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快走吧!再晚了霜姐儿可又要闹腾了!”

曾姨娘摆了摆手,这才将季幽兰母子给送了出去。

霜姐儿回过神来见不到智哥儿便哇哇大哭了起来,季重莲又是好一阵哄劝,还是季芙蓉端来了一碟白糖糕才神迹似地让霜姐儿止住了哭。

这孩子从小爱甜食,季重莲也是控制着不让霜姐儿吃多了,免得坏了牙齿,到时候长成姑娘后若是一口烂虫牙,还不定会在心里埋怨着大人从前为什么不阻止她呢。

柳姨娘在石柔成亲那日倒是与季崇天一起回了季家,之后却被胡氏给借故留在了家里,季重莲虽然不知道为何,但却也没有介意。

胡氏是四房的当家主母,她要如何处置安排一个妾室,还轮不到别人置喙,就连季明宣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就仿佛不知道柳姨娘已经归家了一般。

又过了几日,这一天午后季重莲睡醒了之后与霜姐儿在花园的树荫下玩耍,浣紫手巧做了很多个玩偶,霜姐儿便喜欢给玩偶绑辫子穿衣服,俩个人玩得直乐。

季重莲半侧着身子躺在细竹片编制的软榻上,榻上铺了软垫子,头上枕着个大迎枕,琉璃站在她身后轻轻地打着团扇。

季重莲的肚子快三个月了有此显怀,所以她只穿着一身莲青色的通袖长裙,连腰封也没有束,就怕箍着了肚子。

前儿个收到了裴衍的来信,还让她不要急着回上京城,务必要把这一胎给养得稳了再说,即使在丹阳生产也没事,横竖到时候他派两个妥贴的稳婆和奶娘过来,让季重莲不要担心。

至于家里一切都好,裴氏管家得心应手,两个外甥也想念她和霜姐儿。

午后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点点碎金,季重莲伸出白皙的手掌来回翻看着,那金色的小点便在她手掌之间不断地游移,看得她忽而笑了起来。

琉璃便也问了一句,“夫人是想到了什么这般开怀?”

“没什么。”

季重莲笑着摇了摇头,偏头看向琉璃,这丫头今年已经十四了,模样虽然算不得出挑,但是亦发沉静大气,她身边的丫环除了已经提了管事媳妇的采秋外,她便最看重琉璃。

十四岁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但季重莲还没有准备给琉璃配人家,连着浣紫与瑛虹的亲事,她都准备看看再说,不急。

“夫人今年生辰又不能与大人一起过了,真是可惜!”

琉璃却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不由轻声叹了叹,季重莲去年生辰时还在梁城,而裴衍却远在上京城里为皇上安顿打点着,俩夫妻刚一重聚,如今又因为怀孕的事情不能聚首,让人感觉着有些遗憾。

“我可不想让他记得我的生辰,过一年就老一岁,女人还是要忘记自己年龄来得好!”

季重莲说着说着便掩袖笑了,这样的理论说与琉璃听也不知道她懂不懂。

果然,琉璃起初还是一脸困惑的表情,慢慢便变作了深思。

季重莲想了想也没有再说话,琉璃这个丫头聪明着呢,横竖自己会去琢磨的。

霜姐儿玩了一阵后便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季重莲跟前,将一个穿着绿裙子的人偶举到了她跟前,奶声奶气道:“是娘!”

“喔?这是我吗?”

季重莲笑着从霜姐儿手中接过了那个人偶,看着人偶上穿着的绿色花布裙子果然与自己今天的妆扮有些相像,便点头笑道:“霜姐儿真聪明,哪个是你爹爹呢?”

霜姐儿又用另一只手举起了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男人偶递到季重莲跟前,“这个,爹爹!”

“哎哟,我闺女真聪明!”

季重莲笑着低头在霜姐儿左右脸颊上都亲香了一个,惹得霜姐儿咯咯地笑。

那边厢,胡氏房里的一个丫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见到季重莲便扑通一声跪下了,眼泪汪汪地说道:“五姑奶奶,您可要为咱们太太说句话啊!”

“这是怎么啦?”

季重莲微微有些诧异,使了个眼色让浣紫将霜姐儿抱开,这才坐直了身子看向跪着的那个丫环。

只听那丫环一抽一泣地说道:“咱们太太受了泼天的委屈,还请五姑奶奶看在从前太太对您这般好的情份上,为咱们太太说句公道话。”

季重莲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你把话细细说来。”

那丫环这才抹干了眼泪,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一股恼儿给倒了出来。

还记得季重莲曾经给胡氏提过醒,说是她多年不孕,这问题或许不是出在她身上,而是季明宣的身上,让她有机会让季明宣也诊治一番,再落个实。

被季重莲这一提点,胡氏也多长了个心眼,她自己的身体自然是没有问题的,那日趁着小田大夫来季家问诊,她私下里又让小田大夫对季明宣的两个通房查检了一番,结果仍然是正常健康的。

直到柳姨娘那日因着石柔的亲事回了季家,胡氏这才将柳姨娘给扣下,又让小田大夫检验了一番,几个女人如出一辙的康健,那么就说明这问题出在季明宣身上。

而柳姨娘知道胡氏要查季明宣时,当场就变了脸色,这也让胡氏起了疑,等着亲事过后便借故留下了柳姨娘,又怕季崇天一个男人照顾不周,又派了两个经事的婆子却照顾他媳妇,季崇天这才安心地回去了。

之后胡氏与季明宣行房时照着大夫的吩咐暗自留了些精水,又用瓷瓶装了拿过去给大夫检验,这才查出问题的根源是在季明宣身上,他已经多年不孕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打在胡氏的头上,她顿时震惊得不能自已。

但胡氏是什么人,在娘家时就拉把着一双弟妹成人,她生性坚强,心思通透,虽然有一时的震惊,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季明宣的不孕不可能是先天的,不然他膝下的两儿两女又是怎么来的?

再结合着柳姨娘当时的异样,胡氏直觉这里面有蹊跷,当天便将柳姨娘带到跟前审问,起初柳姨娘还是死咬着不说,打了几下板子后这才说了实话。

原来当年柳姨娘也留了个心眼,就是怕季明宣在她之后再看上别的女人生育子女,这样自己的一双儿女岂不是不再矜贵,这才起了给季明宣下药绝嗣的念头,只是这药柳姨娘是一点一点放在平日里给季明宣的补品里,下得神不知鬼不觉,吃了几年之后神仙也难再治愈。

只要四房不再有其他子嗣,剩下季重莲姐弟这一对孤儿倒不足为惧了,可柳姨娘哪里想到多年之后情淡爱驰,季明宣竟然又再娶了一房妻室。

其实柳姨娘不和胡氏争长短不过也是可怜她,因为柳姨娘知道胡氏嫁给了季明宣后终生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这对女人来说也是一生的悲哀了。

可柳姨娘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事实会在有一天被公诸与众,不说季明宣的怒火她承受不了,季老太太会怎么发落她,想想便能让人心中胆寒。

柳姨娘本来也想咬住口抵死不说,但是却挨不住那些婆子手中的板子,到底是身娇肉贵惯了,若是她不松口,胡氏必定不会喊停,到时候不管她说与不说都逃不脱被打死的命运!

想到这一点,柳姨娘才招了出来,以求时间上能够缓缓,看她能不能想出一个对策来。

季重莲听了那丫环说了这一切已是脸色铁青,她是不在乎季明宣是否会绝嗣,可胡氏还那么年轻,难道一辈子就守着这个男人再没有盼头,这可是比让胡氏死了还难受。

“你们太太如今在哪里?”

季重莲倏地站了起来,琉璃赶忙上前来扶住了她的胳膊。

“太太已经让人揪着柳姨娘到老太太跟前去了,也派了小厮去寻四老爷。”

那丫环一边抹泪一边看向季重莲,“五姑奶奶,咱们太太命苦啊…”

季重莲沉声道:“你先下去吧,我先回去换身衣服立马就去宣宜堂。”

琉璃扶着季重莲回屋后,迅速地为她收拾打扮一番,再让婆子抬了软轿来,一路风风火火地去了宣宜堂。

宣宜堂正屋的庑廊外已经站了一溜翅排开的丫环婆子,个个屏声静气,见着季重莲到来后齐齐行了一礼。

琉璃撩了帘子将季重莲让了进去,转过屏风后,已是见到了趴跪在地上抽泣的柳姨娘,她披头散发一身的脏污,裙摆下方还有显见的血迹,而那哭泣的声音更是有气无力,时有时无。

季老太太坐在上首一脸的严肃,胡氏反倒透着几分镇定,见着季重莲来了还对她点了点头。

季重莲依次给季老太太与胡氏行了礼后,这才问道:“可是确认了,当真是柳姨娘做的手脚?”

胡氏扯了扯唇角,脸色僵硬得没有半丝笑意,“她已经招了,在老太太跟前也没有反过口,就是她了。”

“这个贱婢!”

季老太太咬牙切齿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柳姨娘,面色森然,“当初我就说过不该纳了她进门,这就是个祸害啊,老四偏偏不听,如今这贱婢祸害了沈氏,又来祸害老四…可怜了老四媳妇,年纪轻轻就要…”

后面的话季老太太都说不下去,只是满脸歉疚地看向胡氏。

胡氏自从嫁到季家后也算恪守本分,孝敬婆婆善待子女,对季明宣的通房妾室也从来没有苛责过,可就是这样一个良善的女子,老天爷竟然让她终生无嗣。

季老太太只要想到这一点便会觉着良心不安,这辈子他们季家都欠着胡氏的。

“老太太快别说了,是我自己命苦!”

胡氏的泪水簌簌而落,她忙拿了帕子抹去,只是那伤心的哽咽却是传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大家都向胡氏投去了同情而怜惜的目光。

季重莲站在胡氏身边轻声安慰了几句,目光冷冷地扫过柳姨娘,这才转向了季老太太,“祖母,如今既然已成事实,眼下该怎么处置柳姨娘才好?”

“这等敢祸害主子的贱婢如何留得?!”

季老太太冷笑一声,一掌拍在身旁的小几上,“宋妈妈,即刻叫婆子进来,我今日要为季家清理门户,打死不论!”

柳姨娘原本还有些瑟缩颤抖着,闻言猛地抬起了头来,瞳孔紧缩,一脸惊恐地看向季老太太,哆嗦道:“老太太,您不能打死婢妾,您想想六姑奶奶,想想五少爷,若是他们的亲娘都没了,今后他们还有什么脸面…”

“我呸!”

季老太太狠狠地啐了柳姨娘一口,“就你一个奴婢,我打死了他们只有感激的份,没得让你这种下作的东西败坏了咱们季家的名声!”

“不…不…”

柳姨娘惊恐地蜷缩成了一团,嚎叫了起来,“老爷…老爷定会救婢妾的!”

胡氏缓缓抬起了眸子,唇边闪过一抹冷笑,寒眸如利刃一般射向了柳姨娘,恨不得将她刀刀凌迟,“老爷知道是你害的他,你说他还会救你吗?你不用想了,刚才老爷已经派人来传话了,和老太太一个意思,打死不论!”

胡氏的声音骤然尖利了几分,那其中的愤怒与绝望让人听得心惊。

看着柳姨娘被两个粗使婆子强拖强攥地拉出了宣宜堂,那长长的指甲在石砖地面上抠出了几道带血的印迹,季重莲有些不忍地撇过了头去。

柳姨娘作恶一生,到底是不得善终了!

听着屋外响起此起彼伏的板子声,还有一阵高过一阵的呐喊与尖叫,渐渐地便没有了声响。

宋妈妈进来回了一声,“柳姨娘断气了。”

“一床草席给裹了,直接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去!”

季老太太沉声说道,这是连尸首都不给收殓,要任由柳姨娘曝尸荒野,自生自灭了。

宋妈妈应声而去。

胡氏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了起来,对着季老太太拜下,“谢老太太为媳妇主持公道!”

季老太太一脸怜惜地看向胡氏,“好孩子别难过,五丫头与宇哥儿就是你的依仗,就算你没有孩子,季家也是要为你养老送终的,断不会不管不顾…”

胡氏扯了扯唇角,眸中却无一丝笑意,只脸色苍白地应了一声。

季重莲上前扶了胡氏的胳膊,对季老太太道:“祖母,我先送母亲回去歇着。”

“去吧,多开导开导她!”

季老太太疲惫地撑了额头,叹了口气。

将胡氏送回自个儿的屋里歇下,季重莲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她,只是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胡氏眸中滚动着一阵泪意,到底还是没有落下来,只是拍了拍季重莲的手道:“你还怀着孩子,今日里却让你撞见这血腥的场面,是我的不是…”

“您快别说这些了,说得我心里难受。”

季重莲撇过了头去,用绢帕沾了沾眼角的泪痕,胡氏这般坚强,竟然还先想着安慰她,一时之间她只觉得心里发涩,万般地不是滋味。

“或许…再让上京城里的大夫给父亲诊治一下,若是不行,咱们再请御医,好歹能够想想办法…”季重莲红着眼睛看向胡氏,“咱们不能让您一辈子都守着这个家,没有丝毫盼头啊!”

“这事让我再想想。”

季重莲能够这样为她打算,胡氏也觉得知足了,不枉她对季重莲姐弟这般好。

“回头我就与老太太说去,父亲那头自有老太太压着他,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有了孩子就无所谓了,总要顾及着您的感受。”

季重莲还是坚持,胡氏没有办法,只能点头应了。

“这几日我心里头乱乱的,可能家里的事有些顾及不到,你就帮我多照应些…”胡氏有些神思恍惚,说完这些话也惊觉没对,赶忙摇头道:“瞧我,你还挺着肚子呢,怎么能让你照应着,回头我给大姑奶奶说一声,让她帮忙照看着。”

大太太如今回了丹阳就是指着享福来的,这些庶务她半点没准备接手,有胡氏管着她吃得安心住得放心,这身子也渐渐好转了起来。

“您就好好歇着,回头我去和大姐姐说。”

季重莲眼见着胡氏眸中的疲倦之色更甚,忙唤了丫环过来为她拆了头上的钗环,服侍着她躺下歇息,见到胡氏闭上了眼这才转身离去。

走到廊道上时,季重莲也是忧心重重,只觉得脚步有些沉重而飘浮,想到柳姨娘被打时那一声一声尖厉的吼叫,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哇”地一声便吐了出来。

琉璃赶忙上前扶住了季重莲,焦急地问道:“夫人,您可是哪里不舒服?”

季重莲摇了摇头,整个人都倚在了琉璃的身上,“只是觉得心里闷得慌,你扶我回去歇息吧!”

琉璃担忧地看了季重莲一眼,撑着力气将她给扶了回去。

这一夜,季重莲惊梦连连,一会儿梦到小时候的事情,一会儿又想到从前柳姨娘是如何对季明宣谄媚转而坑害他们姐弟的,一会儿又看见柳姨娘披头散发浑身鲜血的样子,第二日醒来后,冷汗湿了她一身。

季重莲与胡氏同时病倒了,不过俩人的病情一个在外,一个在内,季重莲吃着温补的汤药身子一天天地好了起来,胡氏表面上看着是没有大碍了,可心里的阴影却在一天天地扩大,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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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重莲养胎,红英拜见

第【189】章重莲养胎,红英拜见

季重莲熬过了怀孕的头三个月,到了第四个月时,这肚子看着竟然比一般人还要大些,季明惠请了小田大夫来坐诊,小田大夫看了又看,又伸出手在她肚子上摸了又摸,慎重道:“裴夫人这一胎很可能是双生子!”

“啊?”

季重莲惊讶地捂住了唇,她倒没想过自己还能怀上双胞胎,“家里还有长风与原野两个孩子,我真没想到…”

“这可是大喜的事啊!”

季明惠一脸的喜色,又赶忙问小田大夫季重莲怀双身子要注意些什么。

小田大夫一脸的谨慎,看了看季重莲,又看了看季明惠,实在是不忍心打击她们的热情,只得斟酌着说道:“裴夫人若真是怀了双生子,那更不宜旅途奔劳,而双生子因为体形太大,很难有怀到足月的,早产是必然,但能让孩子多在母体里呆上一天就多一分生存的希望,你们可务必要小心照顾着!”

季重莲听得心中一紧,不由握紧了季明惠的手,“那我不是暂时不能回上京城了?”

小田大夫点了点头,“裴夫人最好就在这里将孩子生下来,来回奔波对大人和孩子都是不好。”

季明惠按了按季重莲的肩头,温言细语地说道:“你别担心,回头给裴衍写封信吧,就在家里安心生产,横竖有姑母照顾着你,不碍事的。”

季重莲愣愣地点了点头,神情却有些怔忡,她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中了这般大奖,算算日子,孩子正常的预产期在明年正月底,但若是要提前早产就不知道是何时了。

孩子生出来之后至少也要养到半岁才敢带着他们回上京城,那她在丹阳这一呆不就足足要两年,上京城那边怎么办,还有裴衍呢?

季重莲有些心慌,她怎么可能因为怀孕了再与裴衍分离两年,想想她都觉着有些受不住。

给裴衍写信时,季重莲的情绪有些不好,想着想着泪花便落在了信笺上,晕出一朵朵浅色的水渍,写了几句,实在写不下去她便收了笔,信中寥寥几笔,只是将小田大夫的嘱咐写了上去,其他多的一句也没说。

季重莲封好了信笺递给了琉璃,之后便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发神。

琉璃看在眼中不由叹了口气,却是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出了去。

季老太太午休,浣紫便将霜姐儿抱到了季重莲苑子里,看着霜姐儿乖巧的模样,她的心情这才好了几分。

浣紫拿了几个大引枕垫在季重莲身后,她舒服地仰靠在一旁,霜姐儿则好奇地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用小手指戳了戳,咧嘴一笑,“哥哥…哥哥…”

霜姐儿这是以为智哥儿在季重莲的肚子里呢,弄得她哭笑不得,“不是哥哥,是弟弟,娘可能要给你生两个小弟弟了。”当然,若是龙凤胎或是两个小妹妹也不错,三朵金花啊,到时候可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两个?”

霜姐儿愣愣地伸出了两根指头,有些恍神道:“木…哥哥…两个…”

在上京城里的忠勇将军府里,霜姐儿好歹是将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养兄给记住了,虽然离开有段日子了,但却没那么容易忘记。

“不是木哥哥,是你的小弟弟!”

季重莲笑了笑,无奈地将霜姐儿圈到跟前来,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不管娘生下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将来霜姐儿都要好好对他们,知道吗?”

霜姐儿嘟起了嘴像是在思考,片刻后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段日子,季重莲便收到了裴衍的回信,言语中虽然是让她在丹阳安心养胎,但到底流露出了几分不舍。

信里还说裴母来了上京城里,还有他的姨母也一同前来等等,裴衍信写到这里好像有几分别扭,从他下笔中的犹豫季重莲看出了些端倪,甚至那里还滴上了一点墨汁。

季重莲是知道裴母娘家是三兄妹,裴母居老二,上面一个哥哥早亡,下面还有一个妹妹。

裴衍信中的姨母应该就是裴母的亲妹妹江马氏。

信中还写到皇上又召见了他几次,许是在年前就会对他委派官职,辽东那边竟然是调了东方透去任副将,所以他去甘肃的可能性很大,他就怕离去时不能见上季重莲一面,信中有着道不尽的遗憾。

季重莲看着信便觉得有几分心酸,索性便抛在一边不想。

季明惠见季重莲闷闷不乐的样子,也想着办法开解她,“裴衍外放是好事,若是去了甘肃怎么着也是个总兵,那样的封疆大吏,若是再立下战功,封侯拜相也是迟早的事,夫贵妻荣,你该为他高兴才是!”

季重莲牵了牵唇,强自挤出一抹笑来,“姑母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我情愿一家人能够在一起,不用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你这傻孩子!”

季明惠轻抚着季重莲乌黑的发鬓,“只要是有志气的男儿汉,谁不想建功立业?裴衍有才干人又聪慧,若是不趁着这个机会为后世子孙搏个世享的萌荫,将来他不在了,也不知道裴家还能不能撑得起来…”

“姑母…”

季重莲微微红了脸,她倒没季明惠想得这般深远,也没看到裴衍努力的背后还有这一层深意。

原来他不只是想要他们过得好,将来他们的孩子、孙子,若是有这样的机缘在前,总比平常人家要好过得多。

季明惠语重心长地说道:“好了,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年轻夫妻谁不是蜜里调油,谁又想两地分居?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既然嫁到裴家做了媳妇,就要好好为丈夫着想,为子女打算,照顾好这个家,让他在外没有一点后顾之忧,这就是你该做的!”

季重莲一怔,缓缓起身给季明惠行了一礼,话语真挚,“姑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重莲受教了!”

与其用这些时间来感怀,不若好好把精力搁在霜姐儿身上,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些小衣服什么的也该开始准备了,孩子出身是在冬天可要做些丝棉袄出来,最好再打几件驼绒的背心和毛衣,又轻薄又好穿,自从裴衍穿上后都一直赞不绝口。

看着季重莲眸中闪耀的熠熠亮光,知道她又重新打起精神来了,季明惠这才放下心来。

季重莲有了干劲便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也再没有空闲伤春悲秋,那利索的模样都不像怀了四个月身孕,只是她的肚子比一般人要大得多,小田大夫没过几天便要来诊治一番。

好在季重莲能吃能睡,孩子也康健,为了生产时顺利,她可不会一天窝在床上,没事的时候还能在园子里四处走走,陪着霜姐儿一同玩乐。

霜姐儿总爱凑到季重莲的肚子前,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与季重莲争辨着里面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每一次都将季重莲弄得哭笑不得,生活因此也多了不分欢乐。

得知季重莲要在丹阳养胎直至生产,季芙蓉虽然有心要照顾她,但上京城里也不能缺了人,凌哥儿不止一次写信说想她了,季重莲便也催促着她快些回去照顾着**父子,横竖这里有季明惠照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季芙蓉这才应下,只说等季重莲生产时她再带着孩子过来。

七月底时,红英过来拜见季重莲,这让她有些惊喜,原本回到丹阳后她就打算去庄子上看看,横竖只有几天的路程离得也不算远,可哪里知道又怀了身孕,竟然就将这事给耽搁下来了。

如今红英得到消息竟然能够主动前来,季重莲自然是开心的,忙让琉璃去将她给领了进来。

在庄子上的日子虽然算不得多好,但红英他们一家子是主事的,应该不会有人与他们为难,季重莲没想到再见到红英时却是吓了一跳。

红英穿着一身深青色的细布棉裙,乍一看老了许多,还不到三十的年纪,眼角的细纹都长了出来,面色有些黄,看起来尤其憔悴。

“奴婢见过夫人!”

红英见到季重莲的面便拜了下去,季重莲赶忙让琉璃将她给扶了起来,一脸关切道:“怎么才几年没见,你就成了这副模样?”

红英眼眶一红,撇过了头去。

季重莲面色一敛,眸中沉蕴着怒色,“是不是景德给你气受了?!”

上一次碧元来梁城时她就听说景德的老子娘正张落着给他儿子纳个妾室,这真是翅膀都还没有长硬,就想跟着学飞了。

红英可是她身边的大丫环,能够嫁给景德为妻,那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除了没能给他生个孩子以外,红英有哪里不好?

季重莲这人尤其护短,自然见不得身边的人吃半点亏,如今红英这副模样,她是打定了主意要为红英作主的。

红英抹了抹泪,却是摇头道:“没有,相公对奴婢还好…”

“真的好?”

季重莲不信地看向红英,真正幸福的女人会是这个模样吗?

从前红英是多么水灵的一个人,如今才几年的光景,竟然被挫磨成这般模样了,她看着就觉得心酸。

“我听说景德的老子娘作主给他纳了一门妾室,可有此事?”

季重莲当时是让碧元捎了话过去的,让景德在娶了红英五年之内不能纳妾,可如今早已经过了五年,只怕景德的妾室早就纳进了屋里。

“也是奴婢不好,始终不能为他们老景家生个孩子。”

红英垂首低眉,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奴婢的婆婆作了主,就纳了一个庄户人家的女儿,奴婢瞧着那姑娘不错,是个好生养的,这不才纳了没几个月,孩子都怀上了…”

红英说到这里又开始掉泪,抬眼瞟到季重莲隆起的腹部,惊觉自己失了态,忙抹干了泪水道:“是奴婢不好,夫人如今怀了身孕,奴婢还说这些有的没的,还没好好恭喜夫人又要得一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