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栖啊…洛栖啊…”

重渊一声叹,眼光又落在了她的背后长琴上,“你会弹琴?”

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背着的五十弦琴,洛栖心道,难不成他有意邀自己琴瑟和鸣一把?

旋即他双眸陡亮,般般人都不舍得拒绝了下一句话的请求。

“想不到你居然还会弹琴,方才在下独奏之时,正觉孤单。不如乘此大好时光,我们…”重渊嘴角弯弯,令人怦然心动的美好。

“也好近近感情?”尾音收在洛栖僵住的表情上,只见她颇为淡定的将长琴放下,很认真的问:“你当真想试试?”

“自然。”

“不是我扫你的兴…我很认真的问你一句,你…确定?”

重渊侧头看了眼洛栖,他忽然念起,百年之前有个女子,她曾经也是这般戏言,你确定?然后随之而来的是,让整个玄玉宫的人痛彻心扉的那段回忆。

所以微微一愣,他垂下了手中的笛子,刚要开口,后方便传来一声娇软的呼唤。

“拂息,你怎么到后山来了?我找了好半天。”

此时之情景正如同约会的二人被捉奸在后山,那女子降落在身畔时候,即便是洛栖这般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扑鼻的醋意,酸到了骨头里。

拂息?他不是叫重渊嘛?疑问的目光落在重渊面上,却又被那红衣仙女吸引去了目光,总之她似乎又成了狗血女三号?

这人,洛栖倒是认识的。

听说自九天玄女陨落之后,天上又多了位最爱穿红色衣服的神仙,名号白水素女,也便是眼前这位,云影。

云影看了眼洛栖,刚要一瞥而过,却立刻顿住,半晌才目光复杂的看着重渊。

“拂息,你为何要在此?”

重渊笼袖,笑的风轻云淡,“谈谈情说说爱,自古有之。”

云影冷笑,转身看着洛栖,声音中都充满着讥讽,“就凭你?”

她又看回重渊,丝毫不理会洛栖有未有反应,“更何况拂息你如今不同往日,还有谁会想与你在一起,你怎么就这般执迷不悟呢?”

啧啧,云大妹子你眼中的倾慕谁都看见了。

洛栖自觉没趣,只想乘着二人胶着时间偷偷溜掉。

而重渊还是笑了笑,丝毫不介怀,道:“无妨,云影姑娘,今日天色已晚,就此告别。”

紫白长袍随风扬起,一片虚影掠过,当真凭空不见了,而脑海里还留着他留下的密语:等我。

洛栖兀自发愣,眼睁睁瞧着云影直直的追着重渊去了。而她摘了朵桃花,狠狠摔在水中。

“又是第三者的戏码么?姑娘我受够了!”

 

第五回 天外飞来个小绣球

凤族大寨伫立在王母山蓝玉峰上,面朝着一片皑皑凤凰花,此时凤凰花尚未开放,每一朵都若只只小凤蜷着凤尾,衔着颗形似宝珠的花蕊,漫山遍野的延展着无尽的生命力。

洛栖的小房间正位于大寨的东北方的角落里,冬暖夏凉甚为舒适。耳听门外传来几声滚雪球般的簌簌声,便知道是谁来了。

隔壁火凤家前些年生了个小宝宝,极受宠爱,比二哥侨仓当年初还要受宠。

要说到侨仓最后会被选为凤族储君,乃是因为他原身的华光炫目,无人比拟。

而这个小宝宝刚一出生,不过是个普通的疙瘩蛋,当是时谁也不会多想,他出生时候居然会光耀整个王母山,连西王母都被惊动,连连问这是什么情况。

现如今这宝贝疙瘩凤兮已经长成了个萝卜头,摇摇晃晃的很是可爱,正因为生的如此招摇,他已经拜了二哥侨仓为师,无事就会歪着个脑袋跑到洛栖的房间撒野。

“九师叔九师叔。”凤兮向来是不吝撒娇的,跟个圆球一样滚进来的时候,却忘记把自己的凤尾收了,正在门口便摔了一跤。

“小凤儿这大礼,你九师叔就受了哦。”站在凤兮面前,洛栖闷笑着便抱起他,搁在自己怀里各种玩耍,顺手还摸了摸他那华光异彩的尾羽。

“九师叔好痒。”凤兮倒不哭不闹,只是揉了揉红红的额头,便开始努力埋胸。

“死孩子。”一巴掌打开这小凤儿的头,洛栖不觉想起自己二哥侨仓儿时,也是个顽劣不堪的混小子,因为长得太漂亮了,最喜欢拖着自己的尾巴,四处给别人扇风,然后当别人都很享受的时候,会扭过头来用一双纯洁无邪的大眼睛望着洛栖说:“栖栖你说,我要是放屁了怎么办?”

眼瞧着那调皮捣蛋的混小子长成了如今这清冷美艳的态势,洛栖想,还是给凤兮些机会,谁让他这名字取得太过文雅。

凤兮眨着水灵灵大眼,似乎才想起来的目的,“九师叔啊,方才阿娘与我去大寨前头玩耍,正好遇见个帅哥哥,他说是来提亲的。”

噢…那定是看上了凤族谁家闺女。

“然后呢?”她习惯性的在凤兮头上绑了个漂亮的花辫子,打了个呵欠躺下。

“然后?然后他说是给九师叔你提亲的。”

“诶哟!”躺椅上蓦然翻滚下一大一小,洛栖也顾不得胳膊疼,先把凤兮安安稳稳放在地上,再盯着他认真的问:“你说…是给我…?”

“嗯,娘亲特意又问了次是不是九师叔你,他很认真的说是哦。”小凤兮摇着莲藕般的胳膊,笑嘻嘻的说:“娘亲说九师叔你一定会开心死的。”

啊…哈?

难道是那个不知是叫重渊还是拂息的美人找上门了?不应该啊,般般人怎么可能会把负责任挂在嘴边呢?洛栖自认虽形容不错,但还不至于倾国倾城令人难忘,所以她咽下口水,尴尬的笑了笑问:“我想聪明的小凤儿不会只知道这些的吧。”

“当然!”小凤儿挺直了背,很骄傲的摇了摇凤尾。

“因为是九师叔嘛,我就很好奇啊,一直跟在后头玩。桑悌奶奶开始怎么都不肯答应,后来两个人藏在个房间里说了半天,出来后奶奶只说:我家栖栖以后就烦劳月华上神照料了。”

月华上神?洛栖愣了一下,立刻问:“他们还在么?”

“桑悌奶奶和那帅哥哥还在大堂里咯,我就先来找九师叔报告军情。”

“很好!小凤儿真棒。”洛栖嘉奖的凑过去,在凤兮脸颊上亲了亲,将他抱在自己的躺椅上,说道:“你九师叔去去就来啊。”

大寨安桑堂中,一身青衣却彰显着风华绝代四字真谛的重渊端坐在原处,即便是桑悌,也只觉着这个神仙似乎十分熟悉,但是月华上神着实在天界不是个什么好差事,外人都说这上神无非是个名头,到头来也是容颜胜天命比纸薄。

如今看来,倒与传说中有三分相差,毕竟里坐在面前的这位,给桑悌极大的好感,那种自然流露出的仙气与稳重,怕是那通天彻地的神站在面前,也不外如是了。

桑悌只说:“照上神这般说…已是知晓我女儿的情形?”

“瑶池盛会上,在下不巧听见栖栖的那番自言,却也自知是个下三流的神,怕也配不上栖栖姑娘。”

桑悌皱上了眉头。

的确,即便是对外宣称的养女,但是在自己心中,也是个宝贝疙瘩。月华上神的确尊位不太高,这般想来是很舍不得的。

不由冷笑了下,这位上神还真是,原来是听见了洛栖的身世,觉着与自己也算是同病相怜,才上门提亲的吧。不过也好,知道总比未来出乱子的强。桑悌不是个喜爱多想的人,喜笑颜开之后对重渊自然越加友善,相谈甚欢。

“重、重!”洛栖急匆匆跑来,却忽然一顿,忘记了此人的名字到底是叫重渊还是拂息,不觉愣在当处。

这下却被桑悌看在眼里,心中暗喜,想不到女儿已经有了这般亲昵的称呼,于是起身笑:“来,栖栖,你与月华上神多说说话,娘亲这就去给你寻个好日子。”

“等等!娘你说什么?”洛栖刚要说话,手却被从后方轻轻握住,暖意栖身,不觉呆愣在原地。

恍若隔世,似乎有一个人在说:一生一世,永不相负。

零落片段从脑中迅速掠过,再去寻找时候,已是丝毫不留,唯有寨外清风拂过,世事沧桑,萃留当下。

桑悌会心一笑,加紧了离开,顿时大堂中只余了洛栖与重渊二人。

“好了,回神。”重渊在身后轻声说。

“你…你来做什么?”

洛栖还是觉着这事情不太真实,只见一面就定要娶自己,左右不是有阴谋就是有因果。

“那日不是说了让你等我么?”重渊起手牵住洛栖,倒也当得含情脉脉,这一看常的女子恐怕早已怦然心动了,只是洛栖始终怕连累住凤族,才强按下心头小鹿乱跳,冷静的说道:“又是重渊又是拂息,你到底是谁?连个真姓名都不肯告诉别人,还要我信你?”

“呵。”重渊唇角浮笑,“重渊自然是只能你唤的名字。”

“你…”

你到底有多厚脸皮?但是面对这样一张脸又着实说不出口。

“上神不觉着…第一次见面便提亲有些唐突,好歹也需要加深感情后,再谈结亲之事吧。”

“亲是必须结的,感情可以在过程中培养。”他欺近一步,等这一天等了太久,真的不想等下去了,杀手锏出,他笑的暧昧起来。

“何况,看光了一切,栖栖你得负责任的。”

洛栖凉凉的问:“我看要不我脱光了让您看眼,咱们互不相欠不也挺好。何苦牵累彼此一辈子呢。”

一个无为的上神;一个苦命的凤凰。何苦呢?

重渊心道,当真是哪一辈子都那么百无禁忌。他心疼她,从一个天界尊位最高的女将变作了如今落落无名的丫头,从那心高气傲的女神换成了今日这身世暗藏的白凤凰。

“也罢,是我逼的太急了点。索性给你些时间考虑,不过你娘亲已经应许了,怕下一刻四海八荒的人都会知晓了,没机会让你思量。”

重渊说的没错。

等到重渊离去,洛栖走出凤凰大寨,便远远近近听见了不少恭喜,顿时了解了重渊所说的流言飞奔的速度。

“我那九妹子,与那月华上神,看着还真般配。”

“我看,这亲结的如此迅速,想来是怀上了什么种吧。”

“对啊,这么快就定了,想来还是有些蹊跷的。”

洛栖窝在相访的洞府中,惟妙惟肖的模仿着。一双妙目睁得浑圆,最后“呸”了一声,骂道“也不知道是谁刚嫁出去没多久就挺着肚子回来了。还好意思说别人。”

六姐杜泽与洛栖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相访倒是妩媚一笑,懒洋洋的坐起,这锁着自己时间久了,就总是不愿意动弹,一举一动都极为软绵,反倒勾搭的洛栖直愣愣看了半天,美人在侧自然心情好转了些。

“我说你啊,恐怕不是这个原因吧。”相访不愧是洛栖最好的朋友,她斜眼瞧了瞧洛栖背后的长琴,唇角浮出一丝讥讽,“我记得当初你是左恨嫁,右哭嚎没有人看上你,怎么如今大好的人放在面前反倒退却了呢。”

“这不是…这不是时间太快了些…”洛栖讷讷回了句。

相访直起身,紫色薄纱挂在身上,若隐若现着姣好的身段,换个男人来估计就要当场血崩了。好在洛栖只是个姑娘,也就微微面红了下,却在相访下一句话中瞬间石化。

“你怕是…还惦记着那位长琴的主人?”

寥寥生命之中,恐怕风流只是个过场,这最重要的主人,已经不在。你还想怎样?

相访的话一句一句击在心中。

半晌她才回过神,“那…那我要怎么办…”

“你便是嫁了,心里还有个他。你若是不嫁,心里也是有个他。没差的。”相访坐近了些,忽而感慨:“其实你多好,此生有望,可我呢…只能把自己封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所以要好好的过日子啊,太子长琴,早已经不在了对不对。”

洛栖心中感伤,一是为洛栖,二是为那良久不提的伤疤。

“只是思量下,匆匆一面,他定要娶我,尚有些疑虑而已。”

“这个就简单啦。”相访把身子一歪,靠在墙上,抬手便指向东南方。

北极天桓山?

“素节长老所住的山?”

“你啊,对自己未来夫婿实在是太不了解了,月华上神拂息的洞府也在北极天桓山哟。有个好办法,来来,凑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