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你若是再为冰凝求情,朕便连你一起治罪”皇上的语气坚决,不容置喙。

就在殿前侍卫上前拖冰凝的时候,薛王爷奏道:“皇兄,臣弟尚且有一言,不知道皇兄听得听不得?”

皇上瞪了薛王爷一眼,说道:“薛王爷有什么事儿就快些说。不要耽误朕处理事情”

“是,”薛王爷说道:“皇上,方才容妃娘娘说的话中,有几句却是很对的。若是冰凝姑娘当真就是吟雪郡主,今日皇上错斩郡主,东魏君主恼怒之下,说不得会挥兵西下,到时候恐怕受害的就是我西宋举国上下臣民百姓了。依臣弟之见,皇兄倒不如把东魏使请来,看看这个郡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冒的。到时候真相白,若是冰凝当真是假郡主,皇上再杀她也不迟。”

“启禀皇上,薛王爷说得很对。东魏如今兵强马壮,若是因为错斩郡主,而致使两国交兵,恐怕对我国为不利”上奏的是当朝左丞相秦兰亭。

“皇上,臣也赞同薛王爷和秦丞相的意思。国事,不能视同儿戏。万一走错了一步,只怕就会万劫不复。皇上万万要慎重,慎重,再慎重哪。”右丞相崔文杰也上奏道。

“皇上,王爷和两位丞相的意思,老臣不敢苟同。”说话的是卫勤天:“若是把东魏使请来,却发现眼前的这个所谓的郡主是假冒地,岂不是为有辱我西宋国体?到时候我西宋皇的颜面。却往什么地方放?”卫勤天说得振振有词,咄咄逼人地看着薛王爷。

我笑道:“卫首辅是文臣,恐怕不懂得打仗的艰辛。我义兄袁震东,乃是当朝的兵马元帅,他率兵征战。时常有书诉至边关苦寒,行军艰难,又有战事惨烈。国打仗,苦的是老百姓,忧地是皇上。相比较卫首辅所说的所谓的皇族颜面,战事爆发,其严重不知多出几何?何况,把东魏使请来认人。若是冰凝当真是假冒的郡主,皇上处决冰凝,天下人才会心服口服。东魏使也会赞我朝廷英明。若是就这么不明白不白的杀了冰凝,传了出去,要是东魏君主认定冰凝就是他失踪的吟雪郡主,到时候一场浩劫就在所难免了。不知道卫首辅意下如何?”我这几句话,说得不轻不重,同时又把袁震东抬了出来,试图威慑卫勤天和皇上。

在北陈、南卫、东魏、西宋四国之中,以西宋最为积贫积弱。边关不宁。赖有武将。因此,在朝廷之中,武将是很受重用的。明天鹤曾经一度以手握兵权要挟皇上,就是最好的证明。如今。袁震东发动兵变,居然成功,明天鹤身死,军权旁落到袁震东手中。。上至皇上,下至朝廷诸臣子,人人都得给袁震东几分脸面。若不是非常情况,我也不会把袁震东抬出来。我不想给皇上造成一种袁震东就是第二个明天鹤地印象,若是如此。恐怕皇上又会处心积虑对付袁震东了。只是此时,确实是非常时刻,我抬出袁震东,也的确是情非得已。

卫勤天的脸色,变了好几变。我早已听说在朝廷重臣中,卫勤天向来是只手遮天。以前在京城。我也曾经见识过卫勤天的人是如何仗势欺人的。

皇上半晌不说话。终于缓缓说道:“好吧,就按照薛王爷和两位丞相说的去做吧。此时却是事关重。倒是朕想的少啦。钱三,你速带人去把东魏使请过来。就说有重事情。”钱三领命而去。

卫勤天上前一步,说道:“皇上,微臣还有一事要奏。”

“卫卿有何事?不妨奏来。”

“微臣要参奏一个人。”卫勤天的脸上露出意思奸猾的笑容。

“哦?”皇上道:“卫卿要参奏何人?且说来听听。”

卫勤天说道:“微臣要参奏的,不是旁人,却是皇上身旁地容妃娘娘。”卫勤天此言一出,众臣哗然,古往今来,臣参奏嫔妃,似乎还不曾有这样的先例。

皇上愕然道:“卫卿,你为何要参奏容妃娘娘,却是所为何事?”

卫勤天拱手说道:“皇上,你可记得我们西宋有古训么?古训说的是妃嫔第一不得进朝堂,第二不得干预政事。如今,容妃娘娘却是把这两件事儿都做啦。微臣参奏容妃娘娘,也是在情理之中。请皇上明鉴。古往今来,红颜祸水、嫔妃误国者,不计其数。微臣甘愿冒天下之不韪,参奏容妃娘娘,也是全心为朝廷着想,还请皇上明鉴”

卫勤天说得,看似句句都是道理。我却知道,他参奏我,说什么红颜祸水,嫔妃误国,自然全都是借口。他只是在百官面前丢了面子,心怀记恨,狗急跳墙罢了

皇上还没有说话,我却笑着说道:“卫首辅参奏本宫,未免有欠公允。本宫进殿堂,却是皇上传召的。虽然说我西宋古例没有,不过皇上旷达宽厚,允许妃嫔上殿,开创先例,以后传下去,说不定倒是一段佳话。卫首辅参奏本宫这一条,明着是参奏本宫,实际上却是责怪皇上。本宫说得对么?”

卫勤天听我说完,神色倒也还从容。他说道:“请皇上明鉴,微臣绝没有参奏皇上之意,便是这一条,确如容妃娘娘所言,那么容妃娘娘介入真假郡主一事,却当真是干预了朝政。不知道这一点,容妃娘娘你还有什么说辞?”

我依然从容道:“多谢卫首辅提点。本宫倒是想先请你一句,后宫事务是谁做主?”

“自然是皇后娘娘。”卫勤天答道。

“若是皇后娘娘不幸仙逝了呢?”

“这”卫勤天说道:“若是皇上新册封皇后娘娘,便是新一任皇后娘娘主持后宫。若是皇上不曾册封新皇后,便由皇上在正二品及以上妃嫔中选出一两位娘娘暂时打理后宫事务。”

我说道:“原来卫首辅也明白这个道理。那这件事儿就好说多啦。如今,皇上命本宫暂时打理后宫事务。本宫自然有权利来管这真假郡主地事

卫勤天颇有些得意道:“娘娘虽然是打理后宫,郡主又不是后宫之人。娘娘却插手这真假郡主之事,如何不是干预朝政?”

“卫首辅此言差矣”我镇定如常,说道:“本宫今日便把本宫为何要干预此事,告诉人。若这冰凝是假郡主,她就只是本宫手下的一名宫女。她冒认郡主,罪责滔天,本宫怎能不管?卫首辅,你说本宫说得可对么?”

卫勤天说道:“就算娘娘说得有道理。那么,要是冰凝是真正的东魏郡主,这件事就是国事,是朝廷政事,娘娘就不该干预了吧。”

我仍旧不紧不慢说道:“卫首辅此言还是差矣若是冰凝是真正的吟雪郡主,这件事本宫更要管。本宫如今管理六宫事务,还有朝廷命妇,卫首辅你没有异议吧?众所周知,吟雪郡主乃是在出嫁途中遇险的,吟雪郡主已经与我西宋薛王爷订有婚约,她便是薛王爷的王妃。你说,薛王妃的事儿,本宫管起来是不合规矩么?”

卫首辅一时语塞,皇上却笑了起来:“卫卿,你就不要在与朕的爱妃争啦。容妃为人贤惠,做事儿从来都有分寸,你挑剔容妃,岂不是鸡蛋里面挑骨头么?当初明贵妃横行,怎么不见你挑剔?”皇上说话地语气,虽然是轻松,言语之间,对卫勤天却是有了不满的情绪。

卫勤天冷汗涔涔,跪下道:“微臣之罪,是微臣考虑不周,请皇上赎罪,请容妃娘娘赎罪。”

不待皇上说什么,我立刻说道:“卫人请起。卫人质疑本宫,也是忠于职守、肯为朝廷思量之故,本宫怎么会怪罪?卫人对朝廷一片忠心,皇上更是表彰还来不及呢。”我这些事儿做得很是从容自然,先给了卫勤天重重一巴掌,然后再好言安慰于他。在朝廷臣看来,是我做事识得体,肯为局着想。卫勤天一心想与我为难,却落得如此,好不憋屈。

正文 一百五十回:真假魏郡主(下)

诸人又等了一会儿,钱三公公就带着东魏常驻西宋的使臣来到。

那使臣走到朝堂之上,向皇上行过礼节,一转头却看到了冰凝。他脸色巨变,指着冰凝,半晌才说道:“你你是吟雪郡主?”

冰凝盯着那使臣看了许久道:“你可是那林那人?”

“郡主,果然是你么?”那林眼中放出光彩:“你果然没事儿?若是皇上和老王爷知道啦,定然很欣喜。当初知道你出事儿后,老王妃的眼睛都哭瞎了”那林说着就上前来给冰凝行礼。

冰凝扶起他来,严重噙泪,说道:“那人,我母妃她现在”

那林的脸上顿时笼罩眼霜,他缓缓说道:“自从郡主出事儿后,老王妃忧虑成疾,把一双眼睛给哭瞎了。后来,她无法承受这重的打击,就殡天了。”

冰凝闻言,身子晃了几晃,悲声道:“母妃,是我对你不起,连你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到。”冰凝越说,越是悲戚。

那林对皇上说道:“西宋皇上,我请求把我国郡主接到东魏驻西宋的驿馆中去,好生照顾郡主,多谢西宋皇上为我们找回了郡主。皇上知道,一定会有所表示的。”

皇上却不曾想到冰凝原本当真是东魏的吟雪郡主,他听到那林的话后,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想必心中是暗自庆幸方才没有把冰凝乱棍打死。

那林继续说道:“郡主,请你先跟着下官去驿馆歇息。等到你精神好。下官就亲自护送你回东魏去拜见我皇和老王爷。”

“不行”冰凝斩钉截铁说道。

那林原本以为冰凝会即刻跟着他走的,却不曾想到她不肯走。因而道:“郡主,你却为何不肯跟下官走?难道是西宋朝廷威胁你了么?”那林边说着,边用询地目光看着皇上。

冰凝摇摇头,缓缓说道:“我昔日是以嫁娘的身份。嫁到西宋来和亲,如今,亲事未成,我又有什么面目回去见父王和皇帝堂兄呢?”

冰凝此言一出,薛王爷倒是先呆了呆。我趁机轻声对皇上说道:“皇上,冰凝以前是你指给薛王爷的,原本她因遇险,无法与薛王爷结成连理。如今。冰凝既已然寻回,倒不如就此好事成双,成全了薛王爷与吟雪郡主吧。这样一来,西宋与东魏也可建立友好邦交,对两国人民,都有益处。”

皇上皱着眉头想了再三,还是微微点头答应。他心中想必是在顾忌薛王爷有东魏撑腰,可能会势力坐。不过,顾忌归顾忌,如今以西宋的实力。还是不能与东魏抗衡的。当初,吟雪郡主遇险,亏得是在两国交界处,若是在西宋境内。恐怕就有一场战乱。饶是如此,自从那时以后,东魏与西宋由友邦变作陌人。今日吟雪郡主寻回,对两国无疑是一桩好事。

皇上沉声道:“吟雪郡主所言,很有道理。薛王爷听旨:戍边督战一事,容后再议。朕赐你与吟雪郡主成婚,婚期由容妃娘娘选择良辰吉日。吟雪郡主可暂居琼英楼容妃娘娘处,也可自行去东魏驿馆居住。诸位爱卿退朝吧。”

皇上说着。已经站起了身子。薛王爷却上前两步,拱手道:“皇上且慢臣弟还有下情荣禀,请皇兄听奏。”

“哦?”皇上剑眉双轩,道:“薛王爷,你还有什么事儿要奏?”

薛王爷看了我一眼,凛然道:“皇上。臣弟不能与吟雪郡主成婚。又不想耽误郡主,还请皇上另外选择高门户富贵子弟。为吟雪郡主主婚吧。”

皇上闻言一惊道:“这是为何?你与吟雪郡主地婚事,是当初说好了的。如何到了今日,又要反悔?”

“请皇上听臣弟慢慢奏来。臣弟不能娶吟雪郡主,理由却是有三。臣弟正当壮年,国蒙难,臣弟作为皇子弟,为国尽忠职守,为朝廷排忧解难,原是责无旁贷。值此国多难之秋,臣弟如何能只顾及儿女私情,而不念国存亡?此是其一。臣弟已有嫡王妃李青瑶,青瑶乃是皇太后亲自指给臣弟的。皇太后如今已然仙逝,臣弟就另娶旁人,此是对皇太后不敬不孝,对发妻不忠不义。其三,臣弟有姬妾,已有身孕,过不得几个月就要分娩,臣弟若是这时再娶,是为不仁。臣弟娶了吟雪郡主,便成为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辈,落得天下人笑柄,臣弟还有何面目见天下之人?还有何面目见皇兄?便是以后身死,也没有面目见皇太后了。”

薛王爷说得肃然,皇上听罢不语。我心中着急,冰凝嫁薛王爷,原是一番好意,为救薛王爷于阴谋之中。昨日,我已谴冰凝去向薛王爷通告了皇上打算要派他督战一事,此去沙场,要躲着的不仅是敌人的明枪,还有皇上的暗箭,危机重重。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主意,薛王爷却又严词拒绝,实在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我想了想,说道:“王爷可还记得一句老诗么?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王爷方才说姬妾已有身孕,王爷更不应该抛妻弃子前去戍边。太后当初把青瑶王妃指给王爷,是在吟雪郡主失踪以后。如今,吟雪郡主难为死,拟要重嫁王爷,王爷若是觉着心中对青瑶王妃有所愧疚,可设平妻,本宫思量清瑶王妃与吟雪郡主都是晓事之人,想必是不会拒绝的。王爷与郡主联姻,福泽两国臣民,皇太后在天之灵,又岂会怪罪?王爷若是再加推诿,就显得对皇上不尊重啦。”

我心中微微叹息,这种时候,原不该我出来劝说于他,只是皇上原是巴不得他去戍边身死,好除去心中祸患,群臣又各有心思,我捉摸不准,冰凝始终是女儿,由她来说很不合适。只得我出面,劝说薛王爷娶冰凝。

薛王爷听了我的话,面上神情却益发坚毅起来:“臣多谢容妃娘娘美意。只是臣仍旧不能遵从。臣已经下定决心,前去边关督战,为国尽忠,还请皇上开恩,允许臣弟这不情之请。”

皇上本就愿意薛王爷前去疆场,听他这么说,也就顺水推舟说道:“虽说薛王爷是朕亲弟,朕却也不会袒护纵容。只是薛王爷所言,确实很有道理。身为男儿汉,若是不能倭国尽忠,一辈子碌碌无为,虽生犹死。薛王爷既然一心勤军,朕就成全你吧。吟雪郡主,朕可为你另择夫婿。郡主高才佳貌,我这西宋国内也有无数好儿郎,就任凭郡主挑选吧。不管选中了谁,朕一定成全就是。”

冰凝眼中透出果毅,断然道:“皇上,你可曾听说过有烈女事二夫地么?本宫蒙我皇帝哥哥赐婚薛王爷,西宋皇帝却又迫我另嫁旁人,这是何意?”

那林也在一旁怫然道:“西宋皇帝与王爷说这些话实在是有欠公允。你们说了那么多理由,可有想过我们小郡主么?好马不配双鞍,好女不事二夫。我们小郡主既已与薛王爷有了婚约,却又要迫嫁他人,这件事儿传出去,我东魏的国体何在?脸面何存?西宋皇上若是不肯主持公道,这事儿还是由我如实禀告我国君主,由他来裁夺吧。小郡主,我们走吧。”那林说完,拉着冰凝就要往外走。

正文 一百五十一回:男儿征战去(下)

“皇上”左丞相秦兰亭上前奏道:“这是干系我西宋存亡的事儿,不能儿戏视之。老臣肯定皇上下旨,教薛王爷与吟雪郡主择日完婚。郡主请息怒,使臣也请息怒,若是为了这么一桩原本是喜事儿的事儿动干戈,那就为不值啦。”

皇上虽然很想为难薛王爷,只是权衡轻重之下,自然也明白孰轻孰是重。他扫了薛王爷一眼,说道:“薛王爷听旨朕命令你即日与吟雪郡主完婚,不得有误,更不许有所推诿。你是我西宋王爷,吟雪郡主是东魏郡主,这段姻缘本是天作之合。”

薛王爷拱手道:“臣弟”

皇上双眉一轩,冷冷道:“什么也不必说了,哼。朕心意已决”

薛王爷略一思量,说道:“皇上,臣弟愿意娶吟雪公主。”

冰凝闻言面上一喜,我心中却也是欣慰了不少。熟料薛王爷继续说道:“只是臣弟有个条件。男子汉丈夫,当以建功立业为己任。臣弟请皇上允许我前去戍边督战,等到凯旋归来时,再娶吟雪郡主,这岂不是一举两得么?”

皇上原本想对付薛王爷,却迫于情势,无奈答应薛王爷与冰凝的婚事,失去一个对付薛王爷的好时机。他却没想到,薛王爷会主动要求奔赴边关,当即面上也是喜形于色,说道:“如此甚好甚好到时候皇弟归来,可谓是双喜盈门。这个主意却是不错。”

那林原不知道冰凝此举,是为了救薛王爷。他听皇上赞同。当即道:“皇上,我还有个疑。若是薛王爷前去戍边,十年不回,我们郡主怎么办?难道要白白耗上十年么?倒不如让王爷与郡主先行完婚,王爷再去督战也不迟。”

若是薛王爷成了东魏的快婿。皇上要暗害他,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对于那林这个提议,皇上自然是很不赞同。只是,他也没有法子反驳。

“三年”薛王爷却已经发话了:“若是三年后,仗还没有打完,臣弟一定回来娶郡主请皇上与那人作为见证,如何?”薛王爷地话铿锵有力。我见到事已至此,心中明白薛王爷宁肯去战场。也不肯娶冰凝,他这用的却是缓兵之计。我只得在心中暗暗叹息,由着他去了。

皇上喜道:“好,就这么说定啦。薛王爷前去戍边督战,三年之后,不管成败如何,战事可曾完结,一定回来京城娶吟雪郡主。朕愿为之作证。皇帝,你此去边关,风霜苦寒。要多多照顾自个儿才是。”

“臣弟领命”薛王爷回道。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回到琼英楼后,冰凝一直闷闷不乐。我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她才好。她对薛王爷的心意,我是心里知道的。思量再三。我决意还是见薛王爷一面,说服他放弃边疆之行,娶冰凝。

我把冰凝唤来,说道:“冰凝妹妹,如今你身份已经是不同,你是东魏的吟雪郡主。只是在我心中,你仍旧是我妹妹。把你托付给薛王爷,我甚为放心。今日薛王爷与皇上怄气,非要前去边关。此去前路未知,前途险阻,你出宫一趟,帮我约薛王爷在御花园地十香阁见面,我要劝说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冰凝素来知道我与薛王爷种种。也不曾多说。便去薛王府请薛王爷了。等了一会儿,我约摸着冰凝快要回来。便换了一身寻常的衣裳,悄悄走去十香阁。十香阁位于御花园的一角,十分偏僻,平日里常人是不来到这里的。

等我到了那里,果然见到薛王爷与冰凝已经在等候。冰凝见我来到,说道:“姐姐,你与薛王爷谈事儿吧。我先回去啦。”说罢,掉头就走远了。

我望着冰凝远去的背影,对薛王爷说道:“王爷,冰凝当真是一个不错的女子呢。”

薛王爷微微一笑,瞧着我不说话,我只是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半日,他才低低说了一句:“容妃娘娘,多日不见,昨日在朝堂之上,不敢窥视,今日见得,你却又是清减了。”

我淡淡说道:“多谢王爷挂怀。本宫今日请王爷前来,却是有事儿与王爷商议,不知道王爷肯否听我一言?”

薛王爷静静看着我,不说话。我的心中一时也是波澜翻覆。人生若是如初见,多美。又如何会落得今日,对面相见莫相识,兜兜转转间一路走来,人还是那人,情分也还是那情分,只是回首间,已经是恍如隔世。

我见薛王爷不语,只得缓缓说道:“王爷此去边疆,荆棘遍布,不但要面对外患,还有内忧。倒是冰凝妹妹早已对王爷满腔情意,踌躇至今,却发现王爷与妹妹早有婚约。王爷就听我一句,为了自个儿,也为了挂念你地人,娶了郡主,莫去边关吧。”

薛王爷抬眼望向远处,流云淡淡,烟霭流转中,却有一只白鹭不知从何处突然飞起,扑棱着翅膀,钻进云霓中,再也瞧不见半分影踪,竟是去得远了。

他怔忡许久,才回过头来,慢慢说道:“容儿,原来我以为你会嫁我做妻,却不曾想到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见面。你嫁入宫中以后,我们便不易碰到,难得这次见了,却是你劝我去娶旁人。我自谓风流成性,身旁姬妾如云,原是不该有什么妄想的。这一回若是皇上迫我娶旁人,也就罢了。这人却又是你身边的人。日日朝夕相对,我心中便会想起你我过往,其中长恨,实不足为外人道。”

我心中无限唏嘘,缓缓说道:“王爷,你若是这么想,便是错了。冰凝是我身边的人,你瞧着她就如瞧着我没有什么两样。抛开这点不说,此次皇上调遣你入边督战,居心叵测,是皇太后临终遗命,要皇上铲除你,以铲除心腹患。你若是这么去了,关山万里,险阻重重,你教你身旁的人如此不挂念?”

薛王爷坦然道:“皇兄置我于死地之心,我早已明了。他已有心容不得我,纵然这回我侥幸逃脱,还有下回,下下回。已经如此,倒是不如去坦然面对吧。”说到这里,他长吁一口气,说道:“容儿,我走了,你自个儿多珍重吧。”

我眼中的泪水,连珠子一般倾泻而下。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心中再也没有这个人。却不曾想到,时至今时今日,他已经成为我心中的最痛。

男儿征战去,女儿缝征袍。西宋成化十二年八月,中秋前夕,薛王爷奉皇明戍边督战。

这一年的中秋佳节,出现天狗食日的怪异景象,人月两难圆。

正文 一百五十二回:始知相忆深(上)

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

薛王爷这一走,便是两年多。那林奉了东魏皇帝的命令,请冰凝回国。冰凝回去呆了未及一月,便又回来了。她不住在驿馆中,仍旧是住在我这里。

这两年,我也被晋封为淑妃,从琼英楼搬了出来,搬到雎鸠宫,正式坐拥一宫主位。那位郭贤妃,原是想着与我斗的,却没想到命浅福薄,在我搬入雎鸠宫不及两月,她便染了一场病去世了。

皇上自从皇太后薨逝后,就如同没有了主心骨一般,凡事都为卫勤天牵着鼻子走。尽管如此,皇上又有极强的疑心病,动不动就对身边的人生疑。成化十四年春天,因天津府的一位举人所作的诗中,出现宋亡二字,皇上龙颜怒,兴文字狱,诛灭这王氏书生六族,又有谪戍者不计其数。虽然说文字狱,历朝历代历国都有,如西宋成化年间这么残忍的,却是头一回。一时之间,民间怨声载道,各地涌现出几拨起义军来。

在成化十四年的秋天,宫中来了一个叫张道机的道士,自称能炼制长生不死丹药。皇上此时,正觉着身子骨不如从前,正心中惴惴,见到那道士,喜不自胜,敕令他炼制不死弹药,更晋封他为西宋国师。这张道机原本是与卫勤天一伙的,他得到皇上信任之后,更与卫勤天狼狈为奸,祸国殃民。----网手下更养了一群小道士,在京城肆意横行。惹起民怨无数。

另外。边关情势也很危机。袁震东兵变后,掌握兵权,被朝廷册封为兵马元帅。饶是这样,明天鹤留下的余孽还是相当之多,他们不肯听从袁震东调派。还有人私下去谋划刺杀袁震东。袁震东坑杀了几批人后,情势才稍微得到缓解。尽管如此,袁震东却在军中失尽了人心。一时军情紊乱,若不是皇上派遣了薛王爷前去督军,只怕早就出事儿了。也正是如此,皇上才没有着急对付薛王爷。

现在,距离薛王爷承诺的三年,只有三个月时间了。在过去地两年多时间里。冰凝一直闷闷不乐,与当初初见她的英姿飒爽完全不同,仿佛是换了一个人般。情之为物,抵如此吧。昔日,冰儿爱上薛王爷,却不幸红颜命薄,香消玉殒。后来,我与薛王爷两心相悦,中间却隔着皇上,始终不能厮守终生。许是孽缘。冰凝又对薛王爷情有独钟,薛王爷答应三年后回来娶冰凝。如今战事未了,距离薛王爷回来之期,却已是很近了。

冰凝日日欣喜异常。我心中却愈发有些忧虑起来。日子越近,我心中的忧虑越深。这三年之中,皇上不对付薛王爷,也是有原因的。他并不是对薛王爷顾念兄弟之情,而是因为薛王爷对朝廷,尚且有可以利用之处。如今卫勤天张道机乱政,要铲除的第一个人,自然就是薛王爷了。

这日清晨。新调过来地小宫女绣红正服侍我洗漱,明月欣儿闯了进来,嚷道:“姐姐,有信”我摇摇头,明月欣儿这丫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这莽撞的性子。却仍旧是不改。

我心中一动,想必是袁将军又有信来。我朝明月欣儿使个眼色。笑道:“只是中来一封信,明月欣儿你却何必如此惶急。”我边笑着边对绣红说道:“你下去吧,明月欣儿伺候我就好啦。”绣红行礼退下。

我这才把明月欣儿拖过来,说道:“你这莽撞丫头,这是做什么?若是走漏了风声,教皇上知道我与袁将军私下有书信来往,岂不是惹麻烦么?”

明月欣儿愣了愣,嚷道:“姐姐,你弄错啦,这回的书信,却不是袁将军的。虽说也是边关来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呢。你猜猜,能不能猜得到是哪个。”

明月欣儿的话,教我心中一颤,旋即道:“你说的那个人,可是薛王爷么?”

明月欣儿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姐姐,可不是王爷是谁。王爷走了这两三年,可是头一回给你写信来呢。”

我正色道:“明月欣儿,薛王爷与你冰凝妹妹已有婚约。%%%小%说%网我与王爷,只是寻常朋友而已。你有些话,断断不能在冰凝妹妹面前提起,免得她心里难受。”明月欣儿见我如此严肃,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我把薛王爷地书信展开,却见到上面一个字也没有,只是空空一张白纸。我愕然半日,说道:“明月欣儿,你这书信哪里来的?却不是消遣我的么?”

明月欣儿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姐姐,我哪里敢消遣你。这书信是平常给我们送信的袁将军的信使送来的。他还特意叮嘱我说这是王爷的亲笔书信,要我亲手交到姐姐你手中,万万不可遗失。”

我见明月欣儿神情难得的肃然,已知她所言非虚,便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薛王爷关山万里传书,却只传来一张白纸,这是何意?

这白纸自然不是凭空的,想必是有什么涵义。只是到底是何,我却是一时想不起来。

明月欣儿见我蹙眉沉思,小心翼翼凑了过来,道:“姐姐,你为何是这么一副表情,可出了什么事儿么?”

我摇摇头,说道:“不曾。只是薛王爷万里传书,却只送来一张白纸。一时之间,我解不出是什么意思呢。”

明月欣儿咯咯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所谓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这却有什么想不出来的。姐姐,这是王爷有话跟你说,又不好开口,就用一张白纸来说呢。书雨姑姑最近教我学诗,说是有个女子,想要对她喜地男子表达爱意,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就特意寄了一方丝帕给他,寓意就是什么“横也是思,竖也是思”。又有人说什么我心你心的,薛王爷肯定是这个意思呗。”

我见明月欣儿说得信誓旦旦,不禁被她引逗的宛然而笑。我说道:“是用我心,换你心,始知相忆深。”

明月欣儿跳脚起来,嚷道:“就是这句,就是这句,可不是这句么?”

我摇摇头,说道:“明月欣儿,你学诗词是有进步,只是薛王爷是万万不会教人传给我这句的。无论我与他过往如何,自从我入宫以后,种种过往,皆只是过往了。”我说着,低下头去瞧着那白纸,越瞧心里越觉得不对劲儿,总是觉着薛王爷似有什么话要嘱托,却又无法说得出

左参右猜,始终不能堪透白纸地意思,我也就作罢了。

晚膳时候,冰凝过来陪伴我用膳,闲聊中,漫不经心说了句:“姐姐,不知你最近可有注意,我们雎鸠宫附近多了些侍卫。我曾经询,他们却说是皇上的旨意,为保护我们雎鸠宫的安全。姐姐你说,这本是在皇宫之中,雎鸠宫又有我冰凝,还怕有什么坏人闯进来不成?”

冰凝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云淡风轻,漫不经心,我听在心里,却是一动,道:“冰凝妹妹,你说雎鸠宫附近多了些守卫,却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冰凝想了想,说道:“从过了年开始,就有了呢,只是最近格外多了些。姐姐,你说是不是皇上最近起义军增多,疑心病越来越重,竟也担心起皇宫的安全来啦。”

我冷笑道:“想必不是。皇上这么做,未必防着的是外头的人呢。”

“姐姐地意思是说?”冰凝道。

我敛容说道:“冰凝妹妹,不要那么多啦。在这后宫之中,知道的事儿多啦,对自个儿而言,未必是一种福气。”我这么说着,心中却渐渐明白为什么薛王爷送来的书信只是一张白纸。枉我冷九容聪明一世,竟然也糊涂一时,自个儿的地方被人监视了还不知道。反而薛王爷这远在边关之人,却对这里的情形,了解的一清二楚。想必他也在宫中安插了人吧。最近袁将军也不派人送信来,告知边关情形,我心中还有些疑惑,只当是军情紧急,如今想想,却原来是袁震东也已经知道我这雎鸠宫被人监视了。

正文 一百五十三回:魂魄入梦来

夜色苍茫,雎鸠宫园子里的一株老梧桐树上,竟然传来寒鸦声阵阵。

我心中越发不踏实起来。自从皇上迷恋黄老之术后,就极少到我这雎鸠宫来了。后来,张道机教给皇上所谓的采阴补阳之术,说是须用未经人事的处子,皇上便从民间召入宫中批童女。西宋各州各县,都以能为皇上多奉送秀女为荣。

这几年原本就是兵荒马乱,又加上皇上无道,西宋王朝几乎风雨飘零,如同在茫茫沧海中行走的一叶蹁跹小舟一般。我心中甚有忧虑,劝说了皇上几次,皇上却几乎把我也恼了。来我雎鸠宫,来得更少。他少来,我倒是也落得个清净。只是皇上亲佞远贤,在张道机和卫勤天的怂恿之下,做出越发荒唐的举动来,不禁令人堪忧。皇上虽然日渐荒淫无度,对我总算还是客气,始终边关战事,是由我义兄袁震东把持。不过我与皇上关系日渐微妙,越来越类似与当初皇上与明贵妃了。

薛王爷不远万里,寄得一张白纸前来,想必是提醒我凡事当心,皇上已对我起了疑心。

想起这些,我不禁想当当年与薛王爷初见时候,是在潍县的元宵灯会上,后来再见,在沈的酒尾公盛会上,那时他白衣凛然,那时他风流倜傥,远不似后来眉目间凭空多了几分无奈与惆怅。。,。那时他在我眼中,便是一个风流好色的纨绔子弟,后来我才知道,他心中原有那么多无可奈何。有那么多委曲求全。那时,我还是他人的妾,那时我还不知他心里已然有了我。

我还记得,那年沈洪要休我,他说出地那番话;我还记得。强盗窝里,他千辛万苦赶去搭救我;我还记得,天津客栈的火中,旁人都把我忘却遗弃,他甘冒着生命危险,闯进火场,将我救了出来;我还记得,我为救沈人不辞劳苦。他为帮我助我几番憔悴;我还记得,我决意入宫时他眼中的伤心与决绝,他强颜笑背后的黯然神伤;我还记得,在容华会上,他明知皇上对他心存顾忌,却还是为保我颜面,为我出头。

我这一生,经历过四个男人,一个是敦厚痴情的沈洪,一个是曾经青梅竹马地袁震东。还有一个对我有恩亦有恨的皇上,另外一个,便是为世人认作是风流不羁的薛王爷了。这四个男人中,沈洪曾经与我两情相悦。然后等到见到柳雨湘,他便立刻明白,他心中所爱,并不是我;袁震东与我青梅竹马,曾经私定终身,然而等到他从沙场归来之后,我已嫁作人妇,他亦功成名就。。,。此时他与我相交,虽也是情深意重,却也是利用成分居多。我时常想起,他一度喜我,是否也是报复沈的计划中的一部分?袁震东的心中,也许对我爱意深种。只是在他心中。他最爱的永远是他自己,情爱也永远不及他的功业;皇上初时召我入宫。只是为一个江湖术士地一句断言,其中想必又有想与薛王爷一争长短的缘故。皇上高高在上,却曾经是非不分,亲手杀死了我与他的骨肉,皇上后宫妃嫔无数,他宠爱的人,永远不是一成不变。后宫佳丽三千人,他的情意,便分作了三千份。而薛王爷,却是不同。他本是风流倜傥之人,中有无数姬妾,他对我的情义,却仍旧是全心全意的。若不是因为与我相识,若不是因为这份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分,他又何必把自己累及至此,非要撇开身份高贵的东魏郡主不娶,自请到那边关苦寒之地?

用我心,换你心,始知情义深。曾经,我一度不知道,等到我知道的时候,我又一度想不明白,等我想明白地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夜,越发深沉,那寒鸦的叫声,却越发的聒噪起来。

我守在榻上,翻来覆去,始终不能入睡,就这样反反复复的思量。等到过了三更,才好不容易睡下了。隐隐约约中,我却又看到薛王爷向我走来。他仍旧是一身白衣,凛然如水,恰是当年模样。我见着了,心里头觉着惊喜,忍不住呼唤他地名字。呼唤了许久,他才走到我边上来,轻声说道:“容儿,这一世,我原以为就这么庸碌一生,不会爱上谁,却不承望,见着你之后,弥足身陷,再也不能自拔。苍天作孽,不许你我在一起。若是有来世,我们就此约定,要厮守一生,你说好么?”

我望着他,只是觉得一时清晰一时模糊一时迷离,我反反复复告诫自己,他是要娶冰凝的,而我,已经做了皇上的妃子好多年。可是一见着他的眼眸,我心中所有的坚持,便在顷刻间松懈下来。我缓缓的点点头。他眼中露出欣喜的光芒,说道:“容儿,有你这句话,我要走也走得安心了。从此以后,你要自己保重。”我下意识的点点头,道:“你要去哪里?”

他却微微一笑,说道:“容儿,我这一生,辜负了太多地人。以后我府中的人,就要赖你多多照顾了。我的秀吉,就托付给你了。容儿,这一生我们之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有太多的牵绊,下辈子你要记着这辈子的承诺。”

我地心里隐隐生出了不安,急切呼唤道:“熙剑,熙剑,你别说这些话,你莫要离去。你自个儿地事儿,别要托付我,你要自己来做”我连续叫了几声,他的身子却是越来越模糊了。他仍旧在说着:“容儿,急着下辈子你是许了给我地。”

我用力点头,试图想去拉住他的手,但是眼见着拉到了,抬眼一看,却什么也没有。等到我再去看他,却是什么也没有了,只有几缕青烟慢慢在云空中飘散。树上,寒鸦切切,远处,暮鼓凄凄,我心中忽然觉得刀绞一般的难受。

“娘娘,醒过来,醒过来”一阵急切的呼唤声,传入我的耳中。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枕上全是泪痕。

是绣红在唤我。

绣红的小脸子憋得通红,见我醒来,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娘娘,你方才把我吓到了呢。”

“我方才怎么了?”我回忆着梦中的情形,漫不经心的道。那梦中的情形,是如此真切,我一想起来,就觉着彻骨彻心的疼。

“娘娘方才梦魇啦。奴婢怕出什么事儿,就把娘娘唤了起来。娘娘方才还一直呼唤着一个名字,把奴婢惊吓到啦。”绣红如实说道。

对于这个新来的丫头,我原是防范着的,见她这么说,却也只好道:“本宫方才说过什么?”

“也没有什么。娘娘方才一直在呼唤着呼唤着熙剑、熙剑的,奴婢怕娘娘梦魇太深风魔,就把娘娘叫醒啦。”

我泠然道:“绣红,你既然跟了本宫,不管你听到什么,也不许出去乱说,明白么?”

“请娘娘放心,奴婢不会乱说的。能跟着娘娘,是奴婢的福分,奴婢懂得轻重的。”绣红低眉说道。

我轻轻点点头,这个绣红,性子跟书雨有些相似,自然是懂得轻重是非的,我就不必费心叮嘱。只是那睡梦中的情形,是如此迫近,我每每想起来,就觉得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我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薛王爷多半出事儿了,若不然,他的魂魄又岂会入得我梦中来?

正文 一百五十四回:风雨飘零(上)

自打被绣红唤醒之后,这一夜,我再也难以入眠。我便索性披衣坐了起来,在窗边坐了一夜。窗外梧桐树的影书,斜斜倒映在纸窗上面,轻风拂过,树影幢幢,宛如厉鬼一般。

到了天明时分,一切却又如常。早膳时候,明月欣儿几人见我脸色不好,道:“姐姐,你怎么啦?一夜之间憔悴这么许多?”

我勉强吃了几口饭,心里越发觉得恍惚起来。就这样一直心神不宁到了夜晚,我静坐在床榻边和书雨闲话,忽然听到后宫传来一阵丧钟。那钟声锤锤便如敲打在我心头一般,我肩头一抖,手中持着的绢书滑落到地下去了。

书雨仿佛觉察到了什么,把绢书捡了起来,轻声道:“娘娘,你没事儿吧?”

我把绢书接过来,捂着脸,缓缓转过头去,说道:“他去了。”

书雨的身书颤了颤,轻声道:“娘娘你说得是?”

我缓缓点了点头。

书雨摇头说道:“娘娘,你定然是昨个儿晚上没有睡好,今天想多啦。薛王爷远在边关,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袁将军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我慢慢说道:“袁将军?他不是不想通知我,只是我们雎鸠宫的附近埋伏了太多的侍卫,袁将军便是想送信都未必能送的进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