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仇字,报仇雪恨的仇字。

黑夜,绿鸦,仇

不仅仅是诡异,甚至还有些血腥味在蔓延飘荡,那些乌鸦拍打着翅膀,地上就多出一道血痕,越拍打,血腥气越浓。

场中,不知何时寂静无声,显然大家也看出了那个字。

吴半中脸色凝重,朝着乌鸦的方向踏出一步。

一步,翅膀再拍,却是突然的起飞,所有的乌鸦刹那间飞的高高,远远的在夜空下排成绿色的线,眨眼不见了踪迹。

所有的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事情惊到了,若不是满地的血迹犹存,有人甚至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乌鸦是不是错眼。

“吴帮主,那是什么?”有人惊呼。

那道道血痕中,一本书静静的躺着,仿佛凭空出世,无声的等待着人翻阅。

月光,火把,血色,书页在风中被悄悄的翻开,勾勒着他人看不懂的字眼,跳跃着古怪的线条。

页首上,几个古篆大字清晰,谷南暄最先惊诧的吸了口气,“桃花流水。”

知道“惊雷”“雪魄”的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桃花琴”?因为他们同属于“琴剑双绝”的武器,双剑藏于琴,双剑是杀人利器,“桃花琴”同样也是,而“桃花琴”据说一曲出散魂震魄取人性命的精髓,就在于它的曲子——“桃花流水”。

单解衣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一下,只怕真的看到热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悲剧的点击,我果断的这个文要扑了……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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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桃花流水 真耶假耶 ...

纵然是江湖中人见多识广,在这阴风阵阵的状态下,也有些暂时的失神,吴半中轻轻一咳,总算扯回了不少人的神智,他慢慢走向书页,缓缓的俯□体。

“吴帮主,小心有毒。”有人率先提醒,而吴半中只是迟疑了下,就伸手拿起了书页。

泛黄的纸张,在风中胡乱的翻着,他顿了顿,将书递给谷南暄,“请谷先生验证下,这是不是真的。”

谷南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终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接过书册,仔仔细细的端在手中,恭恭敬敬的翻开。

一页……一页……又一页……

他的眼神平静中带着顶礼膜拜的敬仰,在书页上停落,手指摩挲捻着纸,不时凑近嗅了嗅,终于在众人焦躁不安中抬起了头,“书,不是仿造的,最少有三十余年的时间了,是绢帛丝制的,在磨中掺进了金粉,应该说是价值不菲。”

“那是不是‘桃花流水’的曲谱?”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就是没说到点子上,吴半中的一句话,提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不知道。”谷南暄回答的干脆明白,“谷某虽然喜欢附庸风雅,但江湖众人皆知我对音律无能,做不到鉴定,只能鉴别书是否真实。”

这个回答,只能说给了等于没给,这个所谓的“桃花流水”到底是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桃花流水”依然没有答案。

“那怎么办?”这一下,就连江湖经验老到的丐帮帮主也有些为难。

“找琴师弹曲子,‘琴剑双绝’不过绝迹江湖十余载,老一辈中定然有人听过‘桃花流水’曲子,只要找个琴师弹下,就知道是不是那曲子了。”谷南暄慢慢开口。

所有面面相觑,江湖中人,舞刀耍剑或许一流,音律却真是没几个人懂,谷南暄这种喜好风雅的人物都是独树一帜的怪胎,若不是性格还好,早为人不齿嘲笑了,以命相混的地方,练功才是第一。

“不过……”谷南暄叹息着,将书页反了过来,“可惜,只有半本。”

薄薄的书页后,没有底页,线装有些松脱,挂着残留着的绢片,竟像是硬生生被人扯下一般。

可是,即使是半本,也依然散发着它致命的吸引力。半套绝世武功,也是绝世武功!

“帮主!”有人迅速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我方才和人追踪那群绿色的乌鸦,它们直入树林,太过密集的树丛,无法追踪。但是这宅子的背景,我已探听了出来。”

“什么?”吴半中微点了下头,示意乞丐说下去。

“就是……”小乞丐看了看站着的众人,深吸了口气,“这座宅子属于一家富户,可是这富户在七年前的某夜,被人血洗满门,官府认定是流寇抢劫而定了案据说经常夜半时分,有人听到鬼唱歌,看到荧光点点。都说是怨气不散,从此宅子也再无人敢靠近,就连打更的都绕道而行,因而成为城中禁忌之地。”

风吹过,树上的树叶飘飘的落下,人群中有人惊咤一声,却是一片树叶抚过头顶。

众人哄笑中,塔檐上的楼倾岄靠着她的身体,“我们走好吗?”他不自在的动了动,“渗人。”

显然,有人因为刚才那群绿色的血乌鸦感觉难受了。

那群乌鸦,那血翅痕迹,就连久混江湖的人都觉得阴森难受,更别提他这只见风月的普通人。

“好!”她挽上他的手,站起身。

耳边,吴半中的声音还在絮絮,“我会连同黑白两道的威望人士,对这本琴谱做出鉴定,请众位指派信得过的人士共同守护这本书。”

楼倾岄借着她的力量站起身,忽然脚下一滑,靠上她的身体。

“怎么,吓着了?”她笑着扶上他的腰身。

秀美的男子扬了扬弧度漂亮的下巴,“坐太久,腿软了而已。”

“嗯?”她眼中闪过戏谑的光芒,“做太久,腿软了而已?”

“男人的尊严问题,少不了今夜要让你把话收回去。”他冷冷一哼,眼中火焰轻跳。

她玉掌微晃,笑的轻佻,“果然,男人的尊严都是靠两寸肉来博的。”

他漂亮的双瞳轻眯,眼角挑向她的眼眸,“才两寸吗?”

“忘记了。”她答的随意,“一会好好量量。”

他的笑声轻轻播撒,在月光下含着浓浓的情、欲之色,她清楚的记得,昨夜的他也是这么笑的,丝丝轻扬,就像他手中的琴声一样勾人魂魄。

她忽的蹙了下眉头,未见身形动,已拉着他跃入空中,于此同时数点寒星破空而来,最后传到的,才是一声轻喝,“什么人偷窥!?”

“不可!”

“且慢!”

各种声音都晚了,暗器的始作俑者本就是下意识的出手,再是出声,待所有人阻止的时候,那暗器早到了塔楼上。

各种清脆的交击声,敲打着瓦片闪出的火星溅起,可那里哪还有人?

武当掌门灵虚白眉一颤,“好快的身法。”

天空中,悠悠然的飘来一句清冷的嗓音,“武林公然聚会,何来偷窥而言?‘蜂娘子’,念你下意识出手,略惩薄戒,切勿再伤无辜。”

声音没有方向,幽幽飘渺而至,判断不出年纪身份。所有的人茫然的望着天空,又何曾看到半点痕迹。

再低头,那发出暗器的女子手指捂着自己的胸口,指缝中红色的血珠沁出,她的脚边,整整齐齐插着八枚‘寒星镖’。

这武林聚会,为了多靠近些,难免拥挤,她的身边同样也站满了武林人士,几是身子紧贴,但这八枚镖,竟然穿透了无数人墙,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的落在她的脚边。

这一下,连德高望重的几位掌门脸色都变了,吴半中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你刚打了几枚出去?”

女子慢慢的摊开掌心,手中赫然躺着一枚“寒星镖”,艰难的挤出两个字,“九枚。”

青城掌门张破流比吴半中更快一步的拈起那枚“寒星镖”,目光撒过女子的伤口,“半分,若是左移半分或者再深半分,你都没命了。”

身法,手法,准度,都让人瞠目结舌。

更瞠目结舌的是,没有一个人看清了来者的容貌。当塔檐上男子笑声传来的时候,他们几乎同时捕捉到了,可就是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

那人的敏锐度,竟比他们的目光还快;那千里传声的,又分明是个女子……

张破流和吴半中对望着,对彼此的眼神中读到对方的心意——这“定州城”,究竟引来了多少武林隐士,世外高人?

“蓝衣坊”最顶尖的小倌房内,女子压着颀长完美的人,听着他爽朗的笑声,感受着耳下胸膛阵阵的起伏,手指在他紧致的腰身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下,“你很开心?”

他轻哼了声,不是疼痛,更像邀请,“从来没想过,我也能这样月下飞舞,像神仙一般。”

“没人说你如神仙一般吗?”她手指骚弄着他的腰身,换来他轻轻的颤抖,脸上笑容更炙。

她没有说出刚才躲闪出手传音一系列的动作,不想扰了他的兴致,也根本无意去炫耀什么。

“有吗?”他眨着眼睛,似是在回想,唇角的笑却更大。

她发现,每当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弯弯,犹如新月秋水,配上那独特的神采,勾魂摄魄。

他双手揽上她的腰身,将她困在自己的怀抱,“解衣,再给我一个神仙般的晚上,好吗?”

一瞬间,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小小的祈求,感受到了他臂弯间存着的力道,生怕她下一刻就不见了的紧拥。

纵然是镜花水月,或有一刹盼是真。

那双始终不羁的眸子有了些许的震动,她手过处,轻纱落地,“承君相邀,不敢相负。”

不知是贪恋,还是开心,今夜的他比之昨夜更加疯狂,更加的开放,留恋着她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的索取。而她,也发现,自己与他的契合,更加的无间,也更加眷恋这男子火焰般的热情。

“你是妖精。”缱绻中,她叹息。

“那你就是神佛,再是妖精也逃不过你的收服。”他以唇,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如果,他们以为这一次再不会有人骚扰而极致缠绵到天亮,那只能说,来者不合时宜。

不仅仅是不合时宜,还不懂礼貌。

“客官,凤凰正在接客,您们能不能外面等……”

“客官,凤凰不接男客,不接男客啊……”

“客官,凤凰身子弱,可经不住七八人一起啊……”

“客!”老鸨一字之后忽然无声,似是被人点了穴道。但是此刻单解衣已睁开了清明的眼,看看楼倾岄惺忪的眼神带着朦胧,不满的蹙了蹙眉头。

门上传来几声有礼的叩响,“请问房中是不是凤凰公子?我等几位盼公子一见,愿以一个时辰百两银子的价钱,恳请公子拨冗相见。”

没有回应,门外人显然不死心,第二次开口,“听闻凤凰公子乃是‘定州城’中最顶尖的琴师,吾等只想听公子一曲,听完便走。”

单解衣眼中不悦的神色刚起,某人的手指点上她的唇,细细的摩挲着,慵懒的嗓音旋即响起,“我出两百两一个时辰,请你们候着。”

她笑了,“没想到,你还真有钱,不如你买我好了。”

他勾了勾唇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日给了阁主万两白银做我的缠头。”

“我不想每日清晨被人骚扰。”她懒懒的开口,“只是我的住宿费,和你没关系。”

这般男儿又岂能用银两衡量身价?若她说是,只怕这钟灵毓秀的男子一腿就将她踹下床去。

“可是,还是被骚扰了。”他的眼神撇向房门的位置,不耐。

他不耐烦,门外的人更不耐烦,压低的嗓音细细碎碎的,被她听了个清楚,“掌门,不过是个青楼小倌,直接闯进去就是了,何必给他面子。”

他的声音才落,另外一个声音幽幽的响起,从房间里似有若无的传出,“嗯……还要……啊……别……别摸……”

女子的手掌顿在空中,拍也不是,停也不是。

就在这一犹豫间,房中的声音再度传来,“您轻些……凤凰腰……可……可要断了……嗯……”

最后一个音,从鼻子里轻轻的哼出来,婉转了几个调,销魂蚀骨,直酥到了心尖上。

白发老者脸上表情怪异,手一挥,“晚间再来。”

几个人影匆匆去了,下楼时,还有女子情不自禁朝那紧闭的大门看了看,狠狠的咽了下口水,这才转身离去。

“我想你不喜欢与他人接触,这样不是很方便?”他调皮的眨眨眼睛,手臂拢上被褥,“这下几个时辰的清静是找来了,睡觉。”

他闭目睡去,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而她默默的望着那张剔透绝美的容颜,静思。

楼倾岄,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儿?

作者有话要说: 某狼专栏求包养,戳嘛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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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凤凰试曲 ...

凤凰公子大牌耍完了,也是夜幕初上的时候,终于肯见一见那些在外面等待了足足一日的武林泰斗们。

只是武林豪侠没想到,他们只是被见,而不是见到了凤凰,至于为什么这么说。

粉纱飘飘,摇曳着暖光软帐,酒泄留香,淡淡弥漫在房间内。一拢幕帘,将内外隔开,他们只能看到纱帘后,一个朦胧的身影。

更让他们震惊的是,纱帘后床榻上,一个斜倚半靠拈杯执酒的身影,无动于衷的享受着酒气熏染,仰首间入腹,又是一阵轻轻的斟酒声响起。

而纱帘后的凤凰,坐在地上,斜倚着床沿,手中的壶倒上身后人垂手中的杯子,“凤凰有客,承蒙恩客不弃,才有这短短一两时辰与诸位,不知道诸位想听什么曲子?”

几人互相对望,等了一日,没想到却是等来这样的结果,凤凰不肯露面也就罢了,这房中竟然还有其他人。

“那……”有人忍不住开口,“能不能请贵客稍避片刻,我等感激不尽。”

“不可以。”温言软语的嗓音下,是男子的拒绝声,不是床榻上的人,却是楼倾岄。

头也不抬,他仔细的斟着酒,仿佛注意力都只为眼前的人,“客有先来后到,人有高下之分,凤凰眼中,先到为大,断然不能同意。”

一句话,将一干人等噎的说不出话,有人脸上已经露出了怒意,张了张嘴。

不待人开口,那纱帘后销魂的男声又一次低柔响起,“是众位寻凤凰,不是凤凰求列位,若不喜尽管离去,凤凰不收银两。”

开口的话又在身边老者的目光下憋了回去,愤愤的握紧了拳头。

老者双手抱拳,“凤凰公子,我们听闻您是城中琴艺最高超的琴师,有只曲子希望您能过目,看能否弹奏出来,你的贵客可以不离去,只恳请您单独看这谱子。”

话说的客气,那双锐利的眸子却始终盯着床榻上的朦胧身影,仿佛要看透那层纱帘,将人看个清楚。

那床榻上的人始终没有开口,只是懒懒的抬了抬手。

依稀听到男声低低的笑声,“你给个吻,我便去。”

纱帘能隔绝清晰,却透出了身影姿态,床榻上的人勾着男子的颈项,两人身姿渐交叠。

浅浅男子吟声,酥软了所有人的骨头,老者忍不住的低下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吮吻声落,男子满意的笑了,慢慢起身,伸手掀开了帘子。

灯火刹那黯淡,青衫翩翩,发丝垂落,黑色悠然晃动,再脸侧慢慢落下,映衬那如玉冰雕般绝色容颜,挑起的眼角,风情万种,笑意中缓缓举步,手指绕着长发缕缕,丝绦飘逸。

刹那,整个房中的人都被那盈盈一笑而震撼住,老者再度低首合十,闭上眼眸。当纱帘归落平缓,才恍惚发现,他们已失去了观察床榻上人的最好机会。

纤长的手指摊开,直指着最上首的人,“什么曲子?”

吴半中双手抱拳,“有劳公子。”这才将怀中的曲谱掏了出来,双手仔细的抚了扶绢页,带着崇敬的表情递到楼倾岄的面前。

接过书页,目光只在页首上几个字间滑过,他忽然松手,那书册又丢回了吴半中的怀里,“对不起,我不弹。”

“为什么!?”有人终于忍不住的跳了起来,“你说等,我们等了;你说要容外人在这,我们也许了;你折腾我们一天,就给我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