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的使自己从四脚朝天的姿势先翻到侧躺的状态,只不过就在小包子四肢乱蹬意图把自己倒过来的时候,一只不怀好意的罪恶的黑手伸过来,轻轻的在那肥嘟嘟的小屁股蛋儿上戳一下。让小脸儿憋的通红的努力翻身把歌唱的小包子就又脸朝下栽倒在床单上面。小包子也不恼,再接再厉,每次都被不着调的娘亲手指镇压,看他好不容易乌龟翻身了又故意将他看过去,坏心眼的安宁乐的看小儿子的窘状。

可以说从景曜开始的几个孩子在小的还不能反抗自家不良娘亲时,都不能逃出安宁的魔爪。不过几个小孩儿反应也不大一样,景曜是自得其力,除非是累的满脸通红也绝对不妥协;景佑小时候身子骨还没景曜好,景佑都向爬行动物进化了。他还是软体动物,到六七个月才能翻身,每次都被景曜拽着,借力打力;景瑜小时候就表现出了忍功一流了,努力翻身的时候都不带吭声的,静悄悄的,让安宁都不好意思伸出‘禄山之爪’,看水葡萄一样的黑眼珠,面部表情的小脸蛋儿。福久孩儿你要不要太萌啊。

至于景琳小包子。天生一张笑脸儿,这点和安宁像。人家还有俩小酒窝呢,经常就是咯咯的傻笑,精力也特别的好,就是当年的景曜也望尘莫及啊。刚开始安宁戳他,他倒在床单上的时候,还以为安宁是在和他玩游戏呢,笑得跟疯了似的,那叫一个兴奋扑腾,就这样当小乌龟打转转,人家都特坚强的不哭,笑得贼灿烂,让安宁这无良娘亲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安宁揉揉小包子毛茸茸的头发,躺在一边儿静静的看小包子像毛毛虫似的拱啊拱,圆滚滚的翻滚过来,挥舞着带着奶香的巴掌拉扯着安宁的衣裳,拽安宁的头发,耳朵,一副你必须陪我玩的架势。安宁要是不陪他玩,小包子立马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天使化身成小恶魔,张嘴就嚎给你听,张嘴就嚎给你听,让人耳根子不得清净,而且还是干打雷不下雨,就这样的安宁还得担心小儿子嗓子哭哑了,时不时还得补充些水分让他继续有力气吼。多半都是安宁妥协,从了小包子,而且还不能低估了小包子的精力,怪不得吃奶吃的频率高呢,感情这精力都用在这里了。

安宁捏着软团子的肥脸蛋,算是服了气,抱着到院子里看花儿去了。原本搁在游廊下的鹦鹉看到小魔王出来了,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软团子水葡萄似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池塘里的几尾锦鲤,肥嘟嘟的小手指伸进嘴里,口水滴在围嘴上。安宁耐着性子把小儿子的手指给哄着拿出来,又擦了口水,警告他鱼鱼不能吃,小包子哼哼唧唧的乱动不老实,被安宁打了屁股蛋儿一巴掌,才委委屈屈的趴在安宁怀里,消停了一分钟都不到,又拱动着挥着藕节似的胳膊要去摘葡萄去。

等到景曜景佑下学归来,安宁才解放了去,这软团子还是很挑剔的,一般来说只要安宁在,他绝对不让奶娘哄着;若是安宁没在,父亲还有哥哥姐姐们是他第二选择,最后大家没在,他也不哭不闹,得确定了都不在,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奶娘和丫鬟照顾。而且安宁还真发现了,这软团子喜爱美人,照顾他的丫鬟可都是清秀可人儿的,就是景曜和景佑中他都偏爱景佑一些。安宁也是偶尔发觉的,当时还兴起了荒唐的想法,后来只觉得自家儿子不过是个精力旺盛的小包子罢了。

景佑将软团子接过去,立马被小汤圆糊了湿哒哒一脸口水,景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添香姐姐,给来碗冰镇的酸梅汤。”

安宁看着长身如玉的俩儿子,心里顿觉得留不住的是时间,白驹过隙,转眼景曜和景佑都长这么大了。不经意间想到之前的宴席,青萝的深意,蹙了蹙眉,应该不是她想的那般,不知怎么的就想到当初长江发大水,淳郡王来赈灾,临行时和张致远也是那么不经意间提了句家里儿女,就未雨绸缪的先给张瑶订了亲。如今倒是不觉得青萝有那般的能量,但还是多个心眼才行,枕头风也是很厉害的。

景曜喝了两口酸梅汤,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的凉意爽透心底,同安宁道:“明日范兄邀了我和景佑去游玩,索性明日也没邀请同窗玩,就应了范兄的邀约。”这话里的范兄自然是张玫的未婚夫范骥,这两年安宁也观察了这范骥好久,觉得这人用功上进,而且对张玫也用心,之前女儿节时景曜说是请假带张玫出去游玩,其中还是范骥的意思,那鹦鹉也是他拉着景曜亲自挑的送来给张玫的,后面也送了些女孩家儿喜欢的小玩意儿来,可见是用了心的,就是张致远也是颇为满意的。

安宁点头,还不等景曜将青花小盅放下,就被软团子一个奶香的巴掌拍过来,伴随着咯咯的清脆笑声,景佑抱着软团子笑的文雅极了…

第三百三十章 安婉难为

晚间张致远回来,安宁挑着事和他分说了,末了冷道:“可看安婉那做派,似乎是想让那玉琪做翰儿媳妇,也不想想那玉琪可都说十二三了,比海翰还大好几岁呢。再说了即便是安婉有心,也得看房侧妃同意与否,我看**是成不了的,不说房侧妃的意思,单我冷眼看那玉琪一言一行,眼底深处可不就是对着荣华富贵的热切,但有那凌云之志呢。”

张致远失笑,道:“还是头回见你这般暗贬人呢。”

安宁斜睨了他一眼,道:“我是按事实说话,再说了我是不喜房侧妃,富贵和权势谁不爱,但时刻将主意打到咱们身上就不行了,而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就逮着咱们不放了。我看啊,这都是十几年前结下的孽缘,哼!”

张致远在几个孩子面前保持着为父者的威严,但在安宁跟前,早就丢了冷面肃厉的形象,在心里对妻子话里的酸意很受用,嘴里却道:“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宁儿不必为他人烦忧。”因刚洗漱过,头发湿漉漉的,却披散着不理会,只用大块儿的干布巾很有耐心地替安宁将头发一缕一缕都擦干了,又松松地挽了起来,随后很有自觉地坐在了安宁的身边儿。

安宁会意,原她就没生气,这会子就是有点子心火也因为张致远贴心的动作给浇灭了,抿嘴也替他揩干了头发。夫妻俩不免要唧唧哝哝的说上一会子话,安宁也因为今日宴会之上的事心烦,不免和张致远抱怨一番:“景曜和景佑寒窗苦读。又是靠自己的真才实学得来的秀才功名,怎么到她们嘴里就成了萌了你的荫,若有那份心,凭借咱家的门第。直接入读国子监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再说了那房侧妃再有那能耐,难不成还能如那褒姒妲己般祸国红颜。还能牝鸡司晨,涉足前朝不成?口德也是女子四德中‘德行’中重要的一部分,真要好好修修才是。”

安宁说话丝毫不留情面的,为母则强,涉及到自己孩子的事,安宁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不然也不会当时就反驳过去。一点情面都没说给房侧妃和宋夫人留,而且还把这一唱一和的两人噎的半死,愣是没找出反驳的话来。

张致远但见安宁柳眉微挑,杏眼凌厉,少见的粉面含春露威。知道她是真动了怒火,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安宁和张致远倒了些苦水,停歇下来,看张致远两道英挺的眉微皱,夫妻日久,见状便知他在外许是有了难事,也不过问,十指纤纤,不轻不重地揉着他的额角。张致远回首看着安宁。眉宇间都是柔情。

也不知道安婉是怎么想的,过了几日竟是巴巴的到安宁这里来,这次从夸赞青萝到夸赞那房玉琪上了,安宁看她口沫横飞、兴致勃勃的样子,忍不住地泼了她冷水道:“就算那房姑娘才貌俱全,如今有房侧妃这个姑母在背后撑腰。必然是想飞上枝头的,不是我泼你冷水,想来她是看不上你家的。再说了翰儿如今才十岁,那房姑娘比翰儿还要大个两三岁,等到翰儿到了娶妻的年纪,女子议婚的黄金年华就那么几年,也耽误不起。”

安婉兴头被打断,而且还是安宁泼上来的一盆冷水,安婉哪里能听得进去,半晌从嘴里挤出来一句:“…女子比男子大,会照顾人…再说你不也是二十的老姑娘…出嫁的么…”说话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模模糊糊的,但以安宁的耳力怎么会听不清楚,就算听不清楚,就是看着安婉脸上的神情,安宁哪还会不明白她的想法,安婉以为当初安宁待字闺中成老姑娘出嫁是件可耻的事,但全然不知安宁已经是换了芯子,对这件事丝毫不在意。心里暗笑,知道她说什么安婉也听不进去,就算是她说的是为安婉好,但在安婉看来,怕是认为安宁这是在阻碍她结贵亲,是看不得她好。

不过这门子贵亲可还真不是贵亲,只是安婉见识浅薄,而且又被房侧妃洗了脑,一门心思的想要抱紧青萝的大腿。安宁抿了抿嘴角,眼波流转,对着安婉笑道:“都城的贵女那般多,你的眼光何必局促于房家,再说了如今翰儿年纪尚幼,身上也无功名,待到日后翰儿考科举有了功名,身价就升上去了,必然能寻到更好的亲事呢。不是我故意贬低房家,房家原本不过商家出身,如今不过走了运有了官身,但毕竟根基浅薄,哪里比得了经久的世家。”

孩子自然是自家的好,何况安婉把海翰看的比命根子还重,自然是值的更好的,不过安婉才不会相信安宁有那么好心提醒她呢,反驳道:“这不还有侧妃呢,日后少不得是一只即将飞上枝头的凤凰儿呢!”

安宁哪里不明白安婉的想法,她这苦口婆心说的安婉也不听进去,只道:“反正你才是翰儿的亲娘,你想给他挑什么样的媳妇我可管不着,别是一头热,让旁人看了笑话去,到时候我脸上也无光。”说一千道一万,安宁重点就是最后一句,谁让安婉是她庶妹呢!而且安宁也不想安婉和青萝纠缠过多,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摆脱不了。

安婉撇撇嘴,没再反驳安宁,睨了一眼安宁,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还真的犹豫起来,之前看房玉琪是哪儿都好,现在沉下心来也能挑出几分瑕疵来。再说了让安婉不悦的是,安宁说的还真对,这件事可不就是她一头热,她都那样表示了,青萝不还是揣着明白当糊涂,装是不明白安婉的意思,更何况青萝压根就没考虑过海家,但对于安婉这样一头热的情况,既不否认也不予肯定,明显是在吊着安婉的胃口,不上不下的惹人厌恶。

安宁自然是知道从别的地方说起安婉未必能听进去。但提到海翰,安婉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因而原本信誓旦旦的事就有了两分犹豫,安宁要的就是这效果。别到时候安婉一头热撞了南墙,还得反过来埋怨安宁没提醒她。

送走安婉,安宁呷了一口花茶才扯出一丝笑。转身就抱着小汤圆进了空间。一进空间安宁直接落在庄园前的空地上,微风拂面,比之外面如今酷热的天气,空间里尽管没有太阳,不知光从哪儿来,这微风是空间里的灵气形成的涓涓细流,比春风拂面更让人觉得舒服…

第三百三一章 被褥难为

正如张致远同范青逸所说的那般,因为韶州民乱的事京城不是很平静,乱民动乱归根结底都是被那四府县的官员们逼得没法子,村庄荒凉,土地荒芜。原本韶州知州吴恺和节度使宋涵义判城而逃的事让皇上的怒火更上一层。

韶州的节度使平常日子里,军营常备军有三千人,只是若真有三千人,纵使流民有五倍的人数,也不至于弃城而逃。明摆着,这么多年,都指挥使宋涵义不知道将军备和兵饷贪墨了多少,等到诚郡王领兵看过荒凉的村庄后,再看到原本因‘疏于军备不敌流民’而不得不‘弃城而走’的宋涵义领着不到一千余人回来,端看前面副将之类的个个肥头大耳的,全然无军人的彪悍之气,二话不说自将领头的宋涵义和副将们拿下。

韶州知州吴恺也‘恰好’不日就领着家人回城了,吴阁老就算揪心小儿子,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敢有小动作再惹来皇上厌弃,其实这么些年吴阁老跟在傅阁老身后蹦跶的欢,而且一直跟着皇上作对,对于皇上下的命令阳奉阴违。这时候没了傅阁老在前,吴阁老自知躲不过,顿时蔫了,殊不知更惹来皇上的不喜。

而且就像是张致远所说的,韶州的水不只是民乱还有那不到十万两的国库亏空而已,知州吴恺和节度使宋涵义和京城里豪门联系紧密,没理由这些年当地官员在韶州作威作福,鱼肉百姓,京城一点消息都没有,还是因为娄子捅大了,才被上面知晓。

张致远也不得闲,从去年十一月开始整顿漕政开始,毕竟漕运改海运也不是一蹴而就,一争朝夕的事,盘根错节。再者虽然皇上乾纲独断的想要改革。但漕运毕竟是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而且吏治崩坏,哪里是说肃清就能肃清得了的,而且还要在惩治贪官污吏之余拔除各个党派安插的爪牙。当初张致远被皇上钦点整顿两淮盐政。足有近十年的时间,这漕运一事繁复不下于盐政,当然了这事也不光吏部着手,还有户部、大理寺、都察院等在全力运转,如今的漕运总督上任不过年余时间,就遇到了轰轰烈烈的大整顿,而因为江南科考舞弊案而遭贬谪的前任漕运总督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安宁听安婉在那里口沫横飞。眉角抽搐,现在安宁十分费解是什么原因让安婉错以为她现在是关爱妹妹的好姐姐了?而且还很荣幸的成为了她安婉倾诉的知心姐姐了?她不是一向都和青萝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么,怎么现在反而颠倒过来说起青萝的不是了?还有难不成安婉还认为自己能够替她做些什么好来平息她的怒火呢?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

安婉说了半天见安宁脸色平静,不由带了丝埋怨道:“姐姐,这丢的可是咱们的脸,你就这么的平静?”

安宁闻言皱眉,道:“怎么会扯上我?”我何其的无辜,完全云山雾里就被戴了这么顶帽子。简直就是躺着也中枪啊。

安婉一窒,颇有些讪讪的,道:“怎么说翰儿也是你外甥。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针砭不成?”

安宁揉揉眉心,道:“发生了什么?”

安婉扯了扯帕子,想到之前安宁就给过她忠告,便含含糊糊道:“还不就是那房姑娘的事么…”

安宁不耐道:“到底又怎么了?”

安婉来找安宁绝对是头脑发热,自家被落了面子,想找给替她出头的人,在京城里能有这本事的也就安宁了,即便再不愿意安婉也不得不承认,如今安宁的夫家绝对是比他们家厉害几分的。便添油加醋地将房玉琪如何落了她面子的事说给安宁听,还特意又说青萝竟然不顾念旧情。让她在众人跟前难堪的事。

且不说事情原本如何,安婉这就是太把自己当盘菜了,自以为是的一头热,在安宁看来完全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撑的。见她口沫横飞的,安宁嘴角抽动,这都是什么事。打断安婉的话:“这件事本就是你一头热,现在被拒也在情理之中,你想我做什么,上去淋那房姑娘一身狗血好让你解气不成?真是不可理喻。”

安婉张了张嘴,捏着帕子,脸上青白交加,最终狠狠的剜了身边的大丫鬟一眼,风风火火的走了,正如她莫名其妙的来。

安宁现在觉得自己真是多管闲事,之前为何多嘴说那几句话,简直莫名其妙!等安婉走了,安宁坐下来沉思一番,她对安婉本就没什么姐妹之情,但也不能眼看着安婉被人哄骗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其实要是可能,安宁才不会管安婉,然而在这个以宗族为社会基础的时代,且不说她们是同父姐妹,就是中间还连着安家,哪里是这么容易撕掳开的。

按照宗法规矩,母族是正儿八经的贵亲,父族、母族、妻族是这个时代最亲的亲戚,但凡犯事,若有所牵连,最先波及受影响的就是这三族。就像当初陈家乃是张致远的妻族,像陈家在官场上站错了队,虽说在大皇子造反一案中牵连的不是很深,却是触怒了皇上,沦落到抄家的地步,张家之所以没受到牵连,一则是陈氏已死,张家因为陈氏的死和陈家的关系疏远;二则当时张家正经的妻族已经不是陈家,而是安家,三则张致远深蒙帝眷,是皇帝一手扶持起来的重臣。

至于后面陈家‘虎落苏州’后,想要借由张瑶——陈氏所生的女儿,拉拢张致远这个女婿,早在陈氏在的时候陈母也不是没想过。当初陈家虽说位居高位,然而手里的兵权早就被皇上收回,只是看着好看,反而需要张致远来提携娘家,所以才会有在陈氏病危,陈家想送一个自家同宗同族的旁支去填空缺,继而继续拉拢住张致远。甚至陈氏不惜托着熬油的身子以‘怕她死后无人照料大姑娘’为由想要逼迫张致远同意,这样的说法戳到了张母的肺管子上,什么叫无人照料,难道她这祖母还有父亲会苛待嫡女不成!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谁知道陈母更绝,再派人给张母贺寿时,送来了相貌才情和陈氏有几分相似的秦仙儿来,而且还做出用迷香勾|引张致远的事来…

再者后面一系列‘外母族挂念外孙女’‘热孝期间出门访客’‘赵氏和邱氏在张家花园的所作所为’…后面更是将陈氏的嫁妆抬回去的事,张家和陈家彻底断了关系。而且期间张家所做已经是仁至义尽,且不说当初陈母往贺家送的礼中有不少违制的,就是张致远遇刺期间陈家连封慰问信都没有,甚至是迫不及待的和张家划清关系…

安宁想这么多,还勾起前情来,无非是觉得若是海家站错队的话,不免牵连到安家,安宁并非是咒海家不好,盼着海家站错队受到牵连。不说这盼着太子党倒霉的‘大帽子’她也只是想想,实际上不管从远的张致远遇刺一事还是近的半路遇险一事,单就是青萝把安婉当作垫脚石,时不时的惦记甚至算计张家就让安宁受不了!谁还能盼着能时不时给你添堵,甚至还能要你小命的人好么,又不是蠢货!

安宁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开了,没它,宝贝儿子长牙了。要不说熟能生巧呢,结合了前面几个孩子的经验,安宁这回早早的准备了磨牙器,就是用来消肿止疼清凉的薄荷三七之类的都准备妥妥的。而且这时候就是哥哥们发挥身为兄长作用的时候了,主动贡献出自己的手指头来给弟弟磨牙…

开始长牙的软团子破坏力成倍增加,没办法,婴儿长牙的时候便会觉得牙痒难忍,总是想咬点东西,更何况哥哥们总不能时刻在跟前,总得上学去罢。等到这个时候软团子牙痒痒总会皱着嫩包子脸,虽然因为出牙,牙龈痛的通红的时候也因为安宁的细心照过去了,但牙痒痒想要东西这是本能,没了哥哥们的慷慨大方很有兄弟爱而奉献出来的手指和脸颊,软团子牙痒了只好自己上,肥嫩的手指头就成了首选,然而当手指头不够,软乎乎的脚丫也被拉来凑数,不过碍于肥嘟嘟的小身躯,这个啃脚丫难度比较大些哈。所以在经历了由软趴趴的软体动物向爬行动物进化后,软团子又开始了高难度的翻滚生涯,肉球之名名副其实啊!而且当脚丫也不够用的时候,啃噬小团子出现了,因为婴儿的肌肤很娇嫩,安宁给小团子准备的小衣都是棉质的,还有被褥都换成了不容易磨到肌肤的材质,同样的有些也是不禁拉扯的,等到丫鬟注意到的时候,被褥已经千疮百孔了…

最可怜的还是被啃了一口就被丢弃在角落里的磨牙小骨头,从景曜景佑那时候传下来的,没想到终结在软团子身上…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被褥疮百颗…

第三百三二章 节礼难为

白嫩的玉米粒终于冒头了,也代表着软团子破坏力和杀伤力成倍的增加,而且从他五个多月开始,安宁就慢慢的在他的食谱里搭配蔬菜蔬果鸡鸭鱼鹅肉这些食物了。

操心完软团子的事,眼看已经踩到七月的尾巴了,院中菊花渐渐开始盛放,一簇簇一丛丛的,满眼生辉。趁着景曜和景佑过来的空档,安宁拉住景佑道:“眼看就到八月了,你和景曜在学里是否又有至交好友,到中秋节,不管厚薄,也该备份礼送过去才是。”

关于朋友那边节礼的事宜,景佑摩挲着下巴,想了想,道:“我这边的朋友在京里的人家,我会把名单给母亲,母亲看着安排就是,至于家在外地的,我自己回安排,回头给账房那里报账就是了。至于景曜,虽然平时我们同行,但朋友各有不同,他怎么安排,是什么想法,我不太清楚,娘待会儿问他一行才是。不过现下不过七月末,娘怎么就操心起节礼的事来了?”

安宁点点头,道:“你们俩如今也大了,虽然书读的不错,可是俗务你们俩又了解多少?你们俩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比如迎来送往,节礼交际,人情世故,世事经济等等,我也拿不准怎么教导你们,索性就拿你们和同窗好友的节礼来考验你们。不像往年都是我看着安排了,不若你们先安排,我在后面给你们俩查漏补缺。”

景曜在碧纱橱内戳如今有了白嫩玉米粒就成了刺猬的小汤圆,偏景曜是有困难迎难而上,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的那种。非得要和软团子较劲,或者是吃醋了?毕竟在几个哥哥中,就属景曜被咬的次数最多,而且软团子明显是更喜欢景佑。这让做大哥的华丽丽的吃味了,见天的非要去掐软团子的脸蛋儿,而且还有种每天不被咬就觉得缺了个什么的感觉…

如今被咬了。发出一声惨叫,安宁在外面听着这惨叫里面,还有种舒爽的感觉透露出来,顿觉得额角抽搐,把景曜拎出来,果然景曜笑的好似牙疼一样的出来了。

安宁毫不客气的给了个爆栗,事实上从他们俩十岁后。就很少受到娘亲‘爱的抚摸’了,这个爆栗在景曜看来显得很‘难能可贵’。

在安宁哄软团子自个玩翻身游戏的时候,景佑迅速的把安宁传达下来的中心思想简略的传达给景曜。

“娘,我觉得景佑的想法就行,至于让我们俩自己安排。我怕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么。”

“娘——”景佑学景曜拉长腔,皱皱眉头,道:“这些就不用了吧,再说了不是还有娘么,就是日后…”景佑刮刮鼻子不好往下说了。

安宁自然是知道景佑未尽之语,想着日后还有媳妇处理庶务不是,看他嘻嘻哈哈的不当回事,弹他额头一下,一视同仁。道:“这些都是你们要学的,大的不说,儒家讲的就是学优而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读书修身之余,你们也要学习如何齐家。虽然庶务这方面是由内宅女子管理的。但是作为一家之主的你们总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两眼一抹黑,就算奴才蒙了当了冤大头,你们还不知道呢?不说这些,就是外面你们还要应酬吧,这交际往来的有些需要避讳的地方总归是要清楚的吧?当初澄观大师带着你们游历,一方面是因为认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另外一方面还是想让你们能够在游历中了解市井百态,了解人间疾苦的。不过我觉得后面这点你们根本就没有贯彻到,毕竟你们当时还小,途中也有随行人员一应安排好了,若说游历风景还差不多了。不过作用不是没有的,你们俩明显比同龄的孩子多几分稳重,这点我和你们父亲一直很欣慰。”

很显然得到父母的赞赏让俩只颇为自得,虽然景佑极力压制,但上翘的嘴角可是反映了出来,至于景曜,这孩子快要飘飘然了,眉眼弯弯,还表现出一副‘哪里哪里’的假惺惺谦虚神色来,安宁就不戳穿这两只了。事实上张致远虽口头上不说,但孩子都是自家的好,更何况景曜和景佑一直表现的就比同龄人要优秀,天资聪颖,不骄不躁,虽然行事还因为年龄、阅历、经历不可避免的稚嫩,但成长空间很广阔,而且还因为练武的原因,心性坚韧,孩子们一直都是父母的骄傲。

然而这些是不够的,景曜和景佑小时候不能说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但也差不多了,即使是小小年纪就被送到寺庙里读书学习了,然而因为澄观大师的原因,他们俩小哪里在读书习武之外吃过什么苦。即便是游历的时候,多是看风景居多,对于人间疾苦所知不多,不过安宁还颇为欣慰几个孩子不至于连韭菜和麦苗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俩如今已经十一岁了,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七岁就应该要学会怎么管制下人,银钱收支,与人相处,简单的交际往来等等,为成年以后怎么过日子做准备了。安宁都吃不准该如何教导他们,没有比将理论付诸于实践来的效果好了。

安宁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们俩日后可能要入仕,国计民生你们又了解多少?虽说有乌先生教导你们行策,但那毕竟是纸上谈兵,实际上一时有一时的变化,读书明理修身,当家整办庶务,日后出仕做官为百姓造福,以小见大,里面弯弯道道也有相通的地方。当然了今日我让你们俩办节礼只是一部分,至于人情往来,交际应酬还有世事经济,使人用人等不期望你们不学就会,我还是会好好教导你们的。”

见安宁神情严肃,而且将这件事上升到这个高度,景曜和景佑都将脸上不以为然的神情收起来,最起码景曜嬉皮笑脸收敛了起来,正经的听安宁说话,不过他鼻头上的齿印让他多了好几分喜感。安宁说话的时候尽量避开看到大儿子鼻子上的牙印,以免自己笑出来,别让景曜炸毛了~

给一大棒再给个甜枣,安宁笑道:“若是这节礼的事办的好了,也少不了奖励。”

顿时俩孩子都眼前一亮,景曜撒娇的搂着安宁的胳膊晃了下,声音甜了几度,安宁实在是受不了他的‘九曲回肠’,赶紧的打住他。景佑扭头,表示他一直在走神,没看到景曜鼻子上明晃晃的牙印,并且在心里头给小汤圆举了个大拇指,做得好!

等景曜和景佑退出去,安宁点点眉心,实际上关于节礼一事,还让安宁想到旧事。事实上当初张母看不惯陈氏的一点就是陈氏送往娘家的节礼,每年的节礼早早的送过去,而且随着张致远的一路升迁,送去的礼也越发的厚重。这其中由陈氏生育艰难,而夫家也因为张致远的升迁地位高贵起来,陈氏借由年礼表示对自家娘家的看重,借以在张家主母地位稳固。

不仅如此,因为陈氏偏心娘家,当时陈家又是张致远的外家,张致远不在京城时和京城的关系网并没有断,还和以前的旧识保持着联系。然而因为陈家的原因,送往都城的节礼渐渐偏重于陈家的世交故旧。又因为陈家属于勋贵那一营的,渐渐的就与京城的清流疏远了,或者是说和陈家不喜的那些人家疏远了,送的节礼就没有最开始那般厚重了。

安宁嫁到张家后,前几年扬州这边儿都没梳理清楚,再者她对京中的势力分化哪里清楚,基本上都是按照旧例来,只除了陈家,毕竟陈家已经不是张家正经的岳家了,更何况陈母的做派实在是让人不敢苟同。

事实上陈氏每年往娘家送的越发厚重的节礼已经让陈家觉得,这个姑爷家就该如此,当安宁嫁到陈家的头年送到陈家的节礼,和陈氏在时绝对比不得了,就是去年的一半都没有,还都是些华而不实的物件,让陈家钻钱眼子的几个很是动了一番肝火,一家子几个女人没少明里暗里说姑爷家的那个续弦小家子气,怪道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事实上陈母对于姑爷没有知会她一声就猛不丁的娶个继室进门恼怒非常,毕竟当初陈氏嫁给张致远的时候,张致远还只是个七品翰林编修,陈母和陈氏都认为张致远有才干不假,但是若是没有陈家的帮忙断然不会升迁升的如此快,这种优越感和恩惠感到陈家和张家彻底断绝关系前都没有在陈母心中消失。实际上以张致远的家世背景和能力才干,他的升迁根本不需陈家的提挈。不过因为陈氏这种先入为主,也是导致张家往都城送的年礼出现那种亲疏泾渭分明的趋势的缘由所在,张致远的升迁也进一步让陈氏更加确认了娘家在背后出力,跟着娘家走绝对没问题的想法。

而实际上如果不是陈家突然获罪,安宁还发现不了其中的问题。

第三百三三章 把戏难为

实际上陈家还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时,并非没打过继续笼络张致远这个姑爷的主意,从那旁支的二房就可见一斑,然而陈家消停的前提便是那时张致远并没有再续弦的心思。

而且那时谁都认为张致远与传承子嗣无缘,而且膝下只有两女,很显然陈家并不将张玫这个庶女看在眼里,然而没想到还有张母在,张母最不喜陈氏的便是陈氏于生育上艰难,而给张致远纳的妾也毫无动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在种种迹象中生根发芽,更何况自古婆媳天生是冤家,陈氏嫁过来的高姿态以及偏心娘家,最致命的就是子嗣传承单薄,婆媳关系薄弱,等到陈氏死后,虽有二房周姨娘,然而张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家无后,而且续弦时并不求高门大户的姑娘,生怕再有第二个陈氏,再者安宁能嫁进张家来,其中也有澄观大师为她看过面相的原因,不然就算是继室,安家和张家也并不门当户对。

安宁那时候穿越到这个世界不过几十天,除却了最开始战战兢兢地融和‘安宁’的记忆,选择融入,选择随波逐流,努力地生活,争取对自己最有利最适合自己的生活环境。还尽可能的回报对自己好的人,尽可能维护自己以前接受过的教育,在对过往做不到‘前世种种,譬如昨日死’,前尘记忆不可能完全摒弃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在社会规则范围争取最大的生活空间。

日后很多时候安宁都无比庆幸她选择了融入,而不是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这时代婚姻皆是父母之言媒妁之言。安宁不能反抗,就这样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二婚老男人,而且还是继室。安宁在整合过自己后,就对本朝律法熟读过。自然是知道原配和续弦的差别,值得庆幸的是原配陈氏只余一女,若是嫡子。那日后安宁所生的儿子身份就尴尬了。

其实在媒人上门说亲后安夫人曾征求过安宁的意见,安宁一番思量后,却是点头同意了。以前安宁近三十也未结婚,就算安宁嘴上不说,但安母抛弃了忠厚老实甚至木讷的一心一意为她好的安老爹这件事给安宁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童年里村里的孩子们总会对她叫喊‘没妈要的孩子,妈跟人家跑的了野|种’…童言无忌,但就是这种无忌最伤人。而那些大人们总是用怜悯的目光看向安宁,或许还带着些理所当然。他们也认为安母和安老爹的结合就是美女与野兽,鲜花插在牛粪上,安老爹根本就留不住漂亮不情愿的安母,就连安母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上。都带着不情愿和轻蔑。

那张照片上的影像深刻的留在记忆力,就算安宁长大后再一次远远的看到两鬓发白的安母,都没有有所改变,说对安母没有怨恨那是假的,但没有爱哪来的恨,安宁意外的发现那时候她很冷静,冷静的有些冷漠了,她冷眼看了安母一阵,冷静自持的离开。然后就到了这世界,莫名其妙,却又让安宁有种解脱的快|感。

当时安宁是怎么看这婚姻的,尤其是所嫁的男人还有着和原配琴瑟和鸣的美谈,事实上古代这种情深根本不值得推敲。大才子苏轼在妻子王氏过世十年所写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多么的凄凉沉郁,哀伤深切的表达对亡妻的思念,让人不禁潸然泪下,然而就在王氏死后,苏轼很快就续娶了,并且也是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在这继室亡故后,大才子也哀伤不已。

还有写有‘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的纳兰性德,这是在原配卢氏死后而写,怎让人不感慨这位才子的深情沉痛,缠绵悱恻,然而就是这位深情才子也在不久后续娶官氏,甚至伴有许多侍妾,当然了侍妾不算妻。

当时安老爷也有好几个侍妾,安宁抛却了爱情观,再者考虑到实质,实际上安宁考虑到张家原配留下的嫡女。这时候世人求亲有‘五不娶’,即逆家子不娶,乱家子不娶,世有刑人不娶,世有恶疾不娶,丧妇长女不娶。而其中的‘丧妇长女不娶’,是担心没有母亲教养的姑娘,不知规矩礼数。虽然张母尚在,但毕竟隔了一层,安宁连这点都考虑了进去,认为张致远续弦不过是为了不让姑娘在日后婚配时被人诟病罢了,很明显的在安宁初嫁到张家时,就耳闻和目睹了张致远对张瑶的疼爱,尤其是对比于庶女张玫的情况下,即便嫡庶有别。

事实上这个认知在安宁心中存留的时间并不短,后面还专门请了宫里来的嬷嬷来教养张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罢了,安宁心里并不痛快。

再加上张瑶和安宁不亲,在陈家没和张家断绝关系前,陈家没少拿张瑶—张家和陈家的唯一联系—做筏子,还有自诩亲戚上门,却不将安宁这个主母放在眼里,甚至于在张家的花园里就诅咒起景曜和景佑来,‘“呵呵,不过才一个多月的孩子,能不能养得住还另说呢?我们倒是没见着,不大好说呢。”“那小姑奶奶不是说了一个不足月生的么,定然是养不活的。再说了我看这张姑爷八成就是无子的命呢。”’

除此之外陈家甚至打起了张家财产的主意,若不是赵氏和邱氏这钻钱眼子里的,张家还真没那么容易和陈家彻底撕掳开的。

前有琴瑟和鸣,后有嫡女,再有二房,外有咄咄逼人的陈家,再有张母很明显的目的——为了张家的子嗣,安宁苦笑连连,她是被当成了什么。尽管没有遇到婆媳问题,但安宁在心知张母的目的下,就算觉得婆婆温和,也生不出好感来,实际上如果不是安宁那么快怀孕的话,她相信张母那里准备的好生养的通房就会源源不断的过来,理解归理解,但也仅止于理解了。

实际上其中有很多细节,安宁现在回想起来,也不得苦笑,尽管她努力的想要融入这个社会,但很多时候因时代不同,规则不同所带来的矛盾就会尖锐的凸显出来,让她深刻明白这不是一个讲究自由的时代,不是一个男女平等的时代,不是一个追求爱情的时代…自私免不了的,安宁努力做到不轻视生命,不侵害他人…可是,很多时候别无选择,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

人都是有私心的,陈氏也好,陈家也罢,陈家已经和张家没了关系。就是那节礼的事,陈氏偏心娘家无可厚非,不过虽说节礼上渐渐偏重于陈家旧识或是认可的人家,然而和清流那一营的关系虽说疏远,并没有彻底断绝联系,等安宁意识后也可以改过来。

安宁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一个中秋节礼,让她回想起那么多陈年往事来。揉揉眉头,说到底就算没有和张致远相爱,但这么些夫妻间相处就算没有深厚的爱情,但也有隔不开的亲情,或是两者混合,老夫老妻的,细水长流的感情才正让安宁觉得合适。

磕磕绊绊的这么些年过来了,就是孩子安宁也生了三个,看着软团子四仰八叉的睡在小床上,就连流出来的口水也变得分外可爱起来,孩子都是自家的好啊~

中秋是个团圆的节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然而对于京城里的有些人就没有和往年那般的闲情逸致,来欣赏当空皓月,品尝美酒佳肴了,韶州的平乱出乎都城众人的顺利,其实那些作乱的流民都是被压迫被剥削的难以承受的平民百姓,在诚郡王所带领的平乱军士的大棒与甜枣的政策下,很快就缴械投降了,平了动乱。

诚郡王尚未班师回朝,京城这边就有密切关注这战事的官员弹劾诚郡王处置起当地官员来太过血腥暴力,并未经过大理寺或刑部审理就就地正法了,实在是罔顾朝廷律法。

都城里有不少权爵侯门与韶州联系匪浅,他们巴不得这动乱越糟糕,拖的时间越久越好。在经过宋国公事件、追缴国库亏空事件、漕运改革事件等这些事件后,权爵豪门们的神经已经不似早先那般的粗壮,变的敏感而脆弱,然而到这时候才清醒过来,经过两年的吏治整顿改革,世家权贵们已经是徒有虚名,而无实权了,因为从龙之功而带来的荣耀和权势因为他们的‘有恃无恐’‘得意忘形’‘乱花渐欲迷人眼’,还有些沉浸在先皇的‘无为宽仁’下,都不想想先皇驾鹤西去都多少年了,最后竟然各自为政白白错失良机。却不知道,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如今韶州动乱,真真切切的挠到了世家权贵那敏感的神经上,所以当官员出来弹劾的时候,俱在揣摩观望今上会有什么处置,当然了这弹劾的官员也是被推出来的棋子,前可当试水石,退可当替罪羊,世家权贵们惯会玩的把戏罢了。

第三百三四章 低调难为

真说起来自打去年十一月,皇上命诚郡王负责、户部协助追缴国库亏空以来,这相互弹劾的事就没停过,文臣和文臣吵,武将和武将吵,时不时还交换对手吵,整个朝堂上乱成一窝粥。

等到后来漕运上的弊端被捅了出来,就更热闹了,户部的指责吏部选派官员无能,造成漕运,上缴的赋税连连减少;兵部的抱怨户部不给拨钱,造成军备跟不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户部的仰天哭穷,说国库亏空不及时上缴,兵部的每年粮饷军需花费巨大,但是兵部的个别官员还下海捞油水,很怀疑是不是将军需中饱了私囊,还有工部治理黄河不力,光是每年黄河旱涝就花费巨大掏空了国库;工部的怪罪刑部办案不力,没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刑部的大叫冤枉,说礼部天天上折子骂他们不尊礼教,严刑逼供有违圣人教诲,实非君子之道;礼部的考究们纷纷摆出圣人之言,含沙射影的说吏部考核不力,户部昏庸无能,兵部粗鄙不堪,工部不干实事,刑部粗鲁无礼…

反正是把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折腾,因而年前朝堂上热闹极了,寒风飒飒中吵的不可开交,直到大理寺里进去好些个官员们,各部才闭了嘴,毕竟谁也不想做‘鸡’,被那‘猴’看…

总之年前是热闹非凡,年后有些嗅觉灵敏、对局势把握准的大臣知道事情不简单,互相通过气儿,而今皇帝旨意一下,哪个不是争先恐后变卖产业向户部递折子请罪还债,这还惹得那些‘心宽’的大人们私底下嗤笑。总之那会子有担心的有惶恐的有看笑话的,随着时局渐渐清朗,那些‘心宽’的大臣们却发现‘四面楚歌’的成了自己,贬官已经是轻的,大理寺哀嚎遍野…

这些个大人们这些年借了不少国债,再加上负责追缴亏空的诚郡王铁面无私,他们还想像先皇时一样抱在一起,逼迫圣上从轻发落已经不管用了,心惊不已的同时又不甘心。[]因而等到因为地方官员鱼肉百姓造成的韶州民乱发生,参劾户部的折子纷纷呈上御案,间或还有参劾吏部考核不力,御史台、都察院督查不力…折子,就连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都被策反,上书韶州动乱的原因乃是户部极力追缴亏空,前后不下十数人。

在诚郡王奉旨镇压动乱期间,‘心虚’的大人们纷纷‘忧国忧民’‘一心为了朝廷社稷’‘大公无私绝无私心’的上言:韶州失职的地方官员该严惩,尤其是带头弃城的知州和节度使等人。实际上私底下急忙和这些人撇清关系,生怕是做了那被殃及的‘池鱼’。

等到回过味来,又开始搅混水了,改从主要参劾户部急功近利追缴亏空导致动乱,变成了弹劾吏部指派官员无能,考核不力,巴拉巴拉的从最近这两三年的动乱开始指证。比如当初泉州倭寇袭城,泉州有三分之二的地方官员失职啊,造成了泉州不可挽回的损失啊;再比如漕政上,官员贪污严重,民不聊生啊;再有江浙一代地方官员将赈灾的官银中饱私囊,差点造成啦…如此归结到底都是吏部无能,指派官员没有考核清楚,还有官员影影绰绰提及吏部某官员徇私…

矛头从户部渐渐转移到吏部上来,有意思的是吏部的某侍郎还很‘清高廉明’的从渐渐被弹劾压倒的吏部跳将了出来,痛心疾首得言明‘清者自清’,还望今上能够秉公处理,将那些个‘徇私枉法’的官员处置,莫要令‘亲者痛仇者快’啊…

张致远冷眼看着蹦跶的欢快的某宋姓侍郎,闻言眼角直抽搐,什么叫‘亲者痛仇者快’啊!

眼看着那些乱了阵脚的世家豪门不要钱似的往吏部泼脏水,就连吏部里头的某侍郎也‘叛变’,还有那影影绰绰的提及的‘徇私’,张致远心里头跟明镜似的。不说这弹劾举例尽是近两三年的事,就是吏治不是一时之事,先皇好名,讲究宽厚仁慈,因此在他“政宽事省”、“无为宽仁”的政策下,官吏的贪污舞弊之风也愈演愈烈。以至于今上登基时“各省钱粮亏空甚多”,“府帑亏绌,目不暇给”。盛世之下,隐伏着痼疾。

原本户部因为追缴亏空一事成为了众矢之的,如今发现了户部有诚郡王这个硬骨头在,还有皇上在背后撑腰,这归还欠银的事已成了定局,根本就没商量,也没有当初所预想的所谓‘雷声大雨点小’的形势,不想进大理寺‘几日游’就老老实实的亏还欠银罢。就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韶州动乱,弹劾人家,反而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一下子折损了十数人,不得不打破了牙齿和血吞。

太子一派因为傅阁老的卧病在床沉寂了一时,然而随着诚郡王因追缴亏空一事和镇压韶州动乱一事深得帝心,原本就因诚郡王摆出一副不争,一心为上,正是这副实心办事的低调态度入了今上的眼。再加上诚郡王救驾有功,今上念他忠厚孝顺,在被太子嚣张桀骜的对比下,还有因为侧妃的事,今上觉得心有愧疚,对诚郡王一日比一日宠信了。

再加上淳郡王在这期间也没闲着,淳郡王原本文采斐然,又肯放下身段儿结交文人雅士,故而在那些读书人中名声极好,这段时间又与学士们撰地舆图,编辑疏录典籍的散佚问题,宣武帝十分高兴,曾与臣下赞赏淳郡王‘风流雅致,乃天家之才’。

再者八皇子也渐渐进入到了朝臣的眼中,毕竟八皇子是除了太子外的身份别为尊贵的皇子,尽管尚未出宫建府,但看皇上将八皇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架势,显然是十分宠爱这位皇子的。

太子一派不能不心慌,虽然太子在夺嫡中胜出,但付出的代价也不小,皇上这几年都在着手清算朝臣里为首倡立太子的人,只不过皇上的打压如春风细雨,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就如权贵豪门中,到如今担任重职掌握实权的基本上没有了,不知不觉的皇上以各种名义升迁平调了不少人,再加上今上可不是先皇那般‘念旧’,近几年的雷厉风行让百官渐渐明白,皇上乾纲独断,由不得别人干涉。

眼见诚郡王又立有军功,随着傅阁老的卧病也大损,更何况这两年随着追缴国库亏空、肃清漕政、江浙赈灾、江南科考舞弊案等,今上的大刀阔斧整顿吏治,太子一派的势力大损,也渐渐不得皇上的恩宠,不复太子风光,病急乱投医。

但是目前朝堂上今上的控制力大增,原本内阁六人,随着傅阁老的卧病,吴阁老的儿子又牵扯到韶州动乱中,若不是没合适人选,孙阁老早就想致仕了,另外的几位阁老全是皇上的人,可以说如今内阁和吏部都被皇上握在手中。陈古不化的世家权贵已经好些到了‘外面的架子虽没很倒,但内囊却也今上来了’,不然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权力基本上被皇上架空了。

当初能进内阁的掌院学士都能被打压下去,太子一派如今也有些急功近利,以为张致远年纪尚轻,在几个阁老里资历也是最浅的,但他不但是内阁次辅还兼任吏部尚书,不得不让人侧目。另外这漕运改革一事也是由张致远主持,就像当初在两淮盐政上时,阻碍了很多人的利益,自是许多人眼中的绊脚石。即便张致远升为吏部尚书的时间尚短,然而之前升为右侍郎时,吏部尚书年事已高,也是老臣,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当时张致远虽是副手,但吏部很多事都有他主事,成为尚书后更名正言顺,而且当时就兼任了内阁学士衔,出入内阁参事,如今成为了内阁次辅,简在帝心,在其他人都还飘飘乎,不说往上升就是往下贬谪的对比下,他这平步青云就十分招眼了,尤其还是同步内阁和吏部,没谁比他在臣子中更打眼了。

再低调也没用,阻碍了不少人的利益,还有某侍郎在下面‘虎视眈眈’,因而吏部被参是很‘顺水推舟’的事,不过那些嗅觉灵敏的官员们基本上是作壁上观,这事儿谁参与谁倒霉。

因而等到诚郡王顺利镇压动乱的消息传来,朝堂上愈演愈烈的弹劾风的重心,也从吏部波及到诚郡王身上,不管有的没的就参劾他,闹得这有功不赏,反而要罚的地步了,这诚郡王还没回朝呢!

张致远听着那些参诚郡王的折子,有些理由听得让人啼笑皆非,简直就是莫须有。

安宁在家也听闻了些风言风语,还有些人撞上来将这消息‘好心好意’的很详细的告诉她,顺便‘软言柔语’安慰安宁一番,然后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第三百三五章 人缘难为

朝堂上依旧闹哄哄的,宣武帝高坐龙椅,居高临下的俯视百官做派,等到下面热闹够了,众人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吏部某侍郎依旧蹦跶的欢畅,没注意到别的官员投注在他身上不怀好意外带幸灾乐祸的眼神,等朝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果然见吏部某侍郎跳出来道:“启奏圣上,韶州一地动乱,归根结底乃是地方官员倒行逆施鱼肉百姓,外加户部追缴亏空略有些急功近利,如今动乱已平定,这韶州地方官员也应该从吏部候缺之人中挑选而填补上去。[]既如此臣愧对皇上对吏部的信任,以至于吏部对官员的考核方式有所漏洞,从这几年的动乱来看,吏部对官员的考核不力,殊不知清正廉明的地方官对于地方而言是多么的重要,万不能草草的就派往啊!臣请奏皇上,对吏部考核方式进行梳理,再有些吏部官员也该重新审核,万不能再发生韶州动乱这般有违圣上圣明之事!”

吏部左侍郎宋大人一席话满殿错愕,一堂寂静。

吏部右侍郎秦鸿嘴角抽搐,想到这段时间吏部如同寒冬过境,明明这才仲秋,京城暑气未消呢,再想想顶头上峰那冷冽的脸色,一时间不知该说这宋大人是愚蠢呢还是愚蠢呢?

这时候面瘫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就算心里暗暗嗤笑,面上丝毫未显,依旧是一副好似入定老僧的做派,那叫一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半点没听出来宋大人这话里‘有些吏部官员’暗指的是谁?

这让瞧瞧打量张致远的官员们暗自咂舌,瞧瞧人家张大人这气度,这淡定的,这从容的…怪不得人家能得圣宠呢。

宋侍郎这话落音后,就如同在茶馆里,说书先生狠拍了一下醒木似的,鸦雀无声。说完心里打鼓,宋侍郎本来的意思,是想两边都不得罪。所谓的两边。自然是太子一派和诚郡王一派,谁让他算得上诚郡王半个岳父呢。因而只说‘外加户部追缴亏空略有些急功近利’,而将大部分责任都推到了地方官员上,进而推出吏部选派官员无能,吏部官员多了,虽说法不责众。但总得有人担起这责任罢,因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一部尚书了。

只不过宋侍郎在‘幸灾乐祸’‘沾沾自喜’时忘了,这韶州地方官员不一般,且不说其他官员。单就知州是吴阁老的小儿子,节度使是襄阳侯的女婿,皇上这边儿还没正式下结论呢,侍郎大人就‘妄言’给盖棺定论了,啧啧。

另外这段时间那些出头的椽子,参劾吏部,参来参去。人家吏部岿然不动,有点嗅觉的都知道皇上把这弹劾当挠痒痒呢,根本就没当一回事,得了,他们也就不往上凑热闹了,毕竟吏部啊可是管官吏任免、考核、升降等事,得罪不得。所以这说起来弹劾吏部的折子雪花似的,但翻来覆去也就那些人,皇上心里有数呢。

可宋侍郎觉得皇上这么久了都没有下结论。说不定是心里有数,折腾的大些,皇上也不好就那么打发了,说不得就会调查一二,到时候肯定会发现某些官员严苛,那吏部基本上就成了某些官员的一言堂,这根本不适合官员之间的调度和任免,很容易让某些官员徇私!当注意到某些官员最近脸色焦黑,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因而又蹦跶起来。联合了一些官员,毕竟不止他一个人看某些官员不顺眼。欲取而代之!

说起来宋侍郎也真可怜,本来吏部左侍郎就是位高权重的,原本在张致远没任职之前,吏部尚书年老快要告老了,眼看这吏部右侍郎和尚书就是板上钉钉的,哪里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不过即便没有张致远,这吏部皇上也不会让一个被明码标记上太子派的人掌管。

一厢情愿也就算了,竟然就将‘程咬金’暗恨上了,非得咬着人家不放。再来墙头草做不得啊,尤其是两面三刀又拎不清自己斤两的墙头草,本想两面逢源的,可惜啊这宋侍郎左边不要脸,右边二皮脸,整个一个脸皮厚如城墙,还没有自知之明,和宋夫人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还有宋侍郎这一耙子把吏部耧全乎了,也不知道日后怎么在吏部立足呢,尤其是上司犹在,而且明显比他更得属下爱戴的情况下。

殿内鸦雀无声一刻钟,皇上轻飘飘的来了句:“宋爱卿所言朕要斟酌一二,退朝!”

宋侍郎目瞪口呆,这就完啦?

朝臣们三三两两鱼贯而出,张致远嘴角上扬,大步流星的经过宋侍郎身边,正眼都不带施舍一枚的,那些个和宋侍郎‘沆瀣一气’的,窥到张致远寒冰似的面色,都远着宋侍郎赶紧走了,倒是太子经过宋侍郎身边的时候,甩了一把袖子,冷哼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晚间张致远回来时,安宁端过一杯茶给他,道:“听说老爷也被罢官了?”

张致远“嗐”了一声,惊诧道:“宁儿怎么这么说?”

安宁心放下了,看样子是传言了,似笑非笑道:“这几日老爷不知道,好些个官太太上赶着过来好言劝慰我,说些个类似于官场瞬息万变啊,伴君如伴虎啊,切莫太过执着要看开些这类的话,我倒是觉得奇怪的紧,不过看老爷这几日公务繁忙,我没好意思烦扰老爷,琢磨来琢磨去就得了这么个结论不是。如今看老爷反应,就知道我是多想了,本来么按照老爷如今职位,就是被罢官也只得皇上言语,怎么那些好心的官太太未卜先知,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让人多想都不行呐!”

瞧安宁这话,不阴不阳外加明嘲暗讽的,也不能怪安宁脾气不好,实在是这几天被气到了,走马观花的到张家来,就跟提前看热闹似的。再者来的官太太都是读过书的,说起话来含沙射影,一句话恨不得拐出个九曲回肠来,偏偏还摆出一副‘我是为你好97ks.,为你着想’的姿态来,着实让人厌恶。

安宁又不是泥人,没个脾气,自然是不客气的回讽过去,堵的来人讪讪的,要么就是脸色青白交加,然后笑盈盈的谢过人家‘好心好意’的安慰,然后端茶送客。不过就是这样,有人弯弯绕绕,就有人直白,说话不经大脑,差点没把安宁气的失了一来的端庄,当下就把送上门来的某侍郎夫人气的眼内出火,像吞了一只死苍蝇般梗着脖子,却反驳不得。

多年夫妻,张致远自问还是很了解安宁的,当下嗤笑道:“宁儿不必理会,最近确实有些不太平,但火还烧不到吏部和我身上来,不过是一些什么都不做,尸位素餐的官员生怕这趟水还不浑浊,非得多事罢了。再者韶州民乱已平,一些人心虚,慌不择路,想要声东击西,转移视线,得一时之愉罢。”

安宁点头,叹道:“你到哪里都处于风头浪尖的,在江南时初时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如今到了京畿,如临深潭,龙盘虎踞的,实在是让人担忧。咱们家就是低调,也挡不住人家嫉恨,你看这才有些风言风语,就有人来咱家‘耀武扬威’了,还打着‘开解’我的名义来了,我还不知我的人缘这么好呢。不过由此可见,在外面你可不少得罪人,不然怎有这么些人落井下石呢。”

说到后面,安宁也笑了,虽然本身张家低调行事,但耐不住有人就想让张家处于‘众矢之的’,不过不管如何,低调谨慎没错,但也不代表咱是泥人捏的,不能反击不是…再说了,张家又不是只有做官这条路走了,被拘泥在京城,一言一行都被‘礼仪规矩尊卑等级’的条条框框束缚,要想活的舒坦些,只能尽力在社会规则范围内争取最大的生活空间,有失必有得,抱怨不成事啊。

张致远闻言,摸摸鼻子,道:“宁儿觉得这人缘可要得?”

安宁一怔,瞪了大老爷一眼,撇嘴道:“谁愿要谁要,这几天我可是被这‘好人缘’烦恼够了,算了不说这些了,还是想想晚上想吃些什么,对了庄子上送来好些个肥美的螃蟹还有些其他的海鲜,要不要吃?”

张致远点头,抱着已经从床那头滚到这边来的软团子,软团子抱着老爹,带着奶香的巴掌啪啦啪啦的打在俊脸上,接着就是糊了老爹的俊脸一脸的口水,然后就是傻乐,张致远也不生气,反而跟着小汤圆也乐呵呵的。

安宁在一旁瞧着,得,这就是一傻爹,不过还是觉得这样的大老爷多了丝人气,不像当年冷的跟冰块似的,哎呀铁杵磨成针啊,不对,是冰块化成水啊,不容易啊不容易!不过忘记告诉大老爷了,软团子之前吃饱了,现在该嘘嘘了,算了看他们爷俩都傻乐,这话还是别说了吧~

第三百三六章 笼络难为

安婉神色凝重的望着安宁:“姐姐你也别嫌我说话不中听,这外面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传言,可空穴来风必然有它的道理…只姐姐如今可得多为自己想想,就算不为自己,也为几个外甥不是。”

安宁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安婉这话逻辑混乱,惊愕的看向安婉,道:“你这话从何而来?”嘴角抿了抿,脑子动了起来,这传言?莫不是指前朝上吏部被弹劾的,张致远被罢官?

呵,若是因为这传言,前几日上门来的官太太说话可比这隐晦多了,也用不着安婉这时来做‘马后炮’,再说了依照安婉一贯性格,她应该来‘奚落’才是…

看见安宁惊愕的神色,安婉也拿不准了,忙道:“姐姐也别瞎想,我原也不相信的,毕竟姐夫如今位居高位,又深得帝眷,怕是遭人嫉妒罢!只…侧妃也替你们忧心忡忡,怕事情没那么简单了…”安婉顿了顿,偷瞄着安宁的神色,见安宁脸色平静,无法得知她到底是什么想法,还是接着说,不过带了丝小心翼翼,道:“其实侧妃…之前的事倒是我误会她了,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家翰儿也不急于一时,不过侧妃她也是情非得已,再说了这世上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也有自己的难处,毕竟一如侯门深似海呢…我知道姐姐因为夫家立场的关系不甚喜欢和侧妃往来,只如今形势有所不同,多条路可以转圜一二。也是好的么。而且太子如今是正统,日后必然不同,一朝天子一朝臣,若是能有那从龙之功。飞黄腾达可不就是指日可待的事…”

安宁深深的望了安婉一眼,让安婉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神情有些讪讪的。端起手边的茶杯借以来掩饰自己的那抹心虚。

安宁正为安婉的一席话心中惊愕万分,见她端茶来,忍不住道:“这话是你自己的意思么?”

安婉一怔,没有对上安宁的眼睛,安宁多了分了然,其实安宁有些佩服青萝笼络人的手段。明明安宁就青萝的内侄女玉琪的事来‘离间’安婉和青萝,安婉也忿然不平了。没想到几天没见到安婉,她已经从原本的忿然到如今都自发为青萝平凡了,这是什么样诡异的思维啊!

且不说这匪夷所思的‘感情’,还有安婉的这一席话,都说了按照安婉的性格。她断然不会说出这番‘我是在替你思量’的话来的。而且令安宁想不通的是,外面到底是怎么传的?难不成这传言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不过以讹传讹,九分假也能被传成九分真,再说了这两年来朝堂上的改革确实触动了不少人的利益,风口浪尖上遭人嫉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因而这九分真也成了十分真,这几天过来的人嘴上说未必是真的,可是从她们的言语来看。不是认定就是希望这是真的,从这看来,安宁才会说张致远人缘不好啊。

那些个官太太在安宁看来如同‘跳梁小丑’,而且安宁真心和她们不熟,就算是参加宴会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寒暄的不能再寒暄了。而且这些官太太还是由某侍郎夫人‘组团’来的。安婉似乎来的晚了些,不过想想安婉这属于边缘化的,再说青萝说起来是侧妃,见安婉也不是说见就见的,等安婉得到些‘小道消息’的时候,总会有些时差。

安婉今天这席话应该不是安婉本身的想法,安宁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端起手边的茶杯,用杯盖拂去茶面上的浮叶,轻呷一口,道:“且不说传言有几分真,单就是你今日这席话,信不信传出去就能判你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安婉倒抽一口冷气,“怎么会?”

安宁冷哼一声,道:“怎么不会?皇上如今正值鼎盛春秋,自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整顿吏治,铲除弊端,河清海晏,国祚千秋,单看如今情景,皇上稳坐龙椅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再说皇上是位明君,在位这么多年又经历了那么多风浪艰险,谁好谁坏他自己心中有数。太子如今是正统储君不假,但谁又能肯定这位能笑到最后呢…”说着别有意味的看了安婉一眼,将安婉惊愕的表情收入眼中,接着说道:“且不说这个,你以为为何房侧妃会让你转达这些?”

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安婉满脸的不可思议,道:“难道她是要害我们?她利用我?为什么?!明明我们情同姐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