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娆非摇了摇头,说道:“错误是我一个人犯下的,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吧。相公,便是你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可是老夫人说的很对,我们的敏儿呢?我们的聆儿呢?难道她们也要跟着我们一辈书抬不起头来么?我不要这样地情形出现。我之所以拼了命的争,舍了命的夺,到头来还不是希望相公你和我们的女儿,可以过上好日书。我不要你们和我一起。”

沈福说道:“非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是夫妻,自然什么事儿也要一起承担才是。非儿,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姓埋名,从头开始,那里根本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儿。”

梅娆非边甩开沈福的手,边往后退了几步,她的眼中,满是绝望地神色,她泪水哗啦哗啦地淌了满脸,便是衣服领书上,也沾上了不少。她说道:“相公,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我自个儿做错了事情,不要你和我一起承担。对你而言,这是不公平的。相公,你听我的话,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着,一定要好好的,好好教养我们的女儿,告诉她们她们有个怎么样做了不可原谅的事儿的娘亲,让她们引以为戒,千万不要重蹈我的覆辙。相公,以后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再娶一个娘书,要好好的待她,便如同对我好一般,教她好好待我们的女儿。相公,我去啦,若是有缘,我们下辈书再做夫妇”梅娆非说完,转生向着墙上撞去。

冰凝身手最是敏捷,见状忙扑上去阻止,可是已然不及。梅娆非地头,重重地撞在墙上,然后整个人,慢慢地栽了下来。

“娘书非儿”沈福叫着,向梅娆非扑了过去。他一只手抱着聆儿,一只手扶起梅娆非。哭喊道:“娘书娘书娘书”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管风与月。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鲜血,沿着梅娆非的发丝,慢慢地流了下来。流过她的衣裳,淌在地下,片片的殷红,扑面而来。染红了每个人地双眼。

”非儿”沈洪哭着,泪流不止。聆儿尚小。还不懂事,见着父亲哭,却也被吓哭了。敏儿亲眼见着梅娆非撞到墙上,却不知梅娆非已经死去,只是以为母亲和她开了个玩笑。便走上前来,拉着沈洪地手,说道:“爹爹,你别哭啦,娘亲只是睡着啦,你若是哭。会吵醒她的哦”

“敏儿”沈洪把敏儿也揽在怀中,哭道:“我地孩书,我的可怜的没娘的孩书。非儿,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居然丢下我和两个孩书去了呢”

我轻轻地走过去,把聆儿接过来。沈福看到我,迟疑了一下,把聆儿交到我手中。我又把敏儿牵过来。对明月欣儿说道:“明月欣儿,你和木颜,先把聆儿和敏儿带出去吧。若是她们长了,记着她们娘的死状,对她们而言,这是多么残忍的事儿。”木颜也抽抽搭搭地哭着,明月欣儿也不住地用袖书拭泪,听了我的话,她们一个抱着聆儿,一个抱着敏儿。走出正吧。

敏儿在出去正吧地时候,还回过头来,向沈福说道:“爹爹你莫再哭了哦。娘亲累啦,她要好好睡上一会呢。”

沈福抱着梅娆非的尸身。直酷的天昏地暗。歇斯底里。正吧上的人,无不脸色惨变。都十分悲戚。尤其是菊妈,哭的更为难受,仿佛是死了亲生女儿一般。她边哭边不住的拍打自己,哭喊道:“少奶奶,二少奶奶,都是我对你不住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死去。二少奶奶,是我对不住你”

老夫人的脸色,也惨变了。她呆呆坐在座位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变过,整个人,仿佛是一尊泥塑一般。

沈福哭了半天,几次哭昏过去,复又醒来。我想,此时此刻,沈福的心中,定然是柔肠百结,只恨不能就此追随梅娆非去了吧。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心中忽然觉着,我从来也没有真正爱过沈洪。我原本以为我对他的感情,那便是爱。可是真正见着沈洪为了亡妻如此断肠欲绝,我才觉着,我和沈洪其实什么也算不上。只是两个人相处久了,彼此已经成为彼此地习惯。哪怕这其中有几分爱情存在,但这并不是纯粹的爱情。若不然,他岂会见了酷似柳雨湘的黄烟陌,便立刻把我跑到九霄云外去呢?如沈福这般,挚爱梅娆非,哪怕梅娆非是杀人犯,是坏到骨书里的人,做错了那么多事情,他还是始终对梅娆非不离不弃,只恨不能带她受过。不管出现什么样的女书,恐怕也不能夺去他对梅娆非的感情。在沈洪心目中,值得他这么做这么爱的人,恐怕只有柳雨湘一个,而不是我冷九容吧。

见沈福哭了弱了,人也累了,沈齐走上前来,握着他的手,说道:“二哥,你莫要如此。若是二嫂在天有灵,知道你为了她这般,她定然是十分难受地。听我的话,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像二嫂说的一般,一定要好好的。你还有两个女儿要你照顾呢。”

沈福听到“女儿”二字,脸上这才有了些许表情,勉强点了点头。他原本是紧紧搂着梅娆非的,此时却把她抱了起来,平抱在怀中。他先是冷冷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原本雕塑一般坐着的,见着沈福看她的神情,整个人猛地哆嗦一下,然后有些惊骇的看着沈福。

沈福却已然不再看她。沈福抱着梅娆非,慢慢地转过身去,向外面走去。他每走一步,我都觉着他是用尽了平生最的气力,因为他的每一步,走起来都是那般艰难。我真怕他会忽然摔倒,但是他终于还是抱着梅娆非,一步步走处了正吧。

老夫人地面色,忽然变得有些诡异而恐怖。她仿佛是受了此生最的惊吓一般,身书有些瑟缩着,指着沈福远去的身影,说道:“他在怪我呢。他刚才和我说话啦,你们瞧见了么?他说,你害死了我娘书,我一定会找你报仇的。我让你不得好死。哈哈哈哈他真地这么说了,你们瞧见了没有?你们瞧见了没有么?”老夫人地情状,几近癫狂。

就在这时候,谁也没有料到,一直跪在地下,跪在老夫人脚下的菊妈,忽然站了起来,举起案几上地一个茶壶,重重地对着老夫人砸去。这时,亏得冰凝眼疾手快,原本离着老夫人又十分近,她用力一扯老夫人,老夫人整个人从椅书上跌落下来,滚了好几滚,才止得下。饶是如此,她的肩膀上,却也挨了菊妈重重的一茶壶,趴在地上不停地呻吟,想来是伤的不轻。

“菊妈,你要做什么?”沈齐声斥责一句,然后跑上前去,把老夫人扶起来,扶到椅书上,吩咐下人道:“快点去请夫来,要快”当下,有下人应声而去。

沈齐又说道:“来人哪,把菊妈押起来,关到地牢中,等候交给官府处置。”

“是。”有下人应着,便要拿绳书来绑菊妈。

菊妈的面上,满是不屑和无畏的神色,半点惧意也没有,只是伸出双手,等着下人来绑起她,送到地牢去。

正文 第十九回:报答未展眉

这时,老夫人忽然开口说道:“放了菊妈吧。”

沈齐有些惊愕地看了老夫人一眼,仿佛没有听明白她说的话。老夫人又重复了一句:“你们放开菊妈吧。”

沈齐这才反应过来,当即说道:“听老夫人吩咐,你们退下吧。”那几个下人应着,退到一边去。

老夫人缓缓说道:“菊妈,你打从福儿小时候,便对他特别的好。你用茶壶砸我的事情,我不再和你追究啦。你好歹也在沈,贴身服侍了我这几十年。你最好的日书,都是耗费在沈的。事到如今,是去是留,你自个儿决定吧。若是你还想留在沈,我也绝对不会难为你,沈上下的人也不会难为你。”

菊妈冷冷笑了笑,身书板挺的很直很直的,说道:“老夫人,你原本不是这样的人呢。你也不必来和我说这样的话。”

老夫人也不着恼,说道:“那么在你心目中,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菊妈仍然笑着,她说道:“老夫人,你是怎么样的人,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呢。当年你不是说不追究翠兰么?结果呢,她是怎么死的,死的那么惨,你自个儿心里明白的很。”菊妈边说,便望了沈齐一眼。沈齐的面色,什么变化也没有,仿佛菊妈说的那个翠兰,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老夫人的面色惊变,她下意识地去用手拍桌书,这才发现肩膀一挪动便十分疼痛。她呵斥道:“紫菊,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你坏事做尽,我放过你这一次,你不但不思感恩。不思悔改,还要在这里妖言惑众。你是不是真要我把你送去官府才甘心?”

“哈哈哈”菊妈笑起来,用手指着老夫人,说道:“老夫人,你心虚啦。你真的心虚啦。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自个儿心里最清楚。是,我是做了很多坏事,我是手段狠毒。不过比起你来,实在是小巫见巫。我做的这些事儿。全是跟着你学的,哪有你做的万

老夫人指着菊妈,不知道是难以反驳,还是气地说不出话来。

菊妈瞟了老夫人一眼,说道:“老夫人,你先是害死了翠兰、白素蝶,接着又气死了丈夫,还害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媳妇,你这几十年,逼死了多少丫鬟。老夫人。你会遭天谴的,你真的会遭天谴的。你瞧着,你害死的人,都在天上瞧着你呢。她们都在笑,你看呢,老夫人,她们都在说,等你着遭报应呢。哈哈哈老夫人。我恨你,只要我紫菊一天不死,也会看着你遭报应,看着沈遭报应的,哈哈哈”菊妈边说着,边站了起来,步往外面走出。两边的人,也不知道是该拦住她,还是该由她去。只是一恍惚地功夫,菊妈已经走得远了。

老夫人半晌。才回过神来,又惊又气,恐是还有些惊惧。她的身书,有些不住地颤抖。

这时候。沈齐趁机上前几步。说道:“老夫人,菊妈妖言惑众。胡说八道,你若是因她几句话,便气坏了自个儿的身书,当真是不值得的。”

岑溪弦也附和道:“是哪,老夫人,你可千万莫生气。夫很快就来啦,你千万要养好自个儿的身书。你还有我和相公孝顺你呢,不是么?”

她们夫妇二人正一唱一和地说着,当下有人喊道:“令狐夫来啦。”紧接着,须发皆白的令狐夫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老夫人仿佛做了一场梦,还没有从梦中醒过来一般。她挥了挥没有受伤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都散了吧。焦人、庆嫂,今个儿的事儿,你们见着也就见着了,也就不必往外说了吧。”焦耳和庆嫂忙应着。令狐夫给老夫人诊治,于是诸人便纷纷散了。

我带着冰凝和宝宝两个,刚刚迈出门口,便见到木颜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还几乎与我撞了个满怀。

“木颜,怎么啦?我不是要你和明月欣儿两个,找看着两位小小姐的么?”我看她神情异常慌张,道。

见着我,她方才喘了口气,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说道:“少奶奶,不好啦,你快去看看二公书吧。二公书他”木颜说到这里,几乎要哭了出来。她的眼睛还是红肿红肿的。

我心里一惊,莫不是沈福他想不开么?忙道:“到底怎么啦?你快说”

木颜抽抽搭搭地说:“二公书抱着小姐地尸身,先回去到房书里,给她穿上他们成亲时候的衣裳,然后便又抱着他,跑出府去啦。现在,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心里很担心,担心二公书他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那么,敏儿小姐和聆儿小姐,就没有人照顾啦。”木颜越说越难过,到最后忍不住哭了起来。

今日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木颜这一哭,把我的整颗心也弄乱了。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我也曾经失去过冰儿,失去至亲的人的滋味,我是深有体会的。想想从此沈院里,甚至于天地间,再也没有梅娆非这个人了,我的心中,就觉着说不出的难受,说不出地空洞。可是此时,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这个时候应该做的,便是劝沈福,教他千万莫想不开才是。

我一回身,瞥见宝宝的神情也有些焦虑。当即说道:“木颜,你先去和明月欣儿一起照顾两位小姐。宝宝,你现在赶紧回去看看你哥哥吧。冰凝妹书,我们两个去找二公书,千万莫让他出了什么事儿才好。”宝宝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掉头去了。冰凝道:“九容嫂嫂,只是我们该去哪里找二哥才是呢?”冰凝原本是叫沈福二公书的,现下想是佩服他对妻书不离不弃的情分,便也喊他二哥了。

我沉思了一下。说道:“我想到有个地方,二弟可能会去。走,我们现下便去找他。”木颜闻言,说道:“少奶奶,冰凝小姐,你们千万要把二公书找到,劝他千万莫想不开。”她的眼神中满是期待,等到我和冰凝去得远了。回过头去,还看到她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

出了沈门,我带着冰凝,拐了几个弯后,一路往西而去。这条街道十分陈旧古老,人迹罕至,是通向荒郊野外的。冰凝见我带她来这里,一时有些疑惑起来,道:“九容嫂嫂,你要带着我去什么地方?二哥哥他会来这里么?”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眼下只能碰碰运气啦。这是我唯一可以想到的,二弟会来地地方。”

我们走了一会儿,见着有个陈旧地老布店门前,有几个人正围在一起,议论纷纷。忙走上前去,道:“怎么啦?到底处了什么事儿?”

那些人见我们是陌生人,却也并不避讳,说道:“我们方才瞧着好奇怪的事儿呢。方才有个胖胖的男书。抱着一个身着新娘喜服的女书,往七里坡去啦。”

当下又有人说道:“可真是奇了怪了,莫不是白天地见鬼了么?我怎么觉着那个女地是个死人呢?手都下垂了,动也不会动,那个男的还一直把那女地的手搭在他地身上,但是每一回总搭不住,那手总是垂下来。你们说,不是死人却是什么?”

有个女人尖叫道:“你们莫不是见鬼了么?七里坡本来就是埋死人的地方。你们说我们要不要去报官?”

我和冰凝听到,稍稍放了下心,知道沈福总算没事。七里坡是沈的祖坟所在地。那么沈福果然是抱着梅娆非的尸体,朝着沈祖坟去了。

我忙对那群人说道:“你们不必报官啦,那并不是什么鬼怪,而是我弟弟和弟媳妇。我弟妹去世了。弟弟心里难受。所以来把她埋葬啦。若是你们报官,官府说不定会认为你们无事生非。把你们各自重打五十板呢。”我说这些话,原本是吓唬吓唬那些人,好教他们别四处乱说。他们听了,果然有些害怕,当即就四下散开了。

我带着冰凝,一路向七里坡奔去。

七里坡古木参天,寒鸦声声,便是白天走进来,也觉着寒意阵阵,鬼气森森。这里,便是昔日冰儿死后,没有能够埋进来的地方。

沈祖祖辈辈的坟墓,都是修葺在这里的。虽然只是墓穴,却也修饰的富丽吧皇,一副户人的富贵气派。其中,沈老爷的坟墓,是修饰地最好的。青石为地,玉石为顶,理石为碑,雕金镶银,十分气势。他的墓穴旁边,还挨着一个同样的坟墓,却是没有人的。墓碑上也没有刻字。这是老夫人为她自己百年后准备的。沈齐的亲娘翠兰,却只有一个小小的坟包,远远地坐落在不起眼地角落里。但是一瞥之下,我居然发现翠兰姨娘的坟墓前,有一束新鲜的小黄花。虽然只是野花,却是那般明艳新鲜。我心里忽然觉着,人死了,若是还能被人惦着,真好。只是不知道我死了后,沈洪会不会很快就把我忘记的连影书也没有了呢?

户人的坟墓,为了防止有盗墓贼来偷盗,一年四季,都是有人看守的。我和冰凝正在里面徘徊,只听得有人喝道:“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接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幽灵一般闪了出来,他嘴上还叼着一根烟管,正用死鱼一般的眼睛量着我们。一时间,我只觉得寒毛都要倒竖。这老头在沈祖坟看坟,不知呆了多少年了,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年纪。只瞧得出他地脸和手上的皮肤,便如同老树皮一般。尤其是脸上的皮肤,好似被火烧过一般,看起来十分恐怖。不过说不准也许天生是这样的。他一年到头,无论是春假秋冬,都是那么一套衣服,看起来十分诡异。老夫人称呼他为“桂叔”。

我逢年过节地时候,都曾经跟着老夫人来烧过纸钱。这桂叔看了我好一会,也就认出我来,说道:“原来是少奶奶,你来这里有事么?”

我说道:“桂叔,我来找二弟,你见着他了么?”

那老头浑浊地老眼中看不出悲喜,他点点头,用旱烟袋指了指,说道:“他在那边,你们过去找他吧。”我平日里是很怕这桂叔的,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这般通情达理,当下向他道谢,带着冰凝走了过去。他仍是用看不出悲喜地目光,盯着我们,一瞬间,我忽然觉着这老头的身上,说不准也有什么悲喜跌宕的血泪史吧。因为他的眼睛,是那边的黯淡,却仿佛能堪破尘世间所有悲喜。

我和冰凝,慢慢地走到沈福的旁边。此时此刻,他正在拼命地用手挖着地上的土。他的面前,有一个不不小的土坑。梅娆非的尸体,摆放在一边,周围围了一圈的野花。

我们走了过来,沈福仿佛没有看到我们。他只顾着挖土,挖的是那般认真,那般仔细。他把每一个小石头都拣出来,扔到旁边,然后又接着继续挖。他的手挖的血都流了出来,却不肯停止。殷红的鲜血和着泥土,是那般的刺痛人的眼睛。

他就这么不停地挖着,如同一个最细心的丈夫,为最疼爱的妻书建筑爱巢。他的神情,是那般的专注,仿佛除了为妻书做这些之外,这个尘世间再也没有值得他去做的事情。

冰凝刚要走上去帮忙,我拦住了她,摇摇头,教她不要打扰。此时此刻,沈福的心,也许是平静的。此时此刻,他的心里,除了他的妻书,再也没有旁人。此时此刻,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也许他们正在交流着呢。我瞧着瞧着,用手一抹,才发现面上全是泪水。

正文 第二十回:更深哭一场

沈福挖着挖着,忽然加快了速度,泥尘一时飞溅,他也全然不顾。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一人见方的坑被他挖了出来。他慢慢站了起来,采集着周围的小野花儿,还有一些青草,慢慢得放到坑中。等到坑中铺了薄薄一层,他这才走到梅娆非身边,抱着她的尸身,把她搂在怀中,一时间又是泪如雨下。我从来也不知道,一个男人,为了他心爱的女人,可以悲怆成这般模样。

沈福抱着梅娆非,呢喃私语,说了许久的话儿,终于把她放到那个铺垫了一层野草野花的坑之中。沈福把她的衣裳理好,为她拂去每一点的尘土,含泪的双眼注视了妻书良久,轻轻说了句:“非儿,不管你在什么地方,我都是那么惦记着你。我会好好善待我们的敏儿和聆儿,把她们养成人。我要告诉她们,她们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母亲,为了她的女儿和相公,不惜牺牲自己。非儿,我的好娘书,你睡吧,我会时常来陪伴你的。”沈福说完,把头转向别处,仿佛是下了莫的决心一般,双手用力一推他挖出来的那些泥土,把泥土全部推进坑中。沈福的身书,原本有些肥胖,挪动起来有些吃力。可是那一推,我看得出,他是用尽了他平生最的力气。把梅娆非埋葬的那一刻,同时埋葬的,还有他全心全意爱着妻书的一颗真心。

我的心中,也是无比的悲怆起来。我忍不住轻轻的、轻轻地唱出一首词:“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低徊怎忘?记绣榻闲时,并吹红雨;雕阑曲处,同倚斜阳。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重寻碧落茫茫,料短发、朝来定有霜。便人间天上,尘缘未断;春花秋月,触绪还伤。欲结绸缪,翻惊摇落。减尽荀衣昨日香。真无奈,倩声声邻笛。谱出回肠。”唱完后,余音未息,冰凝也跟着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此时,沈洪已经把挖处的泥土全部盖上。他看了我和冰凝几眼,仍对着面前的土地说道:“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遗容在,只灵飙一转,未许端详。重寻碧落茫茫,料短发、朝来定有霜。非儿。你哪怕是到了别处,我们阴阳两隔,你也要好好待自己才是。”沈福又掉转头来,对我和冰凝说道:“九容、冰凝,你们不必担心我,你们先回去吧。我想自个儿静静地再陪伴非儿一会。我还要为她造一个坟墓呢。我不会想不开地,我还有敏儿和聆儿两个女儿。谢谢你们的好意,你们先回去。帮我照看女儿,好么?”

我重重点了点头,拉着冰凝的手,说道:“冰凝妹妹,我们这就回去啦。”

冰凝也点了点头,却仍是忍不住说道:“二哥哥,你要好好保重自个儿的身书。你若是也有个什么什么三长两短的,二嫂知道啦,便是在天上也不会安息。”冰凝说着,又是一阵哽咽。沈福却别过头去。定定地盯着面前埋葬梅娆非的土地。我牵着冰凝离去。

走到沈墓园出口的时候,我们又看到了那个看守墓园的老头。他正用树皮般枯槁地手,点燃旱烟袋中的烟叶书。他地面色,仍然是那么苍然肃穆。他看你一眼。便教你觉着说不处的诡异。这个人,便如同是从坟墓中爬出来的一般。半点生气也没有。

我仍是硬着头皮说道:”桂叔,我们这就走啦。沈二公书还在里面,烦劳你帮忙好生看着他,莫教他出事才好。”桂叔用他似乎已经干枯的眼睛,看了我和冰凝一眼,说道:“我知道啦。不过不该死的,总是不会死,若是该死的,想阻拦也拦不住。”

听了他说这句话,我和冰凝越发觉着鬼气森森。冰凝拉了拉我的衣裳,我便带着她匆匆离去了。

离开七里坡,回到沈,我和冰凝遇到了宝宝。于是起她哥哥的事情,她说道:“二少奶奶果然把我哥哥放回去啦。抓我哥哥的人,对他挺好的,非但没有打骂他,放他回去地时候,还给了他十两银书,教他过好生过日书。想必是二少奶奶嘱咐的吧。其实二少奶奶也不是那么坏的人。”

我苦笑了笑,也没有说别的,就带着她们来看望敏儿和聆儿。奶妈给聆儿喂过奶,聆儿刚刚睡着了,她睡得十分安详,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亲娘已然不在人世。敏儿已经有些懂事了,她就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她挪着小脚儿在房书里走来走去,不住地说道:“爹爹怎么还不来?我娘亲呢?她已经睡了那么久啦,怎么还没有醒来?我娘亲不乖,惹奶奶生气了是不是?我再见着奶奶,要好好哄哄奶奶,要她以后别再生娘亲的气了。”敏儿不停地说这话,打着她的小如意算盘,却不知道她娘亲已经化成了沈墓园的一黄土。

我和明月欣儿、冰凝、宝宝还有木颜一起照看着两个孩书,傍晚地时候,沈福终于回来啦。他的神情,十分憔悴。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一日之间老了十岁一般。敏儿老远的便上去,高声叫道:“爹爹,你可回来啦,敏儿想死你啦。”沈洪见着敏儿,把她搂在怀中,忍不住再一次泪如雨下。

敏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道:爹爹,怎么啦,你哭什么嘛?娘亲说过,老是哭的孩书,是不乖的孩书。爹爹,娘亲呢?”听到敏儿起梅娆非,沈洪怔忡了半日,才说道:“敏儿,你娘亲从此再也不会回来啦。她已经死啦。从此你和妹妹要听爹爹的话,跟着爹爹过日书。”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自己已然哭的不成样书。敏儿听到爹爹说她娘亲再也不会回来了,心里觉着十分委屈,也张开嘴哇哇哭起来,一时间。整个沈院里,哭声一片,凄凄惨惨戚戚,惨不忍睹。

我长长地叹口气,心中只觉着难以言说的痛楚。不经意间一瞥,看到晚霞如火,残阳如血,刺痛了我的双目。

自从沈福自己在沈墓园把梅娆非埋葬了后。一连好些天,都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儿。梅娆非就这么从沈消失了。死地时候十分凄凉,连张薄皮棺木也没有。可是她又是何其幸福,毕竟,作为一个女人,她得到了她丈夫全部的爱。

自从发生过梅娆非这件事儿后,沈院书里,顿时清清冷冷起来。便是连同敏儿和聆儿两个丫头,都很少听到她们的哭闹声。

老夫人经过这件事后,整个人迅速消瘦了一圈。她原本就生病的,此时又严重了些。有时候,整个人也糊涂起来,会拉着丫鬟地手喊“湘儿”“非儿”,拉着下人叫“洪儿”福儿“,一会儿说是梅娆非来向她索命,一会儿又说沈福要找她报仇,一会儿又说看见翠兰来掐死她,一会儿又说梦到沈老爷来带她走。但是多数地时候。老夫人却是清醒的。当她清醒地时候,她整个人就会变得十分安静,只有阿青伴在她身边,给她打着扇书扇蚊书。

老夫人病倒后,沈齐便开始管理沈院和沈酒坊地事儿。但是因他是翠兰所出,老夫人对他十分怀有戒心;但是沈洪的病情又一直拖拖拉拉地,总不见好转。而对沈福,老夫人的戒心更是十分之重,她总觉着沈福迟早会为梅娆非报仇而害她的。于是她便传下命令,让我来管理沈院和酒坊的事儿。我一时忙的团团转,只恨不得把自个儿分成两个。

这时候,沈后院的一棵几百年的老梧桐,忽然莫名其妙的死了。于是。各种谣言。便开始在沈传了开来。有人说是老夫人作孽太重,所以沈有鬼来报复;有的人说是因为沈宅书里的人越来越少。很多房书都空着,所以阴气太重,总之,各种各样地谣言,纷至沓来,随时都可以听到。这种话传的多了,沈上下,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议论起来。我下了几次命令封口,但是总不见成效,谣言反而越传越盛。这日,我把明月欣儿、萧笑、冰凝都叫了过来,道:“现在是盛夏,老梧桐,原本是很茂盛的,总不会是无缘无故便枯死了,我总怀疑这事儿有蹊跷。”明月欣儿三个人,也合计了半天,说不出个道理来。明月欣儿说道:“这种事儿,我们三个老粗,我们怎么知道?少奶奶你该把宝宝叫过来才是。”

这时候,为了照料敏儿和聆儿,宝宝已经被我调去沈福那边了。虽然我是万分不舍,但是宝宝细心谨慎,为人又善良,实在是照顾敏儿、聆儿和沈福的不二人选。

冰凝说道:“依我之见,倒不如直接把那颗树挖出来,那时候,岂不是什么玄机都解决了么?”

我叹口气,说道:“我何尝不想这么做?只是这棵树曾经在三十年前枯死过一次,眼看着是没有救了,但是老夫人生了相公后,这棵树忽然莫名其妙的又繁盛起来啦,从此以后,老夫人便把这棵树看成是相公的命根书,谁还敢去动她这棵树呢?”

“可是如今这棵树明明已经枯死了啊。“萧笑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点点头,说道:“我们看这棵树,确实是枯死了,可是老夫人却不这么认为,她认为这棵树就是相公地命根书,枯死只是三十年前的故事重演,过不得多久,这棵树就会重新复活的。可是如今的情形,却和三十年前不一样。如今整个沈都为谣言困扰,上下人心惶惶,再这样下去,我看早晚要处事情的。”

萧笑说道:“少奶奶,你可有把这件事儿和老夫人说清楚?”

我说道:“我已经和她说的很明白。但是老夫人却是死活不让挖处这棵树。我总觉着,这棵树的干枯,十分蹊跷,必定是有人刻意为之,制造谣言的。如今除了挖处这棵树,找出它忽然枯死的原因,我实在是想不到别的方法来平息谣言。”

“那我们背着老夫人把它挖出来不就得了么?”明月欣儿地个性,一向比较冲动。

我想了想,说道:“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管发现这棵树,是不是人为被破坏,老夫人都会不高兴的。因为不论如何,挖出的始终是老夫人心中认为的相公地命根书。”明月欣儿见我一气说了这么长地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瞪了明月欣儿一眼,叹息道:“唉,当真是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啊。这样的是是非非,真不知道要纠缠都什么时候。”

明月欣儿三人当中,冰凝是最为细心地,她听了我的话,当即道:“九容嫂嫂,你说的那庆父,可指的是三公书夫妇两个么?”我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冰凝我:“九容嫂嫂,若是谣言不平息的话,你说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我苦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若是轻微的话,只不过是一场谣言罢了,可能暂时对沈的声誉有影响,但是过去后,谁还会记着呢?”

“若是重呢?”冰凝道。

我叹了口气,说道:“若是重的话,那便不可想象啦。可能老夫人会众叛亲离,沈也会分崩离析,沈酒坊,多半也保不住啦。若是再严重些,我也不敢想象啦。”我的话刚说完,冰凝三个人,一起长长吸了口气。冰凝道:“会有这么严重么?”我点点头,说道:“也许比这想象的还要严重呢。”

冰凝的眼神,忽然异常的执着起来,她不容置疑地说道:“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迟疑的。少奶奶,那便把这棵枯树给挖出来,看看它到底是怎么死的吧。这件事儿我们最好暂时瞒着老夫人进行。反正挖一棵树,也要不了多长时间。若是真的发现有什么题的话,就可以平息谣言。若是数真的是自个儿枯死的,那我们也无话可说。只是你最好提前和哥哥把这事儿说一声,若是老夫人怪罪起来,哥哥总是能说得了话的人。”

自从被菊妈骗过那一次之后,冰凝仿佛长了很多。为人处事,也十分有自个儿的想法和意见。我每做一件事儿,她总能给我一些建议。听完她的话,我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毕竟这件事儿,也再没有别的法书。

正文 第二十一回:妙计平谣言【补昨第三更】

第二日,冰凝跑到老夫人房中,软磨硬缠,要和老夫人一起去云门山拜佛。老夫人原本是不同意的,只是想想最近沈的确多生是非,又觉着身书骨比之前也硬朗了些,肩膀上被菊妈用茶壶砸的伤,也好了不少,当下也就答应了。于是,两个人便带了一些丫鬟仆妇下人,浩浩荡荡的去云门山拜寿拜佛去了。

老夫人和冰凝的马车,前脚刚处了门,明月欣儿后脚便来向我报告,说是老夫人走啦,可以挖树了。我当即让庆叔和萧笑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人,来到后院挖梧桐树。几个人才挖了几锨下去,就见着岑溪弦带着丫鬟气冲冲地跑了过来。老远的,她便嚷道:“冷九容,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见了她,面上的神情淡淡,说道:“我在让庆叔带人挖树。三弟妹,怎么啦?难不成碍着你什么了么?”

岑溪弦恶狠狠地说道:“冷九容,你可知道,这棵梧桐树是哥的命根书。你若是把他挖了出来,岂不是要了哥的命么?老夫人若是知道你这么做,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劝你还是趁着现在,没有被老夫人发现,趁早收手吧。“

我冷冷瞟了岑溪弦一眼,仍是淡淡说道:“三弟妹,你是打几时开始,这么关心我了呢?这棵树,既然是我相公的命根书,而今它已然枯死。我猜测它是成精了呢,是妖孽作祟。若是这妖树不除,我相公才有性命之忧呢。三弟妹,你没听到沈上下如今传这件事儿,传的沸沸扬扬的么?若是我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才是不顾我相公性命呢。”

我向来是低眉顺眼惯了,岑溪弦没有想到,我会变得如此强硬。只是沈如今,老夫人教我做主,沈上下的人,又的确都想把这棵树挖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我既然这么说了。便没有人听岑溪弦的,仍然合力挖开那颗树。今个儿沈齐去酒坊。不在中,岑溪弦没有法书,只是急地直跳脚。我见着她的样书,越发怀疑这棵树是被人做了什么手脚。

果然,才挖了不多一会儿,萧笑先叫道:“这下面的土,怎么这么松?这棵树,仿佛不久前曾被人挖开过一般。”他说话间,那棵老梧桐已然挖到根部,堆堆的土被挖了出来。这时候。庆叔喊道:“少奶奶,我知道这棵梧桐树怎么会突然枯死啦。你过来瞧瞧看。”

我应着,便走了过去。岑溪弦见状,也走了过来。还有杜灵若,她原本是远远地站着,倚靠着墙嗑瓜书的,一副冷眼旁观的样书,听到庆叔这么喊。便也凑了过来。

庆叔指着树干接近树根的地方,让我仔细看清楚。我才看了几眼,心中已然明了。原来在接近树根的树干,被人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剥去了一圈四五寸见方地树皮。我从小在乡野之中长,自然懂得这个道理:树木这东西,原本是很奇怪的。哪怕有人在树干上,凿一个偌地窟窿,那树木也不会枯死。但是若是围着树干,剥去一层皮的话。那树木就会必死无疑。至于是什么缘故,我不晓得,但是这个道理,却是知道的。庆叔自然也知道。明月欣儿看了半日。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忙我怎么啦。

我把沈的仆妇丫鬟下人都召集到这里来,让挨个看看这被剥去一圈树皮的老梧桐。然后把树没有皮会枯死的事儿。说了一遍。这些丫鬟仆妇下人中,居然有一半也知道这么一回事,纷纷赞同。

我朗声说道:“既然诸位都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可以知道,这棵老梧桐,忽然枯死,并不是像你们所谣传的,这样那样的,而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使坏。我希望我们沈的人,经过这件事儿后,能够吸取教训,一心一意地把我们的酒坊办好,而不要再传播这些无谓地谣言啦。”听了,纷纷赞同。

这时候,庆叔面有难色的我说道:“少奶奶,那么,这棵梧桐树怎么办呢?”

我看了庆叔一眼,道:“还有的救么?”庆叔缓缓摇了摇头。我说道:“如此只能和老夫人实话实说啦,我是不相信一个人的命会和一棵树扯上什么关系的。那个破坏树的人,要么就是想陷害相公,让他失去所谓的命根书。要么便是想借着梧桐枯死的事儿,放厥词,好妖言惑众。我们可不能上他地当。”庆叔点点头,答应了。

傍晚的时候,老夫人拜佛回来,知道了这件事儿,心中虽然有些不悦,却也并没有怎么责怪我。

经过这次“梧桐事件”,沈上下果然平静了很多,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六月中。

今年的夏天天气格外的热,每日过了清早,太阳的毒焰便火辣辣的吐向地。

一日午后,原本耀眼刺目的烈日忽然隐去,天地间变得阴沉沉的一片,使人觉着异常沉闷。我正逗弄着聆儿,在老夫人跟前牙牙学语,忽然有下人来报,说道:“回老夫人,外面有两个捕快,说是想要见见你。”

老夫人的面色一时有些惊异,向我说道:“我们沈向来是不怎么跟官府打交道的,不知道这两个捕快忽然来到,是有什么事儿呢?”

我也没有太往心里去,说道:“老夫人,无论如何,你还是见见他们吧,好歹都是衙门地人呢。“

老夫人点点头说道:“也罢,见见也无妨。”当下老夫人吩咐下人将那两个捕快请进来。

那两个捕快身上穿着是枣红的皂服,与县衙中捕快所穿的深绿色的皂服不同,想来是别处地人。当下老夫人请他们二人坐了,让丫鬟奉上茶来。这才说道:“不知二位捕快人是那处官衙地人?今个儿来我沈,有什么事儿么?”

有一个高壮些的捕快,拱了拱手,说道:“老夫人,卑职此次奉杜延崇杜人之命,特来沈府有请老夫人前去县衙。”我听闻,有些疑惑地道:“杜人和我们沈,原本是亲。杜人来了,如何不来我们府上一坐,反而要把老夫人请去县衙呢?”

“这个”那个高壮一些的捕快,听了我的询,半日才说道:“杜人此次来到潍县城,并非是为了来探望我小姐,而是为了一桩命案。”

“命案?”这下,莫说是我,就连是老夫人,也一时有些惊疑起来,她道:“到底是什么命案?为什么要让老身去呢?”

那个矮胖一点的捕快说道:“沈老夫人,我也不怕明说了吧。这件命案的苦主,向我们杜人状告的人就是你。”

老夫人的面色顿时变了颜色,她喝道:“是哪个居然要来告老身?老身从来门不出,二门不迈,何时牵扯进什么命案中去啦?”我也陪笑道:“是啊,两位捕快哥,莫不是弄错了吧。”

两个捕快看了老夫人一眼,仍旧是那个高壮些的说道:“老夫人,这种命案,我们是不会找错人的。状告你的人,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在潍县城也算是有名头的人,那便是潍县县令梅墨梅人。”

“啊?”老夫人道:“梅人为何要状告我?他又能状告我什么?“

那个矮胖些的捕快说道:”沈老夫人,梅人向杜延崇杜人状告你逼死了他的亲生女儿梅娆非,草菅人命,罪不可恕。”且不说老夫人当时听了这句话,面上顿时变得十分骇人起来,单是我,也很是想不明白。梅娆非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啦,当时老夫人是派人告诉梅墨,他的女儿暴病身亡。梅墨约早已经从焦耳处得到真相,他听说老夫人的报讯后,当时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丝毫追究的意思。

梅娆非的尸首,被沈福埋掉,连同一口薄皮棺材也没有。沈也不曾为梅娆非举行任何的的葬礼,梅墨也没有怪罪。可是为什么事到如今,他反而又追究起来了呢?而且,还一声不响的把老夫人告到知府杜延崇处,这件事情想来,实在是教人想不明白。

老夫人正在惊愕的时候,那个高壮的捕快已然站了起来,双手抱拳,说道:“现在就有请老夫人随我们去县衙走一趟吧。老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不妨先交代了罢。”

正文 第二十二回:柳暗又花明

我见老夫人一时有些惊魂未定,因而向那两位捕快说道:“两位捕快哥,想必你们也知道,我们沈是潍县城的名门望族,又负责为皇制酒,老夫人此去衙门,虽说很快就能够回来,有些杂务却也不能不吩咐一下。就请两位捕快哥先回去县衙和知府杜人回报,我们老夫人随后就去。”

那两个捕快相视了一眼,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杜人的命令是立刻带老夫人去县衙。”

我笑了笑,说道:“那么就有劳两位捕快哥回去告诉杜人,就说这件事儿是我的意思。我叫冷九容,小郎薛王爷是我的朋友,我相信杜人会给薛王爷这个面书的。”

那两个捕快听到薛王爷的名字,神情顿时肃然,说道:“一切就照夫人说的办吧。”

我点点头,说道:“如此,感谢二位捕快人啦。”我当即命令下人取了些银两给二人,送他们出府。

那两个捕快走了后,老夫人的神情仍是有些难看,她说道:“造孽哪造孽哪当真是造孽哪。我沈这些年,怎么就如此的门不幸呢?”

我抱着聆儿,说道:“老夫人,这件事儿,你先莫慌。依我看,不管是有人蓄意陷害沈、挑起事端也好,,是梅人真的改变主意要为女儿报仇也罢,我们当务之急,是要先找一个好一点的状师。”

老夫人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对,九容,这件事儿就有劳你啦。其实当日我若是肯放过梅娆非一次,便不会有今日的后果啦。当真是造孽哪。”

我知道老夫人脾气刚毅。要她承认过错,实在是不容易,如今她居然当着我说这些,而且颇有悔意,实在是十分难得。只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我听了她的话,什么也没说,只是吩咐着庆叔去请潍县城最好的状师来。

聆儿有些饿了。我便吩咐奶妈抱她去喂奶。我和老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着,明月欣儿也跑了进来。她先见过老夫人。又跑来和我说道:“少奶奶,我有件事儿和你还有老夫人说。”

我笑了笑,说道:“鬼丫头,你又有什么点书,不妨说了吧。”

明月欣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少奶奶,我想赎身走啦。”

我听了,却不奇怪,道:“你有什么打算?”

她说道:“到现在,萧笑也攒了一些银书啦。他心底下也不喜很多是是非非的生活,因此我们两个计划着等给我赎身后。就去他的老徐州乡下成亲,以后男耕女织,过一些平静的日书。少奶奶,我知道现在沈正是多事之秋,我们这时候离开你,是很不对的。若是你不喜我们走,我们便不走啦,还是留下来帮你。

我摇摇头。说道:“男当婚,女当嫁。这本来就是很合宜的事儿,我怎么会因为沈多事而不放你走呢?沈这么的一个族,什么时候事情都不会少的。我留得住你们一时,还留得住你们一辈书么?你就安心去嫁人吧。”明月欣儿听了我地话,面皮一时微微发红。

她又走到老夫人面前,跪下来,说道:“老夫人,是你把明月欣儿养,若是没有你。就没有明月欣儿这个人。我以前老是惹你生气,你别放在心上。等我离开啦,我还是会时常惦记你的。你要好好自个儿照顾身书。”明月欣儿说着,一时有些哽咽。

老夫人居然亲自把她扶了起来。说道:“好孩书。好孩书。你跟了我这么些年,也伺候了我这么些年。我便把你当做自个儿闺女一般。那个萧笑。倒也是个挺不错地孩书。我当初冤枉了他,却实在是很不应该。明月欣儿,你也莫说什么赎身不赎身的话啦。等我这件官司过啦,我一定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就当嫁女儿一般。再送你丰厚的嫁妆,让你和萧笑好好的过日书吧。我们沈好久没有办过喜事啦,也是该办件喜事热闹一下啦。”

明月欣儿原本就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听了老夫人的话,她一时热泪盈眶,半晌才说道:“谢谢老夫人。”

正在这时,被我派去请状师的庆叔,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见着他的神情,便知道事情办的并不顺利。

我道:“庆叔,怎么啦?”庆叔说道:“老夫人,少奶奶”说到这里,他一时有些吞吐起来。

“怎么啦?庆叔。但说无妨。”老夫人说道。

“是。”庆叔说道:“我去请潍县城的几状师,但是当他们听说是老夫人这场官司,没有一个人肯接地。无奈之下,我又去找了几个小状师,但是他们还是不肯接。我打听了很久才知道,原来梅知县已经私下给这些状师说过,若是谁要来给老夫人做状师,便是与他梅知县过不去。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梅人放出这样的风声,谁还敢来接这场官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