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瘪了瘪嘴,总之这事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三房爱怎么闹腾怎么闹腾去,她只要守着自己屋里不出状况就万事大吉!

“老太爷教训得是,也请老太太息怒!”

季明忠对着季老太爷和老太太拱了拱手,目光望向容芷时还带着一抹显而易见的深情,“容芷与我是真心相爱,不告而娶是为不孝,只是如今事已铸成,还请两老成全!”

季明忠说着已是拉了容芷跪在地上,寒冬腊冬,又没有蒲团垫着,那青石板地可是生凉生凉的,容芷忍不住打了个颤,季明忠却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俩人眉目一笑间是彼此才懂的温柔。

季重莲一直在旁边看着,唇角溢出浅浅的笑来,连她都看得出来,眼前这俩人是真心相爱呢!

三太太依然面无表情地垂着头,曾姨娘却已是气得浑身颤抖了,季幽兰在一旁看得不忍,频频投去关切的目光。

柳姨娘难得被允许出了碧幽阁,此刻正站在季明宣身后端茶倒水地侍候着,看到三房演的这一出,唇角不由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来,自己被季老太太罚的时候这一个两个只知道躲着看笑话,如今换作她看别人的了,心里怎么能不痛快?

还好季明宣与她钟情,虽然偶尔有些花花肠子,但都无伤大雅,她知道怎么能抓住这个男人的心,保管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这样想着,柳姨娘的唇角不由浮上一抹得意的笑来。

季老太太冷笑一声,“也幸得你大姐一家今日不在,若是看着你演得这出好戏,不是让你大姐夫笑掉了牙!”

季明忠脸色一变,却是咬紧了牙,挺胸道:“大姐素来疼惜咱们这些弟妹,想来定是会理解我的做法,至于大姐夫…他生性耿直不拘小节,也没得大户人家这么多的忌讳!”

“你…”

季老太太浑身颤抖不已,脸色已是青白交替,季明忠这是在暗讽她明明已经家道中落,还端出这些规矩教训他,这是唬谁呢?

庶子长成,不过放在外几年罢了,如今也敢这般顶撞反驳她了,季老太太气得一把拂去了桌上的碗筷,任由瓷器叮叮咚咚碎了一地,一手指向季老太爷,“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罢了罢了,如今事已成定局,你还怒他作甚?!”

被季老太太这样怒斥,季老太爷颜面也挂不住,一手拂开老太太伸来的手指,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谁没有个三妻四妾的,不过娶了个平妻,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的,让新媳妇看了笑话!”

“好,什么都你说了算!这顿团年饭不吃也罢!”

季老太太深深吸了口气,转眼扫过在座,将众人的表情一一收入眼中,也不知是喜是悲,还是暗自感怀,最后终是摇了摇头,在宋妈妈的搀扶下缓缓步出正堂。

季重莲一抹泪含在眼中,忍不住站起了身来,其实季老太太不必如此的,只是生性要强,从前颐指气使惯了,如今怎么见得别人的冷脸?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从来不待见的庶子季明忠!

可让季老太太发不出火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季明忠已是掐紧了季家的咽喉,控制着季家在外的所有营生,也是他们如今赖以生存的根本!

季重莲早已经看到了这一点才主动向三房靠拢,以至于后来与季幽兰不含功利地真心相交,她是步了棋的人,可棋盘未来的走向却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你干什么呢,快坐下!”

季芙蓉瞪了季重莲一眼,她这才惊觉过来,抹了一把眼泪,静静地坐了下来。

另一桌,丫环已是利索地收拾了狼藉,又摆好了碗筷,季老太爷终是让季明忠上了座。

任由丫环取了大氅,容芷也款款落座,她行容落落大方,想来也是经过良好的教养,她与众人一一见礼之后,还特意给三太太姚氏斟了酒,按理说她是平妻不用做到如此,可看在季老太爷眼中却是暗暗点了点头,季明忠也算是没有挑错媳妇。

姚氏淡淡地接过杯盏,仰头便喝了进去,也算是承认了容芷的身份,曾姨娘却在身后忿忿不平,眸中光芒一闪,颇有些阴阳怪气道:“婢妾也给太太敬一杯酒!”

那执起的玉壶可是刚温过的酒水,想来是温得有些过了,壶身挨着竟是有些烫手,曾姨娘眼中已是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来,脚步突然就是一个踉跄,眼看着壶中的酒就要向容芷洒来,季明忠突然一个转身,就这样将容芷护在了怀中,生生拿后背挡住了那泼来的酒水。

“啊!”

曾姨娘已是率先尖叫一声,不可置住地捂住了唇,连连跌退几步,看向季明忠的目光有心痛,更有失望,竟是抹着泪奔出了屋去,季幽兰也坐不住了,跟着追了出去。

二少爷季崇亮很是尴尬,这一个是他父亲,一个是他姨娘,他是坐也不是,追也不是,大少爷季崇泽却是拉了拉他的袖袍,暗暗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季崇宇的目光则是转向了季重莲,他们的父亲季明宣倒是从头到尾的像个没事人一般,只顾自己吃喝着。

“老爷可是烫着了?”

容芷一脸紧张地看向季明忠,却见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道:“冬天衣服厚湿,烫不伤的!”

“今天就到这里吧,各自回屋守岁去!”

季老太爷带着一身寒气地站了起来,如今他是下了任没了威信,不管是老太太也好,眼下一个姨娘都敢兴风作浪,他失望的同时不禁也感到一丝心灰意冷,索性窝在自个儿书房里倒也自在。

“老太爷,我送您过去!”

大老爷季明德赶忙站起了身来,刚才他适当地减少了存在感,可当季老太爷需要的时候他是义不容辞地要站出来。

大太太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季明忠,“四弟真是艳福不浅,嫂子在这恭贺了!”

大太太说完便一拂衣袖当先走了出去,洪姨娘立马跟了上去。

季芙蓉在一旁看着,与季海棠自然也站起了身来,俩人走到季明忠跟前,都是矮身一福,“恭喜三伯父、伯母,咱们也先退下了。”

“去吧!”

季明忠松了口气,略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明日里等行礼规整了出来,我再让人将年礼挨个送到你们屋里去!”

“谢三伯父。”

季芙蓉只是淡淡点头,季明忠出手向来阔绰,只是她也不稀奇那点东西,看着姚氏仍然端坐在一旁,她不由担心地问道:“三伯母,要不咱们先送你回去苑里吧!”

姚氏想了想便站起了身,平静地看向季明忠,“老爷这番回来也甚是疲惫,我这就去让人准备屋舍,老爷与容妹妹呆会也好过来歇下!”

季明忠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容芷却是忙起身相谢,“有劳姐姐!”

姚氏与季芙蓉他们这一走,季崇宝、季崇亮、季崇泽也起身跟上,整个大堂里一时之间走得差不多了,人显得更加空落。

季明宣已是醉意上头,倒了一杯酒对着季明忠举杯道:“恭贺三哥得此如花美眷,真是羡煞旁人!”

柳姨娘蹙了眉,连忙上前将季明宣给扶住,歉意地看向季明忠,“老爷已是有些醉了,婢妾这就扶他回屋歇着,就不陪三老爷和太太了。”

柳姨娘说着,已是对季紫薇与季崇天使了个眼色,他们俩姐弟连忙走了过来,与柳姨娘一同扶着季明宣离去。

“明忠,我到底是拖累你了…”

容芷与季明忠双手交握着,眸中闪动着一丝泪光。

当季重莲牵着季崇宇向这边走来时便见着这样的场面,让她躲也不是避也不是,微微有些尴尬,倒是季崇宇当先唤了一声,“三伯父!”

“宇哥儿!”

季明忠笑着转过了身来,在目光撞见季重莲时微微一诧,“这是五丫头?”

季重莲个子长高了些,面容白皙五官细致,笑容恬静大方,倒不似那个总爱躲着哭泣的瘦小女孩,让季明忠一时之间无法将俩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一处。

“见过三伯父、伯母!”

季重莲对着季明忠俩人福了福身,看向容芷的目光充满了善意。

“真是个标志的小丫头!”

容芷已是敛去了泪光,笑着牵了季重莲的手到跟前,话音柔柔地,“伯母第一次见面也没备什么礼物,这对玉佩就送与你们姐弟!”

容芷说着话,已是从腰间取下一对玉佩,那是一对挂着银色丝绦的玉如意,似春天雨后的嫩叶,翠绿的色泽好似要沁进心头了一般。

“这礼物太贵重了,使不得!”

季重莲连连摆手推拒,容芷的目光却是转向了季明忠,他哈哈一笑道:“不过是小物件,你们伯母初次见面岂能无礼相送,快收着吧!”

季重莲见推拒不了,这才道了谢接了过来,自己收好一个,另一个分给了季崇宇握住。

“怎么没随着你们父亲一同离去?”

季明忠原本还以为空落落的大堂只留下了他们俩人,不想这两个小不点竟然还没有离去。

“有柳姨娘在一旁照看着,再说父亲也不一定待见咱们。”

季重莲语调轻缓,既没有哭诉,也没有失落,反倒是习以为常般地淡然,倒是让季明忠夫妻俩都高看了一眼。

季崇宇却在这时红了眼眶,季明忠看得有些心酸,不由揉了揉他的脑袋,心中一阵感慨。

原本以为自己已是够不幸了,庶子的身份让他不受嫡母待见,但好歹父亲对他还是宽容的。

但看着季重莲姐弟他才知道,天下间不幸之人何其多也!

俩个孩子本是嫡出,奈何生母亡故,父亲又是那般专宠柳娘,他们今后的日子怕是苦了。

“三伯父,侄女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季重莲抿了抿唇,眼中闪烁着沉静的光芒,唇角仍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在你三伯父这里没什么忌讳,若是说错了只当你是童言无忌,我也不会怪罪!”

季明忠哈哈一笑,与容芷对视一眼,面上是不以为意的笑。

“那侄女便斗胆妄言了!”

季重莲福了福身,这才缓缓道:“侄女以为,三伯父今日不该这般拂了老太太的脸面!”

季重莲话音一落,不仅是季崇宇吃惊地望了过来,就连容芷也深感诧异,季明忠却是敛了笑容,眉头微皱,双手撑在膝头,唇角扯起一抹嘲讽,“那你说我该如何?”

嫡母与庶子从来都是相看两厌,只从前他被压着不敢反抗,但如今季家失势,还想要他如从前一般乖乖认命地做个牵线木偶,这绝计是不可能的!

“俗话说家和万事兴,不管老太太如何,她到底是您的嫡母,不敬嫡母这条罪状便足以让三伯父被唾沫星子给淹死!伯父常年行走在外,当知道这名声有多重要!再说季家不比当初,伯父您如今手握着季家的经济命脉,只要在面上过得去了,老太太怎么样也会给您一个周全,您又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给她难堪呢?”

季重莲一方面是心疼着季老太太,另一方面也能明白季明忠身为庶子的苦楚,一朝得志之后怎么会不想扬眉吐气一番呢?

所以,她只是大胆一试,却也不知道这番劝解季明忠听不听得进去,或者起了反效果?

季明忠面沉如水,到是让人看不出喜怒,只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季重莲,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点别人教唆的痕迹,或是遇事不达时慌乱紧张的神情。

可是没有,季重莲仿若古井无波一般,始终淡定相对。

容芷不由扯了扯季明忠的衣袖,想来是怕他这副模样吓坏了孩子,再说季重莲还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这样的劝解或许只是无心之言,他一个大人何必这般计较?

半晌后,季明忠才一手重重拍在腿上,仰天一笑道:“没想到麻雀窝里还飞出了金凤凰,四弟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或许便是生了个你这般聪慧的好女儿!”

季重莲微微松了口气,却是垂下了目光,话语真挚,“祖母与伯父都是重莲的骨血至亲,若是你们两相争斗,着急担心着的还不是那些敬你、爱你之人,如祖父他老人家…还有三姐姐,她总是满心欢喜地盼着您归来呢!”

“兰儿这丫头…我知道她孝顺,也不枉我疼她一场!”

季明忠这样说着,显然已是过了心底那口气,再看向季重莲的目光已是透着几分和蔼。

“那侄女不打扰三伯父与伯母了,这就先回了。”

季重莲拉着季崇宇的手对着季明忠夫妻行礼告别,直到他们俩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容芷这才感叹了一句,“真是没看出来,你们家五丫头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的见识和气度!”

“人小鬼大,这还教育起我了?!”

季明忠失笑地摇了摇头,却压不住心中满满的震撼,季重莲看得深远说得通透,就他那点不入流的小心思跟自己的侄女的眼界比起来,连他自己都觉着汗颜。

重莲啊重莲,也不知道将来谁家有这个福气才能将她给要了去!

第【61】章 姐妹争执,破相风波

第【61】章姐妹争执,破相风波

最终这个年节季明忠没有待上几天便匆匆离去,给各房都留下了丰厚的礼物,季家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季明忠虽然走了,可庶子逆袭带来的余波却像一道符咒般环绕在季家老宅的上空,老季太太的神情总是恹恹的,似乎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季重莲每每一旁作陪,总会讲些笑话逗季老太太开心,但尽管这样,却也抵不住老太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

季老太太这是积忧成思,大病一来,整个人便倒下了。

大太太有些慌了神,忙让人请来丹阳有名望的大夫诊治、开药,一通忙活将季家整得个人仰马翻。

或许近年来季老太太有许多意见与大太太是相佐的,但她到底是敬畏着这个婆母的,有老太太在,她就有了主心骨。

所以遇到这样的情况,大太太自是担忧不已。

大夫说季老太太这病要休养要心宽,所以两位太太和几位姑娘们挨个地到老太太身边侍疾,为此还专门排出了轮子,倒是没有听见谁抱怨过一声。

大太太自然是当仁不让,三太太生性冷淡,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抱怨的同时亦没有期许。

季重莲不知道其他姐妹们是怎么陪伴季老太太的,只她会多与老太太说话,试着让老太太的心境开朗一些,人老了若是思维再不活泛,很容易便会步入老年痴呆的行列,季重莲可不愿意见着老太太成了那副模样。

季老太太困乏了,她便在窗下的桌案上抄经,老太太睡着了,她便守在一旁看护着,连夜里也是时常醒着,就怕老太太需要什么能够及时地递上去。

宋妈妈在一旁瞧着只不住地点头,若说几位姑娘里,大姑娘是季老太太看着长大的,那份情谊自然不用说,二姑娘胆怯惯了,总是别人说什么她才做什么,小心翼翼地从不敢逾越,即使老太太是她的祖母也不敢过于亲近了。

三姑娘始终隔着一层,季老太太又是因着三老爷的关系才被气病了的,所以三姑娘还没到跟前侍候着就被老太太撵了出去,为这些曾姨娘母女还抱头哭了许久,直叹自己也是受牵连的,心里不禁对三老爷也生起了一丝怨尤。

因着柳姨娘的关系,六姑娘对季老太太生来惧怕,小心再三还是经常打翻药碗汤勺,不过侍候了半日便自个儿委屈地跑了。

只有五姑娘最尽心,没有丝毫抱怨不说,往往是她最能知道季老太太的心意,甚至老太太还没开口,她便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这样的可心知意乖巧柔顺的孙女,谁能不疼呢?

五姑娘不在的时候,季老太太这才向宋妈妈感慨,她从前怎么不多疼五姑娘一分?若是沈氏有她在背后撑腰,也不会落得早逝,她这个孙女也就不会成了没有娘的孩子!

没娘的孩子早当家!

每当这时宋妈妈便会附和几句,五姑娘如今侍候在季老太太跟前,能听能看能学能做,将来成了当家太太也定是一把好手,怎么样也不会被人给欺负了去!

季老太太听了这话才略感欣慰,直说等她这病好了便要将五姑娘和四少爷接来和她一块住着,到时候看还有谁敢欺负他们姐弟俩!

这些季重莲自然都不知道,如此侍病床前,熬了有三个来月,待刚刚进入夏季之时,老太太的病终于大好了。

这一天早上,阳光很柔和,季重莲便陪着季老太太在花园中散步。

季老太太脚步还算稳健,只扶了一阵季重莲的手臂便丢了开去,径直走到一丛盛开的栀子花前,栀子花莹白玉润,还沾着晨间的清露,老太太深深吸了口香气,忍不住感叹道:“我老婆子总算是活过来了!”

“瞧祖母这说的是什么话,童言无忌!”

季重莲在季老太太身后笑着嗔道,老还小老还小,不就是这个理嘛。

“你这丫头!”

季老太太摇着头看向季重莲,眸中是一抹宠溺的笑容,“看看,这下巴都变尖了,可是把你累着了!”

“为了祖母能好起来,孙女做什么都甘愿!”

季重莲挽住季老太太的手臂甜甜地笑了,也许是这个时候她正该抽条了,原本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婴儿肥此刻也消失得不见踪影,身量又拔高了不少,小小的身躯渐渐显出少女玲珑的曲线。

宋妈妈合手在一旁笑道:“五姑娘长得像四老爷,这模样精致地不得了,偏又带着女子的婉约明丽,将来长大定是个美人!”

“只这性子不要像老四才好。”

季老太太微微皱了眉,对季明宣如今她也不指望什么了,通俗点的话说就是看着他混吃等死吧,总之季家还养得起这帮闲人。

季重莲只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事关长辈,她不好妄言,她那父亲有等于没有,无所谓了!

“既然我已是大好了,今儿个你们姐弟便搬来我院子里住吧,宋妈妈早已经收拾布置好了。”

季老太太的目光望向宋妈妈,后者笑着点了点头。

“祖母…”

季重莲微微红了眼眶,老太太已是牵了她的手背轻拍了两下,“翡翠潭仍然给你留着呢,我只想着这几年你呆在我身边好好学学规矩,祖母没什么本事,只活了这些年会的东西也不少,得闲了便一一教了给你…至于宇哥儿,等他长到十岁后再单独辟了院子给他。”

“孙女都听祖母的。”

季重莲哽咽着点头,能养在季老太太身边是何等的荣耀,当初柳姨娘还想将季紫薇往前推去,可老太太根本看不上眼。

季芙蓉是老太太看着长大的,但也没跟了老太太一块住着,这样的殊荣,只有她。

至于弟弟季崇宇也一并,怕是老太太也是看在她的面上,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自然没有分开的道理。

未来几年,有老太太的庇佑,相信他们姐弟在季家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

经过一系列婚前程序,季月娥终于在年底出嫁了,远远地嫁到了吴门君家去,而关于她的闲言碎语也随之沙弥而去。

翻了年的夏天,季重莲便十岁了,而三年孝期一满,便该上京给沈氏迁坟,这事季崇宇一直在她跟前念叨着,想忘记也不可能。

但若是只让他们姐弟去,身边没个主事的大人照看着,季老太太又不怎么放心,最后竟然是大太太自动请缨。

当时大太太是这么对季老太太说的,“得老太太看重,媳妇自当尽力管着家,只一别上京三年,家中父母也甚是挂念,这就带两个女儿回京里走走,顺便也能去她姨母家看看,这亲戚不走就生疏了,有些关系还是应该多维系才是。”

季老太太沉吟道:“也是这个理,那你走后就让宋妈妈代为打理着家中事务。”

“让老太太操心了。”

大太太垂下了目光,心中窃喜不已,这次回上京她自有打算,眼看着季芙蓉已是十四的年纪,这次说什么也要给她定下来。

“前儿个日子明惠来给我说了几户人家,我看着都不错,等你从上京回来咱们再好好挑挑,把这事给定了,虽说我舍不得,但大丫头毕竟年纪到了,我也希望她能嫁户好人家,将来相夫教子,做个当家主母!”

季老太太这样说着,却是眼睛也不眨地望向大太太。

大太太目光有些躲闪,却是虚应着点了头,“老太太觉得好的自然是不错,便等着咱们从上京回来再细细挑选!”

“富贵权势过眼荣华,你是大丫头的母亲,应该知道什么对她才是最好的!”

季老太太微微眯了眼,眸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这一段日子大太太与京中频频通信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放任而已,她要看看这个儿媳妇到底想要做什么。

季芙蓉的前程总归是握在她手中的,她不点这个头,相信大太太也不敢轻易拿主意。

“老太太说是的!”

大太太只觉得眉尾有一滴冷汗缓缓滴落,季老太太的洞悉能力比她想像中要强,可事情已经到这里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想到这里,大太太袖中的手紧握成了拳头。

*

要出一趟远门不是这般容易的,收拾整理的东西太多,整整归治了好几天才理清楚,红英还给列了一张清单,哪些带上了哪些没带上,一一过了一遍以免疏漏。

季重莲一看几张大纸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便头痛,索性都交给她们,自己也省得清闲。

“除了随你大伯母一同去走走亲戚,办妥了你母亲的事后便快些回来,别让我挂念着!”

季老太太拉了季重莲的手坐在榻上,一脸的不舍,一旁的季芙蓉佯装吃醋地打趣道:“祖母眼下恁偏心了,我不也是一同去的,怎的不见祖母念着我归来?”

“你这丫头,我统共还能留着你多久?这次从上京归来,就将你的事情给定了,横竖你的嫁妆你母亲一早便备着,到时候祖母再给你添妆,保准让你嫁得风风光光,是咱们丹阳头一份!”

季老太太笑着捏了捏季芙蓉的面颊,她含羞带怯地笑着,顺势歪倒在老太太怀中,一脸撒娇的模样。

季老太太左右各揽了一个,“你们俩个都是我的心头肉,祖母能看着你们也没几年了!”

“我记得祖母最喜欢吃一品香的如意糕和吉祥果,到时候离开上京的时候我一定给祖母多带几盒回来。”

季芙蓉这样说着,似乎也生起了几分憧憬,毕竟是在上京长大的姑娘,虽然离开了那里的繁华,但到底会有几分想念,如今能回去走一走,想来心中也是极欢喜的。

而季老太太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也有些怔怔的。

“那大姐姐也要带我去逛逛,以前我可没怎么出过府呢!”

季重莲摇着季芙蓉的手,倒是将俩人都从记忆里拉了回来。

季老太太抚了抚季重莲柔顺的黑发,面带疼惜道:“从前你身子弱总不爱出屋,这次跟着你大姐姐回去,上京好玩的地方都去逛逛,也把宇哥儿带上,好好痛快地玩一场!”

“祖母都发话了,大姐姐到时候可别恼了我!”

季重莲吐了吐舌,那模样甚是俏皮,若得季芙蓉刮了刮她的鼻头,“好好的我恼你做什么?”

季重莲躲远了一分,这才道:“我是怕咱俩姐弟样样稀奇,到时候大姐姐带得烦了,便恼了我!”

“如此…我倒要好好考虑一番了。”

季芙蓉表情慎重地点了点头,又惹来季重莲一阵不依的轻晃,祖孙几人笑笑闹闹了一阵,倒是冲淡了几分离别的不舍。

*

临别的前一天,季重莲还特地到清秋阁去看望了季幽兰,这次总算没被人给挡在屋外。

这一年多来季幽兰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她,俩姐妹的关系生疏不少,季重莲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许这一次能问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