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都走了,还回来干嘛?”

童三太太一开口那话语就不客气,斜睨着眸子扫了一眼胡氏与季重莲,轻哼一声,“以为带着娘家人来就好说话了不成?我告诉你们,自从季芙蓉离开这个家开始,咱们家就当没有这个儿媳妇了!”

童三太太可不管季芙蓉到寺庙静养是不是经过了童经年的允许,总之这个儿媳妇她哪看都不顺眼,门第配不上不说,这么多年了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生出来,这样的媳妇要来干嘛?

季重莲面色平静,不慌不忙地说道:“三太太说得对,既然我大姐姐离开了,就没打算过再回来,只是这帐总要算清楚,可不能平白地走。”

“什么帐要算清楚?!”

童三太太不屑地冷哼一声,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松,竟是笑出声来,“你们是说那一纸休书是吧?等着,我立马叫年儿给你姐姐写一张!拿了休书就快走,省得污了我家的地!”

“三太太,你可别欺人太盛!”

胡氏的脸色倏地便沉了下来,这样不讲理又蛮横的人家她还是第一次见,童家人真是个个都是极品。

季重莲看着童三太太,突然便捂唇笑了,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室内,就像鸟儿在清鸣一般,那笑声是那样的悦耳动听,童经年本已经走到门口了,却因为那笑声而停住了脚步,只眼神有些痴迷地望了过去,这季家五姑娘就是美,一举手一投足间都像是能勾魂摄魄一般,挠得他心里直痒痒。

“你笑什么?!”

童三太太的脸色骤然沉下,扬起的眼角带着几分阴鸷的冷色望向季重莲。

“我是笑三太太活了这么些年岁都还拎不清,童家藏污纳垢,这般龌蹉之地,若不是咱们有事要了,就是请我们来,我们还不愿意来呢!”

季重莲嘲讽地看了童三太太一眼,也就只有这个老女人将童家当做宝地,谁稀罕呢?!

“你…”

童三太太咬紧了牙,脸色一时变得铁青,她刚想说什么,目光却瞄见了停在门外的童经年,眸中光芒一亮,忙招手道:“年儿,你快来,你看看这季家人说的都是些什么,这等人家的姑娘咱们万万要不得,快快写张休书给季芙蓉,让她们立马滚蛋!”

“母亲,您息怒!”

童经年这才理了理衣袍,一脸潇洒地跨进了门槛,就算季重莲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但只听那声音他就觉得心都酥了,再看一眼人,他心里什么火气便都歇下了。

“五姨妹并不是这个意思。”

童经年向童三太太解释道,目光又转向了季重莲,柔得似乎能化出水来,“五姨妹,咱们都是亲戚,何必要将这关系闹僵呢?”

童经年一进来后这目光就凝在了季重莲的身上,此刻,他微微一扫,见着季芙蓉正面色平静地坐在椅子上,虽然人看着单薄了些,但那一脸光华流溢,竟然没有半丝病态,让他心中吃惊不小,这才到寺庙多久的时日,果真就将病给养好了?

见着童经年的目光望了过来,季芙蓉微微扯了扯唇角,那抹笑容却显得诡异难明,童经年一怔,心下立时变得有些不安起来。

童经年一直知道这个妻子是美丽的,但她却和其他女人不一般,从来也没想过费心讨好他笼络他,一副放任自流的态度,所以他一度以为季芙蓉是根本不在乎他的。

当然,事后也证明了这一点,若不是他们有了孩子…

也罢,孩子如今已经没有了,说什么都晚了。

可季芙蓉明明已经病入膏肓,可怎么短短一个来月便像完全康复了一般,这莫不是回光返照?

“童少爷,如今三太太都要让你休妻了,你说咱们还做得成亲戚吗?”

季重莲似笑非笑地看向童经年,目光扫过童三太太惊诧莫明中又含着一丝怒意的眼神,她眼波婉转,沉声道:“咱们今日的确是来与童家做个了断的。”

“五姨妹,你这是何意?”

童经年一脸惊诧地看向季重莲,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季家人一脸带笑的模样,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什么意思?”

季重莲冷冷一笑,眼神轻蔑,眸中似有刀锋闪过,道道森冷的寒芒直直地射向童经年,“童少爷,你们家中藏污纳垢,这一点我大姐姐早已经不计较,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竟然对我大姐姐下毒,若不是咱们寻到了名医,只怕大姐姐便要遭了那人的毒手!”

“下毒?”

童经年心头一惊,脑中绷着的一根弦似乎刹那间断裂,面对季重莲那咄咄逼人的气势,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直到童三太太从身后稳稳扶住了他的手臂,这才堪堪止住步伐。

童三太太面色泛青,眸中怒意勃发,眉头一竖,道:“你不要含血喷人,咱们童家什么门第,犯得着害你小小季家一个女儿,这说出来谁信?!”

“你不信不要紧,只要官老爷信就对了。”

季重莲冷哼一声,“上京城乃是天子脚下,东阳伯府虽地位显贵,却止不住人心里的脏污,那要害我大姐姐之人定然就在这个家里,三太太若不信,咱们大可以公堂上对质!”

“上公堂,你疯了?”

童三太太震惊地看向季重莲,他们童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如何能闹到公堂上去,不管成与败,那都成了上京城里的一个笑话,她如何丢得起这样的脸面?

童三太太目光一转,冷冷地射向了季芙蓉,厉声道:“如今你妹妹都要告上咱们童家了,你身为童家的媳妇,如何还坐得住?”

“喔?”

季芙蓉不以为意地轻声一笑,眸中闪过一抹嘲讽,“刚才我听到婆婆已说要让相公休了我,既然注定要分道扬镳,又何故来套这近乎?”

童三太太本就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平时里惯会无事生非,又飞扬跋扈,季芙蓉每每退让不是怕了她,只是谨守着做为媳妇的本份,只是如今,她还需要再忍吗?

“你…”

童三太太不可置信地看向季芙蓉,她以为这个媳妇是能被人随意揉捏的软泥巴,哪里想到今天竟然会被这泥人给反驳了,她一时震惊非常,看着季芙蓉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芙蓉!”

童经年此时也觉出了事情的不简单,看着季家人气定神闲的模样定是有备而来,他心中有些忐忑,只能温声劝道:“一夜夫妻百日恩,咱们有话好好说。”

“好啊!”

季芙蓉笑了笑,“只要你们肯交出那下毒害我之人,再写下一纸和离文书,今后季、童两家自然井水不犯河水。”

“你胡乱说些什么?我童家怎么能有那样的人!”

童三太太咬紧了牙,一脸的寒霜,“你休要胡乱编造,坏我童家的名声!”

“若是婆婆还是这般不讲理,咱们只能公堂上见了!”

季芙蓉拍拍手站了起来,与季重莲、胡氏对视一眼,这就要向门外走去。

“你们不能走!”

童经年猛然醒悟过来,回头便拉住童三太太的手,低声道:“母亲,不能让他们告到公堂去,若是让大伯父知道了,为了保全童家的面子,铁定会将咱们给赶出东阳伯府的。”

“这…”

童三太太面色一变,瞬间有些犹豫了。

童老太爷一年前因病去世了,童家大房承了爵,如今童经年的大伯父便是东阳伯,他们三房既不能承爵,连家业的继承都和大房没办法相比,若不是念在与三房老爷乃是一母同胞的份上,东阳伯早便分家将他们给撵出去了。

外面的日子哪有在东阳伯府这般好过,吃穿用度都不用他们自己管,天塌下来还有大个子顶着,若是真地失去了东阳伯府的庇护,就依着三房两父子那好吃懒做的秉性,坐吃山空,他们家早晚会有大祸的。

童三太太犹豫再三,看向季芙蓉的眸子充满了怨毒,这个女人不仅没给童家带来什么好运道,反而尽惹事,等这事过去,定要将她给扫地出门!

就在这时,童三太太还以为季芙蓉这和离只是说笑,亦是逼迫他们就范的一个手断,好好的东阳伯府三房少奶奶不当,谁愿意背负这和离求去的名声?

“我说咱们家没有人下毒,你们不信,那若是找不出这么一个人,你们又做何说法?”

童三太太咬了咬牙,眸色暗沉,阴厉的目光一一扫过胡氏、季芙蓉、最后定格在了季重莲的脸上。

那张白皙精致的面庞此刻已是平静无波,但谁知道在那双明眸中又蕴含着何种机锋,童三太太已经有所认知,这三人里面能够做最后决断的竟然是这名年纪最小的少女。

“若是真没有这下毒之人,那季家必定会赔礼道歉,予以馈赠补偿!”

季重莲笑了笑,平静的面容带着一丝温和细腻,但此刻看在童三太太眼中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她只心下一凛,沉声道:“我是不知道谁下了毒,你又如何能够找得出来?”

童三太太说这话时目光已是和童经年暗中交流了一番,只见他也是茫然地摇了摇头,显然是不知这下毒一事。

“咱们既然来了,自有办法分辨。”

季重莲唇角微微翘起,转而对身后的采秋吩咐了一声,“去请赵大夫来!”

第【110】章 揪出祸首,讨要赔偿

第【110】章揪出祸首,讨要赔偿

**毕竟是男子,虽然同季重莲他们一道来了童府,但此刻也只能先候在二门处,既然童家母子已经同意了辨毒,那么童三太太自然便要交出对牌,采秋拿着对牌与墨菊一道上二门请人去了。

童三太太显然没想到季家人竟然还有这一手,眸中惊疑一闪而过,她坐下细细想了想季芙蓉小产后所发生的事,那时的季芙蓉就跟疯了一样,日渐消瘦下去,就连她都以为这个儿媳妇必死了。

可没想季芙蓉福大命大,在那寺庙里走了一圈再归来,竟然奇迹般地复原了,虽然一时之间便还没恢复从前的康丽,可那精神头却是顶好的,半点看不出她曾经重病缠身险些不治。

难不成…真地是中了毒不成?

想到这里,童三太太的目光不由转向了童经年,儿子与媳妇的感情向来不好,难道是他下的毒?

不,不会!

心里刚刚浮起这个想法,便被童三太太一把给推翻了,她了解这个儿子的秉性,虽然有些小风流,但到底不敢做出害人性命的事。

若季芙蓉真地中了毒,那一定是其他人所为,满屋的妾室姨娘,焉知道她们就没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想毒死当家的主母?

这种人童三太太已经见得太多了,年轻那会有几个不自量力的骚狐狸,妄想弄死了她自己便能做上这正房太太的位置,最后还不是被她挨个地给收拾了。

姨娘就是姨娘,永远别想爬上正室的位置!

虽然童三太太不喜欢季芙蓉,但却也绝对不会让底下的姨娘取代了她正室的位置,这一点三太太心里很明白。

童经年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季重莲一眼,她就端坐在那里,举止大方笑容娴静,如夏日里那沉静在荷塘里的一朵青莲,幽然而立,却又让人无法亵渎。

虽然他心里仍然痒痒的,但也明显知道这次季家来者不善,他又不是真傻,自然会好好应对,若是真被那什么赵大夫发现了什么,又会不会牵连到他们的头上来?

想到这里,童经年不由靠近了季芙蓉几分,看着近在咫尺的如玉姝颜,他心底不得不承认,季家姐妹的样貌生得都不差,季芙蓉虽然美丽不及季重莲,但却自有一股卓然天成的韵味,而随着这样的靠近,她身上散发出一股幽香,不经意间便被他吸入鼻端,心头便是一颤。

要知道,可是他亲手将季芙蓉推向了桌角,他们的孩子才因此而没了,那一天,鲜血染红了她的裙襦,世界在他面前成了血色的海洋,他只呆呆地立在那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只失神地看着自己的举起的那只手,真地是他推了季芙蓉一把吗?

他永远忘不了那时季芙蓉看向他的目光,似乎恨不是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以此来弥补她痛失孩子带来的苦楚。

原来,孩子在她心目中竟然已经重过了他!

童经年知道,夫妻已经做到这份上了,他们再不能回头,但却不能因为这般就让童家承担上莫须有的罪名,他指望从季芙蓉嘴里套点口风,巴望着她念着那一点夫妻情分好说好了。

“你干什么?”

眼见着童经年的手就要拉住自己的袖摆,季芙蓉面色一冷,侧身避过,童经年那手停在空中什么也没握住,不由好生尴尬。

“芙蓉,别这样!”

童经年脸色涨红,却又不得不陪着笑脸好好说话。

“哼,等着赵大夫来了再说吧!”

季芙蓉冷冷地瞥了一眼童经年,她对眼前的男人从来就没有付出过真心,甚至想起俩人曾经的过往她就觉得无比的恶心,她怎么就会嫁进这样的人家来,当真是瞎了眼!

“芙蓉…”

童经年还想说什么,坐在上首的童三太太已是冷冷一哼,高声道:“年儿,还不过来!”

童经年没能从季芙蓉口里撬出什么,只得闷闷地又坐了回去。

看着童家两母子又在那里小声嘀咕着什么,季重莲不禁牵了牵唇角,不管他们在算计什么,怕是都不会料到**的奇招,她就在一旁等看好戏吧!

今日的**穿着一身墨绿绣银纹的长袍,袍角与襟口都绣着银色的修竹,长身而立,显得斯文俊秀,只是那双眸子过于冷清,透着一股内敛的坚毅,让人在欣赏他外表的同时不由心中又多了一份敬畏之心。

“这位便是**赵大夫。”

季重莲起身介绍着**的身份,童三太太只是冷哼一声,童经年却是凝住了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大夫,他总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赵大夫,该怎么样查验出这下毒之人,你尽管吩咐就好,三太太一定会照做的。”

季重莲这样说道,目光含着一丝笑意转向了童三太太。

童三太太只是昂起了头,冷傲地将头撇向了一旁,这个赵大夫如此年轻,唇上还没长毛呢,就他这样能做成什么事,她就等着看这帮人出丑人前,好好地给她赔礼道歉呢。

**点了点头,目光微微扫过端坐的季芙蓉,嗓音平静地说道:“还请集合了经常出入内院的各位主子和奴婢,等人都到齐了,我再来辨认不迟。”

“怎地还如此麻烦?”

童三太太挑高了眉,明显是满脸的不愿,要集合那么多的人,看在她眼里就是没事找事。

“莫非三太太心里有鬼?”

季重莲似笑非笑地看向童三太太,“若真是如此的话,三太太就不妨承认了,咱们签下这和离文书,童家再向季家当众认个错道个歉,或许咱们可以考虑原谅你们,但这大笔的赔偿银子绝对不能少!”

“怎么还要赔偿?你疯了不成?”

童三太太惊叫着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季重莲,这人是想钱想疯了吧?

“怎么不要赔偿,我大姐姐中了毒身体有所亏损那是千真万确的事,赵大夫也可以做证,人命可是多少钱都买不回来的,若是到时候你不愿意赔偿,咱们就到官府衙门去评评理。”

季重莲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她在将童三太太往陷阱里面带着走,不管查不查得出来下毒之人,这赔偿铁定是逃不了的。

可怜童三太太被季重莲这一糊弄,脑袋顿时有些不清醒了,以为只要照着季重莲的话去做,这赔偿就不用提了,虽然心里恼恨着,却也不得不点头答应,吩咐管事妈妈将内院的人给集齐了等着排查。

**低垂着目光,唇角却不觉溢出一抹浅笑,他倒没有想到季重莲言语之间竟然是这般犀利,毫不相让,生生将童三太太给逼到了墙角,毫无还手之力,而接下来事情的走向可就不是童家人能够控制的了。

不一会儿,宽敞的坝子里便站了满满当当的人,奴婢下人总共有一百二十八人,姨娘妾室就有十六个之多,连着童经年的两个庶女被奶娘或牵或抱地站在一旁,一群人站在坝子里叽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都给我安静些!”

童三太太只觉得耳膜一阵鼓动,心里烦闷得不行,怒吼了一声后,整个院子骤然安静了。

童三老爷这么多年带回来的姨娘妾室不在少数,童三太太起初还要和他闹腾,也收拾了不少小骚蹄子,可这厢她将人弄走了,那厢童三老爷又给带回来新的,如此循环往复也不是办法,到后来童三太太也学精明了,没有将这些贱人全部诛灭,留下听话的能够收归己用的占着这些名额,童三老爷就是想再往后院添人,也没地方放去。

童经年继承了奶父之风,这几年纳的妾室也有五六个了,往日看着这些莺莺燕燕他心里还有些欢腾喜悦,可此刻却是说不出的焦虑,因为他心中的不安正在逐渐扩大,季家姐妹那笑容越是平静,他就越是心惊,直觉里就有大事发生,他忍不住有些腿软。

春兰站在人群中面色有些凝重,她见到了季重莲,自然也看到了季芙蓉,只是原本应该憔悴不堪的人儿怎么跟没事人似的,不应该是这样啊,她有些想不通!

而看今天的这场架式,似乎隐隐有大事发生,春兰逐渐变得不安了起来。

她的目光与元姨娘在空中交汇,俩人又不着痕迹地各自移了开去,心下已经有了自己的思量。

秀儿站在春兰身后,此刻正一脸忐忑,她瞧了瞧站在前方的季芙蓉,不由靠近了春兰几分,压低了声音道:“兰姨娘,奶奶是不是发现咱们下了毒,这是来兴师问罪?”

“闭上你的嘴,要再敢乱说,当心我揭了你的皮!”

春兰狠狠地瞪了一眼秀儿,伸手便在她腰间的软肉上揪了一把,疼得秀儿的眼泪都包在了眼眶里,却恁是不敢哭出声来。

“赵大夫,人都在这里了,你要怎么样做?”

童经年走近了**几分,越看眼前的男子他越觉得熟悉,这样的眉眼,长得好像是…脑中灵光突然一闪,童经年有些错愕地看向**,他记得的了,眼前的男子就是在十年前名动京城的赵氏家族的嫡次子。

十年啊,那时的**才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

童经年的目光一时之间怔怔的,惊骇有之,震动有之,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而此刻**却已经踏前一步,右手在袖袋上一抚,面向众人道:“请各位都闭上眼睛,切不可乱动,直到我让你们睁开眼睛的时候再睁开,切记!”

众人的目光都在**面上一扫而过,含着一丝惊疑,接着又转向了童三太太,她才是内院拥有最高话语权的人,众人自然以她马首是瞻。

“照他说得做。”

童三太太略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依她所见,这**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童三太太一声令下,院落里站着的所有人自然都闭上了眼睛,虽然心中都存着疑虑,但到底再没敢动上分毫。

春兰有些紧张地闭着眼,秀儿就站在她身后,同样地有些哆嗦,自从季芙蓉重新回到童家的这一刻起,她便有些不安了,此刻心头的紧张更是到了一个顶点,双腿都在打着颤。

**这时才撩起了衣袖,众人只见他右手腕上缠着个晶莹碧绿的手镯,可定晴一看,那手镯竟然会动,就在**的动作间,它已经直立了起来,只尾端还缠在他的手腕上,赫然是一条手指粗细的小蛇。

童三太太不禁捂住了唇,脸色骇然地倒退了一步,直接撞在了呆愣在当场的童经年身上,两母子一撞,两相不稳下竟然直直地跌坐在了地上。

童三太太“哎哟”了一声,童经年赶忙将她扶了起来。

胡氏的目光淡淡地瞥了过来,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来,虽然她也有些惊诧,但总归**是为了缉凶,又不是害人,相信那小蛇在他的控制下是不会随便咬人的。

也怪不得**要让这些人将眼睛闭上,若是亲眼见着这小蛇,怕场中已是尖叫连连,一片混乱了。

“五妹妹!”

季芙蓉忍不住轻唤出声,季重莲一把捏住了她的手掌,轻声道:“大姐姐不用怕,咱们要相信赵大夫,看下去再说。”

“嗯!”

季芙蓉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

**很快地从第一排人前走动,小蛇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摇了摇头,让这些人分散站在两旁,又走在了第二排人之前。

第一排多是得脸的管事妈妈,还有几个童三老爷的姨娘。

春兰与元姨娘就站在第二排,她们紧紧地闭着眼睛,却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听到耳边渐近的脚步声,俩人的心都高高地提了起来。

“嘶嘶…嘶嘶…”

**缓缓站定在俩人面前,手腕上的小蛇立时发出了声响,他回头对着季重莲点了点头,林桃与墨菊立刻上前将春兰与元姨娘带了出来。

春兰睁眼看着**手腕上停留的青色小蛇,眼睛都瞪大了,双脚一下便软在了地上,被墨菊拖拽着带向一旁。

元姨娘也难掩惊骇,她全身颤抖个不停,心中已经对今日之事有了几分明悟,怕是季芙蓉回来报仇了!

**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依次往下一排而去,剩下的几排里,小青蛇除了在秀儿面前发出了“嘶嘶”的声响之外,对其他人都没有了任何反应。

这一圈下来耗费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只觉得汗水都浸湿了衣背,这才回到季重莲他们跟前,沉声道:“眼下看来就这三人碰触过缠绵之毒,不然青丝不会对她们有反应。”

“劳烦你了,赵大夫。”

季重莲感激地对**点了点头,这才转向童三太太,道:“这三个人便是给我大姐姐下毒之人,三太太若是不信,自可以审问一番。”

“就凭着一条小蛇,你们就…”

童三太太眉头一竖,明显是有几分不信,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秀儿一声惊叫,她脸色青白地退后了几步,拼命地摇着头,惊惶道:“不是婢子,婢子也是听了姨娘的吩咐行事,不是婢子啊…”

“秀儿,你胡乱说些什么?!”

春兰目赤欲裂,强自站稳了,上前劈手就给了秀儿好几个大耳光子,直打得她眼冒金星,跌扑在了地上,有血水顺着她的唇角滴落在了地上,还和着一颗带血的白牙。

元姨娘惊觉事情败露,冷汗直流,立马便跪在了童经年跟前,磕头道:“爷,这事和婢妾无关,都是兰姨娘挑唆的,她背主求荣,完全和婢妾无关啊!”

这样的变故立时让童家母子傻眼了,他们甚至还没有逼问,这些人竟然就自己招认了?

童三太太想到之前自己笃定的话语,顿时觉得一阵羞恼,她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春兰没想到一夕之间,秀儿与元姨娘便将她拱在了最前面,她怔怔地立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她们…她们怎么能这样指证她?!

**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目光却扫向了季芙蓉,见她的眼中并无伤心,只有失望以及愤恨,看来季芙蓉对童家早已经没有了丝毫感情,他这才安下心来。

季重莲的唇角噘着一抹笑意,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几分冷寒。

她起初已和**定好策略,若是这些人打死不认帐,**自有办法从她们身上或是平日所使用的物件上辨出“缠绵”之毒展示在人前,只是要这样做却有些麻烦,耗时也久,但还没有走到这一步她们便抗不住自己认了,这样的胆量还想要害人,她果真不该高看了她们!

季芙蓉一扯唇角,上前两步,冷冷的目光扫向春兰,“春兰、兰姨娘,我自问待你不薄,你就是这般回报我的,竟然想要我的命?!”

“不是的,奶奶…”

春兰这时才回过神来,痛哭流涕地跪倒地季芙蓉跟前,扯着她的裙摆,泣声道:“奶奶,婢妾只是一时糊涂,婢妾是受了元姨娘的挑唆啊…”

就个时候,春兰与元姨娘开始狗咬狗了,事情败露后便都想将这祸事往对方身上引去,横竖不能自己认下,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秀儿在一旁已经看得傻眼了,甚至见到春兰与元姨娘从互相谩骂到开始抓扯扭打,她都怔怔地没有上前帮忙。

童三太太在一旁早已经气得面色铁青,却还不忘记拉了童经年来,指着缠斗在地上的两个身影,啐声道:“你好好看看,我就告诉你别招惹这些姨娘,你还不信,偏要跟你爹学,如今可好了,竟然养出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童三太太先声夺人,也是觉得自己理亏,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瞄向了季芙蓉姐妹,指望着她们看在这一顿打骂上便既往不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千万不能将事情闹大了,要息事宁人的好。

“如今该怎么办才好?”

童经年有些撑不住,勉强扶住了身旁的一根廊柱,季家姐妹这模样看来是不会善罢甘休。

“还能怎么办,”童三太太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看向春兰与元姨娘,那目光就像在看匍匐在地的蝼蚁,“直接拖出去打死了事!”

这就是想湮灭事实了,季重莲哼一声,踏前一步,“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