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浅黄色的药丸乃是精炼的一颗忘情丹,吃了它以后便会忘记心中之情,情根越深,拔出的越深,忘记得也就越彻底。

从今以后,他的记忆里将不会再有一个她!永远不会!

——忘了她吧——

——忘了她吧——

山顶上的风徐徐吹来,带着这几个字一直回荡在山林之间,久久挥之不去。

秋日的夜,温度已经渐渐冷凝,云景轩斜躺在石块之上,山风卷起他宽厚的麾袍,暗红色的里衬似火红的海棠一般成为了秋日里最艳丽的绝唱。山风吹乱了他鬓角的发,将他的容颜刻得沧桑起来。

昏睡良久之后,一队铁骑从远处呼啸而来,为首之人乃是云景轩的贴身侍卫逐月,他骑着马高声呼喝道:“王爷!”

呼喝之声夹着尾音在巍巍山脉中低低回唱。

一对人马在山巅上寻找了一阵后终是找到了晕厥过去的云景轩。

逐月见自家主子晕厥了过去,即刻从马上跳了下来,探了一下他的呼吸,当他发现王爷的呼吸十分平稳时,心下悬起的那颗石头终于稳稳地落地。

“走,回府!即刻找御医到王府来为王爷探病!”逐月将云景轩报上马后,吩咐了一声便策马而去了。

马蹄声嘚嘚,绝响于青山之巅,带走了尘烟无数。

回到靖王府后,御医已经恭候在了祈轩阁之外,逐月将云景轩放上床榻后便让开了位置,御医为他把了一下脉后,颔首说道:“王爷受了一些内伤和皮外伤,伤势并无大碍,微臣给王爷开个方子,每日煎药三次按时服下,过几日就可痊愈了。”

逐月见王爷并无大碍,遂点头道:“多谢御医大人了。”

御医颔首道:“微臣先下去开方了。”

御医走后逐月命人煎了药,随后扶起王爷,将药慢慢喂他服食。服完药后,他将云景轩放躺于床榻上,自己则是静静坐在床边双手环胸等候他的醒来。

夜,随之深沉,天上仅有一轮孤月,星辰黯淡,寂寥无双。

月上中宵时,云景轩方才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清醒之后,他微眯凤眸,转眸便看见逐月坐在床边,他阖着双眼,想必已经睡着了。

云景轩微微一动,这一动扯动了胸口的内伤,撕裂般的疼痛让他不禁蹙了眉,他抬眸看了看逐月,心下只觉奇怪,他记得他护送柔儿去胤东时,逐月并未跟在身边,怎么一觉醒来,他却在跟前儿了呢?他转眸看了看房间,这里不是他的祈轩阁又是哪里呢?还有他那浑身酸痛的感觉,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轻轻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去到窗前静立起来。他长身玉立于窗棂边,如墨黑发似瀑布般垂于身后,白色衣衫洒了满地的清冷,隔着雕花的窗棂,他望向天上的孤月,先不去思索自己为何身在靖王府,就那心中些微惆怅的感觉也只让他觉得莫名。

他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胸口,为何他总觉得心中似乎少了一个什么东西一般。

因为此刻,他的心,只觉得空落落一片。

可是,仔细一想,又没觉得缺少些什么。

他是怎么了?

“王爷!”此时,在床榻边闭目睡觉的逐月在见到床榻上空无一人时,惊得低喝了一声。

窗边的云景轩在听见后,他没有回转头,只是淡淡说道:“本王在这里。”

逐月眼眸一瞪,身子一转,发现自家主子立在了窗棂边,他旋即起身去到云景轩的跟前,关切地问道:“王爷您觉得怎样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云景轩神色淡淡,整个人似罩在冰层之中,让人只觉得冷,他薄唇轻启,回道:“没有不舒服,对了,你怎么来了?”

逐月闻言,眼眸一瞪,不知他家主子究竟在说些什么,遂扬眉疑惑道:“嗯”?

云景轩英眉一蹙,凤眸中露出不悦的神情。逐月见状,旋即颔首道:“王爷,您方才受了些轻伤,属下在临邑城郊的青山之上找到您的,”

云景轩闻言,只觉奇怪,虽觉得奇怪,但他仍旧没有回转头,只挑眉问道:“青山?本王现在不是在临南与胤东的交界小镇里么?”

“呃…”此言一出,逐月整个愣在原处,他偏头看向王爷,愣了半晌后,说道:“王爷,您不是去救王妃了么?”

他到得青山时,王爷昏倒在石块旁,而王妃更是消失无踪影,想必王爷未能将王妃救回。只是,他没有救回也就算了,怎么连自己去干什么了都不记得了呢?出来什么事?

云景轩听闻,凤眸中滑过一丝诧异,他终是转眸看向逐月,问道:“王妃?本王何时成亲了?逐月,是不是本王平日里待你太好了,你就整日里没个正经?”

逐月听后,嘴角微微张大,他的眼眸瞪得似铜钱一般圆,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景轩,脑中又开始神思遐想。他家主子又怎么了?亏得他方才还以为他改邪归正喜欢女人了呢,现在这是在干什么?为了喜欢的男人直接装失忆,从此来个打死不承认?天啊,王妃她的命也太苦了吧!

“怦——”云景轩在见到逐月瞠目结舌的表情时,旋即一个暴栗敲在了他的头上。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敲完之后,云景轩皱眉低声喝道。

逐月被打了一记暴栗,他抓住头,目露凶光,状似抓狂地跟云景轩说道:“王爷,您能不能不要打属下的头?”

他的脑子已经不太好使了,再打下去还不成白痴啊?

云景轩听闻,懒懒地抬了一下俊眉,冷声道:“不打不成器。”

说罢,缓缓移动身子,径自上得床榻,不再理会逐月,只径自卧床休憩起来,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为何会如此的困乏与疲倦。

逐月转回头看着面朝里侧身而睡的王爷,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回想起王爷那带着霜冻般的神情,终是止住了问话。他于心下思索起来,也不知他的想法究竟对不对,他怎么觉得王爷此次醒来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就方才与他对话的神情,好似比以往冷漠了许多。整个人似被冰层包裹了一般,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他跟在王爷身边那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王爷为何忽然之间就不记得王妃了?此事,事关重大,他是不是应该先禀告给淑妃娘娘?

逐月颔首轻声叹了一口气后便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素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月色之中。

月影西斜,山鸟归巢,寒风起于林壑之间,夜,再次归于了宁静。

第077章 被她恶整

凌萧若再次醒来时,依旧坐于马车之中,她眼眸一挑,发现马车内并没有其他人,眼眸环绕马车转了一圈,当她看见车帘外已经十分亮堂时便知已是白日里了。

莫非她已在马车里坐了一个晚上?那不是她已经离临邑城越来越远了?

犹记得昨夜自己似乎撞到了青铜面具男的面具,不过,她却不记得他的长相,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在她眼前忽闪忽闪着。

不过,晕厥前,她不是听说有人跟踪他们么?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在看见她留下的痕迹时,追来救她了?

难道现在她所在马车其实是来救她的?

有了这个想法,凌萧若眼眸一瞪,旋即弯起身子打开车帘想要朝外一探究竟。然而,当她甫一打开车帘时,她心中的希望旋即转换为绝望。

因为,当她掀帘想要出去时,青铜面具男正好弓腰进来。由于他二人动作统一,步调一致,是以,脑袋在不经意间竟是撞到了一处。

一时间,天雷勾地火,火星撞地球,凌萧若被撞得七晕八素,只觉眼冒金星。

“啊——好痛!”撞上之后,凌萧若即刻抱着头挠动起来,挠动的同时,她皱眉看向青铜男子,恨声道:“我靠,你他奶奶的什么头啊,练过铁头功?”

青铜面具男闻言,眉头一蹙,愠怒道:“怎么说话的?”

凌萧若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座位上坐好,看来,靠别人来救她,实在是太不现实了。

无论身在什么年代,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凌萧若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挑着眼皮说道:“什么怎么说话啊?我这个人从来说话就是这样,你若看不顺眼我,那就把我煮了蒸了炒了吃了呗,还省了伙食费!”

一句话噎得青铜面具男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人生第一次,他发现,原来,不讲道理胡乱扯淡,有些时候也是挺有用处的。

凌萧若见他噎住不再说话,遂扬起手臂做起伸展运动来,不知是不是在马车内坐久了,她只觉得身子都快散架了,犹记得上次与子然坐马车的痛苦感觉,这比杀了她都让她觉得痛苦。

一想到子然,凌萧若本是做着伸展运动的手微微下垂了一些,心下竟是有些怅然若失,怔愣须臾,她唇角一扬自嘲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当真有些可笑,他都去胤东送他关爱的女子了,又怎么可能赶来救她呢?

只是,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在睡梦中似乎听见了子然的呼唤呢?好似还喊的是子青!不过,云景轩怎么可能喊她子青呢?她果真是在做梦吧。

但是,她做梦怎么会梦到云景轩呢?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莫非她已经相思成灾了?

“不要——”一旦有此想法,凌萧若竟是倏地扬起手猛地敲打起自己的脑袋来。

她这一惊一乍的动作当真让青铜面具男目瞪口呆。他盯了一阵子凌萧若后终是掀帘除了马车。

凌萧若全然没有理会他,只兀自思索着自己的小心事。

此去泰山路途遥遥,从临邑城出发乘坐马车需要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

当马车摇摇晃晃到得胤东境内时,已是深秋的天了。

悠远的晴空湛蓝而碧净,将四季中最绚烂最美丽的景致充盈眼底。

进了胤东,去往泰山的官道上林立着五彩斑斓的红叶,道旁掩映着碧蓝的湖水,彩林倒映在明丽的湖水中,缤纷的落叶在湖光流韵间漂浮。

这一日,当他们到达胤东边界的一个要镇锦仁时,由于锦仁正召开一年一度的庆丰收大会,是以,进城的官道上塞满了密密麻麻的马车,行人也是人山人海。

由于道路太过拥挤,本想着进城用膳的计划也随之打破。

青铜面具男在得知进城拥堵时,遂命车夫在临近锦仁的路边客栈停落一下。

车夫应下后,在路边找了一个客栈,停下马车后,恭敬地垂立在马车旁边。

青铜面具男拎着凌萧若下了马车,这些天来,凌萧若一直被他拎上拎下,心中早已将他骂得体无完肤,心中不爽,吃饭自然就似味同嚼蜡,又吃一顿不爽的饭后,凌萧若被迫上了马车。

上得马车后,马车继续朝锦仁进发,想要去往泰山就必须经过这个城镇,是以,就算人再多也必须在城门外等候。

马车悠悠转动起来,凌萧若与青铜面具男对面而坐,相对而视。

凌萧若目光灼灼,目不斜视地一路盯着他看。

时间一久,青铜面具男不敌凌萧若的眼神,终是撤开了眼眸,隐于面具下方的俊颜竟是微微发起热来,这一路之上,她可没个正常,总拿那双大而灵巧的眼眸一直盯着他看。

须知,她并非那无盐的女子,而是,国色天香。

然而,当青铜面具男刚刚撤开眼眸时,忽然觉得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状况。

察觉之后,他暗自气沉丹田,微微提了提气,可是,他这不提气还好,一提气瞬觉四肢力气全无,他眼眸微瞪,俊眉一蹙,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虽然他的脸部被面具挡住,但是,他的变化依旧难逃凌萧若的一双慧眼,当她发现他的身躯微微变得僵直时,她旋即从座位上似出膛的子弹一般朝他射了过去,她飞身直上他的腿上,随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青铜面具男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有些摸不着北,她为何整个人都跪在他的腿上?

由于凌萧若的弹跳力过大,导致车厢一阵晃动,车厢外的车夫在感觉到车厢晃动时,眉毛一挑,转身问道:“主上,出了何事?”

此时,青铜面具男的身体已经有些无法动弹了,他全身上下的力气似被抽干一般,连抬手的力量都被剥夺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中了软筋散,那药一定是凌萧若下的,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她究竟是何时在他身上下的毒?

凌萧若在听见车夫的问话声时,移动了一下身子,随后右手成爪,朝青铜面具男的下身抓了过去,此举动惊得青铜面具男一阵惊愕,当他以为自己会被她废掉时,她的手却停留在了他双腿上方仅有一寸的地方。

她压低声音,眉头深蹙,眸中露出狠戾的光束,威胁道:“快跟他说你没事,让他一直驾车,不要管马车内的动静,否则,别怪我龙爪手无情!”

青铜面具男扬了扬眉毛,又垂下眼睫看了一下她的手,遂扬声朝车夫说道:“无事,你且驾你的马车。”

因着软筋散的药力,一番话后,面具下方竟是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车夫闻言点了点头回道:“是。”

待车夫回完话后,青铜面具男眼眸一眯,盯着离他只有寸许且跪坐在他腿上的女子,浅声问道:“你何时下的药?”

凌萧若唇角一扬,邪邪一笑,旋即伸手从发髻之中摸出一个白瓷小药瓶。

青铜面具男在看见她如此动作时,不免瞪大了眼眸,原来,她竟然还在发髻之中藏了药,她果真是心思缜密啊。

他为何没有想到能在发髻之中藏药呢?

凌萧若取下药瓶后,从中倒出一颗小小的药丸,她拿起药丸硬逼着青铜面具男吃了下去,强迫他吞下后,她朝他轻蔑一笑,说道:“你以为本大小姐的豆腐是白吃的么?”

那日,当她在身上摸索白瓷药瓶时,便在摸索之际快速在肌肤之上涂了一层药,这药一旦沾上起效时间慢,但是,效力却是威猛无比的。当时的她还真怕他不搜身,如此,她当真是没有机会下药了,不过,心理学知识极好的她,断定他一定会搜的。

所以,不搜则已,一搜…

她就注定能逃走!

不过,这个男人的内力可真是好,竟是等了这么久,那药力才生效,真是让她恨的牙痒痒。

青铜面具男闻言已然知晓她是何时下的药,本来还想开口问话时,岂料,张口之际竟是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他眼眸一瞪,知晓她方才逼他吃下的乃是失声药。

凌萧若见他说不出话来,唇角一扯,嘲笑道:“今天也让你尝尝哑巴的味道!”

说罢,不待面具男有任何准备,旋即抬手一把揭开了他的面具。

当面具揭开时,凌萧若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目露惊悚之光。

只见眼前的男子长着一张平凡的面孔,眼眸不够深邃,鼻梁也不是特别挺拔,嘴唇也不性感,不过,他的眉毛倒是长得极为英气,但是,由于在一张脸上,眉毛的看点太低,所以,他的五官合起来就是一个普通。

凌萧若在见到他的真实容颜时,眼眸一收,叹道:“切,言情小说真是骗人的,谁说劫匪都是帅到惨绝人寰的?为毛劫持我的长得这么一般?说罢,拍了一下他的脸,哼道:“老兄,你长成这样,我都懒得上下其手!”

因着面具被揭,青铜面具男的剑眉微微蹙起,然而,当他听见凌萧若的话后,当凌萧若的小手拍向他的脸庞时,剑眉忍不住拧在了一处。

然而,不待他有其他反应,只见凌萧若迅速下得他身,开口命令道:“现在脱下衣服!”

青铜面具男闻言扬了扬眉,半晌没有任何动作,须臾,凌萧若唇角一扯,尴尬道:“不好意思,犯了一个低级错误!”

她当真是高兴过头了,这个男人不是被她下了软筋散么?他哪里还有力气脱衣服?

话音落下后,凌萧若不再迟疑,伸手解开了他腰间的带袍,一阵猴抓过后,青铜面具男的身上已经只剩一条亵裤了。

当那副男子健壮的身躯显露在凌萧若的眼前时,她盯着那身躯看愣了眼,只见他皮肤光滑,肤色健康,身躯壮硕,肩膀宽厚,腰身窄小,是那种完美极致的倒三角体型,胸肌腹肌带着男性特有的性感。

凌萧若不可置信地讲授放至脸颊上,惊道:“oh,mygod!这脸和身子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这个男人长得如此一般,但是身材却是极好的。

发完短暂的花痴,凌萧若迅速地将他的衣服罩在了他的头上转而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迅速脱下后,又将自己的衣服罩在青铜面具男头上。

当那女子幽幽的体香铺满鼻端时,青铜面具男那双平凡而又平淡的眼眸中泛出了一股深邃的含义。

凌萧若拿过青铜面具男的黑色衣衫,迅速穿在了自己的身上,穿戴好后,麻利地松开了发髻,将藏在发髻内的最后两瓶药仔细地收入怀中。随后秀手一挽,于头顶上方梳了一个男子的发髻。

将自己打理好后,她又为青铜面具男穿好衣服。

约莫一刻钟后,凌萧若躬身掀开车帘,器宇轩昂的走出了马车,出得马车后,她坐在了帘口处。

当她忽然间出现在车夫跟前时,车夫晃眼之间还吓了一跳,他即刻拉了拉缰绳,转眸问道:“主上,是有何吩咐么?”

由于青铜面具掩盖住了容颜,是以,车夫粗看之下并未分辨出来,凌萧若镇定了一下情绪,清了清喉咙,学着青铜面具男的声音说道:“在路边停一下,本尊有事。”

车夫在见到主上惯有的威严时,点了点头,旋即拉住了缰绳,将马车停放在了路旁的一棵大树之下。

马车停稳后,凌萧若抬脚身姿矫健地跃下了马车,由于她的身高与青铜面具男比起来实在是差了不止一截,是以,她这一跳,整个身影基本没入了马车车厢之后,让那车夫根本无从细看。

凌萧若一跃下马车后,她快速穿进了树林之中,脚下步伐飞转,似离弦的箭一般飞速前进。

这时,本是在马车前抬脚休憩的车夫,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转过身子朝马车后方一望,发现宽阔的官道旁哪里还有主上那抹黑色的身影?

他一惊之下暗叫不好,旋即转身掀开车帘,然而,当他看见马车内的情景时,眼角忍不住狂烈地抽搐,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出车厢。

只见马车内斜躺了一个人,他头梳发髻,上面戴满了朱釵宝簪,耳垂之上挂着耳环,他身上穿着女子的衣服,只是,那尺码对他而言,显然小了太多,本是娇小玲珑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显得实在有些畸形,有些地方似要撑破一般,最让他惊悚的是,那本应该是平坦的胸部处,似乎被两堆东西垫高了,就似女子的玉峰一般。

“主上…”车夫唇角狂烈抽搐地唤了一声。

虽然他没有见过主上的真容,但是,现下这般场景,除了他家主上还有谁呢?自从跟了主上之后,他只觉得主上似暗夜修罗一般让人觉得恐惧,而今,竟是让他见到了这般滑稽的场面,让他在惊悚之余竟是有一种想要捧腹大笑的感觉。

可是,他知道,如若他现在笑出来,主上恢复后一定会杀了他的。

是以,就算再难,他也必须强行忍住!

强忍住笑,他关切地问道:“主上,您怎么了?”

他家主上武功那般高,怎会被那女子折磨成这般模样呢?

车夫方才狂烈抽搐的模样自然看进了青铜面具男的眼底,尔后又看见他强力忍住笑的模样时,他当真有了杀人的冲动。不过现下,抓回凌萧若最为关键,其他事稍后再议,想到此,他眼眸瞬时一瞪,给车夫使了个眼色,命令他即刻找人去追。

车夫见状颔首出了马车,出得马车后,他将手指放在唇中,吹了一声号。

一声号响后,从林间各处奔出了十数名身穿黑色衣衫的男子,他们是蛰伏于暗处以防变化的暗卫,男子齐聚后,车夫朝那些男子号令道:“主上抓的人跑了,她现在穿着主上的衣衫,你们即刻分头去追,务必要追回来!”

众男子得令后迅疾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车夫吩咐完后再次回转马车之中,回到马车内,他单膝跪在青铜面具男跟前,请罪道:“属下疏忽,还请主上责罚。”

青铜面具男眼眸一眯,目光遥远似大海般深沉。仿似没有听见车夫的话一般。

凌萧若是一个异常聪慧的女子,这个他自是知道的,自从那夜将她掳来之后,为了避免她认出他来,在她进行一系列惊世骇俗的行为时,他都十分配合的做出了惊诧的表情,虽是配合,不过,从他心底,他也确实有些惊愕的,他与她之间的交集并不多,她的许多事,他都是听景轩说的,真正见识也就龙舟会那一次,而今亲眼见到,也着实让他吃惊了一番。

由于知晓她鬼点子多,是以,他格外注意了一些,没想到,她正是抓住了他的这个心理特点,让他失了防范。

那夜,当她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面具时,让他惊觉道,一路之上,她很有可能会揭开他的面具,他自然不想让她知晓他的真面目,是以,他即刻在脸上戴了一张人皮面具,如若不是他有先见之明,此刻他的容颜定是被她看见了。

真不知道,她在看见他的真容后,会是如何的恨他。

而他,一点都不想她恨他!

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这一呼气间,竟是扯动了手上的红疮,他俯首看了看自己的手,此刻他的手上布满了红色的脓疮,犹记得她离去时,对他说,因为他在搜身时吃了她的豆腐,所以,她要连本带利讨要回来。是以,便在他手上下了狠戾的毒药。

看着红肿的双手,由于身子依旧不能动弹,他只希望自己的手下能够将她抓回。她不能就此离开!

思索间,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这厢,凌萧若穿过树林之后便朝锦仁城的城门口行去,她扔掉青铜面具一路朝前狂奔,由于身高差别,她不敢担保车夫会不会认出来,如若被认出来,她一直在林间跑的话,没有轻功的她自然很容易被他们抓住。

可是,进了城那就不一样了,听说,今日乃是庆丰收大会,城内挤满了人,人多比较容易隐匿,抓起来自然也不方便。

不多时,凌萧若便到得了城门口,城门外排着长长的队伍,马车站一列,行人站一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