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头对冷行云说,风宣就交给你了。

冷行云会意,点了点头。但眼前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阵黑雾,像岩浆似的爆开,紧接着便是白青落的一阵痛苦的惨叫。

冷行云和风宣同时出声,青落——韵儿,你怎么了?

白青落的背影,缓缓地落回地面,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呆滞地站着。冷行云还想再喊她,她却轻飘飘地转过身来——

原本晶莹清澈的双眸,此刻,已成了两只无底的黑洞。

那里面什么也没有。

像极了曾经的风宣。

§ 剑双生

谁也没有想到,流霜剑经过碧瑶池的池水短暂的浸泡,魔性虽然有所减退,但剑身内部的结构亦发生了变化。

就在白青落触到它的一刹那,魔性侵袭了白青落。

白青落替代了风宣,成为流霜剑新的主人。并且,流霜剑与白青落的叠沧剑,此时已经彼此相合,白青落的手里,只剩下一把剑——

长而锋利的剑,已无法说清,那到底是叠沧还是流霜。

白青落望着冷行云,也望着风宣,此刻他们二人在她的眼里就像两块置于砧板上的肉,她只恨不能迅速地将他们剥皮拆骨。

白青落平举了剑,风吹着她的裙裾,翩飞如凌乱的蝶。

始终懵懵懂懂的风宣见此情形,惊呼道,韵儿你要做什么?那声音吸引了白青落的注意力,她倏地盯紧了岩石背后一脸无辜的男子,以剑为首,躯体为辅,朝着风宣狂奔而去。

风宣一退再退,直被白青落逼到悬崖边上。

白青落挥剑砍去——

风宣一怔,只觉得颈上无比寒凉,似有千万条冰柱在周身的血脉里游走,他双膝一软,跪倒在白青落的面前。

白青落空洞的眸子里有了短暂的暗光。就如当初用流霜剑杀了龙韵的风宣那样,她的眉眼间也出现了犹疑,动作有片刻的迟滞。冷行云心中一疼,他已将眼前这一幕的来龙去脉分析得无比透彻,他也和上次一样,不失时机地制住了白青落全身几处大穴,然后抱起她,握着她手里的魔剑,一同跳进了碧瑶池。

他们在池水里浸泡了三日三夜。

那其间魔剑一再发作,想要冲出碧瑶池,但冷行云始终咬紧了牙关,抱着白青落不松手。魔剑将他的全身都划满了伤痕。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魔剑的戾气越来越少,越来越淡,最后,终于彻底地平息了。白青落于虚弱之中睁开眼睛,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冷行云故作轻松,道,你走火入魔了,是我救了你一命呢。

风宣呢?

冷行云脸色一僵,朝岸上看去,那里连齑粉都已经被风吹走了。风宣早在白青落割断他的头颅时,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后来,白青落抱着她的剑离开了碧瑶池。冷行云忍着浑身的伤,亦步亦趋。走到半路实在难以忍受沉默尴尬的气氛,他便开玩笑,道,反正风宣都已经死了,反正你我在碧瑶池里也算是肌肤亲近了,破了男女授受不亲的戒条,不如你别喜欢风宣,喜欢我吧?

白青落想笑,但是动了动嘴角,笑容很僵硬。她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表情一定很难看。她故意背转身不去看冷行云。她道,谁说我喜欢风宣了。他对龙韵姑娘的爱,是任何人都分享不到的,我怎会那么愚蠢,喜欢一个半人半魔的剑魂。

冷行云从未看见过那样低沉的白青落。

他心里的疼,比他浑身的外伤更疼更惨烈。可是,白青落那样说,他便不愿再拆穿她,只偷偷地看着她的背影,香肩微颤,他的手停在离她的肩头只有半寸远的地方,却还是缩了回来。

那一幕,是谁也不可抹杀的证据——

如若不是白青落的心里装着风宣,她便不会在自己杀死风宣的一瞬间,流露出那样大的震颤与惶恐。

就如同风宣杀了龙韵的那个瞬间。

那画面,是对等的。

冷行云艰涩地笑了笑,索性岔开话题,问白青落,你说,流霜剑去哪里了呢?白青落握着叠沧剑的手立刻紧了几分。是在这里吧?流霜剑最癫狂的时候,不仅试图吃了白青落,也试图吞并她的叠沧剑,那个时候两把剑合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后来碧瑶池的水净化了剑的魔性,眼下的这一把,从外表上来看,仿佛还是叠沧剑,却又仿佛带着流霜剑的影子。

冷行云自言自语地道,要不要给它改个名字呢?叠霜剑?流沧剑?唉——白青落你倒是说句话啊。白青落始终不声不响,在冷行云一再地逼问下,很不情愿地扫了他一眼,才道,叠沧剑,泪阑干。叠沧剑与流霜剑一样,背后都有着凄婉哀怨的故事,它们谁也不能融入谁,谁也无法取代谁,如今我手里的这把,仍然是叠沧剑。

至于流霜剑——

就当它已随着风宣和龙韵进入下一道轮回了吧。

从此记忆封藏,再不去提起。是故意要回避,分明最深、最疼的那一笔。冷行云心知,但是,只能缄口不言。

清朗碧空,所有的恩仇都化进那一池玉液琼浆。

分道扬镳的时候,冷行云目送着白青落头也不回的背影,话到嘴边,却还是轻轻一颤,只化为梦幻泡影。

下次再见面不知会是几时?

到时候,她的言行举止,是否依旧桀骜又潇洒?眉心的朱砂,至少要多几分微笑吧?她的笑靥,如清风,似明月,他的心底。

一直,都在。

【完】

九弦濯香令 之 红绡陵

据说,妙手山庄里多了很多活蜡像。

何谓活蜡像?

乃是山庄里上上下下,三百四十七个人,通通都被冻结了——就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动不得,说不得,时间在那里仿佛凝固了。

但此刻,山庄里又多出了一具活蜡像。

第三百四十八个。

是一名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白衣,黑靴,落落大方,就坐在院中的凉亭里,一手还握着光滑的汉白玉酒樽。

另一只手却透着防不胜防的惊恐。

一阵风过,空气里飘来浓郁的脂粉香气,男子的身体纹丝不动,唯有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几下。他看见院墙上飘落一袭红艳的轻纱,有窈窕的女子款步向他走来,他心里禁不住有些窃喜,眼放精光,似是对女子投出求救的讯号。

红衣女子看了看四周,静寂无声,咯咯地掩嘴笑道,没想到大师兄也有任我鱼肉的一天。话音落,人已到了白衣男子的面前,见他双膝平放着,恰似一张端正的椅子,红衣女子便将身子一转,软绵绵地坐在男子膝盖上,接过他手里的酒樽,将里面的残酒一饮而尽。

这可是上等的花雕呢。

红衣的女子啧啧叹道。

男子已经窘迫得眼珠子上下乱跳了,平日里他自命风流,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这位师妹总对他轻佻调戏,如果他此刻不是身体被冻结了,他一定会跳上屋顶去躲她。

突然,花枝微颤。

红衣女子只觉得耳旁有飕飗的疾风擦过,随之而来的腾腾杀气令她花容失色,丢了手中的酒樽,霍地从男子怀中一跃而起。

白练似剑。

打在凉亭的圆柱上,倏地又抽回。

红衣女子顺着白练看去,那白练的主人,就站在院子的正中央,一双漆黑的眸子,牢牢地盯着她,极是犀利。

那竟是一名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女童。

女童怒喝,走开,妙手山庄不欢迎你。红衣女子美眸流盼,妩媚一笑,小妹妹,你也是妙手山庄的人?为何这庄里所有人都被冻结了,你却还能行动如常?女童冷冷地看着她,这不关你的事,若再不走,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红衣女子负手而立,瞬间转了态度,严厉道,我师兄被困在这亭子里,你说,这关不关我的事?

这个讨厌的人是你师兄?女童面无表情,那么,你也是濯香门的人?正说着,对方的袖中突然有灵蛇般的银丝奔涌而出,直冲她的白练而来。女童不必再问亦明白,面前这红衣女子,是濯香门中,最善五行八卦阵术的弟子,排行第四——

卫烟绡。

擅碎香绢与柔丝索。

女童退步避开。

很显然她的武功比她的年纪高出许多,卫烟绡低估了自己的敌人,柔丝索只去了三成的功力,除了打落枝头的海棠,连小姑娘的裙角也没有沾到。那黄衣女童却是怒了,杏眼一瞪,袖中白练似长龙呼啸,带着极辛辣的气流,哗哗哗连拍几下,掀得凉亭顶上的瓦片四散飞溅,尸骸碎了一地。

卫烟绡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八九岁的女童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武功,怔忡间脚底一滑,身体便失了平衡,从屋檐上踉跄落地。双手撑地的刹那,只感觉对方的白练像是生了眼睛一般,毫不放过再度逼近她,她赶忙闪身躲开,但慢了一步,白练还是擦过她的肩头,顿时有火辣辣的疼痛感游遍全身。

卫烟绡捂着伤,跺脚道,可恶,竟然在我大师兄面前扫我的面子,本来他就偏心沈月蛮了,这回还不暗地里又把我鄙视一遍,你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看我怎么收拾你。几句话,说得凉亭里坐着的白衣男子段星遗冷汗都快下来了。

段星遗是濯香门的大弟子。濯香门素来以追寻江湖中不寻常的怪事,降服邪魔为己任,此番听闻妙手山庄竟举庄上下被冻结,便派出段星遗前来查探,谁知道段星遗还未查出什么,自己却不慎被冻结在这咫尺凉亭内,动弹不得。卫烟绡是前来寻他,亦是助他一臂之力的。

此刻,那黄衣女童不肯罢手,步步紧逼,她的武功,竟在卫烟绡之上。她的白练与卫烟绡的柔丝索三番碰撞,电光石火,一步一步占尽先机。卫烟绡渐渐不敌,突然,只觉面前一道青影掠过,不知从哪里伸出了一只手,替她挡开了袭来的白练,然后一把拖住她,将她拽出女童怨气笼罩的范围。

他们飞檐而走。

那只手的主人带卫烟绡离开了妙手山庄,在山庄附近的客栈里停下来,卫烟绡一边忍着肩膀的疼,亦步亦趋,半晌,拂了拂自己的红衣,笑道,好无礼的男子,你要这样牵着人家的手到几时?

青衣男子一怔,松开手,尴尬地看了她一眼。

你是谁?卫烟绡再问。

青衣男子淡淡地道,在下,辰渊。

§ 宋青霜

卫烟绡夜探妙手山庄,是彻底失败了。既没有查出山庄里的人究竟为何会动弹不得,也没能救出受困的段星遗。

她自己还受了一点儿不大不小的伤。

幸亏有辰渊救了她。

她在江湖上从未有听说过辰渊这号人,但这个人,不论武功外貌,都是青年一代中的翘楚。卫烟绡看着辰渊,嘀咕道,我怎会竟然从来没有听说你呢?辰渊一声不吭。他原本是活泼开朗的容貌,但却好像生了一颗低沉的心脏,他的眉间总是凝着愁。他说,我来妙手山庄,是想找一个人。只是碰巧看见你受伤,所以出手救你。

你又怎知道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值不值得救呢?莫非,你是看我长得漂亮,所以对我生了怜爱?卫烟绡说着,食指在辰渊的胸前轻轻一点。

辰渊退开去,道,是那黄衣的女童太诡异了,仿佛带着一股邪恶怨怼之气。

我亦察觉到了。卫烟绡嘀咕,她那样小的年纪,却有那么高的武功修为,她到底是谁呢?嗯,对了,你要找的人,是妙手山庄的什么人?

辰渊的眸子里顿时泛起轻柔的微光,他道,是妙手山庄的二小姐,宋青霜。

每隔三年,江湖中,便有一场武林盛会。各门各派都会齐聚一堂,以武会友,也是推举新任的武林盟主。

这是白道的盛会。

所谓的邪魔外道自然不在受邀之列。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每届武林大会,前前后后,都难免兴起大大小小的风浪。而武林大会召开的地点也常有变动。

眼下三年之期将近,武林大会召开在即,召开的地点,正是妙手山庄。所以,人人都怀疑,妙手山庄发生的怪事,兴许跟即将召开的武林大会有关。兴许是邪派里有人故意想捣乱这次的盛会,给武林正道一个下马威。

只不过,全庄上下,所有的人,外在僵硬凝固如雕塑,内里却穴位畅通,经脉运转正常,这样的冻结之法着实诡异。

不知道江湖中有哪个门派的人会使用这等邪术呢?

辰渊喃喃自语。

卫烟绡却摇头,既然是邪术,或许未必是哪个门派呢。说着,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空。那天空弥漫着诡异的黑雾,但辰渊看不到,而只有卫烟绡这等濯香门的弟子才可以看见。濯香门的弟子,个个皆是技艺非凡,且天赋异禀,他们被挑选,作为捍卫正道,对抗邪魔的勇士,他们一生都将追寻这些诡异的黑雾。

黑雾所在之处,必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那是魔神归蟒的邪气所致。

自从十六年前归蟒死后,他的形体解散,魔气却散布在各个角落,因而催使了不少妖魔鬼怪的诞生,以及引发接连不可思议的怪事,这次妙手山庄兴许也是个中受害者。只不过,一时之间卫烟绡难以猜测究竟幕后黑手是谁,他冻结整个山庄,其目的又何在?

而那黄衣的女童,是敌还是友?

辰渊说,那女童像有三头六臂似的,将山庄守得滴水不漏,他在庄外徘徊了数天,好几次想闯入,寻找宋青霜的踪影,但都被女童发现了。对方不管三七二十一,施以凛冽的杀招,逼得他寸步难行。她的武功,只怕你我联手也未必能与之抗衡呢。辰渊颇为泄气。

卫烟绡素来争强好胜,辰渊那么一说,她便露出讥谑的表情。不如你帮我对付她,救出大师兄,然后我再帮你找你的宋二小姐?

辰渊略作思忖,点头同意。

若是要在黄衣女童严密的监视下带走段星遗,最直接的办法,自然是调虎离山。可是那老虎却远比他们想象得更机敏。

她就好像被缚在这方圆不到一里的庄园。

死守它。

破釜沉舟地死守。

当辰渊正要扛起段星遗逃离妙手山庄,黄衣女童已经不再追逐卫烟绡,她像一阵疾风折回院子,看见辰渊,冷喝一声,雕虫小技,你们以为我会上当吗?说罢,便鼓着凛凛的掌风,朝辰渊呼啸而去,辰渊只得丢下段星遗,仓皇抵挡。

他滑行后退,双足与地面擦出灼烫的火花。

卫烟绡没能引开黄衣的女童,她反倒弄丢了她,她迟了一步赶回花园,见辰渊已经不敌,危在旦夕,她猛地提了一口气,朝黄衣女童的背后袭来,并焦急地喊道,辰渊,我来帮你。

黄衣女童明眸轻颤,一怔,愕道,你就是辰渊?

月明花黯。

打斗倏然停止。

辰渊惊愕地看着瞬间转变了态度的黄衣女童,她盈盈的双眸,似含了愁,还含了一些欲说还休的复杂成分,都是他所看不懂的朦胧。

他道,你认识我?

黄衣女童尽量摆出淡定冷漠的姿态,问,你若是不怕我害你,便随我来。

卫烟绡在旁阻止,辰渊,当心中了她的诡计。

女童木然地扫了一眼卫烟绡,只继续对辰渊说道,我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辰渊如何能抵挡。

宋青霜的容颜,已在他思念的脑海中开成花。

§ 红绡陵

黄衣女童带他们去了妙手山庄背后的一片竹林。竹林深处,是一座古旧的陵墓。墓门外的石碑上刻着此处的名字。

红绡陵。

这里是供奉宋家历代祖先骨灰的地方。里面迂回曲折,别有洞天。陵墓尽头是一间石室。石室里,流散着乳白色雾气的寒玉床上,躺着一名素白的女子。辰渊一看,顿时一颗心都跳出了喉咙里。

青霜?

那就是他一直苦苦寻觅的宋青霜。她没有被变成活蜡像,没有在妙手山庄里。她安静地躺在寒玉床上,仿若熟睡一般,嘴角带着轻柔的笑。

黄衣女童怅然轻叹一声,你想见的人,终于来了。

她这句话是对宋青霜说的,而辰渊过于悲伤,未能承接话里的意思,他只紧紧握着宋青霜的手。奇怪的是,宋青霜虽然身体僵硬,鼻息全无,但体温却还有几成。

卫烟绡警觉地敛了眉,问黄衣女童道,你怎知宋青霜在此?你又是什么人?

此刻的黄衣女童已不复先前的凌厉,稚气的嗓音,还带了几许哀伤。

她道,我是宋紫电。

宋青霜的姐姐。

是妙手山庄的大小姐?这怎么可能?江湖传言,宋家的大小姐早在十多年前便已经死了。况且,看那宋青霜的模样,已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可黄衣女童却不过八九岁,如此荒诞的谎言,她竟然也说得理直气壮?

卫烟绡讥谑地打量着自称宋紫电的黄衣女童,冷笑道,小丫头,你说姐姐我会不会相信你呢?

宋紫电也不急着辩白,只轻轻地走到寒玉床边,双手交叠,在宋青霜的额头上轻抚一阵,原本已经鼻息全无的宋青霜,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深情的黑瞳,映照出辰渊的急迫关切。她喃喃地张口问了一声,辰渊,是你来了吗?

辰渊一愕,干涸的喉咙里一时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颤音。

我终于能看到你了。我终于能在临死前再看你最后一眼。宋青霜很努力地支起身子,抱着辰渊,失声痛哭。

原来,妙手山庄庄主宋群,在十数天以前,曾接到一封神秘的来信。一封未署名的信,上面写着,若是你不肯交出我想要的东西,我便让整个妙手山庄不留一个活口。

信是暗中送到宋群手里的,山庄里知情的人并不多。

而宋群素来冷傲,自是不将一张薄薄的信纸放在眼里。

隔了几天,宋紫电进书房的时候,无意间看到那封信,她心中纳闷,原想找父亲问问是怎么一回事,突然传来的连环惨叫声吓坏了她。她到前院一看,只见那些护院丫鬟们个个面青唇白,捂着胸口,纷纷难受得在地上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