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柏尧“哦”了一下,眼含戏谑:“就像你现在瞪我这样?”

宋念眼睛倏地瞪得更大:“我哪有瞪你?”

她偏过头去嘟囔:“我本来眼睛就大。”

季柏尧点点头,闲适地喝了一口啤酒,转头上上下下打量宋念,目光扫过她那沾满各种五颜六色油彩的外套,膝盖上破了个洞的宽大牛仔裤,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说:“我有些好奇。”

“嗯?”

季柏尧下巴朝她点了点:“艺术家都是像你这样勇敢的吗?穿得这么犀利就出了门?”

宋念随着他的目光,后知后觉地低头上下打量自己,表情马上变得不自然,却还是硬撑着高抬下巴,凶巴巴反驳:“你这个资本家懂什么艺术?这是行为艺术好不好?”

季柏尧也不恼,笑道:“你看你,一不买你的画,说话就不客气起来,好歹我也是你的第一个买家。”

宋念斜了季柏尧一眼,气呼呼地喝了一口啤酒,转头看着季柏尧说:“你买了我的画又怎样?为了卖画,我把我的自尊也卖掉了,既然你不会再买我的画,好啊,我要把我的自尊赎回来,锁在柜子里,这辈子都要小心放好,省的你来践踏。”

季柏尧望着面前这张飞扬的俏脸,惬意一笑:“那如果我再买你的画呢?自尊心能不能拿出来再卖一次?”

宋念歪着脑袋想了想,咧着一口白白的牙应道:“那要看你出什么价了。”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抬头寻找星空里月亮的踪影,悠悠说道:“我的自尊心受重伤了,再也不能把它贱卖了。”

季柏尧看着她柔美的侧脸,不禁想起酒吧里的飞天,心想那都是生命中苦苦追寻的美好的东西,只愿这些美好,不要被时间侵蚀掉原来的模样。

不禁淡淡一笑,也抬头,目光追月。

“代我告诉你的自尊心,在这个世上,所有人的自尊心都要受一遍伤,才能变得更强。这就是命运。”

宋念愕然地望着季柏尧,眸中星光点点,而他看着她眼中的星光说:“感谢命运吧,它正让你走在变强的路上。”

是什么乱了心里的节拍,宋念眼里的惊慌一闪而逝,匆忙别开眼,喝了一口酒,却还是无法安抚心底最深处的慌乱。

悄悄深吸好几次才稳住呼吸,她低头转着手里的啤酒罐,闷闷问:“你…你的自尊心也受过伤吗?”

她再不敢莽撞地直视他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在深夜里散发着魔力,她怕迷失自己。

季柏尧在她身旁朗朗微笑,嗓音也好听:“我也是人,心也是肉长的,当然也会受伤,只不过受伤多了,心也就成了铜墙铁壁。”

“我说过了,受伤,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强,当你够强,能伤到你的东西也就越少,人生从某种方式上,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差别在于,你如何看待它。”

季柏尧在深夜公交站上的这些话,堪称金玉良言,宋念领悟力不够,还在慢慢消化,却因为逞强的个性,佯装不屑道:“真好笑了,伤我自尊心的人反倒劝我好好珍惜这自尊心受伤的机会,就好比你明明绊了我一脚,却又跑过来扶我告诉我跌倒也好将来你会走得更稳,你知道吗?这种行为很阴险。”

心底的话不吐不快,宋念这回有心和季柏尧辩驳到底,也就无所顾忌地全说了出来,说出口以后,又明显有些心虚,悄悄观察身边男人的脸色。

她不会忘记他是季柏尧,在A城商界一言一行都举足轻重的季柏尧,他应该不会喜欢有人当面冒犯他。

季柏尧似乎忍耐力极好,很有风度地耸了耸肩:“所以阴险的资本家只能我来做不是吗?”

宋念无可奈何地撇撇嘴,心里一松,决定无视身旁的男人。

深夜的公交车总是晚点,宋念喝了一口酒,摇了摇,发觉一罐啤酒已经喝去大半,皱着眉问季柏尧:“你觉不觉得少了点什么?”

“什么?”

宋念睁大了眼睛:“烤肉啊,喝酒怎么能没有下酒肉。”

她笑微微地推了推季柏尧,理直气壮的口气:“喂,资本家,去买一点吧!”

她指着不远处生意兴隆的烤肉店:“喏,那里。”

“要求还真多。”季柏尧无奈笑,“不知道女孩子吃多了这个容易变丑吗?”

宋念肚子里的馋虫已经被勾引出来,摆摆手不在意道:“不,你错了,我首先是个艺术家,其次才是个女孩子,艺术家是需要喝酒吃烤肉的,所以不要小气,快去买吧。”

季柏尧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还真站起来走向烤肉店。

宋念望着他走向烤肉店的挺拔身影,脸上晴朗的笑一点点地收起,目光也变得深沉起来。

而她的身后,闪亮的广告屏无声换成了一个新电影上映广告。

那电影的宣传语是:不管我们用什么方式遇到,感谢上苍,终于让我们遇到。

季柏尧还没到烤肉店,就见一辆公交车与他擦肩而过,他走了两步,觉得不对劲,回头看向公交站的方向,见一个窈窕身影一个箭步跳上了车,蓬松的头发被风吹散出美好的弧度。

他大喊“喂”,这时,一颗脑袋从车窗里探了出来,长发在风中乱舞,飞扬的笑脸仿佛聚集了全世界的光芒。

宋念朝他大喊:“比起烤肉,我更喜欢放你鸽子!季柏尧你这个大奸商,你一个人吃吧你!”

她咯咯的爽朗笑声随风远去,消散在空气中,回荡在脑海里。

被留在深夜马路旁的季柏尧望着远去的公交车,摇头无奈地笑,嘴角的肌肉神经一旦牵动,就一发不可控制,抚着额角笑了又笑,完全控制不住。

嘴巴动了动,三个字从嘴里溢了出来,在深夜里泛着春絮般的柔意。

“小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好啦,下章黑心律师上场!期待咩?

这章个人感觉很有爱,你们觉得类?不撒花的都打屁屁!!!!

明晚不更,表等我。

18宋曦五(1)

宋曦端着输液盘推开1211病房,见桑锐没在床上,正纳闷着,他的陪护叶老师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见她找不到人,笑着指了指隔壁:“跑到傅先生那去了,查完房就一定要我推他过去,这几天在傅先生那玩开心了,就躺不住了。”

“傅先生也真是好,教他认字下棋不说,见我们吃医院的饭,二话不说让田助手也给我们准备一份,我们桑桑真是遇到大好人了。”

叶老师感激地念叨着,一辈子投身孤儿事业的普通女人,骨子里的善良让她对所有的善举都感恩戴德,宋曦有些感慨地拍拍她的肩膀:“您才是对他最好的人。”

她笑了一下:“我去隔壁看看,待会说不好医生要过来检查,他不能总在那呆着。”

宋曦还未走到1209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桑锐欢快稚气的声音,透着一股令人欢欣的生命力。

“叔叔,为什么我会生病可同学们都很健康?”

“为什么生病呢?让叔叔想想。”男人用好听的声音耐心解释:“因为老天爷是个老顽童,他的生活也很无聊啊,就在那么多人里随便选几个人生病,陪着他无聊,但他也很公平,所有人都会被他选中,只不过时间不同而已。”

“这样哦…那叔叔,你喜欢生病吗?”

“那叔叔问你,你喜欢生病吗?”

“嗯…前天还不喜欢,不过现在和叔叔认识了,我开始觉得生病有点意思了。叔叔你呢?”

“是啊,认识桑锐以后叔叔也觉得生病有点意思起来了。生病可以遇见很多很有意思的人,那些你健康的时候不会遇到的人,有一些也许会成为你未来的朋友,是不是很有意思?”

“嗯,叔叔,我决定让你成为我的朋友!”

宋曦嘴角牵起,推开了门,看着病床边的一大一小,往常故作冷漠的脸也柔和了下来,知道大的那个在看她,她故作不知,只是对小的那个说:“来,桑锐小逃兵,要回去挂盐水了。”

桑锐的嘴巴瘪了一下,黑眼睛乞求地望着宋曦,缩着手往傅岩身上靠:“呜呜宋阿姨…”

宋曦无奈地笑了一下,放柔声音哄着:“阿姨保证轻轻的,只让你痛一下下,生病不挂盐水可不行。”

她伸出双手,温言暖语:“来,阿姨带你回去,要不然医生可要找不到你了。”

小家伙又是摇摇头。

“乖,听话!”

宋曦用鼓励的眼神望着小家伙,见小家伙还是怯弱不起来,随即看向一直浅笑着的傅岩,她黑色的眸子水灵好似会说话:喂,愣着干什么,你也帮着哄哄啊。

傅岩脸上的笑意渐渐扩大,终于重磅开腔:“桑锐,乖乖听宋阿姨的话,叔叔每天送一件礼物给你。”

小家伙真的上钩了,眼里露出喜悦,很认真地问:“叔叔,真的吗?”

“那当然。”

“拉钩?”

“拉钩。”

一大一小真的拉起钩来,宋曦颇不赞同地看了傅岩一眼,不想正好遇上他含笑的目光,她脸上一热,别开脸去。

安抚好折腾不休的小家伙,给他输好液,宋曦就拿着盘子再次推开了1209的房门。

傅岩正在接电话,表情有些严肃,见她进来,马上结束这通电话,对她很自然地笑了起来:“给桑锐挂上了?”

宋曦微点头,不打算理他的冷淡样子,顾自弯腰忙碌着:“该你了。”

傅岩把她的冷淡看在眼里,也不尴尬,伸出手后突然脸色一凝,抬眼看着宋曦:“一直想问你,桑锐得了什么病?”

宋曦一怔,终于肯正视傅岩有些犀利的眼睛,下一秒,又避开了,只是公式化的应道:“病人的信息不方便透露。”

傅岩明白她的意思,也正色道:“如果我不是以一个病友的身份问,而是以一个关心他的叔叔的立场来问呢。”

他真挚地看着她:“告诉我吧,桑桑是什么病?”

宋曦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弯腰麻利地在傅岩手背上涂酒精,眼神黯然:“坏疽。车祸以后没有及时接受正规治疗,右小腿坏死了。”

她的语气无限惋惜:“被耽误了。”

把针对准静脉血管,扎了进去:“要截肢。”

傅岩愣住,只觉得手上微微的疼痛传达到了心里,扎在心里最柔软的地方,疼痛感慢慢加剧,他看着宋曦,第一次失去言语的能力。

花儿一般的生命,也许不久的一天,就这样消散在风里,人间再也听不到那稚嫩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地问:“叔叔,我能跟你一起玩吗?”

傅岩想起那张天真笑颜,嘴里发苦,声音也暗哑下来:“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宋曦的眼神一直没有与傅岩交汇,她敛眉的侧脸有着百合般的宁静美丽: “你对他没什么义务。”

她抬起眼睑直直看着他:“但…对他好一点总是没错的。”

说完,她就低下头收拾离开,傅岩深深凝望她恬静的背影,眼眸也沉重起来。

中午依旧忙碌,病人太多,中午急诊室转来一个重症病人,车祸造成好几处粉碎性骨折,刚从手术室出来整个人还未清醒,宋曦接手,她不敢怠慢,匆匆扒了几口饭就去忙了。

一天之中,她也有很累的时候,但却无意跟别人讲述自己的疲惫,在病患满员的医院里,疲惫是小到不值得一提的事,没有人会真正在乎。

下午的骨科病区依旧人来人往,年轻医生正脚步如飞地奔向某个病房,半路却被表情焦急的中年妇女截住,她语无伦次地询问自己丈夫的手术情况,宋曦偏头看了一眼,不由感叹:有人在乎究竟是幸福的事。

她很不吉利地想:如果有一天她有不测,床边却空空如也,那么她这一生,也就白来这一遭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见病房灯亮起,一看是1209病房,这钟点,他的盐水多半是挂完了。

推开房门,不期然地撞见一个外表靓丽的女人坐在傅岩床边的沙发上,俏丽干练的短发,五官甚至依稀有些混血儿的轮廓,她正巧笑倩兮地对傅岩说话。

一对璧人。

宋曦在心里做了个简单的评价,就没什么表情地快步走近看盐水袋,见袋子里空空如也,低头为傅岩拔掉针头。

身后的美女还在很热情寒暄,就连声音也悦耳:“医院找个车位真难呢,还好找到一个角落的,思青可就没那么运气了,她让我先过来了,这会说不定还在马路上找车位呢!”

宋曦抿唇快速拔下针,傅岩看了她一眼,而后笑着对美女寒暄:“周小姐太客气了,我本来就是小病,劳你跑一趟看我真是很过意不去。”

“傅先生你才客气了,要不是你帮我,我现在还得为那场官司烦心,反倒是我,现在才来看你,之前一直在国外出差,很晚才听思青说你住院了,你可别见怪呢!对了,现在恢复地如何?”

“挺好,已经没有大碍了,只不过这一通折腾,卧床休息是难免的了。”

“是呢,傅先生就当休了个长假,找点乐子日子也就过去了。”

“在医院找乐子可有点难,但是绞尽脑汁的话,也是有的。”

傅岩嘴上客套地与周蔚然说着,只不过锋利的眼时不时地飘向宋曦,就连人精周蔚然也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终于注意到这个第三者,不禁把目光挪向这个戴着口罩一直沉默不语的护士身上。

宋曦无视身后两人迥异的目光,转身走向门口,却撞见了风风火火走进来的蒋思青。

蒋思青推门瞧见宋曦,明显愣了一下,眼神也变得游移不定,宋曦看也不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与她擦肩而过,眼睛没有一丝温度。

蒋思青对着门口一看再看,明显有些心神不宁,回头见到病房里的两个人正齐齐看着她,明媚笑容浮上,不动声色地把脸上那点失态掩饰了过去,大方地打招呼:“表哥,气色不错啊,看来姑妈新请的厨子有点本事。”

傅岩温润一笑:“是太有本事了,胖了不少。”

“这倒看不出来。”蒋思青坐到傅岩身边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对着沙发上的周蔚然打趣道:“mina你看出来了吗?”

周蔚然仔细端详了一下傅岩,摇头:“没有,傅先生还是老样子,”她嫣然一笑,脸上露出一丝羞涩,“就算躺在病床上,还是潇洒迷人!”

蒋思青噗嗤一笑,转头看傅岩的反应,傅岩神色不变,只是泛起让人看不清情绪的笑:“要谢谢周小姐了,这样的赞美对生病的人最受用。”

周蔚然脸上露出一点喜色,蒋思青把话接了下去,对傅岩说:“表哥,mina可是昨晚才下飞机呢,时差都还没调过来就过来看你了,表哥你看,我给你介绍的客户确实不错吧?哪个客户能这样周到!”

傅岩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果,笑着咬了一口:“那你以后要多关照事务所生意,我们很欢迎周小姐这样能良好沟通的客户。”

处事老到的男人,就算别人在边上再旁敲侧击,都能气定神闲地把话题带离,绝不泄露一星半点内心情绪。

他不想让你知道,就绝不让你知道。

蒋思青非常了解自己的老狐狸表哥,与周蔚然交换了一个眼神,娇笑道:“表哥你可就贪心了,mina这样又漂亮又能干的客户,至少在A市,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你还想再找第二个?”

周蔚然反应如此迅速,马上意会接话道:“思青瞧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这场官司虽然结束了,不过我们私下里开会讨论,公司对于法律这一块还不够重视,才会让人钻了空子。”

她把漂亮的眼睛移向傅岩,专注地看着他,目光里有他:“公司想聘请一名法律顾问,我知道傅先生很忙,还身兼数职,可A市论资历,傅先生说第二,就没人说第一了,所以…还是很想请你来做我们的法律顾问。”

人精蒋思青左右逢源:“mina,我表哥的身价可是很高的啊,支票先准备好哦。”

她这边还刚说完,又对着傅岩做说客:“表哥,mina可是我最好的女朋友,给个友情价就可以了啊。”

两个女人一台戏,一唱一和唱的好不欢快,傅岩姿势优雅地吃着苹果,淡淡应着:“这是自然。”

他看向周蔚然,眼里有浅淡笑意:“要感谢周小姐照顾我生意了。”

蒋思青趁势插了一句:“就是啊,表哥你出院以后得请人家吃饭。”

周蔚然浮上一抹羞色,睁大眼睛假装惊呼:“那怎么好意思。”

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倒真的有不少法律问题要咨询傅先生。”

佳人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傅岩淡淡一笑:“周小姐有什么问题,尽可以来找我。”真正的意思在下面,“我事务所里其他小伙子业务能力都很强,都是能独当一面的角色了,我不在的话,周小姐也可以找他们,我会嘱咐他们全力以赴。”

作者有话要说:sorry,这两天在修文,继续更新。

19宋曦五(2)

周蔚然脸色一滞,蒋思青却反应飞快地把话接了下去:“表哥,你事务所里的那些年轻律师资历也太浅了些,mina的公司可是大公司,mina从她爸手上接过棒,那些股东看她年纪轻,都盯着她呢,不能出差错的,这个忙你一定要帮。”

傅岩推脱不过,点点头。

蒋思青心里松了一口气,活跃场面本就是她擅长的,作势教育起周蔚然:“mina,趁我表哥现在在医院没事干,该问的赶紧问了。”

“他啊,”她瞟了傅岩一眼,眉角飞扬:“我这个妹妹还不知道吗?到时出了院就迫不及待做空中飞人了,说不定连电话都没空接,我就说嘛表哥,分点钱给其他人赚嘛。”

接收到蒋思青促狭的目光,傅岩无奈一笑,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人在江湖身不在而已,钱这种事,倒是其次了。”

有八面玲珑的蒋思青在,三人的谈话至少没有冷场,周蔚然接了个电话后就站起来告辞,蒋思青也准备一起走,突然想起什么,让周蔚然先走,留了下来。

她低头摆弄自己的衣角,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表哥,刚才进来的护士有点面熟,她姓什么?”

都是一个家族出来的世故男女,傅岩颇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眼眸里有光闪了闪,说:“没怎么注意,似乎姓宋。”

“宋…”蒋思青有几秒的失神,若有所思地喃喃,随即收起情绪,虚假一笑:“那应该不是我的熟人了,我认错了。”

她的所有表情都被傅岩看在眼里,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蒋思青离开傅岩病房后,特别绕道去护士台转了转,尽管心里已经确定,但她还是想亲眼看一看,她知道自己刚才进门的刹那看到的人并不是错觉。

宋曦这个女人是她这一生挥之不去的阴影,她恨不得她永远消失,却不得不承认,世界太小了,这个沉默的女人又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她恨得咬牙切齿起来。

在蒋思青这样目空一切的娇娇女眼里,就算从头至尾她才是应该被人恨的那个,她还是要把这个世界的价值观颠倒一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她蒋思青想要的东西必须得到,所有阻止她得到一切的人都是敌人,值得仇恨,值得滚出她骄傲的世界。

所以宋曦是她的肉中钉眼中刺,只因为她仍旧牢牢占据严旭明的记忆,让他会在夜半做梦时情不自禁地喊出“小曦”这个名字。

蒋思青某一天在路上开车时听到电台在播放一首歌,那首歌非常悦耳抒情,其中一句歌词是: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当时她的思绪全被这句话占据,有如被雷劈中,她的脑海里蹦出的是那个女人,宋曦,她存在在严旭明的脑海里、占据着他的梦,还有心。

这一刻,蒋思青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就算她占有了严旭明的身体、他的下半生,但有个地方她永远进不去,她可以笑容满面欺骗全世界,却骗不了自己。

人的潜意识往往会揭穿所有的伪装,蒋思青知道,她虽然赢了,但也输了。

她在角落张望了一会,没有见到宋曦,只能拳头捏紧,沉着脸离去。

蒋思青在踏入电梯的刹那,宋曦正从电梯里出来,蒋思青本在思量,抬头之际,就看到宋曦从门外走过,岁月没有改变她恬静的侧脸,她还是四年前干干净净一层不染的样子,就那样翩翩从她面前走过。

蒋思青心一惊,眼见电梯门缓缓阖上,她失魂了几秒,等回神时,眼中终于闪过一抹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