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鹿角好沉,还硌人。但是她不敢动一下。过了很久,估计他睡熟了,她才极轻极轻地吐出一句:“以后不要那么做了,好吗。”

他没有回答。当然是睡着了,听不到。

之所以不在他醒着时说,是因为懂得,说了也没用。对有些人来说,自伤是一种寄托,她不确定剥夺了这种寄托的方式,是好还是坏。

但是她心中一丝一缕的疼痛,像他手上的伤痕一样蔓延,特别想说出来。哪怕他没听到。

第二天午后时分,历经千辛万苦的商队,终于带着他们的货物,远远望见了悬星城。

山羊胡的心情格外舒畅,朝着骑在旁边骆驼上的途涯高声说:“这次行程能顺利抵达,多亏了骑士大人帮忙!到了城里后,你们可以到汤屋好好地洗去旅途的尘垢,享用美味的牛羊肉了!”

而方棠仿佛什么也没听见,直直坐在骆驼背上,目光呆直。她总算是明白这座城市为什么叫做“悬星”。那个城市,是一块巨大的上平下圆的岩石,脱离了大地的吸力,悬浮在距离地面数百米的上空。

她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揪紧了骆驼毛:“等一等,我没有看错吧?那是什么情况?城市怎么会悬浮在空中?这不科学!你们这里没有地心引力这回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你陪着冷冷的文走到现在,感谢每一位留评的宝宝,抱一下。

☆、浮石

途涯困惑地看了方棠一眼:“地心引力?没听说过, 但是世间万物, 不管是土、石、水、风,最终都会沉落于大地, 是没错的。”

“是吧?可是,那块大石头怎么会漂起来呢?怎么做到的?” 她简直惊讶得语无伦次了。

途涯低低叹一声:“完全没有印象吗?”

她意识到又让他失望了。“抱歉啊……”

他远望着悬星城:“还记得九鳞的来历吗?”

她恍然醒悟:“哦!这难道就是尾尾说的那个……”

尾尾说,天上的星星呼啸着撞击了大漠的中央, 又悬浮上半空,在大地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在陨坑。冷血族人在坑底发现了九片带有控制心灵的力量金属碎片, 这些碎片被做成九片暗鳞。

方棠惊叹道:“我还以为那是个神话呢!不不不,这个悬星城本来就个神话,活脱脱的神话, 我就是来到了一个有魔法的神话世界!”她抑制不住地激动。

途涯蹙眉看了她一眼:“其实,这块巨石是坠落的陨石,大概上万年前撞击在大陆上, 当时巨大的撞击力一定造成了一场灾难, 摧毁了大片植被和土壤,形成了今天的沉月戈壁, 它也变成戈壁的中心。陨石来自未知星空,具备与大地相斥的力量, 撞击后, 又从巨大凹坑中浮起, 因自身重量无法脱离大地的吸附,在半空中达到力量的平衡点,就永远悬在了那里。虽然我们还不能完全解释, 但是它并不是魔法或神话。”

方棠:“……”

一个来自科技远远高于元维大陆的地球人,居然被一只土著鹿用科学知识教育了么?

悬星城浮于高处,看着不远,又走了半天工夫,风沙席卷着黑夜倾覆而来之前,他们走到了一道黑岩砌成的高墙下。这道又高又厚的黑墙向两边延伸了不知多远,应该是以浮岩为中心圈出了大片城廓。这是悬星城的外围城墙,应该是用来阻挡外敌、戈壁狼的侵袭的,或者也能阻挡鬼兵的袭击。

可是现在它并没有起到阻挡的作用,因为它已经崩塌了,目力所及之处,就可以看到巨大的缺口。

城楼仍在,高大雄峻的城墙透露着昔日辉煌,表面却被风沙磨砺得斑斑驳驳,城门都没有。商队匆匆穿过城楼底下的拱行通道。走进去后看到通道里站了几名冷血卫兵,他们穿着黑色甲胄,手持长柄利斧头,乍看之下很有鬼兵的气质,吓了方棠一跳。卫兵竖瞳的眼盯住途涯打量。鹿人高挺的鹿角在一群腰背佝偻的冷血人中实在是太显眼了。

途涯看都没看卫兵一眼,径直骑着骆驼朝城内走去。方棠小声说:“我还以为他们要拦住你呢。”

途涯也压低嗓音跟她解释说:“冷血族是终战里的战败方,元维人和热血骑士有权通行冷血族的领地,这是战后和平约定中的条款。所以冷血人不敢擅自阻拦热血骑士的。”

方棠记起老锡木说过有热血兽类基因的骑士身份尊贵,看来这份尊贵并非全靠血统,也是战争打下的基础啊。

进了城内,方棠才发现城墙内有大片纵横街道、密集的洞窟、以及窟檐建筑。整个悬星城其实分上城和下城,上城在浮岩上,下城在浮岩下。

山羊胡的商人看她像个从未进过城的土包子,边走边给她介绍。

悬星城下城主要是平民区和市集、作坊,王族和贵族才有资格在上城居住。两人就跟商队分开时,山羊胡把旅店的方向指给他们,带着驼队走进杂乱的街道中消失不见。

夜色合下,下城的洞窟里有灯火点起。虽然城墙有豁口,街上仍然有人走动。看来密集聚居的灯火和人气也会让鬼兵望而却步。

大概是出于这个原因,冷血族人们在城内密集地居住,窄小的窗口洞窟建筑挤挤挨挨,整个下城像个巨大的蜂巢,孔洞中仿佛有危险的窥视,路上的冷血人远远投来的目光也隐含着贪婪和敌意,偶然有人在他们身后有意无意地尾随。

而那个悬在半空的上城轮廓厚重,灯火璀璨,仰望视角里慑人心魄,有如神之国度。

这座冷血族的都城,让方棠感觉到压抑和不安,它仿佛比鬼兵践踏的荒野更危险。

途涯似乎也有同感,忽然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

“不要怕,跟紧我。”他低声说。手心的暖渡到她的手指,顿时安心了不少。

他们在杂乱的街区中,沿着山羊胡指的方向寻找旅店。走了一阵,途涯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着黑暗的巷子。方棠也跟着看过去,冷血人敏锐的视觉捕捉到了鬼鬼祟祟的影子。有人在跟踪他们。

她不安地说:“是那些身份不明的杀手吗?”

途涯说:“不清楚。不用管。冷血族对热血兽人从来不友好。”

拉着她继续走,身后传来沙啦啦的声音,还混合着铁链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近。途涯将她往身后一掩,同时利剑出鞘,指住了已走到近前的家伙,冷声问:“什么人?”

对方一时没有回答。

方棠好奇地伸出脑袋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一个怪人,或者说是一个怪物。他身躯庞大而扭曲,严重的驼背高高隆起,显然脊椎已经是弯曲成弓形,似乎难以站直身子。最让人恐惧的是他的脸,一半覆盖着鳞片,一半露着渗血的大片伤疤,五官奇怪地扭曲着,只有一只竖瞳黄色眼睛,另一只眼睛变形,大概已经瞎了。

同时方棠也明白了为什么他走过来的声音那么古怪,那是长长的破袍子和粗长的尾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它的尾上鳞片又粗又硬,拖在地上发出类似金属的声音。

对方怪异的眼盯着他,裂缝般的嘴张开,从参差不齐的丑陋牙缝间发出艰难的嘶嘶话音,模糊凑成一句话:“我不是……。”丑陋的手朝他们伸了过来。

途涯蹙了一下眉,喝斥道:“退下!”

怪人面对着寒光闪闪的剑尖并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迈了一步,黄色眼睛里闪着焦躁的光:“我不是……”

好像是个疯子。途涯蹙了一下眉,不打算跟他纠缠,一手拉着方棠向后退去。可是这怪人虽然身体畸形,还是能走的,拖拖拉拉地跟了上来。

突然有几个冷血小孩从后面跑过来,手里的石块丢到那个的身上。他发出愤怒的呜噜声,朝着调皮的小孩追去。小孩飞快地逃走,畸形人扭转笨拙的身躯追了上去,跌跌撞撞,嘴里发出恼恨的声音,像咆哮又像哭泣。

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嗓音尖薄的一声问:“两位要住店吗?”

方棠和途涯回头,看到不远处一家洞窟的铁皮门半开,站着一个干瘦的冷血人,神气里透着生意人的精明。

途涯答道:“是。”

“来吧。”

原来这就是家小旅店。方棠留意到门口的墙上用红色颜料描绘着骆驼的图案,那大概是旅店的标志。旅店里面虽然不算宽敞,但与老锡木的洞穴比起来已经气派多了,有像样的木制桌椅,墙上甚至挂着描绘在布料上的装饰画,浓重的色彩与墙壁糙面相衬,也有种粗旷的美。对于在北方小城市长大的方棠眼里颇具异域风情。

老板刚要关门,从门缝里钻进一个冷血人小男孩。老板顺势就朝男孩头上揍了几巴掌:“臭小子,谁让你这么晚回来的!天黑了还在外面转不怕中邪吗!”

男孩抱着脑袋一溜烟逃到里面去了。

老板教训过孩子,转向两人,指了一下里面的一个洞窟,讲话言简意骇:“住那间,一晚一枚银币。”

途涯二话不说就掏腰包,被方棠拦住了:“老板,太贵了吧!”就这简陋的旅店,一晚一个铜币应该够了吧?这是宰外地人啊!

老板枯瘦的脸上表情尤其刻薄:“你一个人住,一个铜板。加上这位骑士大人,就是每人一枚银币。爱住不住,不住就出去被角里或是鬼兵撕成碎片吧!”

这话方棠听明白了,坐地起价还是出于对热血骑士的敌意啊。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她好奇地问:“刚刚外面那个怪怪的家伙,他是什么人?”

老板不耐烦地说:“我只回答住客的问题。”

途涯已经把两枚银币放在了柜台上:“两间。”面不改色。

老板扫了一眼方棠:“要两间吗?侍从也需要房间吗?她可以睡在地上。”

“哎?侍从?”她仰脸看了一眼气质卓然的途涯,再仰脸,才能看到他洁白鹿角的顶端。啊,也不得不服。一米六五的她站在加上鹿角两米多的鹿人身边,真像个侍从。既敌对兽人,又承认对方身份的尊贵,认可同族人身份的卑微,真是一种奇特的、不好理解的心态啊。

途涯冷冰冰回答:“她需要房间,而且要最好的。”

“啊,好吧好吧,生意人喜欢您这样奢侈的客人。”老板把两枚银币划拉进腰包里,嘴里嘀嘀咕咕,“世道变了,热血骑士开始把冷血侍从当宠物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能日更的,扶我起来,我能行

☆、度牙

老板虽然在房费上狠狠讹了一把, 但是附赠了烤肉。还给食素的鹿人找来一块干硬面饼。两人在柜台边的木桌上享用着晚餐, 烤肉意外美味,方棠吃得赞不绝口, 表情冷硬的老板被奉承得脸上线条柔和了许多。

途涯的硬面饼就没有那么惊喜了,咬起来卡嚓卡嚓的声音,听得方棠心生同情。食草动物在大漠里生存可太艰难了。

她边吃边问老板:“我们现在是住客啦, 可以说说那个怪人的事了吗?”

“哦,他啊, 角里那个家伙,是个鬼兵。不过,我们都叫他怪胎角里。”

“什么?”方棠和途涯都是一愣。仔细回想起来, 怪人虽然没穿铠甲和头盔,没拿巨斧,但身形的确像鬼兵——畸形的鬼兵, 尤其是拖在地上的尾, 粗糙得像铁片一样的鳞甲的确与鬼兵长得一样。

可是,鬼兵也有名字吗?鬼兵会说话吗?她见过的鬼兵也不少了, 可没遇到过会说话的。他说的是什么来着?对了,“我不是”。

方棠说:“我刚刚听到他在说他不是什么, 听不清。”

“他总是念叨些疯话!有时候还发出各种怪叫, 奔跑着挥舞着胳膊假装自己是一只鸟——哪能有他那么笨重的鸟儿呢?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的脑子有毛病。”老板慢腾腾整理着盆盆碗碗:“角里是个从长坏了的鬼兵,从销毁场活着爬出来,落下一身残疾, 脑子也坏掉了。”

“长坏了的鬼兵是什么意思?销毁场又是什么地方?”

“太晚了,睡了。”老板转身消失在鼠穴一样的甬道中。

“哎这人,话怎么能说一半呢?”方棠抱怨着。不过她也知道冷血人一向话少,想打听点事太难了。

途涯说:“我大概知道长坏了的意思。从第一批专门用于战争的鬼兵以人工合成的方法被制造出来算起,冷血族的鬼兵存在两百年了。制造鬼兵之初,就从基因里扼杀了它们的自主意识,鬼兵只应是杀人机器,不该有自己的头脑。可是难免有出差错的时候,一旦从蛋壳里出世的鬼兵婴儿被发现有自我意识,就会被销毁。”

方棠听得打了个哆嗦:“销毁?虽然是鬼兵婴儿,也是婴儿啊,怎么用这个词……”

途涯:“因为鬼兵出世就注定了是战争工具,或者说是活的武器。冷血族并不把它们当成真正的婴儿看待。它们不应有自主意识,如果有,即使你有九鳞,也不会受你控制。”

“我?”她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现的在身份是鬼兵召唤师昭雅。瞬间与杀戮婴儿的惨剧挂上了钩,眼中满含惊颤。这个召唤师的身份,所背负的越来越沉重了。“销毁厂”这个词听起来就很恐怖。

无自我意识的婴儿,被视为合格。有自我意识的婴儿,反而是残次品,要被“销毁”。销毁婴儿……该是用怎样的手段?她猜都不敢猜。

默然一会儿,还是有想不通的地方,又问:“这个角里活着逃出来,他们为什么容他在悬星城里流浪?”

途涯突然咳起来——被干硬的饼子卡住了。她忙上前想帮他拍背,又想起他背上有伤未好踏实,于是换了个手法,变成捋胸。他的脸涨得通行,不知是因为咳嗽还是因为被袭@E#胸。

她可顾不得感受手底下被制服包裹住的胸@#肌结实美好的触感,一边捋一边忙忙张望:“哪里有水啊?”

一道门帘后匆匆走出来一个冷血小男孩,正是老板的儿子,手里端着一只陶碗,递到了方棠手中,方棠说了一声多谢,就递到途涯嘴边,他忙忙地喝了一大口……

结果呛得更厉害了!

同时方棠也闻到了浓烈的酒香……这孩子给的是酒不是水啊!

回头朝着那小子怒道:“喂,你故意的吧?”

小家伙呲溜一下就跑到门帘子后面去了。她拔腿想追,被途涯握住了手腕。她忿忿说:“拦我干什么?非要教训一下这小家伙不可!”

他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手遮着脸,平息了一阵,才开口说:“算了,别跟小孩子计较。”

“可是这也太坏了!”

“冷血族对热血兽人表面尊敬,内心其实充满敌意。看来这种敌意世代相传,难以消除了。”他移开遮着眼睛的手,眼瞳被呛出的一层泪花浸湿,像黑宝石一样莹润。本来长途奔波疲惫的脸色因为灌了酒,浮现出病态的红晕。

看他这副样子,好像撑不太住了,也顾不得坏小孩了,赶紧让他去房里休息。他点了一下头,起身迈着从容的步伐去了老板安排给他的那间洞室,走到泥坯土坑旁边站住了。跟在后面的方棠以为他要挑剔看上去不怎么干净的铺盖,刚想相劝,他忽然整个鹿倒卧在了床铺上,简直是摔下去的,她甚至听到鹿角敲在床上发出卡的一声脆响,吓得赶紧上前查看,以为鹿角摔断了。

还好鹿角够结实。在看这人的脸,已经眼睛紧闭昏睡过去了。

真是的,从外面桌子那边一路走过来看着稳当当的,其实已经支持不住了,这要晚一步还不摔倒在床沿下啊!真是到死也要撑着气场不能输的傲娇物种……

仔细摸了摸他的额头试体温,观察他脸色和呼吸,总算是判断突然昏睡不是因为伤势,而是……醉倒了……

只是一口酒而已啊,酒那么烈吗?还是这鹿尤其不胜酒力?不管怎样,那个用酒当水骗人的臭小子太可恶了!方棠扯了条毯子盖在途涯身上,袖子一捋,就去找那小子算帐。

出了途涯住的这间洞穴,沿着通道一间一间洞窟找下去,发现这家旅店还挺大的,有十来个客房,但是大都空着,好像只有她和途涯两位客人。不过生意虽冷清,凭着老板宰客的本事,想必生意也亏不了!掀开某个洞穴门口的半帘时,一个小身影蹿出来,“嗖”地从她的胳膊底下钻过去了!

呵呵!想跑?没那么容易!也算是有一定战斗经验的方棠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小家伙的尾巴。

男孩被扯得扑倒在地,屁股连着尾巴被方棠拎得撅得高高的,顾前不顾后,抱着头发出惊慌的声音:“呜呜呜……”

“现在知道怕啦?使坏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啊?”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你叫什么名字?”

“度牙……”

听起来像是“嘟呀”,有点可爱。她差点笑出来,又忍回去,把脸绷起来,手仍挽着他的尾梢不放开:“说,谁教你这种损招的?”

度牙保持着俯趴的姿式,从胳膊间把脸抬起一半,露出一对黑亮的眼睛,用抵触的眼神看着她:“父亲说,热血终战里热血骑士杀了很多冷血人,还杀了我们的召唤师大人,他们全是坏人。”

她暗叹一下。说:“战后清算的事交给大人好吗?你个小孩子,遇到脾气坏的骑士,不得打你啊?”

“你已经打我啦!”他咕噜坐了起来,忿忿地指了指被她揪住的尾巴。

“哪有,我就是想叫住你,告诉你不要欺负鹿人。”

“哼!还是那些骑士欺负我们比较多!”他不满地鼓起嘴,“你也是冷血人,你为什么护着他?”

“因为他是我的鹿。”她顺口说道,“我要照顾好他。”

“吹牛。你明明是他的侍从。”度牙做了鬼脸。

她戳了他的脑袋一下:“爱信不信。”

度牙不服气地鼓着嘴:“快放开我尾巴。”

小家伙可爱的很,让她生出逗弄的兴趣:“叫姐姐我就松开。”

他绷着脸儿,不情愿地别扭了好几别扭,才憋出一句:“姐姐。”

她松开了他的尾巴:“哎,真乖。好了,去睡吧!”顺手摸了他的脑袋一把。

小家伙瞪她一眼,一蹦就溜,走了两步忽然站住了。方棠奇怪地望着小小的背影:“怎么了?”

他转身走了回来,眼睛望着她腰里的双头刀:“这个是什么?给我看看吧。”

她说:“这可不行,小孩子不能玩刀。这种武器你没见过吗?不是说双头刀在冷血人中很流行么?”

“见是见过。”度牙说,“我见过一柄更漂亮的,两片刀锋中间的手柄上有美丽的花纹,镶嵌着宝石。”

她一愣。度牙说的,难道是昭雅的那把双头刀吗?

她低头看着男孩:“你在哪里见过那样的刀?”

度牙说:“就在不久前呢……”一边说,一边抬手,状似好奇地摸着她的双头刀的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