼亮晶晶的看到至亲人似的,然后埋头苦吃,等吃到七八分饱的时候,才慢慢缓慢下来,饭桌上的菜被扫了七七八八。“好吃。”

安宁挺心疼道:“怎么回事?在家你爹虐待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