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真是万幸!”

胡氏抚了抚胸口,还有些后怕的感觉,这么多大夫都未觉察出这种毒来,可见这毒的厉害,季芙蓉这次遇到的怕不只是寻常的大夫。

连季重莲都有些好奇了,“这位赵大夫是何许人也,医术这般高明?”

“我也不知。”

季芙蓉想了想,脑海中又浮现出赵凌可爱的模样,眉间不觉染了一丝笑意,“他叫**,有一个儿子叫赵凌,想是经常来普济寺义诊的大夫。”

“喔?”

季重莲秀眉一扬,看着季芙蓉的模样,却是陷入了深思,看来她要好好打听一下这**的身份和来历了。

*

三日之后,**带着赵凌来到了普济寺,竟然还是由文远师傅亲自带着他们父子来的南院,除了相熟外更见一份尊重。

赵凌的到来却是意外地受到欢迎,趁着**为季芙蓉诊治之时,胡氏便将赵凌带到了自己的房里,拿出些饴糖、点心、瓜果给孩子吃,倒是将赵凌给哄住了。

季重莲陪了赵凌一会儿,又转回了季芙蓉的东厢,

此刻,**正在给季芙蓉针灸,两只如白藕一般的手臂上插着明晃晃的银针,看着便让人心颤不已。

季重莲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上前轻声问道:“赵大夫,我大姐姐要多久才能完全康复?”

**今日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葛布长袍,乌发束在头顶,只缠着条青绸布巾,他长相俊秀,薄唇微微抿起略带了些严肃,听到季重莲的话,他微微抬了眼,缓声道:“连续给令姐针灸上五日,再配合着药吃,身上的毒素就应该尽数清除了,之后再慢慢调养身子,相信一个月就能完全康复过来。”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季重莲眸中含着惊喜,与季芙蓉对视一眼,终于放下了心来。

“针灸的疗效还要维持半个时辰,不要动作,我去给你煎药!”

**略微收拾了药箱,不急不缓地起了身,转向墨菊道:“你随我一起来,第一次我煎给你看,以后你都要照我这样的做法煎药。”

“是。”

墨菊看了季芙蓉一眼,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方应了一声,跟着**出了门去。

“那凌哥儿真是可爱!”

季重莲坐在一旁,目光尽量不往季芙蓉的双臂上瞄,转而与她闲聊分散注意力。

“是啊,那天若不是我救了凌哥儿,怕是也引不来赵大夫。”

季芙蓉笑了笑,虽然面色依旧有些憔悴,但眸中更多的却是希望的光芒。

与**也算有过两面之缘,季芙蓉对他有些了解了,这个人看着冷漠,但若是没有一副热心肠,怎么能经常来为百姓义诊呢?

说到底,**该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赵大夫这个性倒是特别。”

季重莲想到什么,不禁莞尔一笑,“大姐姐可知道他的身份和来历?”

“想必你是打听清楚了。”

季芙蓉眉头一挑抿唇笑道,一副了然的模样,她知道季重莲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赵大夫也是不放心的,若不了解,断然不会让他为自己诊治,这虽然是一份小心,但也是为了她着想。

“什么都瞒不过大姐姐。”

季重莲笑着眨了眨眼,“这位赵大夫可是大有来头呢!”

“喔,说来听听。”

季芙蓉好整以暇正了正身子,一副准备认真聆听的模样,季重莲的笑容不由更深了,她怎么觉得这赵大夫和大姐姐有戏呢?

虽然季芙蓉如今还没有和离,但这只是迟早的事。

季芙蓉是在童家中的毒这是明摆着的,说什么东阳伯府也要给他们一个交待,若是不然,要告上官府她也不惧。

“赵大夫出身杏林世家,他的父亲便是当朝的太医令赵世聪赵大人,听说赵大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轻时也曾在太医院任职,但没过多久便四处游学去了,如今在上京城里开了个医馆,也算是青年才俊小有薄产,妻子亡故,数年未娶,膝下只有凌哥儿一子。”

季重莲说得一本正经,却在不着痕迹地留意着季芙蓉的反应,只见着她眸光闪了闪,却不知是不是心中有了意动。

“你倒是打探得清楚。”

季芙蓉笑着嗔了季重莲一眼,感叹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话语到这里一顿,半晌后才悠悠道:“我是有些喜欢凌哥儿,但我现在根本没心情再想这些,你明白吗?”

再说**那冷冰冰的模样她可还没有适应,再说人家是医者之心,也不见得对她就会有想法,季重莲虽然是为她好,但却是多虑了。

“我知道大姐姐的心情。”

季重莲叹了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来日方长,咱们不急!”

再说还有日久生情这一说,季重莲看得出来季芙蓉很喜欢赵凌这孩子,也许是源于对自己痛失孩子的一种怀念与安慰,赵凌这孩子也粘她,这样的感情可不是寻常人能够代替的。

不过一切的发展还是顺其自然地好,她就在一旁看着。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药就好了,这时**早已经拔除了银针,墨菊侍候着季芙蓉喝了药便让她先行歇息了。

季重莲却是有些问题想要问明白,这才特意送**出门。

这次**带了个药童到寺庙里,眼见季重莲有话要说,他便让药童带着赵凌先上了车,赵凌有些不舍地拉着季重莲的衣袖,轻声道:“五姨,我姨姨真地没事了吗?”

季重莲半蹲着身子,笑着刮了刮赵凌的鼻头,“你姨姨没事,她只是累着了,休息几天就好,再说你父亲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吗?”

赵凌眨着大眼睛,那模样机灵又可爱,他看了**一眼,吐舌一笑,“父亲的医术自然是极好的,大家都叫他神医呢!”

“那是自然。”

季重莲笑着点了点头,又揉了揉赵凌的额发,笑道:“下次你再来,五姨给你准备面藕泥人好不好?眼下先上车去等着你父亲!”

“好!”

赵凌乖巧地应下,小跑着向马车而去。

“季五姑娘有什么话想说,但说无妨。”

**的眉眼很是细长,只是平时他一本正经惯了,面部表情有些冷硬,自然便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

“我要谢谢赵大夫为大姐姐解毒。”

季重莲退后一步,郑重地裣衽行了一礼,姿态娴雅,落落大方,一看便是受过良好的教养。

**目光闪了闪,却是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是收了诊金的,季五姑娘无须客气。”

“本分是本分,人情是人情,赵大夫这个情,我是记下了。”

季重莲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才道:“还有一事,我想请问赵大夫。”

**点了点头,“你说。”

“不知道赵大夫有没有办法找出这下毒之人?”

季重莲眉眼微凝,那些人想要的是季芙蓉的命,这次的事情不会这样简单地就揭过,她一定要揪出那个下毒之人,严惩不殆!

**看了一眼季重莲,微微垂下了目光,半晌后,才沉吟道:“缠绵之毒不是轻易便能掩埋掉的,甚至最易附着,若是有人接触过这个药,便一定可以查得出来。”

“当真吗?”

季重莲眸中闪过一抹惊喜,季芙蓉中毒已久,若是那下毒之人精明,早已经想办法销毁了证据,她原本还有些担忧,但眼下**这一说,她倏地放下心来。

“不知道赵大夫怎么才能查得出?”

季重莲不得不细心一问,这次与童家人对质,必须一拿一个准,要做好万全的把握,不然打草惊蛇想要再抓住下毒的人便难了。

**抿了抿唇,沉声道:“我有一宠物专辨气味,它跟在我身边多年,要想分辨出谁人曾接触过缠绵之毒不是难事。”

“如此,我与大姐姐回府之时能否请赵大夫同去?”

季重莲恳切地看向**,眸中沉淀着一抹愤恨,“那家人害我姐姐不浅,还望赵大夫能够做证,还我姐姐一个公道。”

“好吧!”

**犹豫良久,还是点了点头。

端看季家姐妹的行事作风便知道非富即贵,他原本不想与这些世家名门再扯上关系,但却又不忍心拒绝季重莲的请求,再想到季芙蓉那份柔弱中又带着坚强与倔强的目光,他只觉得心中一颤,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可是他仍旧点了头。

也许,在潜意识里他也希望季芙蓉能够走出过去的阴影,她还那么年轻,理应有更美好的将来,过去的阴霾就让它永远地埋葬在过去吧!

第【109】章 怦然心动,唇枪舌剑

第【109】章怦然心动,唇枪舌剑

季芙蓉的恢复比季重莲想像中的还要快,也许正是找对了根源,解毒的同时也不忘记调理,不过半个月,季芙蓉原本青黄消瘦的脸蛋便渐渐开始现出一抹红晕,整个人犹如破茧而出的蝴蝶,有种焕然一新的美丽。

季重莲瞅在眼里喜在心中,对**亦发地感激。

虽然季芙蓉身上的毒是解了,但因着赵凌常常要来寺庙寻他们玩耍,**也不得不跟着一起来,而他看着季芙蓉的目光也渐渐变得不一样起来。

也许季芙蓉没有生过孩子,可她看着赵凌时那种发自内心的喜爱是骗不了人的,她爱这个孩子,或许只是出于一种母性的本能,但只是这样也让人觉着动容。

自从赵凌出生后,**便觉得愧对这个孩子,没有母亲的爱护,赵凌比同龄人更早熟和敏感,平日里看着他嘻嘻哈哈的,可却是不太爱亲近别人,总是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也许这也是受了他的影响。

但对季家姐妹,这孩子却是真心地喜欢,特别是对待季芙蓉时,赵凌总会表现出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或许凭着孩子那敏感的直觉也能分辨出谁对自己是真心的好。

随着季芙蓉一天天地好转,在他眼中那个原本憔悴不堪瘦弱单薄的女子渐渐展现出了属于这个年纪少妇的风韵,柳眉杏眼,粉面桃腮,他竟不知道她是这般地美丽,那笑容就像绽放在枝头的花束,摇曳生姿。

**的脚步已经立在南院的门槛处,看着娉娉站立在树下的女子,他微微有些走神。

今日的季芙蓉似乎特别妆扮过一番,一身嫣红遍地缠枝花纹的斜襟外衫,腰上系着一条月白底色绣芙蓉花的石榴长裙,脑后挽了个垂髻,斜斜地插着一只金丝蝴蝶的发簪,发簪两旁垂下了几许红色的流苏,衬着她白皙的皮肤,竟然有种格外的娇美。

“季…季娘子!”

**迟疑地唤了一声,实在是到今天为止他还不知道季芙蓉的夫家姓什么,或许他潜意识里有些排斥,所以根本也没有开口问及。

“赵大夫!”

季芙蓉有些惊喜地回转过身来,长长的裙摆划出一道旖旎的弧度,就像绽开在空中的花朵,片刻后又静静地垂落而下,她的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恬静安然。

**的目光一下便凝住了,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岁月静好,花落无声。

过了这几年孤独的日子,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寻找渴求一些什么,而就在刚才,在看到季芙蓉的那一刹那,他的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在一瞬惊艳的同时,他更是听到了胸膛中“咚咚”跳动的声响。

明知道不该,明知道她是有夫之妇,他为什么就对她产生了别样的情愫呢?

当初一时之间答应季重莲去做证,去追寻下毒者的时候,也许只是缘于医者的一种自觉,可渐渐地,仿佛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记得有一天从寺庙归来,赵凌不解地问他,“父亲,和离是意思?”

他瞥了一眼赵凝,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小孩子不懂,以后不准过问。”

“喔。”

赵凌有些委屈地应了一声,却还是止不住地喃喃道:“五姨说姨姨要和离了,但又不能让那家人好过,什么害了人就要付出代价,得回她们应有的公道…”

那时的**只是神情一凛,但想着是季芙蓉的家事,他却又不好过多地置喙,但渐渐地似乎连他也受到了影响,不知不觉中有了转变。

他答应找出下毒者也许不止是为了伸张正义还季芙蓉一个公道,更多的也是将她救出那个魔窟,给她一个可以想像甚至能够更美好的将来。

或许…这个将来里面有他也不一定。

怀着这个隐秘的想法,**觉得他看季芙蓉的目光已经变得不一样了,甚至有时候会隐隐追随着她的脚步,暗暗留意着那张埋藏在柔弱外表下一颗坚强不屈的心。

越是注意,越是被吸引,到了今天,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直视季芙蓉的目光。

她的命运惹人生怜,她的遭遇令人同情,但他却生出了其他不该有的想法,那只会让人觉得他卑劣不堪,趁人之危。

他小心翼翼保护好心里的那点想法,尽量不让任何人看出一点端倪,所以在面对季芙蓉时,他显得更加冷硬,一丝不苟。

“季娘子准备好了吗?”

**紧绷着面色,尽量维持着平时那股淡漠的姿态,许是季芙蓉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他,倒是有些不以为意,只上前轻轻福了一礼,“今日便要有劳赵大夫了。”

今日是他们约好一同去季芙蓉夫家的日子,所以寅时末天未亮时**便出发了,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其实他也可以不这么赶,但是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无妨,这是我答应你们的,自然要做到。”

**淡淡地摇了摇头,目光一扫,已是见着季重莲与胡氏相携而来,身后跟着各自的丫环,而墨菊却已是让景安备好了马车,收拾妥当一切,准备出发。

“赵大夫好。”

胡氏见着**也是友善地一笑,季重莲在她身后跟着行了一礼。

与**越是熟识,胡氏越是觉得这个年轻人不错,也许季芙蓉还没有发现,**有意无意时目光都会向她飘来,这是个好现象,她没有点破,便也是乐见其成。

**虽然是个大夫,但赵氏家族在杏林界可谓一枝独立秀,赵世聪大人更是当朝的太医令,就算**没有在朝为官,论出身倒是配得上季芙蓉。

不过眼下就怕大太太与大老爷死倔,拐进了那个胡同里便不肯出来。

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还要看今日里与童家的谈判,而**却是其中至关重要的环节,没有他在,就逮不住那下毒之人,没有确认下毒之人,他们便没有谈判的筹码了。

“咱们这就走吧。”

季重莲上前挽住了季芙蓉,对**笑了笑,“赵大夫的马车就跟在咱们后面吧,今日去的地方想必赵大夫也不会陌生,我大姐姐原本的夫家正是东阳伯府童家的三房。”

**眸中光芒一闪,却是强自压住心中那一刹那间升起的愤怒,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微微垂下了目光。

东阳伯家的三房他如何不认识,就在两三年前他还在东阳伯府出过诊,只是三房那里莺莺燕燕犹如脂粉堆一般,去过一次他再不想去第二次,听说三房那对父子都是性好渔色之人,上梁不正下梁歪,生活作风的糜烂简直让人不堪入目。

没想到季芙蓉竟然是东阳伯府三房的媳妇,**实在无法想像她那清韵高贵的气度如何与那些烂泥融在一处,想想便让人心生不忍,这许多年,她是如何熬过来的啊?

想着想着,**只觉得心中有些刺痛,强自忍住没有去看季芙蓉一眼,略微一拱手后便向自己的马车行去。

季芙蓉微微有些吃惊,不解地看向季重莲,“赵大夫这是怎么了?”

连季芙蓉都觉出了**一瞬间的愤怒,这人不是一向喜怒不形于外吗?

虽然她对他生出了一些好感,但这也或许是赵凌带来的,她喜欢赵凌,自然对他的父亲也不排斥,更何况**面冷心热,虽然面上不苟言笑,却是个正直且可以让人信赖的人。

“许是…”

季重莲眸中波光潋滟,黝黑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了几分,唇角便抿出一抹笑来,她却并不说破,话到这里自然一转,拉着季芙蓉便向外走去,边走边道:“咱们今天可要早点到童家,晚了怕这位童少爷又出门去了,到时候少了他这戏可没法唱下去。”

“是要赶早些!”

胡氏也在一旁挽起了季芙蓉的另一只手,又插了几句话进去,季芙蓉便不记得初时自己的疑惑了,只跟着她们一同上了马车,往上京城驶去。

他们今日要回童家,事先季重莲并没有知会大太太一声,若是被大太太知道,铁定又会受到一番阻拦,所以他们才决定先斩后奏,等这和离之事成了定局,到时候想要更改也不可能了,不管大太太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和态度,也只能照单全收。

“不知道赵大夫所说的那个宠物到底是什么,咱们也没见着。”

季芙蓉有些好奇,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哪种宠物能够分辨出毒药,想想便让人觉着神奇,只是**没有主动提起,她也不好过多,未免有探人**之嫌。

“大姐姐放心吧,我想赵大夫定会给咱们一个惊喜的。”

季重莲抿了抿唇,笑得意味深长,**是没有说过,但她却隐隐地向赵凌这个小萝卜头打探过,所以到底知道一些,但说出来未免会让人觉得惊悚,眼下还是先保持神秘来得好。

“出其不意,才能克敌制胜!”

胡氏也握了握拳头,眸中燃起一抹兴味的光芒,这段日子与季家姐妹呆在一起,连她都觉着年轻了几岁,这算是她婚后生活中一个想不到的惊喜,能够拥有这段日子的欢乐时光,她也知足了。

而且这段日子相处以来,她与季重莲的关系不觉间也亲厚了许多,季重莲是个重情重意的姑娘,即使今后嫁了人想必也会随时念着娘家,只要她维系好了这份关系,对将来的季家来说不无裨益。

“那咱们就等着赵大夫的意外惊喜!”

季芙蓉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眼波一荡,眸中也散发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

也许从今天之后她便能永远远离童家了,这让她的心里隐隐升起一股雀跃和期待,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她已经遵从过父母之命,而今后的日子她要自己做主!

*

春兰侧卧在雕花象牙床的软榻上,锦被下的身躯未着寸缕,腰上还横搭着一只男人的手臂,她一手搁在唇间打了个呵欠,转了个身,窝进了男人的怀里。

昨儿个府里招了歌舞,玩乐得很晚,童经年半醉半醒间来了她的房里,又将她好好折腾了一番,此刻已是日上三竿,可她全身却是酸软疲累,半点都不想动弹。

透过杏黄色的缚纱帘隐隐向外望去,天光已是正好,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爷,该起了!”

春兰轻轻地摇了摇童经年的胳膊,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双手又不老实地游走在男人的身躯之上,试图将他给唤醒。

季芙蓉已经离开有一个多月了,这段日子倒真是自在,没人管着没人看着,她的日子逍遥快活着呢。

算算日子,季芙蓉也没有几个月好活了,这么久的时间季家也都没人发现这事,想来算是揭过了,接下来的日子她就更能高枕无忧了。

原本春兰还有些担心,童经年是对季重莲上了心,但他一连去了几次普济寺,要么是被胡氏给挡了回去,要么是吃了软钉子碰了壁,奔波一次又耗心力又没收获,几次下来童经年也是疲了,任她是天仙美人,却又吃不到摸不着,他不若回来抱自己屋里的美人。

还好三房里的妾室姨娘不乏妖娆妩媚的,侍候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强,重温了这些旖旎风情,童经年自然就有些乐不思蜀了。

“你这小蹄子,大清早地就不让人清静。”

童经年略微一个翻身便将春兰压在了身下,他半眯着眸子,在春兰耳边吐着气,暧昧的话语滑过唇畔,调笑道:“怎么着,这就不消停了,敢情是昨儿个爷还没有将你收拾得彻底不成?”

说话之间,童经年的吻便已簌簌落下,春兰一边笑着一边躲闪,室内一时之间又见旖旎春光,秀儿却在这时不合时宜地叩响了门。

童经年微微一皱眉没有理会,继续着手下的动作,春兰却是目光微凝,秀儿不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这个时候敢来打扰,必定是有事的,她一手撑在童经年的肩头,娇嗔道:“爷,听听是什么事再说。”

“真是扫兴!”

童经年哼了一声,却是一翻身又躺了下来,春兰这才披了外衣,趿了鞋子下榻,转出那扇新做的花鸟象牙嵌玉石的屏风后,她在外间倒了一杯茶饮了两口,才唤了一声,“秀儿,进来吧!”

木门“嘎吱”一声开启,秀儿有些慌张地奔了进来,面上难掩震惊,连说话也有些吞吐,“姨娘…奶…奶奶回来了!”

“谁?”

春兰一怔,茶杯顿在了桌上溅出几点茶渍,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是季家四太太,还有五姑娘,他们陪着奶奶回来了!”

秀儿喘了口气,这才抚着胸口说完了这句话,内室里童经年已经披上了外衣,几步便转了出来,眸中含着一丝惊喜,追问道:“你是说季家五姑娘来了?”

“是。”

童经年的外衣只是披在身上,露出半截裸露的胸膛,秀儿微微红了脸,不觉垂下了目光。

“爷!”

春兰脸色一变,遂又娇声唤着童经年,身子便要向他靠去,只是低垂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冷色,这季芙蓉怎么又回来了?

偏生还带着那季重莲,那个狐魅羔子长成那番模样,不是生生要将男人给迷了魂去。

眼见这几日童经年已经将季重莲这号人物给抛到了脑后,没想到才多久又出来蹦达了,季家姐妹就是不肯消停,也怪她下手不够心狠!

春兰咬了咬牙,如今她唯一的依仗便是童经年,其他女人休想分薄这份宠爱,元姨娘不说了,因为她们有共同的敌人才暂时结成了同盟,但处理掉季芙蓉之后,这个女人也将会成为她的死敌!

这一点,春兰看得很明白。

先前的温存早已经不在,童经年此刻已是挥手隔开了春兰,招呼秀儿道:“快,给我梳洗更衣!”

言语间竟然是再没看春兰一分,急急地便转去了净室。

春兰咬着牙,眸中神色闪烁不定,但眼下却不是发作的时候,她也想看看季芙蓉这次回转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是嫌命长了,一心想要回到童家早日求死?

若真是这样,她也就不需要手下留情了。

*

季重莲倒是第一次见到了三房的太太,看起来很富泰的一个中年贵妇,眉眼微微挑起,看人的目光似乎自上而下都是斜着的,紧抿的唇角又带着一丝不屑与轻讽。

这样的人竟然就是季芙蓉的婆婆,果真是没有让人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