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清没有止住自己的脚步,额头撞到火焱的脊背上。伸手揉揉自己的额头,她好奇道,“怎么不走了?”可声音却随着自己投到地面上的目光戛然而止。

血迹,没有了。

一路都有的血迹,到了这里,却没有了。

萧奇若有所思,“或者,那个刺客发现自己的血会留下痕迹,所以……”

萧谦望了萧奇一眼,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慢慢沉默下来。他的目光朝四周的建筑望了望,收回目光,似乎在斟酌该怎么说。终于,他还是开口道,“这个方向都没什么人住。”顿了一顿,他伸手指向一边的墙,“可是,翻过那面墙就能到外头了,我觉得那刺客应该已经逃出去了。”他望向念清和火焱,“两位放心,老夫立刻派人追出去,一定捉到那刺客……”

“才没有,这里……”萧落英突然插嘴。

萧谦的目光马上狠狠地瞪去。萧落英只有委屈地闭上嘴。

“那里面还是有人住的。”萧铭稀接口,声音清澈。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只有各自眼中隐藏的意味各不相同。展念清直直地盯住他,几乎可以预计他会说出什么话。

萧铭稀却笑了,脸上的表情和他所说的内容完全不符,“那里面只住着我。”

气氛在瞬间陷入沉寂之中。

萧铭稀却不以为意,继续笑,“那么,大家需要进去搜查一下吗?或许刺客就躲在里面。”

“二少,这件事是你做的吗?”展念清单刀直入地问。

怔了一怔,“不是。”萧铭稀回答得也很干脆。

“既然如此,我想就没有进去搜的必要了。”念清收回投注在萧铭稀脸上的目光,微微一笑,“我信得过萧二少的为人。”

“多谢了。”

萧谦脸上的神色很是尴尬,相较之下,萧奇倒是冷静多了。

至于萧铭稀,从头到尾,他的神情就没怎么变化过。

念清悄悄扯了扯火焱的衣袖,然后向大家欠身道,“这件事情就交给萧谦前辈了,晚辈信得过。那我和火焱就先行告辞,祝各位睡个好觉。”说罢,也不去理会他们的反应,就拉着火焱离开了。

火焱也不开口说话,一直静静跟在她后头。越行越远,走到念清的厢房前才停下脚步。

此时周围空无一人,只剩下他们两个。

夜晚又返回最初的安静,空旷的黑色,寂寥的星辰。

风在吹,吹起他们的悠长的发丝,吹起树叶的沙沙声。

这时候的念清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火焱最先打破寂静,“为什么不进去搜查?”

念清乌黑的发丝随风而起,有几缕拂到了她的脸庞。许久,她都没有回答火焱的问题。忽然,静静地笑开了,答非所问,“今天下午来找你的时候,我的确是想和你聊水淼的事。”

火焱轻轻地“哦”了一声,随后无语。

“其实本来想不说也罢,可是,以我的个性,终究还是忍不住。”

“哦。”

“那天在客栈里,我或许做得真有点过分了。虽然我从没觉得自己有做错。水淼向来不愿意多说什么,他甚至连‘喜欢’这两个字都没和我说过。他什么也不说,所以我就什么也不问。是的,我不想打破我们的关系。我了解他,我也了解我自己,我没办法像他喜欢我那样地去喜欢他,真的,我努力过的。”仰望星空,念清闭上眼,“啊……我也越说越乱了。”

“……”

“我是和你们一起长大的,跟水淼又是尤其亲近的。怎么说呢……其实,我在想什么,他在想什么,你都应该是清楚的。唉,就如同你们熟悉我,我也应该是最熟悉你们的人了。”顿了一顿,展念清转过身子,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微小弧度,这样一个细小的动作却包含着最复杂的情绪,“我是不可能把你们两个认错的。”

高大的身躯对最后这句话起了反应,微微一震。

念清跨前一步,视线牢牢抓住他,重复道,“我不可能把你们认错,绝对不可能。”

念清闭了闭眼,轻声道,“水淼……”

“我是火焱。”

念清的目光有些朦胧,望着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沉默了很久很久,也思考了很久很久,终于开口时目光却已清明许多。她望了望天,片刻后又收回目光,再一次笑开了,“水淼他应该是在生我的气吧?”

双唇抿得紧成一条线,深不见底的瞳孔凝视她,“我是火焱,所以我不知道。”

第九章: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一大早,萧奇就已经作好准备,带着念清他们一道出去游玩。展念清起床的时候,顶着一对熊猫眼,揉了个半天,即使洗完脸用完早膳,还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萧奇客气道,“展姑娘昨晚没有睡好吗?”

念清向他身后的火焱瞟了一眼,又将视线转回他身上,笑眯眯道,“是啊,被那个刺客吓破了胆,晚上都睡不着,不知道萧谦前辈有没有探察到什么?”

萧奇脸色一僵,尔后道歉,“对不起,昨晚还是被那个刺客给逃了。”

这结果早在意料之中,念清大方地摆摆手,“没关系,其实我们昨晚也没什么大损失。”

闲话几句,然后一伙人便走出府邸。在萧奇的领路下,由热闹的街道逛到优美的山水,风光耀眼,民风热情。再加上萧奇不时的讲解,的确乐趣横生。

一路上,火焱和念清两人的态度如之前一样,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昨夜那段对话,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若无其事的演技简直精湛到家,偶尔对上彼此的目光,甚至还会微微一笑。如常的反应,如常的对话。

之后,众人又去了镇上最有名的戏剧团,在他们一起观看一段戏剧表演后,萧奇看了下时间也差不多,便建议可以找家客栈用膳。在萧奇的推荐下,就近找了家看上去还算不错的店面走了进去,各自点了几个菜。

“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想要说出来。”火焱的表情和之前有些不同,“还请各位见谅。”

念清诧异地扬了扬眉,目光不由向他瞥去。

萧奇颔首,“火公子何必多礼,但说无妨。”

这家伙会有什么话想说?展念清正剥着花生壳,目光若有似无地盯着火焱。可是,从头到尾,火焱都没有看她一眼。

他笑了笑,说,“其实,我是水淼。”

然后,水淼替自己斟了一盏酒,仰头一饮而尽,“真是对不起,因为觉得好玩,所以跟哥哥偷偷换了,一直瞒着大家我心里很过不去,在这里我主动喝罚酒请罪,还请见谅。”

在场的众人都明显怔住,只有念清依然平静。她低着头,一心一翼地剥着自己的花生,递到嘴里,咀嚼,然后再接着剥下一颗。

“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火焱,不,应该是水淼说。

回过神,萧奇笑道,“哪里哪里,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水公子不必介意。”

司徒岭啧啧称奇,“你和令兄长得也未免太像了,我一点都没有认出来。没关系,没关系。”顿了顿,他笑道,“如果水公子真想道歉,待会儿多喝几杯罚酒就是了。”

念清依旧在剥花生。

水淼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萧落英黑亮的美目左转右转,看看念清,又看看水淼。神色中若有所思,仿佛发现了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暗涌流动。纤如白玉的手托着下巴,萧落英红唇一弯,“想不到水公子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呵呵,我们没有发现倒也正常,可连展姑娘居然也瞒过去了,这倒稀奇。”

念清对萧落英轻轻一笑,然后待嘴里的那颗花生咽了下去,这才抬头说话。她笑眯眯地盯着水淼,脸不红气不喘,“被萧姑娘这么一说,我倒真有点惭愧之情了。从小和水淼一起长大,居然没有发现这其中的蹊跷!”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瞳孔中的黑色似乎更深了些,“水淼,你小子居然连我也瞒过了,呵呵,看来你装模做样的技艺日渐高深了!”

水淼扫了她一眼,又移开视线,垂下眼,目光专注地盯着杯里的酒,波光潋滟。他笑了,“是啊,能够瞒过你我也觉得很意外。”

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固执。这个人可以不承认隐藏在自己心里的感情,他可以等到有着完全把握的时候再掀开自己的底牌,甚至,水淼连这样的一件小事都不愿在念清的逼问下坦白,宁可选择亲口在众人前说出来。

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于水淼而言,或许关系到其他更多的东西。

其他更多的,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水淼,即使经历过再多的事,即使过去很久很久,也磨不去自己的那一份骄傲。他可以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你,他甚至可以把自己的真心双手捧到你面前,可是,只有那份骄傲,只有那份尊严,他必须留给自己。

念清到现在都可以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的水淼,能把自己最爱吃的任何东西都留给自己,他自己却一点也不吃,有时问上一句“你不吃吗”的时候,水淼也可以嘴硬地辩解,“这些东西我才不喜欢吃”或者说“我早就吃腻了”诸如此类的话语。

他和火焱练武的时候,有一次输得手臂都脱了臼,却苍白着一张脸,冷冷道,“一点都不痛,火焱,你也不过就这么点本事。”然后,他可以彻日彻夜地练习,直到整个人练到虚脱无力,昏倒在练武场上……一直练一直练,直到自己成为最强的那个。现在的水淼,在紫凤谷里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在念清的记忆里,火焱曾跟自己笑言,“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了解那家伙的人,可是,或许我太过自作聪明了……念清,现在要我说水淼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那么,我也只能说,他应该是我见过最矛盾的一个人。”

矛盾?

是的,水淼是矛盾的。

他好像什么事都可以坚强地扛下来,其实,他内心是个很脆弱的人。他是一个看上去很冷漠的人,却比任何人都要害怕寂寞。他看上去大大咧咧,好似什么也不在乎,其实,水淼却是个意外纤细的人,纤细而敏感。他明明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什么也不会说出来。对他而言,越是重要的人,有关那人的事他反而愈加的沉默。

因为在乎,所以谨慎。因为谨慎,所以沉默。

水淼做的永远都比他说的要多得多。

水淼一直以为他做的很多事,其实念清并不知道。然而,真正不知道的,却是他自己。

念清知道,念清清楚,念清也了解。可是,正是因为知道,正是因为清楚,也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念清才不想欺骗他,不爱就是不爱,虚假的爱情对水淼来说是一种亵渎。

那样真挚的感情值得更诚恳的对待,念清也一直小心翼翼地对待,她一直以为自己会有很多的时间,她一直想等自己真正爱上水淼的时候再接受他……可是,有时候爱情的来临,比你想像中更艰难,也比你想像中更容易。

在萧奇的安排下,众人又一起去了河边钓鱼。

清澈的河面在金色的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粼粼波光,柔顺而细腻。旁边的林子古木参天,鸟语花香,彩色的蝴蝶在花丛流连忘返,淡淡的芬芳弥漫在四周。

不得不说,这如同人间仙境的地方的确是个好去处。按萧奇的意思,众人一起在这里静下心来钓些鱼,到时候坐累了还能彼此聊聊天。

其实,钓鱼真是挺不错的休闲选择,可惜,偏偏多了念清这个从来没有成功钓过一条鱼的垂钓者,大鱼钓不着,小鱼也钓不着。而且,多了展念清的存在,完全加大了其他人钓鱼的难度。这个女人耐心告罄的时候就会拿着鱼竿在河里胡捣乱搅。照她心里的意思来讲,哼哼,她一条都没有钓到,凭什么让其他人钓到?

念清这样自私自利无法无天任性妄为的行为自然会引来别人的不赞同,甚至得到萧落英的怒目而瞪,“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哦?姑娘我钓不着鱼心情正烂着呢!居然还挑这时候送上门来?不过,美人就美人,生气的时候好看,瞪着眼睛的时候也漂亮。念清微微拉高了嘴角,态度看上去好不诚恳,“萧大小姐误解了,我觉得我继续留在这里你们会比较难钓鱼。古人都说了,沉鱼落雁之姿,我想,我在的话鱼儿都浮不上来了。所以,想用鱼竿把它们都搅起来后再离开。”

鬼话连篇!

可是,这也才是念清。水淼轻轻阖上眼,几不可见地笑了笑,稍纵即逝。

萧奇定力较好,不动如山。而司徒岭听到这样的解释后明显抽了一下嘴角,同情地望了萧落英一眼。

念清说完之后果真干脆地放下鱼竿,转身走进身后的林子,“那么,我先失陪,去林子里逛会儿。”转身的动作好不潇洒!

“死鱼!烂鱼!切!那河里的鱼不是雌的就是太监鱼,竟然不让我钓到?!”往林子里深入走了一段路,约莫他们应该看不到自己了,念清立刻咒骂连天,在某一棵树身上狠狠地踹了几脚。“连萧落英那种看上去比我还不会钓鱼的千金大小姐都能钓一条,聪明如我竟然什么都钓不到?这还有没有天理?”

“你脚下可得注意点,这种参天古木可是很有价值的。它不像你这么强壮,再被你这种粗鲁的女人踢个几脚,估计就完了。”

动作一僵,念清缓缓转过脑袋,水淼那张讥嘲的笑脸立刻映入眼帘。

念清鼓了鼓嘴,站直身躯,“你来干什么?”

水淼回答得理所当然,“来看你迁怒的样子啊。”

将双眼眯成细长状,念清不悦地盯着他,张了张嘴,却又闭上。脑中不自觉想起昨天晚上的谈话以及他今天上午的坦白,欲言又止。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水淼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不以为意,“抱歉,我选择今天在众人面前说出来。”声音忽然顿了一顿,如旋涡般的黑色瞳孔深深凝视住展念清,水淼继续道,“因为,昨天晚上我实在没有勇气在你面前坦诚。”

措手不及的一番话!水淼居然说这种话?念清不可置信地回视他,静静地望着他,许久,轻轻叹气,“其实,你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不必跟我解释。”

“……我想跟你解释,我觉得有这个必要。”水淼说。态度很坚决也很肯定。

在这种事情上有什么可以坚持的呢?念清撇开脑袋撇开视线,并不想看水淼现在的表情。水淼骨子里是个很固执的人,很多事情他不想解释也不屑解释,他做他想做的事,从来不在乎旁人会怎么想。这是他的任性也是他的性格。

尤其,像昨天晚上那件事,以水淼的性格应该连提都不会去提。念清的眉头微微一皱,这样一点都不像他了。面对这样的他,念清发觉自己什么都不想说了。这样的他,总会带给自己异样的陌生感。

或者说,水淼已经成长了,只剩下自己还留在原地吗?

“从那天在客栈里跟你重逢的时候我就开始想,想了很多。”水淼的声音将念清的注意力拉了过去,“念清,你那天的行为真的是想让我死心吗?”

娇躯一颤,念清的双手不自觉地捏紧成拳。“你想说什么?”

水淼柔和地望了她一眼,在他的嘴角缓缓荡漾出一抹迷人的笑容,比夜晚更黑的瞳孔光彩照人,“念清,以我对你的了解,我不相信你真的对那个叫玄飒的男人一见钟情了。”

这是一句再肯定不过的肯定句。

第十章:

念清的神情和眼神都平静无波,她不说话,只是如雕像般站立,一动不动,目光停伫在水淼身上。

水淼没有躲避她的目光,“你不可能会爱上那个男人的,你接近他是有什么目的吗?”

依旧只是盯着水淼看,似乎是看累了,念清眨了眨眼,“你说的话总是那么难理解,我为什么不会对玄飒一见钟情?或者说,你是想自我安慰?”顿了一顿,似乎在考虑有些话该不该说,可最终狠下心开口,“水淼,在你的心里,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不会爱上任何人?即使真的爱上了也只可能是你?”

这样的一句反问,近乎于讥嘲了。

果然,水淼的脸色瞬间苍白,目光中的狼狈和受伤再也难以掩饰。“展念清,我是不是说到你极力想掩藏的事情了?这样子和我说话,你会感觉很舒服吗?我不是你的敌人!”

念清依旧平静,“我只是实话实说。”

“好一个实话实说!”水淼怒极反笑。

对峙的两个人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一个穿着藏青色的长衫,气势逼人。一个全身白衣通透,脑后的长发也仅以一根白色绸缎束住,容颜绝艳。

水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跟在她身后走进林子,明明是想两个人好好谈一谈的,可是,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当他想好好来的时候总会在最后又吵起来。

忽然,水淼目光一凛,纵身跃起。“刷刷刷”,在他原来站着的位置忽然插上三支玄铁飞镖。他的瞳孔中渐渐逼出寒光,“什么人?出来!”

四个黑衣人从藏身的大树后跨了出来,满身杀气。

又是一批刺客。

凝神盯住四个黑衣人,水淼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念清,你小心点,这次的刺客跟以往几次的有点不一样。”

念清颔首,“同感。”

他们的感觉果然没错,一旦交手就立刻明白了,这次的四个人功力高深许多。而且,比起之前的刺客,这一次的下手更加不留情,招招逼向要害。

矫健的动作,凌厉的攻击,不带有任何一丝多余的动作。

剑花连闪,四个杀手合作无间,把水淼和念清二人逼得透不过气来。两人的武学修为是念清稍逊一筹,这四个黑衣人仿佛总在针对这一点,将攻势若有似无地集中在展念清身上。为了顾及到展念清,水淼的招式无法完全展开。一时之间,两人便屈居劣势。

这么漂亮的合作,如此精彩的剑招。倘若袭击的对象不是自己,那么念清会很欣赏地吹一声口哨以示鼓励。

额头上已经紧张得蒙上一曾薄汗。

空气紧绷地快要断了。

念清真想仰天长叹,老天未免也太“眷顾”自己了。之前的刺杀姑且不论,可这一次的刺杀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这样大的手笔,这样精英的杀手,这样完美的杀气。这样的高手在紫凤谷也没有几个!

而且,在这样紧张得找不着一丝空隙的搏杀中,根本不具备使用幻术的条件!

汗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水淼一边注意对手的攻势一边关注念清的情况,他以密音传入念清耳中,“待会儿我会尽力制造出空隙,你往河边跑。”

在万分艰难的情势下水淼以自己的手臂隔开其中一把刺来的剑,为念清找到一条出路。水淼借力使力,虽然成功化开那剑的力道,可惜还是划破了衣衫,小臂上有条浅浅的血痕。

念清立刻向河边全力奔跑。

水淼剑如其人,霸道而不讲道理。每当他全全施展剑术的时候,总是敌友不分,对自身周围的所有人和物狂肆攻击。只要自己不在,那么,水淼一定有可以解决的办法。

一路跑到河边,念清有刹那的怔愣。没料到,这边也有四个杀手,穿着同样的黑衣,蒙着同样的黑布,正与萧奇他们缠斗得不可开交。司徒岭对付两个,萧奇对付两个,二人还要竭力护住武功薄弱的萧落英。一时间,三人险象环生。

真是乱了套了!念清忍不住抚额长叹,这群人想刺杀的到底是谁呀?她悄悄伫立在一棵古木后,仔细分辨,发现那四个杀手的确是在认真地攻击,认真地想置萧奇他们于死地。

念清敛低眉首,难得慎重的神色。难道是自己估计错误吗?这次竟然连萧家的人一起攻击,那么,幕后黑手不是萧家?不,不可能,展念清连连摇头,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分析也没有分析错,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凑巧?

念清咬唇冥思,难道是演戏?再抬头观察了好一段时间,念清否定地摇头,不,这不是在演戏。那么,又是为什么呢?或者,这次的刺客和之前那几次不是同一个指使者派出来的?

想到这里,灵光一闪,脑中隐约闪现出元凶的身影,却也只是迷迷糊糊不确定。念清狠狠咬牙,目光直直射在那些刺客身上,只要抓到一个活口,那么自己就可以问出来!

问题是,这些人有这么容易活捉吗?

唇角都快咬出血来,念清仰天作了一个深呼吸,要活捉他们的话只有用幻术,可是,若在这里用了,一定会让萧奇他们察觉到什么的……

用?还是不用?

从小到大,娘很少会教导自己应该怎么做,可是,只有在这件事上曾经很认真地嘱咐。念清,这种术是用来迷惑人的心智的,说得难听一点,就是旁门左道。能不用就尽量少用,特别是,不要在众人面前使用,让别人知道了你有这种技能,弊大于利。你总不想被世人当成妖女吧?

渐渐放松身体上的紧绷,念清自嘲地勾起嘴角。罢了,自己又何必逞能强出头呢?这次连萧奇他们也受到了攻击,倘若不是萧家动的手,那么萧奇他们自然会全力调查出真凶。

兵刃相互撞击的声音不曾间断,喧嚣刺耳。

这是一场难分胜负的缠斗。高手之间的比拼,容不得丝毫的恍惚。

从河边到林子里,到处弥漫着杀气。

念清躲在暗处,也凝神注意着四周的变化。忽然,她慢慢站直了身躯,双目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的情绪,瞪大了眼,怔怔地望着远处某一个方向。

打斗中的众人也将部分的注意力放在某一个方向,不知道是什么人正往这里走来。还没有靠近就可以感觉到相当强的压迫感,那绝对是顶尖高手!

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发带,黑色的鞋子。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了,从来没有人可以把黑色穿出他那样的感觉。

那是,玄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