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一僵:“不给。”

杨谌眉峰低压:“拿来。”

淼淼使劲摇头,捂紧了袖筒:“不给,这是我的。就算太子要治婢子的罪,也不能给你。”

她这是跟他犟上了,也是,他又不是杨复,她不必对他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何况她目下心情低落,自然固执。

杨谌表情阴沉,渐次没了耐心,索性上前掰开她双手,强硬地拿到那枚血石。

男女力气本就悬殊,淼淼如何是他的对手,手腕被他擒住,动弹不得,没两下便被他得逞了。血石落入她手中,淼淼着急地去抢:“你还给我!”

杨谌一手挡住她的脑袋,一手翻来覆去地打量血石:“就是这玩意儿?”

淼淼气恼极了,当即忘了身份悬殊,对他放肆地拳打脚踢:“你…跟你有什么关系?”

杨谌到底是太子,底下何曾有人敢这样对待她,当即捏住她下颔,暗暗下了几分力道:“老实一些,别惹本王生气。”

下颔好似要碎掉一般,淼淼疼得咬紧贝齿,眼里迅速噙着一包泪,泛着盈盈泪光,楚楚可怜。这副无措的模样,这双潋滟滢婷的双目,像极了那晚他看到的美人儿。杨谌当即就心软了,松开她软声哄道:“乖乖的,本王就不难为你。”

两人模样虽千差万别,但不知为何,总能从她身上看到那晚妙人的身影。

不知是这玉石的关系…仰或是,她们本就是同一人?想到这个可能,杨谌眯了眯眸,重新打量起这个清妍秀丽的小丫鬟。

因为他这些日子多番打听,是以从通州得来消息。有人道某天晚上,看到河里有个女郎下半身浸在水中,她貌美惊人,犹如天人下凡。非但如此,她的歌声婉转绝妙,动听至极,连游鱼都被吸引了,围绕着她跳跃起舞,十分诡异。

那人描述她模样时曾经说到,她脖子上戴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里头流淌着殷红血滴。

同他手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杨谌抬眸看向对面,小丫鬟气恼地鼓起脸颊,分明只是清秀的模样,不知为何分外生动。那双灵活黝黑的眸子顾盼生辉,璀璨夺目。

是不是她?

杨谌制住他双眸,俯身在她颊畔摩挲,企图撕下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第36日

淼淼低呼,抬手阻挡:“你做什么呢?好疼。”

没有,她的脸颊光滑如斯,没有丝毫衔接的异常。那又是为何?杨谌眉心紧蹙,昶园那夜她彻夜未归,又拥有这枚玉石,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

应当是她没错,可脸蛋明明不一样。

这世上,莫非有什么巫术不成?

他重新端详起这张脸,“你究竟什么来历?”

淼淼捂着双颊,拼命缩在角落里,“婢子只是个丫鬟。”

杨谌可不信,端是认定了她,掌心一合将玉石收紧,“这东西本王先收着,日后再还你。”

那怎么行,若是给了他,还能要回来吗?淼淼上去抢夺,“不能给你,你还给我…”这是联系她和卫泠唯一的东西了,若是没有了,她以后该如找到卫泠?

杨谌拦住她,慢条斯理地将其放入袖筒,“就这么定了。”言讫正色,“回到府上老实一些,本王会给你安排住处,若再对本王无礼,仔细你的小命。”

这句话半是威胁半是哄骗,太子杨谌素来怜香惜玉,只消一想到她就是她,即便有再大的火气,也发泄不出来。

淼淼紧盯着他的袖筒,好像随时会扑上去似的,下唇死死地抿着,一脸抗拒。

杨谌熟视无睹,端坐一旁思索旁事,不多时车辇便到了太子府。

太子府与四王府格局迥然不同,杨复喜好清雅幽静,院内多种翠竹松柏,亭台楼榭,景致宜人;而太子府处处透着奢靡,碧瓦朱甍,富丽堂皇。朱漆大门辅首衔环纹以饕餮,金子制成,足以见得太子平日如何骄奢淫逸。

门口有仆从迎接,惕惕然将他请入府中。

杨谌走了两步,没听到身后动静,踅身观望,不见淼淼踪影,“那丫鬟呢?”

门房不明所以,正欲询问,便见从车厢里闯出个粉衣女郎,不管不顾地挣开仆从阻拦,往另一个方向逃去。她身形小巧,动作灵活,瞅准空隙钻了出去,撒腿便跑。

杨谌脸色沉郁,暴躁地呵斥:“愣着做什么?还不去追!”

那两个仆从如梦初醒,朝淼淼逃跑的方向追去。他们身手矫健,没一会儿便堵截了她的去路,将她拧小鸡似地押送回来。

淼淼露出绝望:“我不要来这里,我要回王府…”她仰头看向杨谌,湿漉漉的眸子满含恳求,逐渐软了口气,“太子,求求您,放婢子回去吧…”

杨谌不为所动,捏起她下颔,“在本王面前逃跑,你当本王是死的么?”

太子狠戾狡猾,本就没什么耐心,肯陪着她耗,已经是莫大的容忍。方才见她竟然想逃,霎时怒意涌上心头,面目颇有些狰狞。

淼淼骇住,哑口无言,身躯抑制不住地发颤。

大约是她模样可怜,杨谌怒火渐渐消褪,但表情仍旧难看,“乖乖的,本王不会对你如何。”

淼淼知道逃不掉了,唯有先敷衍地点头。

这一路她都不老实,难得有乖巧的时候,杨谌总算心情愉悦一些。他弯起唇角,命令仆从松开她,“这两天你住在玉蔓阁,一会儿有人带你过去,本王午后再去看你。”

淼淼心不在焉地跟着,拒绝的话在口中盘旋,终究没敢说出来。

*

以前都是跟丫鬟挤在一张通铺,下人房空间逼仄,家具简陋,淼淼从未住过这样好的房间。唯一一次是感染了风寒,在杨复偏房住了一夜,可惜她睡迷糊了,根本不知是什么滋味。

蓝衣婢女领着她道玉蔓阁西厢房,推开菱花门道:“就是这儿了。”

婢女一路上都没什么好脸色,大约是同为丫鬟的缘故,她心中忿忿不平,是以说话总阴阳怪气的。

淼淼举步入屋,环顾一周,紫檀木八仙桌椅,房间设十二扇牡丹折屏隔断,窗明几净,不染尘埃。虽然房间看着很舒坦,但她仍旧不愿意居住,闷不吭声地立屋中,想着太子最后一句话。

“本王午后再去看你。”

还来看什么?他还没死心吗?

从太子的态度看,他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那晚的人,无论他怎么想的,淼淼眼下只管否认便是。她紧抿下唇,打定主意不会承认。

婢女将茶水奉上,不咸不淡地提醒:“你可别去对面柳亭院。”

淼淼回神:“为何?”

她轻哼:“哪那么多为何,记住不就是了。我可是提醒你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可别赖在我头上。”说着端起托盘,举步走出房间。

屋里只剩下淼淼一人,她怔忡盯着丫鬟背影,还在思考婢女的话。

对面柳亭院有什么,魑魅魍魉还是妖魔鬼怪?说话说一半,真是教人抓心挠肺,淼淼忍不住往对面睃了两眼,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既然婢女这么提醒了,那一定是不好的事,她还是少管为妙。淼淼强忍下好奇心,在屋内踱来踱去。

血石被杨谌收走了,她现在束手无策,谁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她得想个法子自救才行。

时值午时,淼淼却不大饿,她早晨在书房吃了不少糕点,这会儿肚子仍旧鼓鼓胀胀的。想了半天没想出个万全的法子,她苦恼地立于门前,不知为何就记起太子的话:“他已经将你交给本王处置了。”

真这样吗?杨复真不管她了?

若不是的话,他当时为何没出来阻止呢?淼淼思来想去,脑仁儿一阵发疼,索性倒在软榻上歇息。想着想着,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她抱膝缩成一团,连睡着了都没放下戒备。

*

淼淼梦见自己在林间行走,周围是上山下山的旅人,穿梭在她身旁。每个人都言笑晏晏,欢声笑语,唯独她面容萧索,形容憔悴。

她一直低着头,直到前方传来接二连三的动静,淼淼蹙了蹙眉,抬头朝那儿看去,只见融融阳光穿透枝桠,落在一个身形俊挺的男子身上。他背着自己,缓缓转身…

“醒醒,是淼淼女郎吗?”一道声音毫不留情地唤醒了她。

淼淼睁开惺忪睡眼,迷蒙地揉了揉眼睛:“我是。”声音带着浓重睡音,显然没回过神来。

婢女点点头,“快收拾一番跟我走一趟,太子妃要见你。”

她猛地一顿,再傻也知道“太子妃”三字意味着什么,登时睡意全消。太子的正妻要见她,她为何会有种心虚感?

淼淼迟疑地问:“不知太子妃找我何事?”

丫鬟掩帕讥诮,有意无意乜她一眼,“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说罢见淼淼这副迷茫模样,索性同她说开了,“玉蔓阁空了好些年,太子爷从未让人住进来过。今儿个你一来,太子便安排你入住,如何让太子妃不重视?”

竟是这么个原因,难怪这儿从未有人住过似的。

淼淼登时压力倍增,“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随我走吧。”婢女并不听她解释,踅身走在前头。

淼淼没有办法,唯有亦步亦趋地跟上。若是不去,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理应去见一见当家主母。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若是太子妃为难她,她该如何应付?

行将走到廊庑,迎面走来一行人,最前头的是杨谌无疑。

他身后跟着几位僧人,青衫布衣,手持佛珠,均是慈眉善目的模样。淼淼霎时愣住,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还是婢女反应及时,屈膝行礼:“太子殿下。”

杨谌显然认得她,立即沉下脸,“你怎么在这儿?是吕音蓉让你来的?”

婢女颔首:“正是。”顿了顿补充,“太子妃道女郎身份特殊,与其他姬妾不同,特意请女郎前去一见。”

杨谌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就说本王吩咐的,不必见了。此事不必她管。”

婢女面露为难,“这…”

直到杨谌声音一冷,“还不退下?”

她微微瑟缩,毕恭毕敬地退下,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淼淼暗暗松一口气,然而再看杨谌,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他弄了这么大的阵仗,还找来几个没头发的人,他想做什么呢?

杨谌领着她到院内,一改方才厉色,“来,这几位是从法音寺请来的高僧,一会儿你只管坐着,听他们诵经即可。”

那三位立掌施礼,神态平静,不慌不乱,果真有几分高人之资。

淼淼从未见过和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们要做什么?”

杨谌言简意赅:“诵经。”

淼淼偏头,大为困惑。只见院中摆着一鼎香炉,下方铺设蒲团,她被请坐到最前方,面对着三位僧人。

炉上香火点燃,伴随着他们波澜不惊的梵音,一同萦绕在玉蔓阁上方,绕梁不绝。

淼淼认真听了一会儿,一个字都未听明白,索性放弃了。她不懂这些人在做什么,只觉得头渐渐有些晕乎,面前景象变得模糊,她很想就此睡去。

可是没来由的,她又觉得不能睡,试图从地上坐起来。奈何那几道佛音就像将她束缚了似的,动弹不得。

淼淼难耐地轻哼,虚软地倒在一旁,“别念了…”

她闭着眼,是以没看到身后杨谌眼中骤然闪现的亮光。

直至一段经文毕,淼淼出了一头虚汗,已经惶惶然没了神智。

僧人烧了符文,融于水中,由丫鬟递给杨谌。杨谌上前揽住她,唤道:“淼淼,来,把这碗水喝了。”

正巧她有些渴了,淼淼睁开雾气氤氲的水眸,眨了两下,就着他的手饮下。

尚未咽下去,她便攒紧眉头,偏头尽数吐了出来,低咳不休。

这什么水,带着一股土灰味儿!

第37日

玉蔓阁恢复平静,廊下紫藤花茎随风摇曳,带来徐徐清幽花香。

僧人们已经离去了,只剩下淼淼和太子,另有几位婢仆。尽管淼淼不想喝,仍旧被杨谌强硬地灌下符水,逼迫她喝下。

淼淼咳嗽不已,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教人于心不忍。

杨谌拍了拍她的后背顺气,放软口吻:“没事了,喝了就没事了。”

淼淼目下恼极了他,根本容不得他近身:“你走开,不要碰我!”一壁说一壁推开杨谌,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往院外走去。

眼前景物上下颠倒,一阵天旋地转,她无力地跌坐在地,只觉得浑身都被抽空了。

杨谌非但不怒,反而上前亲自抱起她,往屋内走去。

淼淼疲乏得厉害,放弃了挣扎,阖起双目慢慢睡去。

*

太子少有这样体贴的时候,非但对其极其温柔,甚至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这女郎究竟什么来历?底下婢女纷纷猜测,看来这回太子妃有得闹腾了,若是传到她耳中,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杨谌让人准备热水巾栉,亲自给她擦拭额角汗珠,动作细心,教人大开眼界。

淼淼此觉睡得很不安稳,她头上不断地冒出细密汗珠,摇晃螓首低低喃语。杨谌凑到跟前,却一点儿也听不懂,只有两个字最为清楚。

“王爷,王爷…”

哪个王爷,答案昭然若揭。

看来这个小丫鬟对四弟用情至深…杨谌危险地眯了眯眸子,继续手中动作:“日后你就是我的,别再想着别人。”

他似乎在说给淼淼听,又似在自言自语。

今天从四王府回来后,底下有人给他支了妙招。认为淼淼这种情况,应当是被施了妖术才对,只要请来寺庙得道高僧,必定能让她现出原形。是以杨谌这才片刻不容耽误地,当天就命人前往法音寺,请来三位僧人做法,强迫她喝下符水。

若是普通人则无事,若是…杨谌看着床上的人,淼淼显然十分痛苦,细细地嘤咛呻.吟,这让他更加断定了,她就是他要找的人。

杨谌摸了摸她的脸蛋,是什么让她变了模样?她为何要这么做?

这个小丫鬟处处都透着诡异,浑身都是秘密,让他更加好奇。难道只是为了接近四弟?可为何要变化容貌,她原本的模样,哪一处不比现在好?

即便是在梦中,她也睡得十分不安稳,头一偏躲开了他的碰触。杨谌轻轻掐了一把她稚嫩的脸蛋,势在必得:“迟早你是本王的。”

僧人道,喝下符水后,最迟六个时辰便会恢复原样。杨谌打算一直在这等着,出了任何变化,他要第一眼就能看到。

黄昏时分,日暮西陲,屋檐覆盖着一层橘色霞光。院里更加窅霭,晚霞透过绡纱打入室内,屋里每一处都笼罩着融融的光,显得格外静谧。床边杨谌已经坐了一个时辰,他甘之如饴,一眨不眨地盯着淼淼的睡眼。

当太子妃吕氏到来时,看到的便是这祥和的一幕。

登时怒火攻心,她上前两步,停在杨谌身后几步外,既不行礼也不问好:“杨谌,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谌听到她的声音一动不动,“谁叫你来了?”

吕音蓉狠狠咬牙,继而冷声一笑:“我若是不来,怎能知道你的新宠是何模样。”

分明是一张大气美丽的面孔,明眸皓齿,却因嫉妒生生变得扭曲。她乜向床榻躺着的人,不是什么美人胚子,只是生得秀丽小巧罢了,这种女人,凭什么让太子对她上心?

吕音蓉面上不显,内心已然波涛翻滚。

杨谌微微一笑,似乎能猜到她心思一般,“本王觉着,她可比你美多了。”

“你!”吕音蓉气得凝噎,狠狠瞪着他的后脑勺。

她不怕他,无论底下人说他如何反复无常,阴晴不定,她都敢跟他顶嘴斗狠。没办法,谁教她是当朝皇后最疼爱的外甥女,上头有人撑腰,底气自然不同。他们吵了三五年都没个结果,杨谌早都厌倦了,如今对她爱答不理的。

吕音蓉自讨了没趣,却又不甘就此离去,“听说她是四弟府上的丫鬟,你何曾变得如此饥不择食?就不怕老四找你秋后算账?”

杨谌起身,总算肯看她一眼,“本王做事,何时需要你来过问?”

看到她霎时愤怒的脸,杨谌低低一笑,“老四有什么能耐,他早在十几年前就成了个废人,本王还需怕他么?”

吕音蓉讥笑,“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她不知淼淼与杨复的关系,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却让杨谌肃了肃容,“看完了就回去。”

被下了逐客令,吕音蓉咬了咬牙,转身便走,临走前狠狠瞪了眼床榻。

*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淼淼缓缓转醒,浑身虚乏,手脚麻木,好似被车轱辘碾过似的,动弹不能。她出了一身汗,这会儿口干舌燥,想下床喝水,奈何挣扎两下没能起来。屋里连个人都没有,更别提给她端茶递水了。

淼淼躺在床榻上,回想起刚才做的梦。

她方才漂浮在半空中,好像灵魂脱离了躯壳,能清楚地看到屋内场景,听见杨谌和太子妃的对话。后来一阵疼痛,身体内好似有两个躯壳在争夺,最后两败俱伤,导致她疲惫不堪。

那太子给她喝的究竟是什么?竟有这么可怕的后果。

淼淼缓了缓,总算能慢吞吞地坐起来,正欲伸手倒水,便听屏风外传来一声暴躁呵斥——

“这都多少个时辰了,为何还是一点变化也无?本王请你们来何用!”是杨谌的声音。

淼淼缩了缩肩膀,对他没来由地畏惧,总觉得这人不大正常。她又听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正在谈论她,忽地惊出一身冷汗。

变化?他们要她变回原样?

抬头看一看窗外,旭日初升,天朗气清,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这么说昨天他们做法事,是想让她现出原形?

淼淼越想越后怕,赶忙掀开被子看她的双腿,还好还好,没有变成鱼尾巴。

她惊险地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么说来应该是躲过一劫了…她正欲下床倒水,举目见杨谌走入内室,见她醒来微微诧异,旋即他敛下神色,“你下床做什么?”

淼淼莫名其妙:“我又不是病人,为何不能下床?”

话音将落,杨谌脸色一变,“回去躺着。”端是不容置喙。

淼淼既害怕他,又实在渴得不行,可怜巴巴地瘪嘴:“我只是想倒杯水而已。”

杨谌的表情有所缓和,大约是刚才得到的答案很不满意,是以这会儿整个人透着股阴郁之气。他吩咐丫鬟倒水,递到淼淼跟前:“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