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佑亲自端了鹌鹑红枣汤给安宁,笑的文雅,完全看不出刚才是谁吃的狼吞虎咽的,“娘,喝汤。没那回事儿,爹最近忙公务,也管不着我们,这不着急过来,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安宁柳眉微挑,她在这儿忙着寻宝,正在兴头上,家里也没发什么大事传到这边儿来,但她看了看坐在凳子上老实的跟孵蛋的鹌鹑似的俩儿子,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只可惜她现在不会读心术。而且景曜和景佑长大了,心思也不会说总挂在脸上,安宁原本还想在这儿呆一段时间,等时间凑足了半个月再回家的,就道:“你们俩好好玩,明儿就回家。”

“哎——”景曜和景佑还以为要费多少口舌才说服娘明儿回家呢,哪里想到娘主动提起来,一时还不能适应呢,就像是一拳头还没打出去,就别噎回去了,好一口老血闷在心头。其实娘的脾气还挺执拗的,这倒也好了,不用他们撒娇打滚求娘回家了,捧着一碗杂粮饭吃的香甜,当然了还没忘跟娘提起奖励的事儿。安宁笑了笑,这两个记吃不记打的熊孩子,自然没忘这件事儿,就每人给了他们一个用藤丝编织的藤绳系着的灵水珠,俩人自然不会觉得是什么普通的琉璃珠子,刚一戴上就觉得灵台一阵清明,还带来丝丝的凉意,就像是置身于清凉的水中自由自在游泳似的,很珍惜的把灵水珠塞到小衣里面。

比起享受归园田居生活的安宁,还有生活基本无变化但更加充实的福久,景曜和景佑就跟是脱缰的野马似的,在田庄里到处撒野。看到福久手里玩的木雕,眼红了一把,硬磨着安宁也给他们俩雕个,安宁好笑着等他们撒完娇,把早就雕好的木雕给他们俩,看他们俩噎住的表情很无良的笑了。

晚上安宁没再带着吉祥跑出去寻宝,而是将这几天寻来的灵宝收拾了下,寻来的像优昙花树、苦叶这些后天灵根先在灵溪中浸泡过,然后种植在碧波潭旁边,这里的灵气浓度比庄园那边高不少;像是五叶莲花,垂香墨莲,水火双生莲种在碧波潭里,顺便将成熟的莲籽采摘下来放到须弥果做成的玉环里,一些是留给吉祥、四喜它们的零食,还有一些准备带出去找机会给张致远还有孩子们用。另外各色莲花也采下一些,准备作为灵鹤的‘车费’,还将一些嫩枝移栽到其他池谭里。要是再不处理的话,碧波潭就荷、莲满为患了,还有碧波潭里的鱼虾也分出一些幼苗到新潭里,要么是到环绕着庄园的小溪里作为养在庄园附近的动物们的食物。还有几株六灵竹,是空间竹山上没有的。一并种在竹山上。像三花七叶草,魂草啊这些炼丹能用的草。安宁也按照它们的特制找寻了合适的地方将它们种植了下来。虽然比这些药草更高级的先天灵草天外岛上不是没有,但这些是她自己找到的,就觉得别有意义。像这样渐渐充实空间的过程她是很乐在其中的。

空间里的果树一段时间没整理。颗颗都挂满了果子,自从安宁控制灵气的能力加强后,现在的果树已经不像是以前挂果那么快了,而且还有吉祥这个大胃王在。好久没看到颗颗果树挂满泛着清香芬芳的果子了。将成熟的果子留了一部分在庄园里给四喜还有其他动物做食物,一部分给吉祥做零嘴。剩余的就收在仓库中,要么是拿出去自己吃,要么是酿酒或是做成蜜饯、干果。说到酒酿,安宁和吉祥还在太行山收罗了一些猴儿酒,其实是吉祥闻着香味儿去的。一崖有石覆小凹,澄碧而香,香腴清醇,甘芳无比,大约有五六升,原本还以为是什么灵液,没想到是猴儿酒,安宁用大约能装两斤液体的青葫芦装了满满一葫芦,左右没全都装走,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着吉祥的耳朵走了。其实安宁多心了,吉祥就是稍稍露出些气息,太行山上的野兽都得瑟瑟发抖窝在洞穴里不敢出来。

猴儿酒安宁尝了一口,清醇甘芳,并不是很辣,回味无穷。这猴儿酒是山中猿猴,春夏采杂花果于石洼中,酝酿成酒,香气溢发,闻数百步。猴儿采的果子最鲜最甜,因而酿出来的酒也极好,看吉祥喝过后对于寻找猴儿酒乐不此比就知道了,知道这是百果酒,还撒娇打诨的让安宁自己酿,为此成熟的果子逃过了一劫。安宁没告诉过吉祥的是就在天外岛上有一处酒泉,澄碧而清,掬在手心尝尝,淡淡的酒香在口中泛滥开来,自从发现这酒泉后酿酒多是从这里取水,酿出来的酒酿香腴清醇,饮后身心清快,多醉也只眩然欲睡,仿佛春困,心不跳,脑不热,安然入梦,舒服已极。醒来通身舒畅,神智力清。

安宁如今精神力运用的炉火纯青,而且身为空间的主人,很多事就不必亲自动手,稍稍动动精神力就完成了。除了果林外,还有这边儿成熟的灵果也采摘下来大部分装入到须弥储物空间中,一些留给吉祥。

除却活物外,还在太行山上寻找到了许多炼器或炼丹或符箓上用得到的天材地宝,像是天机石,火耀石,星辰沙,玄铁,彩虹石,琉璃晶,礜石等等就收录在庄园的仓库里。空间中其实精矿晶石不少,光是那座石山里面蕴含的各色晶石都数不清,更别说还有其中蕴育出来的玉膏、玉髓、玉芝等等了。

安宁进来的时候吉祥搂着青葫芦扯着呼噜,说到这葫芦,最出名的就是洪荒时那十大先天灵根里的葫芦,葫芦跟结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葫芦,全是洪荒有名的灵宝,原始天尊的绿色葫芦,通天教主的青色葫芦,老子的紫金葫芦,陆压的斩仙飞刀,红云的九散魂葫芦,女娲的招妖葫,鸿钧的蓝色葫芦。空间就是再逆天也得不到这不周山的先天七葫芦,天外岛上的葫芦也是先天灵根,有点像是那先天七葫芦的山寨版,安宁将结出来的种籽挖出来扔到这边山林的空荒处,接出来的葫芦极为漂亮,就像玉雕的一般,功能没那么逆天,就成了安宁用来盛液体的容器,就是摆放着也挺好看的。

等收拾了齐整,安宁掬了一捧泉眼水,喝下,感觉浑身暖洋洋的,通体舒泰,这才出了空间。这几天福久都是跟着安宁睡的,景曜和景佑知道眼红不已,以交流兄弟感情的名义把福久带走了,因而今日只有安宁一个人睡,她才会到空间里,也不知道他们兄弟仨能交流出什么来。

翌日,景佑破天荒的睡了懒觉,起来的时候安宁。景曜和福久已经坐下吃早饭了,安宁瞥了景佑的青眼圈,笑道:“景佑还认床不成?”景佑闻言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炸的黄橙橙的油条,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景曜,声音从牙缝里出来道:“娘啊。我一夜被踢了两脚。冻醒了三回,鬼压床了四次!等某人醒了我才睡着了。也不知道认床的到底是谁?”

景曜面不改色的吃花卷,认床什么的他一点都没有!

安宁‘噗嗤’笑出声来,景曜睡觉不老实的毛病一点都没改。还变本加厉了。给每个人夹了一个蒸饺。景佑把蒸饺来磨牙,眼下的青眼圈看来不是睡眠不足,而是被某人‘梦游’时踢到的。来这儿原本给福久安排的就是住在西间里,景曜和景佑来了就收拾出了客院来。他们俩非得要和福久交流兄弟感情,就说住在西间。福久困的早。直接睡在了凉榻上,他们俩凑合就睡同一张床,谁知道景曜睡着了还那么嚣张,半夜景佑也不好再到客院去,凑活的结果就是眼角青了一块。

算是和谐的吃过早饭,他们母子几人就准备回家了,让丫鬟婆子收拾东西。因为有田庄上一些野味,还有些野果子之类的,还有木雕零零总总的收拾起来比来的时候行礼还要多,等安宁牵着福久上了车,景曜和景佑打马在前,护院和长随随行在两侧,满满的五六辆马车载着往京城驶去。

福久嘟着嘴靠在安宁跟前,他还没有和哥哥们玩够呢,怎么就回家了。安宁捏了捏他的脸蛋,笑道:“福久不想回家?”

福久鼓鼓脸颊,又黑又亮的眼睛眨了眨,道:“还想和哥哥们玩。”

这小孩儿还真实诚,安宁搂着他道:“那爹爹一个人在家不是很可怜,难道福久不想爹爹么?还有二姐姐,殷先生和蒋澈他们吗?”

“想!我给爹带好吃的,蒋澈也有的,老师给布置的课业也有好好完成哦。”福久连连摇头,就怕安宁说他不想,自己说着的时候还狠狠的点头表示很想爹爹他们,认真可爱的模样真是招人喜欢,刚才没玩够的郁闷也不见了。安宁忍着笑,道:“福久真是个乖孩子,要是福久还想出来玩,等哥哥们放援衣假了我们一块儿再来庄子上小住。”

福久点点头,安宁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慈爱和纵容。突然间马车车轱辘碾在一块儿石头上,车厢偏了一下,正是转弯之际,马和车厢两下里错劲,马使不上力气,尽管使劲拉车,就是不往前。马夫半点都不敢掉以轻心,赶紧勒紧缰绳,将马止住,得亏是及时,不然的话要是再晃荡下去,车厢都会斜下来,见前面车子停下来,后面的马车也赶紧勒住缰绳,让马停下来,马长嘶一声在道路上显得十分响亮。前面的景曜他们也疾行时将马停住,良驹果然是良驹,并无嘶鸣,一行人就这样停了下来。

安宁抱住福久,蹙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添香掀开帘子道:“太太,马车车轱辘碾到一块儿石头上了,又逢转弯,得亏车夫有经验将马车稳住了,两位少爷也停下来了,似乎前面有人挡了路。”

这时景曜和景佑打马过来,皱眉道:“娘,前面有人挡了路,那护院说是他们家的马车坏了,车里是他们家小姐,能否让我们帮助一二?”安宁从帘缝中看到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果然停了一辆马车,那护院却是个虬髯大汉,虽带了请求的样子,然而那马车却不像小姐能做的马车,连个随行的丫鬟都没有见到,再看马车随行的护院都是一脸凶恶,总有一两个眼睛不断瞄往这边的马车,安宁蹙眉立道:“让护院去和他们说咱们家马车没有空余的给他们用,要不告诉我们是哪家的,我们回京城替他们捎个信儿。赶紧把马车稳住,往前行,让护院们小心!”

景曜和景佑也看出不对,不动声色地让护院们将安宁这辆马车围住,将那碍事的石头挪掉,还不等护院过去拒绝,那虬髯大汉脸色就变了,没料到他们一开始离着一段距离下就停车了,看他们设的计谋根本就没有说要相助的意思,再看他们不动声色的围住马车,就知道可能露馅了,心中暴戾之气更盛,一脸狰狞,干脆破罐子破摔,手中挥着刀棍就往马车这边儿招呼。

“景曜、景佑小心!”这会子再看不出来这群人是冲他们来的就是傻子了,这些人明显是有预谋而来的。知道他们今日路经过此地回府的而有充裕时间谋划这些的,难道是身边儿的人露了底?府中根本没人跟他们作对,到底是谁谋划的要害他们母子几人?想到景曜说的张致远这几日公务繁忙,安宁眉头皱的更深,今日本来就是休沐的日子,按道理来说大老爷就应该来接他们的,可没有,难道是说出了什么变故?安宁心中有了淡淡的不安,但眼下还是对付这些不怀好意的大汉!

不过张府的护院都是由武师傅专门教授过拳脚功夫的,而且当初去田庄时张致远不放心,派着跟来的护院不少,而且景曜和景佑年纪虽小,但从小就是由寺庙里的武僧严格教导的,还修炼了澄观大师传授的佛门心法和安宁专门挑拣出来相辅相成的功法,而且各种对修炼有好处的灵果灵药没少给他们找机会吃和用,就算去国子监上学修炼也没断过。那些个大汉虽然脸色狰狞,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若不是碍着马车上都是女眷,只是护着马车前行。景佑和景曜兄弟俩联手,手中的马鞭舞的虎虎生威,紧绷着脸,浑身散发的气势让那些大汉心中退意,但到底命还被人揪在手心中,他们根本就没有退意,不过他们的意思不在此。后面架着马车的大汉得到讯号,狠狠的将马鞭打的马身上,还有噼里啪啦响的鞭炮声响起,受惊的马发狂的拉着马车往安宁他们这边飞奔了过来!噼里啪啦响的鞭炮声让这边儿的马也受了惊吓,车夫赶紧勒住缰绳,硬生生地将马止住,那马骤然受力,长嘶一声立而起,安宁抱住福久却稳稳坐在马车里,添香和春酌却因为如此头碰到了车窗,发出‘砰’的一声响!

然而那边发狂的马直冲他们这边而来,那些和景曜景佑以及护院纠缠的大汉也不多做纠缠,随着马车发狂而来,立马后退,顺便将鞭炮扔到这边来。马车的速度很快,景曜和景佑对视一眼,腿夹住马肚往前行,然后狠狠的勒住缰绳,马长嘶一声翘起前蹄,不偏不倚就踢到在那疾行而来的车辕上,想想两只良驹的马蹄蹬起有多大的力气,那马车硬生生的翻到了,连带着那匹驾车的马也被牵扯的翻到在地,往旁边滑去。张府的护院们皆松了一口气,本来他们都做好了人挡马车的举措来了!

“太太,您没事吧,啊——”尖叫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那些大汉也不恋战,见占不到什么便宜,迅速的撤离了。景曜和景佑担忧的跳下马跑过来,稳住马车道:“娘,弟弟你们没事吧!”

安宁蹙着眉道:“都没事儿,你们俩也没受伤吧?”

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景曜平了一口气,道:“那刚才添香姐姐尖叫什么?吓死我们了!娘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也不知道这伙人还会不会卷土重来?!”

第二八七章 舍人为己

勤政殿里头一片寂然无声,角落里摆放着的冰盆冒着丝丝的凉气,使得屋子里头戴着森森凉意,里边儿小太监宫女皆是低着头,唯有皇上身边的大太监戴权站在一旁大气儿都不敢出。

皇帝阴沉着一张脸坐在龙椅上,底下站着的几人也是一反往日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的样子,唯唯诺诺的说不出话来,张致远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只躬身聆听皇帝的愤怒。

皇帝气的狠了,满面阴云密布,道:“哼!宋国公真是带的好兵,宁波一代倒是败了倭寇,怎么短短几日倭寇就袭击泉州,泉州竟然无兵丁守城,泉州知府还弃城而逃,让倭寇趁机而袭城,劫掠百姓!好啊,一个一个都打量着离朕远了,自己也就成了土皇帝了不成!还有那泉州知府还真是百姓的好青天啊!倭寇来袭,不说守城,竟是收拾金银细软,带着小妾溜之大吉了!都指挥使竟然带兵押船在外,还有泉州的各级官员也逃窜,个个都是好官了啊!”皇帝说到气愤处,手重重拍在御案之上,只震得那白玉雕成的盖碗儿脆脆一响,在寂然的大殿里显得尤为响亮,底下站着的几人额头上冷汗淋漓,大气儿都不敢出。

倭寇来袭最开始是攻击的宁波杭州一带,皇上派宋国公带兵去剿灭倭寇,私下里还发了圣旨让江南都指挥使派兵增援,然而宋国公却是想打个胜仗好将功抵罪,他虽然无才但并不代表他蠢笨。知道他若是做不好皇上很有可能拿他身上的爵位开刀,因而以权镇压了都指挥使。然而宋家虽以军功起家,然而宋国公不过是靠祖荫才得封国公,并无实力。再说了东南沿海,更多是水兵,海上作战难度何其大。宋国公急功近利,好大喜功,竟是没将倭寇剿灭,只将倭寇驱赶出了宁波和杭州一带,就往朝堂上报喜讯!然而倭寇元气丝毫未伤,竟是转往袭击泉州。

倭寇袭击已经是够糟糕的了,可是更糟糕的是泉州城内没卫兵来抵抗。原来泉州不仅靠海。是在开了海禁的几个港口之一,而且朝堂还专门在泉州设置了专门负责管理和海商进行贸易的市舶司,因而泉州的海贸来往频繁,利润极大,泉州的各级官员对海上贸易带来的巨额利润眼红不已。就打起了海上贸易这块大肥肉的主意,以泉州知府为首的泉州各级官员和都指挥使勾搭起来,私下做起了海贸生意,倭寇来袭的时候,正赶上都指挥使在外押解船只,大部分的卫兵都被征调出去,剩下的不过是残弱老兵小猫儿两三只!

尽管朝廷律令弃城者死,然而泉州知府以及各级官员知道泉州无兵,根本抵挡不了残暴的倭寇。抵抗不能,若是事后皇帝查起来泉州无兵丁的原因也不会饶了他们,左右都是死,泉州知府就想着弃城而逃,日后等再往上打点打点,有钱能使鬼推磨。说不定可以免去一死,即便免不了一死,早死和晚死还是有区别的!那些参与的各级官员也纷纷逃窜,造成泉州群龙无首,还无兵丁抵抗,在这样万难危急的情况下,幸亏流放到泉州的前都察院左都御史纠集了泉州的青壮年拼命抵抗,还有江南都指挥使反应迅速,才没让泉州造成不可挽回的劫掠,还使瓮中捉鳖的计谋将倭寇重伤,大伤其元气,剿灭了十之有**。

而此时的宋国公竟然厚颜无耻的想要将功劳占为己有,那呈上来邀功的折子此时正被皇上扔在了地上!

皇帝大发雷霆的缘由并不止于此,这泉州知府和泉州都指挥使竟然那么胆大包天的原因,除了眼红海上贸易所带来的大笔钱财,还有所依仗的后台,这后台利用此来搂钱,并利用其权势来打通关节,让这泉州各级官员勾搭起来的海上贸易源源不断的生钱!导致了倭寇来袭时,泉州原本担负着保卫泉州安危的卫兵竟然被调用去做水手了,当真使人愤怒!

即使皇帝不明说,然而皇帝的怒火却足以说明这后台怕是不简单,再者还有宋国公虚报捷报,延误战机,使得泉州遭受了倭寇袭击劫掠,又有人弹劾宋国公抵达杭州后非但没在军营,反而是流连杭州花街,甚至导致军机泄漏,折损了不少好手,再加上泉州的事,皇帝接到呈折的满腔怒火,将奏折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当值的太监和宫女从来没见过皇帝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一齐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不敢出声。今日本是官员休沐的时间,然而皇帝却将几位阁老都叫了过来商议处置之事,张致远虽兼任内阁学士能出入内阁参事,然而他并不算是内阁大学士,然皇帝却一并招他过来,虽然感念皇帝君恩,但他也暗暗叫苦,张家历代纯臣,奉行的守拙、慎独、谨慎,行事深得低调二字,皇帝这一区别待遇,让他如锋芒在背,行事更加小心。

这几位阁老中,傅阁老身为国丈,太子外公,又兼武英殿大学士,权赫为阁老之首;孙阁老已经快八十岁了,年老体弱,轻易不在朝堂上说话;吴阁老世家权贵出身,自然偏向于世家权贵,因皇帝欲打压世家权贵的利益,虽然不敢明着来反抗,私下底动作不断,偏向于太子,有和傅阁老沆瀣一气的趋势;剩下的戴阁老、罗阁老从潜邸就跟着皇帝了,站在皇帝这一边儿;剩下的这位李阁老却是个老狐狸,哪边都不想得罪,想保持中立,平时少有开口,若问他意见基本上都是踢皮球一般踢到旁的阁老身上去,皇上早就想取而代之了,一时并无好的人选。原本的户部尚书崔正本也是阁老,不过因为江南科考舞弊案被贬谪了,便由罗阁老填补了崔正的缺。之前的翰林院掌院学士本来有很大可能入内阁。但被夺嫡之事牵连了贬官了。这李阁老地位岌岌可危,其余几位阁老看皇上的意思怕是想让张致远代替他成为次辅,所以张致远一过来,几位阁老看他的眼神虽然隐晦。但到底不同以往,孙阁老、戴阁老和罗阁老倒是很期待,因为张致远可是实打实的纯臣。只忠于皇上,他若是入了内阁那站在皇上这边儿的力量就大了,毕竟他还占着吏部尚书的位置。吴阁老神色晦涩不明,傅阁老倒是对张致远一如既往,而李阁老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身价,并不言语。但张致远还是觉得颇为尴尬,只躬身聆听皇帝的愤怒。

一系列的事件让皇帝的满腔怒火积郁。雷霆之怒几位阁老根本就不敢为宋国公出头,就算是宋国公是勋贵。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可不是说笑的!因而有宋国公的事打头阵。泉州失职官员的处理根本就不算什么了,虽然牵扯到了泉州知府和泉州都指挥使为首的地方官员,该斩立决的斩立决,该流放的流放,家产抄没,罪及家眷。然而皇帝并无直接处决宋国公,只让宋国公先行回京,再做处决。还有被贬谪的前都察院左都御史抵御有功,另有封赏。皇帝一系列处置下来。几位阁老就算是一向爱唱反调的吴阁老也不曾出声反对,也没有人肯出头为他们说情,他们着实见识到了皇帝的愤怒,还有威慑力,傅阁老不禁冷汗淋漓,他几乎曾忘记了坐在龙椅上的男子可是踩着兄弟的血肉踏上皇位的。稳当的做了二十年皇位,就连太上皇尚在的那几年,皇帝的地位都没有被动摇了!太子实在是太莽撞了,皇帝虽然没明说,但从对泉州各级官员的处置上已经看出皇帝在对太子不满了,傅阁老额头密密麻麻的一层细汗都不敢拿出手帕擦一擦,连连后怕,回头还得和太子说说!

几位出了勤政殿,年纪已大的孙阁老几乎站不住,还是被内侍搀扶着离开。没人言语,等出了宫门,傅阁老叫住剩下几位,大抵是想邀请几位去茶楼小聚。张致远不好推辞,不过等到长随脸色凝重的过来耳语几句,当下他就变了脸色,连忙抱拳道:“几位阁老,抱歉,家里出了急事,恕致远失陪了。”急匆匆地打马离去,吴阁老冷哼一声道:“什么时候这张大人也变得儿女情长了,到底陛下高看一眼,又怎会将我们这些阁老看在眼中?你说是不是啊,李阁老?”

被点名的李阁老神色不变,道:“看张大人的神色怕是家中出什么大事,不然一向波澜不惊的张大人都变了脸色呢,可真是少见啊!”四两拨千斤的将吴阁老的话推回去,戴阁老和罗阁老对看一眼,皆是掩住自己眼中的神色,到底才出了宫门,还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这吴阁老怎么就不知道遮掩一二,以为今上不会拿权贵高门开刀么,那宋国公不就是个被首先推出来的靶子!

清风气喘匀,咽了一口吐沫,道:“太太和少爷们都没事,只车夫勒马时手被勒出了血,护院们挨了几刀,没伤及骨头!”

张致远脸色阴沉,听得安宁和孩子们没事,悬在嗓子眼的心才放回去,松了一口长气,然而脸色也没有松缓,冷厉道:“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声音一字一顿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尔后高扬马鞭抽在马身上,骏马嘶鸣,急促往张府奔跑而去!虽松了一口气,然而没亲自看到安宁和孩子们他还不能完全放下心,舔舔干涩的唇角,眼中的冷厉就快要化成冰渣!

景曜景佑和福久站在一旁,景曜完全没了平时的嘻嘻哈哈,绷着一张脸,福久抿着嘴唇,黑黝黝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瞧着大夫,就是景佑也没了笑意,三兄弟的眼光几乎快化成实质了,让诊脉的大夫心头颤,但还是强自镇定的诊完脉,道:“这位夫人脉相沉稳,母体和胎儿都很健康。”大夫是惯看妇科的高手,并不知道之前安宁受惊的事,只以为是普通的平安脉,大户人家都这般他并不感觉奇怪。

兄弟几个松了口气,屏风后面的安宁脸上笑意不多,道:“有劳大夫了。碧水,你陪大夫到账房领诊金。”他们回来的路上遇险的事并没有大肆张扬,护院和仆妇们也让他们噤口,清风还是从景曜口中得知此事。清风原本是被张致远安排在家等安宁他们回来的,听了此事立马到宫门外等候张致远出来,把消息告知他。

张致远衣袍滚滚进来。先看了安宁是真的无事,又看顾了几个孩子一眼,见景曜和景佑站的笔直,心有傲然的拍拍他们俩的肩膀,道:“到底是长大了,能保护娘和弟弟了。”景曜和景佑却还是有些自责,没顾得了抓住那些大汉。张致远嘴角轻抿,告诉他们这件事父亲会来做,让他们先去洗漱一番,一路上风尘仆仆的。福久紧抿着唇站在安宁跟前,声音里带着哭音道:“福久。没能保护娘。”

小孩儿遇到惊吓都没有哭,反而是这会儿啜泣起来,安宁蹲下身来擦擦小孩儿的眼泪,郑重道:“我们家福久很厉害,遇到危险的时候都没有哭,还拉着娘的手,让娘也不害怕,福久这就是保护娘了,福久和哥哥们一样勇敢。”就是安宁都没有注意到在之前马受到惊吓的时候。前蹄扬起来时,被戴在福久脖子上的麒麟钰发出了淡淡的红光,一闪而逝。

福久抬起头来,将泪珠憋回去,严肃的小脸道:“福久会好好练功,保护娘和小弟弟的!”哎哟。这么一副握拳立誓的模样实在是太有爱了,刚才还存在的那么一丝丝凝重都被吹散了,安宁笑着抱着福久亲了亲,道:“嗯,福久真是好孩子!”

等福久被春醉带回西厢房洗漱,张致远一直攥着安宁的手就没有放开,安宁挥退众人,抬头看向张致远乌黑深邃的眼睛,不等张致远开口就主动以吻封缄。安宁很少主动的亲吻过张致远,就算是主动,也只是浅浅的一吻,不像是现在完全是唇舌之间的亲密,暗含着亲昵,唇舌依偎,通过这吻来传达着安宁的心情。这个吻带了些小心翼翼的刺探,更多是相濡以沫的亲昵,不霸道,不张扬,吻技不高深,带了些急切和想要确认通过这个吻来传达。

一吻结束,安宁搂着张致远精瘦的腰,窝在这熟悉又温暖的怀里,“我们都没事。”安宁闭着眼睛,如果不是福久抓着她的小手,还有景曜和景佑甩着鞭子证明他们能保护娘亲和弟弟的举措,她都不确定她会做出什么举动来,是控制着精神力侵入他们的大脑,还是在他们身上布下玄雷符…都说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头蛰伏的凶兽,总有它想苏醒的时候。

安宁见张致远还紧绷着一张脸,知道他还在担忧之前遇险的事,笑道:“都用美人计了,怎么还摆着这一副冰块脸,小心以后生了闺女也和你一样臭脸!”她指的是刚才主动亲吻的事,这么说张致远脸色缓和了些,拉着安宁坐在他腿上,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宁像只猫儿似的蹭了蹭张致远的脸颊,大老爷的脸色更温和了,不过夫妻俩也不会忘了正事,安宁就将半路遇险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给张致远。随着安宁的讲述,大老爷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睛越来越幽深,“宁儿怎么看?”

安宁捻平他的眉头,道:“第一,为何会知道我们今日回家而且走那条路,有充裕时间谋划,显然是预谋而来,说不定是府中或我身边儿的人出了内应,这件事儿我会去查的。第二,那十几个大汉不过是乌合之众,主意并不在杀害我们,看上去更像是有些小伤,作乱一下。第三,有人接应他们,在发狂的马车倒地之后,他们像是收到了什么讯号迅速的消失了,有马蹄声翻滚。”

张致远脸色凝重,安宁端了盏茶,轻轻吹去把水面上浮沫,喝了两口才把口中的渴意盖住,蹙了蹙眉,将即将出口的话咽下去,她本来想问大老爷最近朝堂上发生什么事了吗?他们今日半路遇险,那些人设计了这么一出,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早停下来,而且护院拳脚功夫不差,还有景曜和景佑功夫还厉害,没让那发狂的马闯过来,不然的话她和福久坐的马车受惊的话说不定就是车毁人亡,可是他们就此罢休了,还迅速的逃窜了。安宁摩挲着雨过天晴色的青花瓷茶杯,明眸里闪过一丝异色,不管如何,不管是伤害还是警告,这样对她的家人有危险就该掐死在萌芽里,而且现在有人要害你,总不能连这幕后的人都不清楚吧?

然而事情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简单,还没等安宁撤手去查她身边儿的人,就像是不打自招一般,庄子那边儿有个小丫鬟不小心滑到河里淹死了,问那小丫鬟最近几天有什么异常,接触过什么陌生人,田庄上的人也说不上所以然来。而张致远让清风去查,那匹发狂的马的蹄铁寻到了打铁铺,并无线索,而接下来查就像是大海捞针一样,那十几个大汉就跟凭空消失一般,然而越是这样,就说明了幕后人能量越大,范围就能缩小下来。

朝堂上并不平静,宋国公并不像是他捷报上所说的那样得胜回朝,而是被皇帝训斥一番,灰溜溜的回到都城。然而迎接他的不止是皇帝的训斥,之前的由前九门提督牵扯到的聚众会饮,结党营私中他还没能将功抵罪,如今又差点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再有御史言官参劾宋国公族中子弟徇私枉法、包揽诉讼、纵奴行凶、欺凌百姓、强占良田等等一系列的罪名,一条条罪名持续不断的参奏宋家,而且一参一个准!朝中大臣就如同看大戏一般看御史言官那奏折流水一般往皇上的御案上飞!其实后面这些罪名挺多,然而就有宋国公聚众会饮结党营私这一条以及延误战机,欺君瞒上这两条主要的罪名,就可以让宋家玩完了。

比起宋国公被参奏一事,泉州因为各级地方官员因官绅一体,徇私枉法致使倭寇袭城时无兵丁,雷厉风行处置了失职官员的事件虽然在朝中泛起了一阵波澜,但到底因为某些原因很快就消失了。

最后关于宋国公数罪并罚,但念在宋家先祖的功劳,皇帝只将宋国公的爵位一撸到底,所涉案子弟免去身上所捐的官职,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又收回太上皇在位时赏赐给宋家的皇庄以及宅邸以及珍宝玉器名人字画黄金白银等等。其实按照宋家的罪责,抄家都是轻的,皇上只是稍微试了试水,如此的处置也已会触动世家权贵那条敏感的神经。世家权贵早就知道皇上并不是好拿捏的,他们的利益被一条条的改革触动,尤其是皇上力图开海禁一事,但都城的世家权贵并不是一条心,就是这次皇上大封后宫,贵主儿所代表的权贵就到了对立面,不仅挑起她们身后的家族相争,更压制位高权重的世家权贵,巩固皇权。等他们发现根本撼动不了皇权时,就想舍人为己,宋国公不过是蒙了祖荫的暴发户而已,在勋贵中根基浅薄。柿子挑软的捏,因而在皇上决意要拿宋国公开刀时,雪中送炭者无,落井下石者有,纵使平时和宋家关系一向不错的,也是躲的躲,闪的闪,生怕被牵连进去,谁都不肯出头。皇帝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底下,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当目光落在站在最前列的太子身上,神色晦暗不明。

第二八八章 徐徐图之

皇帝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底下,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当目光落在最前列的太子身上时,神色晦暗不明。

宋国公虽占着个国公的名头,但在勋贵也不过是边缘化了,现下只是一群靠着祖荫只知道吃喝玩乐,不识读书的纨绔子弟,柿子挑软的捏,怪也只怪宋国公这一次撞到了皇帝的枪口上。处置了宋国公后,皇帝又接连派兵一举剿灭倭寇,荡平四周海盗,开海禁提到了日程上,让群臣再次见识到了皇帝乾纲独断,让世家权贵们纳罕的是一向于皇帝对着干的傅阁老近段时间称病没上朝,其余的几位阁老有三位是皇帝这边的,他们自是附议。宋国公一事已经触动了世家权贵那条敏感的神经,吴阁老也是个老狐狸,暗恨傅阁老老奸巨猾,自然不会傻到在皇帝的怒火上再泼瓢油,一向是与皇帝的政策对着干的一推二,也不同意但也不说反对。朝臣更是精的,当今是个乾纲独断的,明面上对世家权贵仁厚,如今的意思是要解决世家权贵尾大不掉的势态,有宋国公的‘珠玉在前’,自然不能与皇帝对着干,连呼皇上圣明。

泉州前失职地方官员与前都指挥使勾搭成奸,两下联合起来做起了海贸生意,虽皇帝不说,但大臣们影影绰绰知道太子也参合其中,再加上傅阁老行事越发得皇帝不喜,又皇帝大封后宫,不但已经空缺的四个妃位已满,就是淳郡王和七皇子的母妃得封贵妃,还落得了协理后宫之权。硬生生的将宫权从皇后手里分出了一半,后宫花开锦绣,又有不少贵主儿传出喜信儿。后宫和朝堂从来都是息息相关的,两厢加起来。朝臣纷纷猜测这傅家许是不得皇上宠信了吧。毕竟最开始傅家家族一般,还是仗着女儿是皇后才发展起来的,而且傅家近几年来都是和皇帝对着干。早该落得不满了才是。但谁也不敢明面上表现出来,到底私下波澜少不得。太子对着众人还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但是那紧抿的嘴唇,阴沉的目光,让许多想要攀附的大臣望而生畏。

张致远埋头吏部,吏部左侍郎依旧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时不时的刺上两句,有次说秃噜的嘴说了一句话。他本身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反而是沉浸在能在口头上占顶头上峰的快感上了。

张致远却是上了心,懒得听身边苍蝇嗡嗡声,一双厉眼冷澈地看着左侍郎,左侍郎不免犯怵。身体一僵死鸭子嘴硬,内心觉得张致远不识时务,心里暗恨那位到底还忌讳着这张致远深得帝眷,简在帝心,哼要是还耽搁,说不得张致远人家都顺风顺水的入了内阁,成为次辅了。呐呐的说了两句,一甩袖走了。

张致远眼中厉光内敛,平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突然心生倦怠。在江南盐政上很长一段时间就像是油锅,烈火油烹,尤其是在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以及巡盐御史的位子上,如芒刺在背,虽然有圣眷在身,最初的时候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掌握着盐政这块儿权钱俱有的大饼,免不了是许多人眼中的绊脚石,多欲除之而后快。然而张致远十分谨慎,令那些盘踞在江南已久以贺家为首的一干世族多番不得手,一时竟是奈何不得。但是没想到那些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内宅里,想张致远初来扬州时任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时,是由皇帝钦点的,下面的人自然要琢磨琢磨今上派张致远过来的用意。在老狐狸还没有琢磨清楚明白时,绝不会冒冒失失的表态,然而周姨娘的娘家不过是商家转过来的根基浅薄,还是个妄图左右逢源的,却不知道被背后的几方人马当枪使,将周氏说给张致远作二房太太。

当初周氏在后院嚣张,甚至是危害到了安宁和腹中胎儿,张致远姑息的原因则是周家将一部分证据留在了周氏手中,等到后面就算这部分证据没拿到,但皇上的判决已经下来了。就算周氏未死,张致远都不会让周氏养育景佑。然而没想到安宁在生产时遇险,虽然化险为夷,但张致远听闻后震怒,不说景曜是他盼望已久的嫡子,还有不能保护女眷的无力感,让张致远暗恨。张致远知道在他这个位子上成为许多人眼中的绊脚石、眼中钉,不说被下绊子,盐城聚众闹事,回来的路上遇刺,都让他心生倦怠。巡盐御史的位子看似诱人,可是实在是不好做,官场上的风云变幻,伴随着家族的起起伏伏,谁也说不准,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惹来倾族之祸。因而在那高位上张致远都曾经和安宁说过归园田居的事,与其将来有个万一,还不如全身而退的好。然而到底景曜和景佑还小,再加上张致远从小深受儒家入世思想的影响,还有今上的器重栽培,深沐皇恩,让他致仕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做不来的。

好歹从巡盐御史的位子上全身而退了,然而虽江南如履薄冰,但好歹天高皇帝远,权贵世家少,但都城就不同了,世家权贵多如牛毛,龙盘虎踞,如水潭般深不见底,而且伴君如伴虎,多方受到掣肘。皇上态度未明,虽立了储君,但自从立储君后,皇上开始着手清算朝臣里为首倡立太子的人,朝堂上下一片人心惶惶。皇上雷厉风行,乾纲独断,顺带着解决都城权贵世家尾大不掉的势态,从后宫着手,牵制位高权重的世家权贵,巩固皇权。这让原本经过立储后渐渐熄灭下来的争储之势渐渐的热火朝天起来,不过经过这几番后,有意争储意图取而代之的皇子势力不约而同地退了一步。没想到会波及到自己身上来,甚至是还牵连到了家里人,安宁和孩子们!就在那个时候,张致远无比感念安宁有那般奇遇。就算是之前他都想紧紧抓住这个女人,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他进一步释然了。没想到今日左侍郎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一句话让张致远心生倦怠的同时,大脑却高速的运转,他可不想他的家人再经历什么伤害!

安宁半路遇险的事让仆从们噤口。因而并没有传出去,虽然没查到幕后人是谁,但到底张致远和安宁心中有数。又怕景曜和景佑年幼莽撞,安宁还特意嘱托过他们俩。他们俩也不是那样的愣头青,嘴上答应了,私下里也不会嚣张,自然明白这次爹娘嘱咐的态度不同于上次公鸭嗓出言调戏景佑的事。上次张致远和安宁虽说不愿意让儿子使什么奸猾之谋,但也是有意锻炼他们俩,让他们俩撞撞南墙什么的。别看张致远嘴上严厉,不还是让身边的幕僚乌先生指点他们俩行策政事。就算是他们兄弟俩成功的诳了公鸭嗓,让他断了几根肋骨,被傅家公子打成猪头丢在了街上。安宁心里边儿挺骄傲的,但这次事有不同。他们俩还小,总不能让个俩小孩儿去打头阵,张致远和安宁还不同意呢,虽然这件事雾里看花似的,这件事就像是梗在心头中的一根刺,徐徐图之,到底是急不得。

福久这小孩儿练武很用功,安宁传导给他的功法,他很愿意学。进步很快,安宁即心疼又欣慰,有时候都会硬性规定让他休息,自然了从空间中摘下来的成熟的灵果灵药还有碧波潭里莲花的种籽,有一部分都是专门找机会来给张致远和孩子几人吃的。

张致远心思繁复的回来,安宁正给小孩儿做小衣。景曜他们几个小孩儿小的时候小衣裳基本上都是安宁亲手一针一线缝制的,就像是现今他们过生日的时候也是成套送的。就算是在外面没时间,拿到空间里缝制也是一样的,随着空间里灵气增加,空间里的时间与外界时间的比例渐渐的扩大,不用担心时间不够用。榻旁茶几上一只白玉香炉顶上的凤凰嘴里袅袅吐出一缕淡淡的青烟,张致远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似兰非兰,似麝非麝,既非沉香,亦非檀香,只是觉得甚是舒泰,灵台清明,心里滋生的些许浮躁消失的一干二净,整个人沉淀明净了不少。

安宁将手中的针线放下,拉着张致远坐下,又亲手倒了杯茶给他,澄碧的茶水,泛着清逸的茶香,张致远不由得喝了一口,开始苦涩的味道在味蕾上泛滥开来,然而等到温热的津液滑入腹腔,内含的琼芳似乎凝成一股儿清逸淡泊之气拢在心头,浑身也更觉得清明了,感受着这茶在体内的变化,张致远二话没说将茶喝完。

安宁知道大老爷为他们在半路遇险的事颇为自责,再加上朝堂上的事,心境不平稳,便拿来之前在太行山上收集来的苦叶琼华泡了空间里茶树的茶叶制成的茶给他喝,宁神静气,淡泊清明。虽然空间里灵果和灵药各种各样,但并不是所有的灵宝都适合他们父子几人食用或使用。有的根本是他们现在承受不起的,不过像是这些从太行山上寻来的灵宝都还只是属于天材地宝的行列,所蕴含的灵气并不是很丰盈,但就是这样的很适合他们使用。就像在深涧里寻到的几颗灵水珠安宁用空间里的青藤丝编成的藤绳拴上,景曜景佑和福久每人一颗,能够增加功力,还能在水下自由呼吸。

张致远睨了一眼放在一旁针线笸箩里面的小衣裳,看来是给未出生的小东西的,冷哼声,道:“宁儿还答应给我做件大氅的,都是因为这磨人的小东西,先欠着明年给我也是一样的。”

听出张致远话里别别扭扭的关心,安宁心里觉得大老爷还真别扭的可爱,别扭着吧她也就习惯了,哪天直接表达她还指不定不习惯呢。笑笑不接话,之前大老爷生日安宁就给他做了件外衣,大老爷埋怨景曜他们几个过生日的时候,都是做一套衣裳,怎么到他这儿就缩水了?安宁当时迷迷瞪瞪的嘀咕了几句,哄孩子似的说等冬天就给他做冬衣,哪里知道怀孕了,连针线都很少碰了。安宁想太过轻易得来的东西都不知道珍惜,她还是喜欢给这人惊喜的感觉。笑道:“晚饭想吃些什么,我让厨房去做。今天大理寺少卿夫人古氏下帖子来请我,顺带送来了几篓新鲜的河虾,放在厨房吐泥呢。”这大理寺少卿张文轩便是澄泓的叔叔,古氏是澄泓媳妇古灵月的姑姑。平时素有来往,但不频繁,倒是没想到古氏会邀请她过门赴宴。

“上回儿那个翡翠虾仁不错。还有八宝鸡丁。”张致远点了菜,自有染翠记下告诉给小厨房,他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张文轩啊…一瞬间思绪繁复,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盏,安宁从针线笸箩里拿过给肚中小包子的小衣接着缝,时不时和张致远说两句家常。等到晚霞满天。金乌西坠,景曜他们兄弟仨回来了,景曜见到安宁手里的小袍酸酸道:“我们果然是失宠了,瞧儿子还孝顺的从外面带了栗子糕回来给娘尝鲜呢。”

这熊孩子,每天不说一回儿他失宠了都觉得不自在了是不?外面丫鬟叫开饭了。景曜就硬拉着景佑在正房吃,福久原本就想和爹娘一块儿吃饭,虽然和哥哥们一块儿吃也很好啦。景佑斜眼看景曜,道:“今天发什么癔症?”瞟了一眼正在给安宁盛乌鸡汤的父亲,父亲您的威严扫地啦!

景曜啃骨头啃的正欢,听景佑这么说,很顺口道:“我要争宠!”扮可怜、扮无辜,等安宁夹了菜给福久,景曜就露出小狗儿一样可怜兮兮的表情。眼睛瞪的溜圆,一副求虎摸的模样儿,安宁失笑把一块酱骨头夹到他跟前的碟子里,笑道:“啃吧。”这语气怎么就跟逗小狗儿似的,景曜就差‘啊呜’一口扑上去了。原本因为张致远严父威严扫地,景曜和景佑不好打扰爹和娘卿卿我我。就拉着福久到西厢房用饭,好歹现在张致远收敛了些了,还是一家人围在一块儿吃饭和乐融融。景曜是惯会耍宝的,景佑吐糟吐习惯了,就是福久反应慢一些天然呆说话凑上来也是很逗趣的,安宁这个做娘的无良惯了,说话也没什么拘束,张致远面对儿子们还想保持他一贯严父形象,并不怎么插话,脸色温和,还得顾好安宁,安宁给儿子们夹菜,他给安宁夹菜。还是福久知道讨父亲欢心,鼓着白皙的小脸给父亲夹菜,小孩儿腮帮子因为饭菜而鼓得如同偷食的仓鼠,眼睛润泽乌亮,又瞪的圆圆的,再加上给父亲夹菜当真是可爱极了,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景曜和景佑错失先机,还比不上弟弟,尤其是安宁还夸了福久真懂事,景曜那个恼火啊!这个弟弟别看平时话不多,有时候反应也慢半拍,但挡不住小脑袋瓜儿聪明啊,就是个芝麻陷的汤圆——别看外面滚圆溜白的,里面都是黑的。当然了作为哥哥,他是自豪的,最起码不用担心咱家这纯净的小弟弟被人家骗了去,想想也是有爹娘在,怎么也不可能养出来单纯的小孩儿,看他和景佑就知道了,根正苗红挡都挡不住嘛。

最近都城除了宋国公爵位被撸到底这条新闻外,传的沸沸扬扬的就是太子为那得宠的庶妃以诞育之功请封侧妃的事了!早先去年这庶妃怀孕时候就传了一阵子,没想到如今这庶妃成功诞下麟儿。别看这太子府中侍妾庶妃一大堆,可子嗣到底单薄,只太子妃诞下一双儿女,早先的侧妃膝下有一子,去年选秀时进府的侧妃如今怀有身孕,低分位的侍妾庶妃肚子都不见动静,或是是有了动静没能保住罢。这女人进位凭的不就是出身的高贵和诞育之功,如今太子按规矩可以立四个侧妃。虽说这庶妃没高贵的出身,但有子进位,到底是底气足了些,谁让人家好运的生下来,还是个儿子呢!

太子妃心里虽暗恨,但这生下来能不能养大还两说呢,再说了她到底生了嫡长子,任谁都越不过她去,只是这侧妃就让她膈应的慌!这生子连满月都未过,就这般急吼吼的抬成侧妃了,再看来和她请安的青萝,见她穿着一身妃色云锦衣裳,鬓发上斜插着五凤朝阳钗,心中一刺,妃色?按规矩庶妃只能着绿,侧妃不能穿大红,就是连和大红相近的银红、绛红等红色也是不能用的,就是这妃色也让太子妃觉得膈应。

太子妃挂着得体的笑,道:“还不快扶你们家主子起来,妹妹生育有功,身子还没好全呢,怎么就来了,不是等过几日身体好些了再来请安么?”

青萝恭敬道:“姐姐厚爱妹妹,只请安事关嫡庶规矩,还是要的。”

太子妃倒是不说话,等其他人来齐后,忽而说了句:“房妹妹犹如娇嫩的芙蕖似的,真真可人,生育有功值得嘉奖的,妹妹们若是哪个再得个小哥儿,爷也好为你们抬个侧妃呢。”此话一出,众人先是一喜,不过想想太子妃意不在后面,摆明是讽刺青萝呢。芙蕖乃是荷花的别名,荷花由淤泥而出隐射她身份卑贱,又说后面意指她是有子进位,母凭子贵。众人皆是看好戏一般的态度,毕竟太子妃和其余两位侧妃出身高贵,自然是不屑于这商家出身的青萝,而其他庶妃侍妾则是嫉妒出身卑贱的青萝竟然能抬为侧妃,狠狠的压她们一头,可嫉妒归嫉妒,谁让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呢。

与青萝关系不差的林庶妃偷偷觑了一眼青萝的脸色,却见她脸色有些白,但到底没半分逾矩的地方,暗自咂舌,青萝的涵养未免也太好了些吧。太子妃将青萝的神色变化收入眼中,阴厉一闪而过,目光落在有孕的江侧妃身上道:“江妹妹如今怀胎辛苦,昨儿进宫面见母后时,母后还问起呢,赏了不少药材来,呆会儿让下面儿的送到你院中去,好好保养儿给爷开枝散叶才是正经的呢。”

江侧妃忙谢过了,众人皆知道太子妃这是在挤兑青萝呢,虽然她生育了小王爷太子高兴,但到底宫中赏下来的赐并不十分丰厚,而且如今请封了侧妃,也并不得宫中娘娘喜欢呢。众人皆吃吃的笑,奉承起太子妃来,青萝似乎被有意无意的隔离在她们谈话中,她噙着浅浅的笑,垂下的眼眸却掩住了眼底的悒郁不忿还有一丝自得。讽刺她出身卑贱又如何,她这个出身低的如今不还是成为了人上人,太子侧妃,生育了小王爷,比那些下不了蛋的母鸡强多了!还有太子妃,不过是个妒妇罢,哪里称得上贤良淑德,不过是占着出身高贵罢了!

这次请安时间格外的长,太子妃摆足了正妻的范儿,并不制止那些庶妃侍妾言语中的酸味和奉承,淡淡的笑着一副雍容华贵的款儿,也就临散了的时候说了青萝句,青萝脸色一僵也没有瞒过太子妃,太子妃端着茶杯遮住嘴角的冷笑,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哼!

要说青萝进位成侧妃最高兴的莫过于她娘家了,人们对太子为青萝破格的行为议论纷纷,一时间虽然艳羡,嫉妒,不平等等种种情绪皆有,但大多一致认为太子很是宠爱青萝。如今成为侧妃,不说以后会如何,单是现在这就是天大的体面了,因而原本因为公鸭嗓得罪了傅公子而被边缘化儿的娘家再次大大露了脸,攀附、讨好之人络绎不绝,颇有些门庭若市的场面。原本那些狐朋狗友也凑过来奉承起公鸭嗓来,让原本郁卒的公鸭嗓翩翩自得起来!

第二八九章 鸡犬升天

青萝以子进位导致她娘家跟着水涨船高,虽说原本她家是皇商,还是两淮执牛耳的大盐商,但当初以贺家为首的江南地头蛇倒台后不久,江南的盐商们就迎来了一次大清洗。本来说执掌江南盐业牛耳的青萝家首当其冲,抄家都不可避免的,但青萝那会子正得宠,她娘家虽不至于被抄家,但到底元气大伤。

虽然众人很不屑借着女人的裙带上位,尤其是这名女子还是由卑贱的商家,但不得不承认,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好本事。大家多是认为太子那么喜爱青萝,并为她做出破格之举,只怕爱屋及乌,这青萝的娘家也会跟着升天。因而原本因为公鸭嗓得罪了傅家而闪的闪,躲得躲的一些人家不敢再小看这房家,借机巴结的并不在少数。

因而那些狐朋狗友见公鸭嗓气焰高便也纷纷围过来,却说这一日,公鸭嗓名因约了一干子狐朋狗友在酒楼里吃酒,席间便有一纨绔朝公鸭嗓笑道:“二爷,如今令妹成为了太子侧妃,您可不就是那小王爷的外家了,也是那皇亲国戚了啊,可喜可贺啊!”

“同喜同喜。”公鸭嗓得意洋洋,道:“这不是么,我妹妹就是有福的,不然怎么能得了太子喜爱,还给太子生了小王爷来啊!原我母亲就托我寻一些好物件儿送到太子府上去,虽说我家没了那皇商的名头,但今日不同往时,可有什么样的好东西置办不来的?”

身边陪着的迎春园唱曲儿的锦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偎在公鸭嗓身上,娇嗔道:“二爷如今青云直上了,可别忘了我呢,既有那么多好东西。也不见赏我些,便是真心不疼我了。”说着故作伤感,扭着水蛇腰。

公鸭嗓见锦儿眸含春水。唇瓣娇媚点点,眉梢俱是风情,身子早就酥了,连是哄道:“好人儿,你别恼,待会子领你去那鼓楼西大街,相中什么好的。只管舀便是了。”

锦儿虽是伶人,但鼓楼西大街便是知道的,那里大街铺子里卖的东西都是上品,价格不菲,自然是欢心。对公鸭嗓柔情媚意一番,更惹的公鸭嗓飘飘然。同桌的众人见公鸭嗓大方状,都跟着起哄,便有人道:“哎,房兄如今是富贵去了,可有什么发财道儿,让兄弟们也跟着沾沾光?”公鸭嗓此刻见众人奉承自己,便得意不已,哈哈大笑一番道:“若是说这发财的道儿。也不是没有。”

这纨绔不过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还真有什么道儿,见他卖关子便嚷嚷道:“房兄怎卖起关子来了,莫不是看不起我们这帮兄弟?”

公鸭嗓吃了一盅酒,道:“哪里哪里,只这事儿我也知个模糊。这不皇上开海禁,海上贸易利润可丰厚着呢,咱们这儿的货物若是到了外面琉球,缅甸,暹罗等国,至少有十倍的利息,那边的货物再到这边,也有至少十倍的利息,你们想想这来回一趟那利益可是丰厚着呢。”

最近皇上开海禁闹的沸沸扬扬的,就是这些个纨绔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海运获利这般丰厚,怪不得泉州知府跟都指挥使也私下里做起了海上贸易的勾当,还不是眼红海贸带来的大笔银钱。这些个纨绔虽是眼红,但也知道海上贸易不是过家家,不是上嘴皮砰砰下嘴皮就能办成的。一个贼眉兮兮道:“出海可不是说着玩的,瞧房兄这般信心满满,莫不是真有什么门道,说来让弟兄们听听,就是行了我们也来添砖加瓦凑个份子罢。”

公鸭嗓自小就被太太惯着嚣张跋扈,说白了就是个直肠子,见众人都来奉承他高兴的不行,但也不是蠢笨,自然不会被哄着什么都说出来,便道:“此事不瞒各位,各位也知道我家原本是皇商,虽如今丢了这头,但到底往年基底尚在,再加上这出海是块大肥肉谁不想来分一杯羹,自是要看有没有这个门路,光有银子有什么用。再加上如今皇上刚处置了泉州案,谁能在这个风头上顶风做事不是?等这风头过了,咱再来谋划谋划不提。”

另一纨绔笑道:“房兄说的在理,那到时候房兄可别忘了我们这帮兄弟啊,来我们敬房兄一杯!”耷拉着眼皮子掩住眼中的不屑,转眼便道:“小弟听说房大爷在内务府领了差事,官职虽不高,但实打实是个肥缺,小弟甚至艳羡啊!”

公鸭嗓和他大哥不和,听了这人的话面沉下来,其他人见状也不深究,便有一纨绔说了几句将气氛缓和起来,比起公鸭嗓,剩下的人才是往日一同鬼混的。

原来泉州地方各级官员和卫兵联合私下做起了海上贸易的生意,虽说天高皇帝远的,但到底没那么有底气,私下里找了门路找到了太子门下,本来太子是看不上这点小打小闹的。但原本太子在江南盐商中的钱篓子因为张致远在江南盐业上的整顿,江南盐商们迎来一次大清洗,而且皇帝在盐业上的改革使得私盐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遏制,再加上借此皇帝暗线安插到盐政的各个关节,接任巡盐御史位置的自然是皇帝上的亲信,太子也不好出手安插人选,这江南盐业上的钱篓子算是断了。因而泉州知府这边儿就跟瞌睡时送的枕头似的,对太子来说不过费费嘴皮子的事,何乐而不为。后来泉州事发,太子自然是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不过人没了,但船只还有海图什么的都留了下来,这船只还是双桅船,这双桅船是本朝最好的船只,不仅运载量大,而且船速快,公鸭嗓家本就是商家出身,眼光毒辣,这几年随着南洋和西洋的舶来品价格是节节升高,利润巨大,自然是眼红。但到底带着对蔚蓝海洋的畏惧,再加上这些年起起伏伏,即便是有雄心壮志也有些磨平了,但如今泉州这边儿送上门来,青萝又抬成太子侧妃,自然是要想要在海外贸易这块儿肥肉上插一脚。

太子也不想平白少了个钱篓子,这青萝娘家来求,他顺势就答应了。这家就顺手还打上了内务府的主意,青萝的大哥在内务府领了差事,兼之太子的亲随掌管内务府,每年内务府都有许多积压的缎子,皇室所用奢侈,便是积压的缎子也比常人所用好上太多,又打上内务府的名号,如今青萝正是隆宠正盛,吹吹枕头风,这积压的缎子就到手了。要知道茶叶、瓷器和丝绸是海外最受欢迎的商品了,甚至有‘一船瓷器等同于一船黄金’这样的说法,丝绸也不狂多让,因而青萝娘家打的可是一本万利的主意。

这些纨绔们一听,虽然不屑靠女人的裙带,但这时也不得不觉得这是好棋。这小王爷的外家地位卑贱了太子也觉得不大好看,因而没少抬举青萝娘家,这不青萝的父亲和大哥摇身一变就成了官身,虽说官职低了些,但碍不住油水厚,四路八方人马总得要看太子的面子,到底不同以往,要不这些个纨绔能巴巴的靠上来。得了这么个信,自然是得分一杯羹,几个纨绔贼眉兮兮压低了声音耳语了几句,尔后笑的不怀好意。

锦儿还有其他几个伶人都是从迎春园里找来的,今个儿可逮到了金主儿,哪里能轻易放了公鸭嗓,公鸭嗓左拥右抱,被那风情迷花了眼,哪里有不应的。因而稍微醒酒后就往鼓楼西大街去了,都城有四五处大的商用街,鼓楼西大街是世家豪门的公子哥儿及高门大户的采办们最爱来的,这儿热闹但不喧闹,路能并行四五辆马车,是个好去处,自然了这里铺子卖的东西价格不菲,都是好东西。

女人家不就是爱些绫罗绸缎、首饰胭脂水粉的,便来了琳琅阁,琳琅阁名头倒挺响,便被窜缀的来了这家店铺。店铺布置的很是秀雅华贵,雕梁画栋,就是那些胭脂水粉一律用透明的玻璃一格子一格子的隔开。说来此时的玻璃纯度极低,而且大块儿极难烧制,光是这小格子的玻璃耗费了不少银钱,但到底不亏就是了。话说烧制玻璃、水泥配方等这个穿越人物必备的赚钱大杀器安宁还真不知道,不过大棚她还真熟,家里是农村的,跟在老爹屁股后面盖过大棚,虽然没玻璃、薄膜,但这大棚还摸索成功了,一来是占了地势的优势,温泉和热荒地,都有地热;二来到底是有些门道,用秸秆或芦苇编制草帘,内搭暖墙,也才成功。

第二百九十章 色令智昏

八月初十,安宁挺着开始显怀的肚子从大理寺少卿古夫人的宴会上回来,靠着杏色大抱枕靠在榻上,眯着眼睛,闭目养神。鹊儿坐在旁边捶腿,碧水端着一个荷叶莲花雕漆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牛乳银杏炖燕窝。

将燕窝吃光,放下碗,安宁抽出帕子擦擦嘴角,道:“老爷这会儿在哪?今日府中可有来客?少爷们呢?”今日景曜和景佑国子监放旬假,而福久基本上是每十天休息两天的,也轮到张致远轮休,她出去赴宴的时候张致远也说出去会友。

碧水赶紧回道:“老爷尚未回来,至于大爷、二爷还有福哥儿并二姑娘去大姑奶奶家看望澜哥儿,到现在也没见回来。”

“哦。”安宁点点头,景曜他们几个对才出生不到百日的小外甥很是喜爱,倒也经常去探望。安宁今日去大理寺少卿家赴宴,也见到了张文轩的儿子,如今已经三岁了,怎么看与澄泓是有些肖似的,也无怪乎当初古氏怀疑澄泓是张文轩的外室子,不过等到澄泓娶了她的内侄女,这些疑惑就抛之脑后了,只是心存疑惑。澄泓的干亲张家应该是知道底细的,古氏拐弯抹角的提了些,安宁就将当初的托辞说与古氏听,个中深意便是古氏自己体会的。如此情况让安宁想起扬州知府夫人,隐隐晦晦的打听澄泓的事,想到这儿,安宁嘴角翘了翘,年后那陈老太太去世,报丧的报到张府来了,张家本就不欲与这家人有何交集,到底还添了一份祭礼,就是张瑶也只是送了祭礼,人没有露面。这老太太一去,两房少不得要分家,其实要真说起来,陈家虽然被抄家。但到底还留了几分余地。可后来呢陈家贪婪的将去世好些年的姑奶奶的嫁妆要了回去,还被赵氏被贱卖了,但贱卖归贱卖,陈氏的陪嫁很是丰厚,足够寻常人家一辈子丰衣足食,富足的过完一生。

不过看赵氏和邱氏貌不合神也离的样子。少不得为这家产闹腾起来。想当初赵氏和邱氏初来张家时,还曾咒景曜和景佑,她们俩还真够蠢的,在主人家的园子里诅咒起主人家的眼珠子来了。安宁冷笑。一来赵氏和邱氏碰了一鼻子灰,还不等她们一行人回到苏州,苏州就传遍了她们热孝期间穿红披鸀,出门宴客的流言,这里面自然有大老爷插了一脚,不然的话也不会传的这么快;第二那被赵氏和邱氏恰好捡起的宝石镯子上自然有些小玩意儿,对身体无害。只是长期佩戴它的人情绪很容易焦躁,心悸等等一些小小的症状,再加上旁的因素,这上门讨要嫁妆的事才这么快发生,才导致张致远主动和陈家断了关系,就算张陈两家在户部记载的姻亲亲族关系没一笔勾销的话,张陈两家的关系就算是断了。不过事实证明,这勾销的好,勾销的对。饶是如此那家还恬不知耻的凑上来呢。

其实安宁一直不知道的是,促使张致远做出这般举措的除了这些之外,还有诸多原因。别看陈氏体弱,但手段很高超,就是张母明知她做手脚都抓不住她的把柄就可见一斑,刘姨娘临死前的破釜沉舟,还有从缀锦院中找出来的东西。陈老太太想抓着这个青云直上的姑爷不放,不仅想将陈家旁支的姑娘嫁过来,还塞了个与陈氏有几分神似的秦氏设计了张致远。生生的打了张家一个巴掌。当然了这内宅之事不算。还有陈家获罪后,陈老太太到处活动。送往贺府的两个箱子里逾制的东西,张致远不算凉薄在贺家获罪抄家时,将这两箱子礼金送还给陈老太太,陈老太太唬的不轻。张致远遇刺‘重伤卧床’时候,陈家为了‘避嫌’连封慰问的信都没有,种种累加起来,谁稀罕这样极品的亲戚谁脑子就是长泡了!

安宁想到这儿,嘴角忍不住轻扬了起来,碧水看到安宁兴致不错,笑道:“太太心情好,可是今日赴宴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了?难得见太太赴宴回来兴致高昂呢。”

安宁睨了碧水一眼,如今碧水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管事娘子了,前年又生了个儿子,如今算儿女双全了,笑道:“你们家太太我的快乐自然是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上,想到一些人倒霉我就觉得高兴。对了,我今天出去大半天,府里可有什么事情?”

“太太就算不问,我也正要说呢。”碧水忙道:“琳琅阁的管事差人来说今日房家二公子带了几个伶人到琳琅阁去,闹了一通,还在琳琅阁掀了桌子,虽说最后息事宁人,但到底管事不放心就来说了。”

安宁挑了挑眉,有些诧异道:“房家二公子?”

碧水以为安宁不知道这人的来历,忙解释道:“就是原先在扬州大盐商,如今他家女儿是太子侧妃的那个房家二公子。”

安宁眯了眯明眸,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没错的话,这个二公子就是在女儿节那时出言调戏景佑,后来被傅家公子打断几根肋骨并且猪头似的扔到闹市的那位公鸭嗓。这太子府一位出身低下的庶妃以子进位成侧妃的事安宁也有所耳闻,毕竟还是个旧识,真要说起来就算如今青萝娘家有了官身,世人将人分为四等,‘士农工商’,就算有了官身,可是终究脱不了那个‘商’字,纵使再有钱,可是在这个阶级分明的社会,泼天的财富也买不来社会地位,商户的地位低贱。就算是脱了商籍,青萝娘家势力低微,不说与太子如今的其他两位侧妃家世相比,就是太子府中的侍妾,她娘家都是比不上的,这些侍妾哪位不是青白官家的姑娘。如此说来,出身低微的青萝到庶妃就是顶天的了,没想到还能以子进位,有些人家是艳羡、嫉妒、不平等等情绪,但那些世家贵族怕是不满居多。拉拢重臣再没有联姻更妥帖的了,如此就是将这家绑在一条战船上,太子居然会让一个娘家势微的女子占了一名侧妃的名头,除了色令智昏,英雄难过美人关还真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上次遇险的事安宁也知道一些苗头,再端看太子这般做派,只要皇上不是个昏君,都不会将大位传给太子的,其实不用他们做些什么,只要冷眼旁观,不用多久怕是就能看到对方的结局。站得高摔得疼,这位太子身份尊贵不假,再加上长子已废,他就是嫡长子了,然而太过自大狂妄,还未成为储君前就隐隐以太子自居,还有他母族的势力傅家…不过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且听了碧水陈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公鸭嗓千金难买美人笑,夸下口便带着迎春园的几个伶人去琳琅阁选首饰,谁不知道琳琅阁的首饰都是独一无二的,既然是独一无二的,自然要价格上贵一些,无论做工造价也都是无可比拟的。这几个伶人单就是每人选上一两件,就不下几千两银子。若说搁在以往公鸭嗓挥金如土的,自然是买的起,如今身边银钱受限,乍一听随便就是几千两银子,当下脸色异常难看。

一纨绔便道:“这位可是太子的大舅子,小王爷的外家,掌柜的可得长些眼色。”

掌柜的自然是人精,听了这话便道:“如此,便于这位爷打个八折如何?要知道来我们琳琅阁的也少有人打折扣的。”那是,旁的世家贵族的公子哥哪还能在意这折扣,再说了能在这鼓楼西大街有这么家商铺的又岂非寻常人家,都城物贵,这好铺子更是难寻,还有价无市呢。更何况琳琅阁向来是走精品独一路线,很受公子哥儿还有太太小姐们欢迎的。楼下这一喧闹,便是惹来不少围观,又听掌柜之言,便有公子哥儿嗤笑,几个纨绔也不怀好意起哄,公鸭嗓被落了面子当下还掀了桌子,平白惹来更多鄙视。

这会儿,外面进来一美服华冠的少年,看到几个伶人厌恶的冷哼一声,发难道:“掌柜的,原本公子觉得你这的胭脂都是那高雅的,今儿这是怎么了一股儿劣质水粉味儿,还不点燃个熏香来熏一熏,不然爷可闻不得这味了。”转眼看到怒火冲冠的公鸭嗓,挑了挑眉道:“我道呢,怎么还有股儿臊臭味儿,干脆些打几桶干净的水来洗地,再熏熏,省得那污浊臭气熏了爷!”

掌柜的自然是识得这少年的,太子妃的幼弟,有些纨绔是也认识便不做声了,比起公鸭嗓那侧妃妹妹,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公爵之家,姑姑还是南安郡王妃,姐姐是太子妃,他们惹不起。很明显这少年进来一席话都是讽刺公鸭嗓以及他跟前的伶人,不过他们认识,公鸭嗓可不认识,他最近被奉承惯了,现下被嘲讽落了面子,哪有不恼的。

第二百九一章 以振夫纲

“后来呢?”纤白宛若春葱的双手交叠,波光流转,安宁兴致更好了。

碧水跟着安宁这么些年,一直觉得太太厉害,想想原先在安家的时候,姑娘虽然得太太宠爱,但性子实在是软绵了些,任由二房的欺负。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太太容色秀丽端雅不说,气度行云流水渀佛天生,浑身透着一股子雍容贵气,如今在这府中说一不二,地位再稳固没有的了,连带着她们这些太太身边大丫鬟出身的不管是外聘或是成管事娘子,都是很体面的。就算是成了管事娘子也一直跟在安宁跟前的,自然对安宁有所了解,见状笑道:“那房家公子跟太子妃幼弟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到底比不了,又不肯落了面子,付了银子灰溜溜的走了。”

其实事情倒有些曲折的,跟随着公鸭嗓的纨绔到底是在京城里混出来的,自然是认识太子妃幼弟的,有意看公鸭嗓出丑,愣是没一个人出来提醒公鸭嗓。

公鸭嗓因为其妹青萝成为太子侧妃水涨船高,被奉承惯了,现下被嘲讽落了面子,哪有不恼的。但凡长些眼色,就可见这华服美冠的少年不是好惹的,这怒发冲冠为美人,嘴皮子不利索,哪里说得过这少年,梗着脖子道:“你知道本大爷是谁吗?”

少年从头到尾都没有舀正眼瞧他,听公鸭嗓这么一说,倨傲道:“你是哪根葱哪颗蒜说来听听。”

公鸭嗓脸红脖子粗粗声把自己身份报出来,他倒也没将青萝抬出来,不料那少年一脸疑惑状道:“听着有些耳熟的,哦——我听傅兄说过,不日前有个不长眼的冲撞了他,被奴仆们打成猪头扔到街上去,敢情就是你呀,真是人如其名呐!”

公鸭嗓虽怒,却也说不过少年的伶牙俐齿,他身后的小厮却站了出来。骂道:“如今我们家姑奶奶得蒙太子宠爱。是正经的侧妃,我们爷可是小王爷的舅舅,太子的大舅子,也是你能随口说的,回头一句话就舀你下了大牢去!”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笑散开来。他身后的小厮呸了一口,道:“就凭一个卑贱的以色媚人的女人的娘家也敢自称太子爷的大舅子,就是太子妃的亲兄弟,我们爷才是正经的舅爷。什么时候轮到你家自诩了?也不掂量自己的斤两,还大言不惭,果然是下流种子!”

这会子骚乱引得众人围观,他们俱是会看菜下碟的,敢情是假冒伪劣的遇上了正牌,随着公鸭嗓来的纨绔见状不对,早趁着混乱一溜烟跑了。那几个伶人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在公鸭嗓后面瑟瑟缩缩。掌柜的见状就出来和稀泥,让人领着少年到楼上雅间茶室,公鸭嗓草草的付了钱灰溜溜的走了,平白的让众人看了一出好戏。

掌柜的也觉得晦气,等人走了,果然是让人熏了香,惯知那公鸭嗓心眼比针小,未雨绸缪就差人回禀到孙禄这儿来。才让安宁知晓了。

摆手让碧水下去,安宁看着身上衣服的绣纹,柔细白腻的手指摩挲着左手手腕上两只碧鸀的如同一汪泓水的翡翠玉镯,明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正想着,外面丫鬟的声音把安宁拉回神来,正是张致远回来了。清醇的声音响起:“宁儿,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安宁笑得和煦:“正想你什么时候回来呢,今日你们一个个休沐也不在家,玫儿也和景曜他们去瑶儿家了。”说着端了茶给张致远。张致远对蒋澜也十分疼爱。毕竟是孙辈中的头一个,又生的粉雕玉琢。虎头虎脑的,很惹人喜爱。

安宁又端了点心来,道:“厨下做的不太甜,尝尝。今儿出去可还融洽?”突然想到昨天迷迷糊糊的听大老爷提起过,看到他才想起来,今天他是去约张文轩出来叙旧了。说起来虽然他们两家中间有澄泓,但关系并不是‘如胶似漆’的,平常里联系还真不多,这么说来还真巧,今天古氏邀她过门赴宴,大老爷这边就和张文轩小聚叙旧了。

融洽?这小女人真能想,怎么会想出这样的词来?不过今日算是有收获,张致远勾了勾唇角,点头道:“融洽。”舀起糕点轻咬了一口,果然不太甜,绵香而不腻的口感,很和他的胃口,看她忙前忙后心情舒畅,吃了两块就不在吃了,一会儿就能吃晚饭了,又端起茶杯慢慢喝着,茶入口虽苦,回味起来醇厚甘甜。

安宁捻了颗蜜饯塞进嘴里,朝张致远眨眨眼睛,道:“你可知道今天那古氏邀我过门赴宴的目的?我保准你猜不出来。”

张致远睨了她一眼,很纵容她时不时的小小的恶趣味,虽然还有时候挺怀念安宁初嫁给他时候,那端庄大方的做派,不过很明显的张致远是钟情于现在她俏皮鲜活的模样儿。修眉微挑,道:“你们女人家的事,我哪能知道。”

安宁撇嘴,捻了颗酸梅塞到他嘴里,乐意的看大老爷皱眉苦瓜脸的样子,这酸梅可真不是一般的酸,也就安宁这个怀孕的时候吃着觉得酸甜可口的。张致远不好吐出来,斜睨了安宁一眼,面瘫这时候就有好处了,脸色只是轻微变了下,若不是安宁一直仔细盯着还真观察不出来。等张致远喝茶时,轻启朱唇道:“不知道吧,古氏是来问我澄泓是不是张文轩的外室子。”

“咳咳——”

“致远你怎么了?不就是这点事哪里值得惊讶了,有没有噎到啊?”

说话这么假,张致远也懒得跟她讲究,擦了擦嘴角,就知道这女人故意在他喝茶的时候说这样令人震惊的话。安宁打哈哈,笑道:“没想到吧,我当时听了也觉得有些惊诧。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张文轩待澄泓如亲子,再加上他那个儿子和澄泓有几分相似,往这边联想也是在所难免的。只是没想到古氏到现在才来问我,我就按照外人知道的跟她说了,信不信就是她的事了。”

张致远除了刚开始有些震惊外,很快就恢复了平常,喝了几口茶才将嘴里的酸味冲散。

安宁又给他倒上茶,眉梢间都是掩不住的笑意,觉得没让大老爷变脸真是遗憾。他们夫妻俩说了会话儿,安宁就跟添香道:“让厨房准备晚饭吧。对了,怎么景曜他们几个还没回来,你让人去大姑奶奶家问问。”

添香应下出去了,张致远皱眉道:“景曜和景佑已经长大了,你不能老当他们还是不懂事的小孩般护着,再者你现在是双身子,不能操劳,晚饭让他们俩在自己房里吃就行了。”

原本景曜和景佑见不得柔情蜜意的父亲,还主动拉着福久在福久房里吃,后来景曜怕自己彻底失宠,厚着脸皮硬是磨蹭在正房吃饭,就让张致远看不过了,觉得俩儿子现在碍眼的很。本来么,就算安宁没怀孕,平时饭桌上注意力十有**都被几个孩子吸引去了,就是他们感情升温了,也没见安宁多放注意力在他身上。原本特别欣喜安宁再度怀孕了,如今想想再来个小奶娃娃分摊安宁的注意力,哪还有他这个做爹的立足地了?

有这么当爹的么,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安宁腹诽,不过说实在的,她也不好意思当着孩子的面跟温和无下限的大老爷‘打情骂俏’,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在景曜和景佑眼里他们俩熊孩子肯定是这么认为的,还学会打趣娘了。就道:“还让他们俩和福久在西厢房吃罢,大不了让小厨房多做些。”

“也好。”

安宁嘴角抽了抽,您答应的也太快了,当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完全不知道大老爷心中正盘算着晚上怎么‘惩罚’她,不能就这么纵容着,要振振夫纲!

景曜景佑他们回来就发现自己待遇下降了,怒瞪,一听是张致远的决断,立马蔫了,武力值比不过就算了,放冷气的功力就是他们俩联手也抵不过父亲一根小指头啊,幸好还有福久陪着,心里稍微平衡了些,再看菜色都是他们爱吃的,原本那点小九九被抛之脑后了。

八月十五中秋节时张瑶抱着澜哥儿过来,澜哥儿比出生时圆润不少,看着虎头虎脑的,粉嫩的小嘴吐着奶泡泡,可爱的紧。被安宁抱在怀里也不认生,咿呀咿呀的,张致远也很熟练的抱起来,冷不防被小外孙揪住了他颌下的胡须,藕节似的小腿儿还扑腾两下。

人们形容这劲大,就是这吃奶的劲,见做外公的痛得皱眉头,可见这劲头有多大。安宁笑的有些不怀好意,哄道:“澜哥儿乖,快放开,看外公痛的快哭了哟——”

这女人!张致远睨她一眼,这小外孙手劲还挺大的,快赶上景曜小的时候了,又不能掰开那柔嫩的小爪子,安宁又在一边儿火上浇油,好不容易胡须解救出来了,还来不及松口气,张致远僵住了。

第二百九二章 势力大损

人们常形容一个人用了全力,便会说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这吃奶的劲儿究竟有多大,张致远这被外孙子小肥爪儿揪住颌下的胡须深有体会,痛的一哆嗦,眉毛都皱了起来。可又不能掰开这柔嫩的小手儿,偏安宁又在一边儿火上浇油,好不容易这胡须是解救出来了,还来不及松口气,张致远就僵住了,感觉到手上一片湿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