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转过头,笑着吩咐孙义,“孙叔拿一百两银子出来,给舅舅先用着吧。”

孙义眼角微微跳动了两下,面无表情的从怀里取了张一百两的银票子出来,呈给了林宏坚,文大爷眼睛里放着光,笑成了一条缝,贪婪的看着林宏坚手里的银票子。

“这一百两银子,舅舅先拿着用吧,回头我让人找份差使给你做,也能有些进项,不至于清苦至此。”

文大爷一把抢过银票子,用手指轻轻摩擦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收进了怀里,听了林宏坚的话,眼睛放着光,舔了舔嘴唇,往林宏坚身边凑过来,低声说道:

“我听人说,这各衙门里的差使,就数户部那个新设的招标司油水最足,说是那银子,想送都送不进去呢大少爷,这样的差使,得咱们自己人做着才是啊”

孙义轻轻“哼”了一声,声音淡淡的说道:

“户部如今可是夫人管着的。”

文大爷机灵灵打了个寒颤,急忙摆着手说道:

“那还是算了,算了大少爷,那你就让我去兵部武库司吧,武库武库,又闲又富,舅舅就喜欢又闲又富的地方。”

孙义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林宏坚皱起了眉头,为难的看着文大爷解释道:

“兵部父亲盯得最紧,我……再说,哪有什么又闲又富的地方?差使的事,我回头看看……看看再说吧。

文大爷转了转眼珠,眯着眼睛看着林宏坚,轻轻捻着手指,媚笑着说道:

“大少爷,这差使的事,倒不急,一点也不急,大少爷,能不能……再给我些银子?这一百两……也太少了些,舅舅孩子多,一大家子人呢,再给点吧。”

林宏坚怔了怔的眨了眨眼睛,指着文大爷,半晌才说出话来,“一百两还少?我……”

林宏坚到嘴的话又顿了回去,转过头,求援般看着孙义,低声商量着:

“孙叔,你身上带得银子……可还带得有银子?”

孙义紧紧抿着嘴,躬下身子,恭敬的禀报着:

“回少爷,咱们出来时,也没打算着买什么东西,这银子,带得不多,奴才身上只有张五十两的银票子,还有几两散碎银子。”

林宏坚微微舒了口气,笑着吩咐道:

“那五十两的银票子,也给了舅舅吧,咱们喝了茶就回府去,也没什么用银子的地方了。”

“是”

孙义躬身答应着,从怀里取了张五十两的银票子出来递给了文大爷,文大爷伸手捞过银票子,急忙塞到怀里,又伸手拿了几块点心塞到嘴巴里,站起身,呜呜碌碌的告辞着,也不等林宏怪答话,拱了拱手,转身下楼奔了出去。

孙义冷冷的看着摇晃着双肩,急匆匆的往楼下奔去的文大爷,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过头,默然的看着低头喝茶的林宏坚,暗暗叹了口气。大少爷一举一动,处处都象极了王爷,可这行事为人,这份心思机巧,跟王爷竟是天渊之别孙义心底苦涩着迷茫起来,就算夫人医术再高,也是凡身肉体,吃了这百子莲,这子息上就断了根了,这王位,也只有大少爷了,可是……孙义心底又涌起那股浓浓的惶惑和不安来,为什么他总也安不下心来呢?

大少爷……会不会入不了爷的眼?除了大少爷,还有三少爷,还有……二少爷背后站着虎视眈眈的顾家的二少爷玉檀山上还有位姨娘孙义眼睛缩了起来,垂在身边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舅舅差使的事,孙叔留心着给他安排安排吧,找个不起眼的衙门让他去呆着就行,舅舅是个懒散性子,以前娘……姨娘在的时候,还有个约束,唉,要是有个正经差使,也好收一收他的性子,后天我就回去山上了,在平阳府里,也没个能照应他的人……”

林宏坚声音渐渐伤感而低落下去,孙义皱了皱眉头,低头看着伤感的林宏坚,没有接话,林宏坚抬头看了看孙义,苦笑着接着说道:

“我知道孙叔的意思,舅舅……虽说是个不成器的,可姨娘就他这么一个嫡亲兄弟,姨娘在世的时候,除了我和弟弟,最疼的就是他,如今姨娘……不在了,他就是再不成器,我也不能不管他不是。”

“大少爷,这管肯定是要管,只是这管的法子,得仔细想想,文大爷这性子,也没什么差使能做得来,不管什么差使,到他手上,几天功夫就能捅出篓子来,大少爷如今万事都要留心才行,外头……就是这平阳府……也不太平,照奴才的意思,文大爷就得照着夫人的法子管着才能安稳些。”

孙义躬下身子,低声建议道,林宏坚挺直了上身,垂着眼帘,声音里带出些愤然来,“夫人的法子?夫人和文家哪有什么情份?文家和舅舅的死活,她哪里在乎?可文家,是我嫡亲的外家,那个,是我嫡亲的舅舅你让我照夫人的法子管,要管死舅舅吗?”

孙义怔了怔,忙把身子深深的躬了下去,低声陪罪道:

“大少爷息怒,是奴才想得不够周到,奴才冒失了。”

林宏坚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我知道孙叔是为了我好,他姓文,是我舅舅,捅出什么篓子来,总要连累我的名声,可孙叔想想,他这样没份正经营生,到处混着,难道就不连累我的名声了?他被人欺凌,难道不是打在我脸上的?”

孙义张了张嘴,话到嘴角只重重的应承着:

“是”

顿了顿,凝神仔细想了想,低声建议道:

“咱们府里有个庄子,离双山城不远,庄子的管事前些日子得急病死了,如今这缺还没补上,要不,让文大爷去那里管管庄子?这差使,清闲也舒服。”

林宏坚垂着眼帘,半晌才叹了口气,慢慢点了点头,“好吧,就依你的主意,让他去管着庄子吧,就算捅出什么篓子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也能让他随心些。”

孙义暗暗舒了口气,笑着答应着:

“是,大少爷,这天也不早了,老祖宗说不定已经掂记着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林宏坚点了点头,众人簇拥着他,下了楼,回府去了。

春熙院正屋东厢,林红袗穿着件薄薄的红绫小袄,正仰面躺在炕上,咯咯笑着,舞动着手脚,摇晃着,笨笨拙拙的伸手抓着李青手里的布老虎,郑嬷嬷在门口禀报了,掀帘进来,站在炕前,满眼笑意的看着笑得脸颊红红的,正努力想抓住布老虎的林红袗。

李青把布老虎塞到林红袗手上,笑着招呼着郑嬷嬷:

“嬷嬷坐。”

郑嬷嬷侧着身子在炕沿上坐下,转身抱起林红袗,举了举,笑着说道:

“四小姐可重了不少,都有些压手了。”

“嗯,四个多月的孩子,也是该压手了才是。”

李青笑盈盈的说道,林红袗扭着身子,往李青这边扑过来,郑嬷嬷急忙一把托住林红袗的后背,笑了起来,“四小姐越来越黏着夫人了。”

李青伸手接过林红袗,抱在怀里,亲了亲林红袗粉妆玉砌的小脸,看着林红袗,温和的说道:

“让奶娘抱红袗出去玩会儿好不好?母亲有事要做呢。”

林红袗咯咯笑着,自顾自的伸手抓向李青的耳朵,奶娘急忙上前,李青一只手抱着林红袗,一只手捉住林红袗的手,把她递给奶娘抱了出去。

水苏带着丫头婆子退了出去,郑嬷嬷往李青身边挪了挪,低声说道:

“高嬷嬷今天一早就过来和我禀报了,归去堂东厢的吴家姑娘跟她说,要过来给夫人请安。”

李青怔了怔,眉头慢慢皱了起来,疑惑的看着郑嬷嬷问道:

“绿蒿和我说,芳菲不是找过秋月,想接了她出去吗?这会儿,她又要见我做什么?”

郑嬷嬷鄙夷的撇了撇嘴,“闹了有好些天了,带着那个叫轻叶的丫头,在归去堂见人就塞银子,打听爷的信儿,九姑爷那么精明个人,怎么会有这么个不着调的妹妹?”

第二百六十九章 启程李青轻轻叹了口气,“听说吴家姑娘只有十四岁?”

“过了这个年,十五岁了。”

郑嬷嬷纠正道,李青微微笑了笑,低头仔细回想着那天在春晖院里见过的两人,那个年纪极小,眼睛亮亮的,眼神只黏在平王身上没离过片刻的丫头,应该就是吴家姑娘了,真是个没经过世事的天真丫头。

另一个,仿佛片淡淡的影子,低头规规矩矩的站在角落里,李青仔细想了想,竟没有太多印象。李青思忖了一会儿,微微眯着眼睛,笑着问道:

“陈姨娘现在可还好?”

郑嬷嬷怔了怔,思索着看了看李青,笑着回道:

“天天抄经念佛的,竟象是真断了凡尘俗念,半年前就彻底断了荤腥,两个月前,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话,竟连油也断了,我就让人在她院子里单设了个小厨房,派了两个擅长做素菜和点心的婆子过去侍候着,又添了几个仔细谨慎的丫头婆子过去,现如今,也就是仔细照看好她日常饮食起居,不让人委屈作践了她去罢了。

李青微微闭了闭眼睛,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吩咐道:

“把吴家姑娘送到陈姨娘那里住着去,就说我说的,让她跟着陈姨娘好好学学佛理,再仔仔细细,用心给我抄几部心经出来。”

郑嬷嬷轻轻拍了拍炕几,笑着说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这丫头年少不更事,若是陈姨娘能点醒了她,倒也是件功德。另一个丫头,怎么个安置法?爷和夫人可有说法没有?”

“嗯,明天就让人先把她送到静福庵住着,若是个本份懂事的,过个半年一年的,就给她找户好人家,悄悄的打发她远远的嫁出去就是了。”

李青垂着眼帘,低声说道,郑嬷嬷眼睛亮亮的往李青身边又挪了些过来,紧贴着李青,满脸笑容的低声问道:

“这是爷的意思?”

“嗯。”

李青垂着眼帘应承着,郑嬷嬷轻轻笑了起来,李青歪着头,看着喜笑颜开的郑嬷嬷,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吩咐道:

“你想法子让人劝劝陈姨娘,这油可不能断了,她这样子油荤俱断的,可熬不了几年,若她真是想斩断了红尘,过一阵子我想爷说说,干脆送她到北寺智然师太那里,让师太带着她修行吧,寺里毕竟热闹些,有人说说话,心情就能开朗了。”

郑嬷嬷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这样最好,既成全了她,也是积了功德。”

京城沈家,沈志远端直着身子坐在下首椅子上,满脸疲倦中带着尊敬,正恭敬的和沈尚书说着话,“……明天一早就启程赶回去,广平城那边事情都堆着呢,年前盐场里的几个积年老管事一直担心着今年的雨水,我心里也不安宁,还是早些赶回去安排盐场的事才好。”

沈尚书放下手里的杯子,慢慢点了点头,“嗯,那我就不虚留你了,早些赶回去也好,盐场的事要多用些心才行,今年用银子的地方只怕要多出来不少,你回去把各处的帐都好好理一理,多抽些银子送回来,这个月底就有用银子的地方。”

“是。”

沈志远恭敬的沉声答应着,沈尚书垂着眼皮,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半晌,才低声安慰道:

“六丫头的事,就让她过去吧,你也想开些,你媳妇那里也多劝着些,妇人家见识浅,你别和她计较太多,她也是心疼六丫头,唉,咱们这样的人家,这儿女亲事哪能全随了自己心意的?六丫头也是太倔了点。”

沈志远眼底闪过丝阴狠,垂着眼帘,重重的叹了口气,带着浓浓的自责的说道:

“这事都怪我教女无方,都是我平日里太惯着她,周氏也……少了教导,玉叶的事小,给大哥和二皇子妃添了麻烦,唉,我心里愧疚得很,愧疚得很”

“你也不用太过自责,这事,过去就过去了,往后,几个小的平日里要多教导着些才是,等十丫头、十二丫头大些,我让青叶多留心着,给两个丫头找户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沈志远眼角抽动了两下,忙陪着满脸笑容谢道:

“多谢大哥费心,大哥替我操心的地方真是太多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看着下人收拾东西去,明天一早就要启程了。”

“也好,所谓赶早不赶晚,既然定了日子,就早点启程吧,盐场那边要是忙不过来,你跟我说一声,我打发人过去帮你。”

沈尚书点了点头,仔细的嘱咐着,沈志远忙站起来,躬身答应着告了退,沈尚书起身把沈志远一直送到院门口,看着他走远了,才背着手,慢慢回屋去了。

周太太带着两个小丫头,从长房起,挨个房里告别辞行着,一路转到了五房赵太太院子里。

赵太太笑容满面直迎到院子外,亲热的牵着周太太的手进了正屋,两人在炕上坐了,周太太笑着轻轻敲着腿,亲热的抱怨着:

“走了这半天,腿都酸起来了,我可要在五嫂这里多唠叨一会儿,五嫂不要厌烦我才好。”

“瞧你说的,求还求不来呢巴不得你住下来别走呢”

两人说笑着,丫头奉了茶水点心上来,周太太掂了块点心,有一口没一口的慢慢品着,眼光一点点扫过屋子里垂手侍候着的丫头婆子,赵太太微微怔了怔,眼底闪过丝了然,笑着吩咐道:

“你们先退下去吧,让我们自在些歪着说说话。”

丫头婆子答应着,曲膝退了出去,周太太轻轻放下点心,看着赵太太,长长叹了口气,眼泪滴了下来,一边用帕子按着眼泪,一边从袖子里取了只布包出来,放在几上推给了赵太太,哽咽着说道:

“嫂子,我心里的苦,只有你知道,只有你懂这是我给银叶准备的添妆银子,原本准备着风风光光的送银叶出嫁时用的,如今……”

周太太哽咽得说不下去了,赵太太眼泪也涌了出来,忙伸手轻轻拍着周太太的手,柔声安慰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心里和你一样苦,谁叫咱们嫁的是庶子、庶子呢可怜玉叶,可怜的我的银叶……”

两人压抑着抽泣,低头垂着泪,半晌,才止了悲声,周太太长叹了口气,颓然的低声说道:

“如今,我什么也不想了,玉叶,就跟摘了我的心一样,要不是还有几个小的,我真想随着她一起去了算了算了,不说了,平日里,我是想也不敢想这事,唉,银叶也是个苦,嫂子要多劝劝她,凡事想开些,好好活着,这银子,嫂子拿去用,往后若少银子用,只管打发人捎信给我就是,我看着银叶,就跟看着玉叶一样。”

周太太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伤感起来,赵太太微微怔了怔,伸手慢慢打开了布包,布包里厚厚的一叠银票子,赵太太紧紧盯着银票子上的面额,手指微微抖动起来,“这是十万两,嫂子先拿去给银叶用吧。”

周太太声音低低的说道,赵太太猛的抬头看着周太太,周太太眼睛清亮的看着她,赵太太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半晌,垂下眼帘,伸手飞快的包了布包,放进了自己怀里,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周太太,慢慢笑了起来,一字一句低声说道:

“妹妹的心事,也是嫂子的心事。”

第二天黎明时分,沈志远带着家人,一行几十辆车,缓缓出了京城,往广平城方向行去,沈晔和父亲并排骑在马上,回头看着黑漆漆的京城,沈志远神情阴郁的出了半天神,才慢慢转过头,看着沈晔低声说道:

“这京城,咱们再也不回去了,明天一早,你就赶去金川府吧。”

同样的黎明时分,平阳府里,李青早早的就起来了,带着绿蒿等人去了福佑院,看着人把林宏坚的行李送到二门外的马车上,又陪着林宏坚到春晖院,在院子里磕头辞了文老太妃,送他到二门上了车,看着车子缓缓驶出了院门,转过弯看不见了,才舒了口气,扶着绿蒿慢慢回了春熙院。

郑嬷嬷带着人迎在院子门口,见李青过来,忙上前虚扶了李青,侍候着她进了正屋东厢,李青去了外面的大衣服,靠在炕上的大靠枕上,长长的舒了口气,接过水苏递过来的杯子,慢慢喝了几口茶。

郑嬷嬷侧着身子坐在炕沿上,笑盈盈的看着李青喝了茶,才禀报道:

“丁一刚过来说,孙义托了他,想让文大爷领了大甸庄管事的差使去,这大甸庄离双山城不远,也算是府里数得着的大庄子了,丁一不敢作主,来请夫人的示下。”

李青怔了怔,皱起了眉头,慢腾腾的问道:

“文国梁回到平阳府这些日子的去向,有谁知道?”

“丁二一直让人留心着,他这行踪,也就两处,银子多了就去城西的万花楼,银子少了就往北城那片私窠里钻,要是不在这两处,那就是去文府找人讨银子,或是去当铺当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东西。”

第二百七十章 春郑嬷嬷满脸鄙夷不屑的说道,李青皱着眉头,半晌,才笑了起来,轻轻摇着头,“这滩烂泥,看来真是要烂到底了。”

“可不是,这样的破落户,死了都改不了年初一那天,听说在万花楼付不出银子,被人家拖出来,当街要脱他衣服拿去当银子还钱,正好被大少爷看到,替他还了银子,又给了他些银子,他拿着银子就直奔万花楼,玩了一夜,第二天又是被人赶出来才算罢了。”

李青失笑起来,仔细想了想,慢腾腾的吩咐道:

“那毕竟是大少爷有血脉之亲的舅舅,血脉这种东西,流淌在骨子里,摸不着,斩不断,大少爷,人也……善良,总不能不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大甸庄虽说也算是个大庄子,可派个管事这样的事,还用不着禀报到我这里来,你去和丁一说,他刚做了这大管事,凡事都该依着规矩,该禀报的再禀报上来,再说,我一向不管这府里的事,如今因着过年,不过临时回来看着些年节的事罢了,至于其它的事,让他依旧例规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过了十五,咱们就回去庄子了,哪有功夫管这些事的?”

郑嬷嬷眯着眼睛,赞同的笑着点了点头。

午初刚过,平王就大步进了春熙院正院,当值的小丫头急忙迎出来禀报道:

“回爷,夫人现在厨房里看着人做春饼。”

平王紧绷着脸,转身往后面小厨房走去。

小厨房院子里,李青正坐在宽敞的正屋中间,众丫头婆子忙碌着将盛着煎的、烙的、蒸的各种厚的薄的饼和配饼的各种菜色端过来,放到李青面前的长几上,司净站在李青身边,一边仔细的看着长几上的饼和菜色,一边和李青认真讨论着。

平王进了小厨房院子,门口侍候的小丫头急忙禀报了李青,李青忙站起来,正要迎出去,平王已经大步进了正屋,李青笑盈盈的曲了曲膝,“爷今天进来的早,午饭一会儿就好,我也好了,这就陪爷回去吧。”

平王笑着伸手挽起李青,低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微笑着说道:

“这里的事忙好了?定下来吃什么样的春饼没有?”

李青抿嘴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示意司净端了碟做好的春饼过来,接过碟子,指着碟子里水嫩碧绿的黄瓜丝,笑着说道:

“玉山下的那处温泉房里,送了半篓子黄瓜过来,又新鲜又水灵,吃春饼再好不过,我试一试,配蒸出来的薄饼最好,母亲饮食上也要清淡些,咱们今年就吃这个,好不好?”

平王笑着凑近些,闻了闻碟子里黄瓜的清香,点了点头,“这节气,看着这样碧绿的东西就让人觉得清爽,好,就吃这个,春意盎然。”

李青笑着把碟子递给司净,和平王一起出了小厨房院子,往正院回去了。

不大会儿,司净带着众丫头婆子送了午饭进来,两人吃了饭,平王摊开手脚,懒懒的半靠在东厢炕上的大靠枕上,接过李青递过来的茶,喝了两口,就放到了旁边的几上,拉了李青过来,笑着说道:

“你今天早上起得太早,这会儿累了吧?要不,我陪你进去睡一会儿?”

李青笑着甩开平王的手,推着他说道:

“嗯,是累的狠了,那你赶紧去忙吧,送走了你,我就好进去睡觉了。”

平王伸手拉着李青倒在自己怀里,轻轻笑着,声音懒洋洋的说道:

“下午没事,爷也要放放假不是我搂着你睡,你不是说,在我怀里,才睡得最安心吗?我下午的事,就是陪着你好好睡一觉。”

说着,平王揽着李青坐了起来,直接抱着她跳下炕,往内室进去了。

两人去了外面的大衣服,平王从背后圈住李青躺在床上,手慢慢往下滑动着,李青拉住平王的手指,转过头嗔怪道:

“你不是说让我好好睡一觉的吗?这手,不要乱动。”

“嗯。”

平王头埋在李青发间,含糊着懒懒的答应着,拖着李青的手往下滑到小腹部,停了下来,“上午京城那边有信过来。”

平王顿了顿,慢腾腾的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