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眼睛极亮,“冷不冷?”

内侍慌忙不迭地点头。“冷啊,秋风吹进人的骨缝里。”

皇帝将手缩进袖子里,模样多了几分的悠闲,“出去跟宣王说一声,朕赐的婚事岂能说和离就和离,朕的脸面哪里摆。朕不准让他回去吧。”

内侍应了一声。

皇帝看着内侍猫着腰出门,皇帝得意地笑起来,明知道宣王不会走。他这样就是要更加顺理成章地让他跪着。

皇帝敲了一声旁边的金铃,立即有宫人上前服侍皇帝躺下歇着。

皇帝躺在软榻上等到内侍回来道:“宣王不肯走呢。”

皇帝只觉得心花怒放,如果不是绷着皇帝的威严早就起身大笑,却假装没有听见,仿佛已经进入了梦乡。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内侍都已经低着头昏昏欲睡,皇帝这才起身。

内侍忙打了个激灵。立即上前去伺候,皇帝伸手要大氅,穿好了吩咐内侍,“朕去看看宣王。”

内侍应了一声,皇帝慢慢地走出大殿,站在周成陵跟前,皇帝的眼睛往下挪,若不怕宗室营里炸了窝,那些支持康王的人将朝廷闹的乌烟瘴气,他就要眼看着宣王在这里跪死,要宣王死不过是他的想象,谁又可能在这里活活跪死。

他要趁着这个机会,达到他想要的目的,既然宣王送上门来,他就要应了宣王自己的请求。

皇帝装作要将宣王扶起来,“朕不是说让你回去。”

周成陵没有起身,“请皇上准了臣的奏请。”

皇帝故意板起脸,佯作雷霆重怒,“朕已经替你遮掩,如今你旧事重提,将朕的颜面置于何处?”当年周成陵病重那是京里都知晓的事,一个连指头也动不了的人如何从京中消失,他故意按下这件事,是因为当时边疆乱成一团,外忧内患,朝廷因此事再乱起来,他这个皇位也坐不安稳,更何况他能借着这个机会,命人偷偷找到宣王除之后快,没想到这件事却一下子耽搁下来,知道宣王自己回到京中。

如今冯国昌安排御史弹劾宣王,唯一能利用宣王的错处就是这门他赏赐下去的婚事,他没想到宣王不但没有遮掩,反而这样轻易地承认了。

周成陵道:“皇上一直为了臣压制御史弹劾的奏折,臣的事如今让朝野中猜测四起,臣本无功于社稷,当年也确然是抗旨不尊,恳请皇上治了臣之罪。”

“先皇也一直将你当做亲生般抚养,”皇帝仿佛是顾念从前的情分,“朕没有亲兄弟,一直将你视作手足,可如今你闹出这样的事,却着实让朕为难,朕不治你的罪,国法、家法都难容,”说到这里,皇帝叹口气,吩咐身边的内侍,“传召宗人令进宫,朕要和他商议宣王之事。”

正式将宣王之罪提到明面上,他要一步步将宣王逼得无路可退,先治宣王的大不敬之罪,再治宣王抗旨不尊之罪。

皇帝已经想好,转过身吩咐,“起来,回府听旨去吧!”整治宣王的戏才开锣,没想到宣王自己就跑来认罪。

皇帝心里说不出的轻松、愉快,本以为要花费心思来做的事,却一下子没有任何阻力地达成了。

皇帝回到大殿中,半晌转过头来看内侍,“你说他是不是病坏了脑子…”说着顿了顿,“再将他送上来的奏折拿来,朕要仔细看看。”

内侍应了一声,急忙去桌案上将宣王的奏折拿了过来。

皇帝打开奏折眯着眼睛看过去,奏章上都是关于社稷的慷慨之言,让他看得头疼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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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去,呼呼~

第一百六十章 护卫

皇帝不喜欢看公文,他不明白为何先祖都要争着抢着每日干这种繁重的公事,依他看,皇帝就该掌权,权利就如同肉,只要抛出去一点自然有狗绕着他忠心耿耿。康王一家错就错在手里也握着肉,他要将所有的肉都抢过来,江山还不就稳固了。

皇帝看向内侍,“你说说,宣王不是硬骨头吗?为何巴巴地来认罪?”皇帝的声音阴阳怪气,可还是抑制不住里面的欢喜。

内侍躬身,伸手扶着头上怪模怪样的道冠,“天家,您说呢?”

皇帝抓起拂尘一把抽过去,“朕若知道,怎么会问你这个老狗。”

内侍不敢缩手,任由皇帝抽打了几下,这才道:“奴婢看,宣王也是明白人,知晓皇上忌惮他,要整治他,他自然是借着王妃的名义求自保,抗旨拒婚虽然是大罪,却不似谋反那些死罪,皇上就算再怪罪起来,不过是夺爵,要不然…退妻这种事,谁能做出来,谁会为了男女之事这般大费周章,是以此为借口保命罢了。”

经内侍这样一说,皇帝觉得有道理,“他为何就这样认了?”

内侍道:“听说宣王的病没得治了,人之将死想要留在京中也是常理,否则为何就回来呢?再者说,跑了那么多年,皇上总是能掌握他的踪迹,天下虽大莫非王土,将来能捉到不知更要如何,还不如自己回来认错,说不定皇上顾念他是宗室,给他一条活路,除非宣王想要谋反,否则唯有这一条路可走,从前咱们大周朝的开国功臣,功高盖主。还不是一个个都给自己找了错处…”

“你个老狗,”皇帝将拂尘打向内侍无根的地方,内侍装模作样的缩成一团,皇帝看得哈哈大笑,“懂得还不少,若不是被阉了,朕还可以封你个王侯将相。”

内侍急忙跪下来,“奴婢不敢,这些都是听冯阁老百日里说的,冯阁老深知里面的关窍。说得清清楚楚。”

“哦?”皇帝竟不知冯国昌什么时候来过上清院。

“冯阁老说,却苦了他,宗室营一个个将他当做奸相。说皇上仁慈,冯阁老…冯阁老心狠手辣…”

皇上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回头,“说得好。说得好,朕就是要这样。”别看他躲在上清院里不问朝政,却对天下事了如指掌,皇帝很是得意,伸出手来让内侍伺候着去后殿,躺在羽绒铺好的垫子上。皇帝蹭了蹭温暖的羽毛,然后蜷成一个团睡去了。

内侍静悄悄地走出后殿,打开殿门外面的风虽然冷却让他觉得从心里的清透。看到跪在那里的宣王爷,内侍上前道:“皇帝已经睡下了,您快出宫去吧,您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奴婢将来还想伺候您呢。”

周成陵站起身。

内侍要上前搀扶。却没有碰到周成陵的衣角,周成陵伸出手来整理衣衽。转过身缓缓地走下台阶,内侍也后退几步回到大殿中。

周成陵走出宫门翻身上马,一路到了京郊外的小院子,董昭听到声音和户部尚书张尔正一起从屋子里迎出来。

周成陵去换了衣服出来,大家一起坐下。

张尔正看向宣王,宣王头发被雨完全打湿了却不显半点的狼狈,仍旧傲岸不群,昂首阔步地走出来,身上不见一点受委屈的模样,只有上清院的皇帝才会在乎谁在他面前低头示弱,皇帝是该忌惮宣王,宣王不过两年间就掌握了两浙暗中和冯党相抗,而皇帝只图眼前快乐,从来没想过安邦抚民。

张尔正又将目光挪到文正公世子身上,文正公领兵数十万,文正公世子年纪不大却骁勇善战、屡立战功,是大周朝最有前程的武将。

平日里这两个人见面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可是现在不知为何,却仿佛有一丝奇怪的气氛。

周成陵神色如常看向董昭先开口,“等这件事做成,文正公就不用再为军饷发愁,这笔银子不但能让边陲将士不用忍饥挨饿,还能下拨赈灾粮。”

董昭道:“冯国昌手里的兵权毕竟是少数,等到我们羽翼丰满,就不会受制于人。”说起这个脸上也是神采奕奕。

张尔正不禁叹息,有了文正公世子,宣王也是如虎添翼。

保合堂里,杨茉将手离开陆老爷的胸口,低下头听了一会儿,然后看向胡灵,“记一下死亡时间。”

悲伤总是会来的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本来陆贽醒了是喜事,没想到最想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却闭上了眼睛,这些日子最担心陆贽的就是陆老爷。

外面的陆正听了胸口如同被水淹没呛得他喘不过气来。

屋子里所有人神情都复杂起来。

陆正撩开帘子快走几步到陆老爷身边,看着杨大小姐将针头从陆老爷身上拔出来。

“杨大小姐…”陆正的声音发颤,“没有别的法子了?陆贽…陆贽的病…不就是好几次才治好。”

“陆贽不一样,”杨茉看向陆正,“陆贽只急救了一刻钟就有了心跳…”她抢救陆老爷已经用了半个时辰,在现代不会进行这么长时间,在没有高级心脏复苏药的情形下,胸外按摩也只能进行到这里了。

陆正伸出手来去摸父亲的手,还有一丝暖气,怎么就不行了呢,“为什么?明明见好了,怎么会突然之间就…”陆正看到周围郎中悲悯的目光,不禁哽咽。

很多事都是不能解释的,杨茉摇摇头,她之前还认定陆贽的伤难好,陆老爷看起来凶险,只要止了血起码暂时不会有生命之忧。

没想到却出现这样的情形,也许是急性心梗,也许是别的什么病,她现在已经很难确定病因。

陆贽刚刚醒过来还很难动弹,听到外面的声音心中焦急却没有法子,去扶身边的矮桌,却没想将上面的茶碗碰落在地。旁边的郎中忙走过来查看。

陆贽哆嗦着嘴唇,“我…叔父…我…”

“陆贽,”陆正进了屋,脸上一片悲伤,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爹爹病重不治了,我先将爹带回家中,你在保合堂好生休养。”

陆贽听得这话忍不住哭起来。

想到这几日波折的辛苦旁边的郎中也觉得心中难受,用尽了所有力气,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梅香生怕杨茉伤心。小心翼翼去看大小姐的脸色,虽然有些难过,却还算平静。低头给陆贽检查伤口。

陆贽想要回去陆家给陆老爷守灵,杨茉道:“现在不能撤引流管,还要在这里养几日才能回家。”

陆贽恳求地道:“叔父…待我…如亲子,我…怎么…也要送终,杨大小姐…将管子撤了。让我也尽尽孝心。”

杨茉沉静地看向陆贽,“你病着陆老爷不眠不休地陪在身边,不是为了要你能送终,而是希望你的伤能好,将来如愿参加武举,你现在离开保合堂。这几天的努力就算白费了。”

陆正道:“父亲说,你是陆氏一族中最有可能考上武举的,让我将学到的枪法、骑射都教给你。你真顾念这份恩情,就等到考上武举去父亲和伯父坟前叩头。”

陆贽含泪应了。

陆正吩咐陆家下人将陆老爷抬回陆家,临走的时候陆正还毕恭毕敬地向杨茉行了礼。

陆正带着人抬起陆老爷离开保合堂,保合堂一下子冷清下来,杨茉看着外面不停落下的雨滴。不禁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江掌柜让人准备了车马,杨茉坐上马车准备回去杨家。

马车才开始前行就听到外面传来议论的声音。“杨大小姐治死了人。”

“杨大小姐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吗?”

马车里的梅香不禁皱起眉毛,这一条街不治的病患多得是,为何这些人总要盯着保合堂。

梅香才想到这里。

只听外面传来陆正的声音,“你们都自诩是什么医药正宗,开了多少年的药铺,我看没有什么真本事,不过有一条长舌头。”

周围顿时传来怒骂的声音,“治死你爹的是杨大小姐,冲我们发什么疯?”

陆正冷笑,“当时送诊,你们谁敢说能治好我爹的病?”

“谁又能让我爹不再呕血?”

“你们知道什么是急性消化道出血?”

“知道怎么进行肠缝合?”

“知道怎么输血?”

“什么都不知道,还有脸在这里说三道四,说杨大小姐是妇人,你们连妇人也比不上。”

一片静寂过后,有人强辩道:“杨大小姐用那些偏方不是也没救活陆老爷。”

陆正道:“我父亲不是呕血而死,杨大小姐还救活了我兄弟,你们谁能?杨大小姐不眠不休给我父亲和兄弟诊治,光是这一点你们一辈子也及不上。”

“我看谁还敢闲言碎语,否则我陆正见到他打他一次,”陆正说到这里顿了顿,“等我兄弟自己从保合堂走出来,你们再聚过来庆贺。”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小。

陆正走上前几步,“杨大小姐,现在天色已晚,我先将您送回杨家。”

陆老爷刚刚过世,陆正应该回去陆家张罗丧事,却等在这里,杨茉刚要开口拒绝,陆正道:“我父亲知晓也会这样吩咐,小姐千万莫要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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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收徒

杨茉回到家中,陆姨娘让人准备好和热水,杨茉泡了个澡出来,陆姨娘正等着女儿,将女儿拉到软榻上坐下,陆姨娘从春和手中接过巾子,仔仔细细地给杨茉擦起头发来。

“这一天天的太辛苦了,你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杨茉轻轻颌首,“姨娘放心吧,在药铺里治病也不是什么累活,现在又有那么多坐堂先生、郎中和伙计帮忙。”

陆姨娘拿起旁边的梳子轻轻地给杨茉梳着,“我看杨家的长辈也只是坐在家中,偶尔和药铺里的郎中一起辩症,哪里用得着天天去药铺。”

杨茉已经习惯了每天去医院上班,这样的节奏让她觉得每天都那么充实。

“听说没有治好病患?”陆姨娘紧张地手停下来,生怕杨茉会难受。

杨茉点头,医生应该能坦然看待病患的生死,她已经尽了力,心中也没有什么遗憾。

“家中可有什么事?”杨茉岔开话题。

陆姨娘道:“我们之前租来给秋桐、春和几个丫头住的院子,主家今天开始收拾了,说是过两日就要搬过来,我瞧着仿佛是,搬了不少的书柜子。”

陆姨娘整日在家里能注意的就是左右邻居吧!

“东边家的婶子发帖子来请我们去吃宴,她家二女儿过几日就要出嫁了,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姑爷从贡院里出来。”陆姨娘说着低头看杨茉。

杨茉总觉得这套话很耳熟,现代时她也收到过意味深长的“劝嫁”。

陆姨娘说着看向女儿,“沈家小姐今天送来了两双鞋,是给你做的,你试试看好不好穿。”

陆姨娘看向旁边的丫鬟筱筱,筱筱忙去内室里将鞋捧出来。

青布包里面是两双精致的绣鞋,一双是翠色梅花。一双粉红色海棠花,杨茉拿起来不用试就知道肯定好穿。

这段时日她好像收到了不少双鞋,

“母亲看沈家小姐的脸色如何?”她忙起来都没有去沈家查看,本想着让沈微言将沈梦芸带到药铺去,谁知道又来了陆家老少求诊。

“好多了,”陆姨娘笑着道,“整个人长了一圈,五谷杂粮不欺人,从前跟着她哥哥有上顿没下顿,现在至少米粮不断。我看她身上穿的单薄,就给她找了几件现在能穿的衣裳,她哥哥毕竟是男人。哪里能想这样周到。”

沈梦芸看起来真正可怜,本就生病,身子还弱,怎么补也补不上来似的,这样的情形除了奎宁和黄花蒿她还真的不敢用烈性药治她的红斑狼疮。

杨茉点点头。“我平日里想不周到,姨娘多多操心才是。”

陆姨娘放下梳子,“大小姐是真的想要招赘?”

姨娘突然说起这个,杨茉一怔,之前她是用这个借口离开常家,其实没有仔细想过日后要怎么办?若是祖母的钱财能要回来。其中有一部分是祭田和族产,除了一部分用作供奉祖先香火开销之外,应该还拿出一些接济族内的人。

经过了陆正和陆贽这件事。杨茉觉得至少应该做些事帮助杨氏一族的族人,哪怕是旁支。

杨茉道:“我想等常家将财物还回来,买一处院子,供杨氏旁支族人科考时暂住,祭田和世业田的收入尽量都花在族中。”

就这样将陆姨娘的问话岔了过去。

陆姨娘一怔。女儿对终身大事真的没有打算,想的都是如何打理杨家。也许真的是年纪尚小。陆姨娘心里叹了口气,杨大小姐将药铺和这些家务打理好,只怕更没有时间想婚姻之事。

沈梦芸在灯下给哥哥缝补好衣衫,拎起哥哥才换下的布鞋来看,不禁笑出声,鞋头已经破了,再这样穿两日,脚就要露出来,“哥哥最近格外的费鞋。”

沈微言在灯下抄方子,将保合堂开的底方和病人的脉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特别是他不在京中时,杨大小姐治的醇郡王家的少爷,这几日她跟着白老先生去醇郡王家看诊,看到如同正常婴孩的病患,他着实不能相信这个孩子能通身变成金色。

“哥哥,”沈梦芸又端了一盏灯过去,“听说杨大小姐想要招赘,哥哥就没想过入赘杨家?反正爹娘已经没了,族里也不肯接纳我们,哥哥还有什么顾虑…”

突然听到妹妹这样说,沈微言手一抖,心仿佛要跳到嗓子口,脸颊也兀然热辣起来,目光闪烁地看妹妹,“不许乱说。”说着看自己家徒四壁,眼前的一碗茶水映出他平凡的倒影,杨大小姐怎么可能会答应…

“我没乱说,”要是平时哥哥说一她不敢说二,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可顾不得许多,“哥哥心里明明这样想着,却不敢去说,我听说不少人都上门提亲呢,家世虽然比哥哥好,但是谁能入赘?谁又有一身的医术能帮衬杨大小姐,若是能成亲不是很好的事?”

沈微言沉下眼睛,杨大小姐那样的人…他不是没想过,但是他…不敢仔细去想,更不可能说出口,他是一个连家都养不活的人。

“哥哥现在不敢去说,将来一定会后悔,现在谁也没有提起这档子事,等到有人真的这样做了,哥哥再想想我今天的话,就知道什么叫终身为憾。”

听着妹妹的话,沈微言心中油然生出一股的勇气,“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沈梦芸抬起细瘦的脖子,“我会直说,如果有希望就坚持下去,没有希望我也就死了心。”

道理说起来简单,旁观者总是觉得很容易,沈微言低下头看着脉案发呆。

沈梦芸瞧着哥哥一筹莫展的模样,不禁心疼,可是有些话她不说不行呀,别人都有父母做主,他们是没有人管的孤儿,什么都要依靠自己。

“哥哥你好好想想吧!”沈梦芸端走了一盏灯,沈微言立即觉得身边暗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杨茉先去醇郡王府又去了葛家,然后回到保合堂看陆贽的情形,陆贽醒过来之后就好的很快,胡灵盘腿坐在陆贽旁边的病床上,挠着有些乱的头发,他就不明白为何盐水也能输进人身体里,看到杨茉来了胡灵立即跳起来,“杨大小姐,也将那些盐水给我输些吧!”

杨茉听得胡灵的话不禁笑了。

旁边的小郎中也跟着抿嘴。

在杨大小姐救人的时候胡灵晕倒,保合堂的郎中见到胡灵都会拿这件事打趣胡灵。

济子篆先生看到弟子也说了句,“没出息。”

胡灵欲哭无泪,他不是害怕,他是弄不清楚为什么所以害怕。

大家正笑着,江掌柜从外面进来捧着一个画卷递给杨茉,“成老仵作让人送来的图,说仔细看了,杨大小姐画的没问题。”

听得这话,大家都看向杨茉手里的东西,不知道杨大小姐画了什么要请成老仵作帮忙看。

杨茉还没有将画卷打开,江掌柜又道:“成老仵作让弟子来了,说要跟着大小姐学这幅图,请大小姐定要答应。”

成老仵作帮着她一起校正这幅图,现在只是让弟子来学一学,她没有道理不答应。

杨茉点点头。

江掌柜走出去让成老仵作的弟子进门。

杨茉正想着要选个时间将手里的图和大家说说,抬起头却看到一个穿着灰袍的年轻人毕恭毕敬端着一杯茶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