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潋月失望透顶。“玄飒不让我来找你,可我还是来了。我看不下去他现在的样子,我看不下去他的颓废。展念清,无论你要对他说什么,你都必须去见他一面,必须跟他做个了结。这样不清不楚的下去,只会让情况更糟。”潋月一把拽住念清的衣袖,“你跟我到碎石山去走一趟。”

“我不去,我不想见他。”念清将手挣脱,语气很是坚决。

潋月皮笑肉不笑地盯住她,“如果不想我用强的手段你最好乖乖跟我走。”

“潋月,我已经不是一年前的我了。”念清平静地望着他,“即使你用强的手段也不见得能带我走。”

潋月眯眼,瞳孔中压抑的怒气几乎能将人生生凌迟。

“展念清,你是他唯一的执着,现在你把他唯一的执着也给剥夺了。你以为,他还能剩下什么?”潋月的声音如同哀叹,如空气般荡漾在四周,在念清心上划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闭眼深深呼吸,潋月提起精神,双目炯炯。“今天,我是铁了心带你去见他的。”右手一甩,指向展念清。“至于能不能带去,就让我试试看。”

紧绷的气息弥漫开来,一触即发。

义椎的手已经摆放在剑柄上,随时打算出手。

沈苍澜静静站在一旁,望不见底的瞳孔,根本猜不透他此时在想什么,如雕像般伫立,似乎并不打算出手阻止他们。

“哎呀,这场面真是……”意外的声音由远至近,云皓轻功绝顶,话传来的同时人也出现在众人面前。“我以为是什么人在云家的领土上滋事,真是没想到……”耸耸肩,摊手。“居然看到这样的阵容。”

念清侧目,还不忘微微一笑,“云皓,打扰了。”

“没事没事。”云皓不在意地摆手,目光却顺着在场众人一个一个看过去,当望见潋月的时候眼中闪过诧异,只是他很快又笑出声来。“潋月,很少能看见你这么严肃的脸色呢,沈家第一浪荡子。我只听说苍澜会来,倒不晓得你也会出现。”

“云皓,今天的事你少插手。”潋月瞥他一眼,没好气地说。

“你们认识?”念清皱眉问道。

“也没那么熟,只是多少有点亲戚关系。”云皓慢条斯理道,“苍澜的母亲是云家的人,我和他多少也有点表亲关系。”

念清打量他们,不发一言。

“潋月,你要做什么我倒无权阻止,可是,这里好歹是云家,你多少卖我点面子吧。”云皓笑得悠闲,伸手往云家大宅指去,“看你的样子也是奔波而来,要不进去喝杯热茶?”

潋月理也不理他,眼睛直直蹬住念清。“我再问一遍,你真的不去?”

念清并不想让云家人看自己的好戏,可是,同样也不想见玄飒。不,或许不是不想,只是不敢而已。

又是一阵窒息般的沉默。

潋月悲哀地长叹,“展念清,你真的了解玄飒为你做了什么事吗?”第一次发觉,原来玄飒还是个笨蛋,他为这女人付出那么多,却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话也不解释,甚至连主动来见这女人一面也不肯来。那个笨蛋只肯躲在碎石山,而且一躲就是一年。甚至警告自己不许多说话不许来见她。他潋月纵横情场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这么笨的男人!

听到潋月颇含深意的言语,念清眸中闪现疑惑,心中不自觉地“咯噔”一声。

“……不管怎么说,我当初曾救过水淼一次。”潋月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审视念清的神色。“你至少要还我那个恩情吧,当初若不是玄飒来找我,水淼还活不了那么久。念清,知恩图报,你不觉得应该跟我去碎石山走一遭么?”

“知道了。”沉默许久后念清终于开口说话。还是去一次吧,毕竟还欠潋月恩情。不是想去见玄飒才去的,只是为了还他们的恩情才答应的。去了这一趟,彼此间才真正算是两清。念清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她展念清不再是一年前那个懦弱的小女孩。虽然自己发誓再次见面后绝不手下留情。可是,也应该等见过这一次面,等她和玄飒真的两清之后。真的,绝对不是因为对玄飒余情未了才去的,自己喜欢的人是水淼才对。

一遍又一遍,念清不断地告诉自己,最后睁开眼,毅然道,“好,我跟你去碎石山。”

去了,才能好好的做了结。

念清跟云皓和苍澜告别后,便随潋月离开。刚踏出几步,始终沉默的沈苍澜终于开口说话,“潋月,你已经一年没回家了,什么时候有空回去一趟吧,父皇念了你好几次了。”

“知道了。”潋月答道。

望着那三人远去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到的时候,云皓才轻轻吐一口气。“你怎么会和展念清在一起?”

沈苍澜的视线停留在他们离开的方向,目光深沉,声音也相当低沉。“碰巧而已。”此时说话的样子和在念清面前时决然不同。

“是吗?”云皓似笑非笑,“那你知道她就是被你拒绝过的那个联姻者吗?”

“刚刚才知道。”沈苍澜墨黑的眼眸盯住云皓。

“是吗?”云皓笑意不减,“见面了之后是不是后悔当初的拒婚了?”

“……后悔也没用。”沈苍澜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笑意,“如今一看,这女人很适合皇后的位子,我见过中最适合的。”顿了一顿,他又盯住云皓的脸,“云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念清?”

“啥?”云皓被他盯得极不自在,头皮发麻。这家伙的眼睛这么利干什么,而且自己应该没表现出什么吧。自己对展念清的感情最多是欣赏,再加上一点不多不少的好感,哪称得上什么喜欢啊。“苍澜,我对她最多只是朋友的喜欢,即使曾有过超出范围的感情,也在刚萌生的时候就被我亲手扼杀了。”

沈苍澜平淡地望着他。

“像展念清这么美的女人,哪个男人见了都会有动心的感觉吧。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是在一年前,呵呵,和现在决然不同的一个人啊,那个时候她就坐在萧铭稀身旁。其实在感情方面我也很佩服萧铭稀,他明知道展念清不爱他,可是仍然接受了她。可是我不会,我知道展念清绝对不会喜欢我,所以,我也绝对不会爱上她。”云皓微笑,“这样说你可以接受吗?”

“为什么?”不明不白的三个字。

云皓倒是理解了,继续道,“一年前,我亲眼看见那个事件。受过那样的打击,展念清的心已经随着逝者一起消逝了。”云皓把一年前在九重宫发生的那件事跟沈苍澜做了解说。沈苍澜的脸色有那么一段时间陷入低沉,但他缓缓恢复原状,勾唇一笑。“这样想想,我当初的拒婚的确有些莽撞。一直以来,我觉得自己的婚姻若不是因利益结合,那就会找个适合后位的女人。难得遇见这么适合辅佐我的女人却偏偏又是这种状况。”

云皓低低一叹,不说话。

两人偕步走向云家,云皓望望蓝天,忽然想到了沈苍谰此行的目的,问道,“苍澜,你是真心想要掌控武林吗?”

“不是掌控,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武林各大势力并不均衡,对国家的影响太大,所以想调节一下。若武林中的各大势力能帮着皇室一起发展孜祁,我想国家应该会更强大……”沈苍澜顿了顿,嘴角勾起,“其他的,我到里面再跟你说吧。”

第 31 章:

潋月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身后是念清和义椎,他在前带路,而后面那两人紧紧跟着,相处的态度比陌生人差不了多少。论起交情,相比和展念清那短短几日的相处,他明显和玄飒相交更深。潋月的确不清楚念清是怎样想的,当时九重宫的那一幕他并不在场,可是他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玄飒死气沉沉的转变。

反正他沈潋月本就不是什么心地善良满口仁义道德的江湖大侠,恰恰相反,认识他的人都应该知道他沈潋月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公子,极少顾及别人的心情,自私又胡闹。或许展念清的确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伤害,可是,让玄飒去九重宫的人是她,求玄飒带水淼出来的人是她,害玄飒伤心的人也是她。甚至,若不是她,当初水淼就不会去杀柳盛冕,真正害死水淼的人明明就是这女人自己,她凭什么怨到别人身上!

“义椎,其实这次完全是我的私事。”念清仔细斟酌语句,试探着开口,“碎石山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你可以先回萧家等我。”

“老板的安危必须放在第一位。”义椎眼也不眨,声音淡淡的。

念清眯眼看他一会儿,无奈道,“随你吧。”目光平视就可以看见潋月的清冷背影,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疏远的气息。念清嘴角流露一抹苦笑,果然,回不去了呢。

眼见已经到达碎石山的山脚,潋月终于开口说了话。“我先声明,冥她不喜欢陌生人进入,而且脾气也不怎么样,你们安分点别惹到她。”

冥?念清微微诧异,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碎石山的主人。念清笑着点头,“谢谢提点。”

“少自作多情,我不是为了你!”潋月特地解释,看着她的笑脸就觉得不爽。“我怕你惹了事又要玄飒出面摆平。”

念清还是笑。“原来是卖他的面子啊,那就当替他接受这声道谢。”

“……你可以亲口和他说。”潋月的敌意稍减,眼神复杂。

念清还是笑,“你明知道我不会和他道谢的。”

潋月定定看着念清,眼睫毛微颤,然后转身一言不发地向前掠去。念清和义椎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沿着山路上前,在经过一片泥泞之地时,念清忽然感到脚下有异样的感觉,垂眸一扫,她立刻倒吸一口凉气,把尖叫声硬生生吞进喉咙。眼中全是发黄的枯骨或腐烂的手臂,土地里伸出无数这样的手,有意无意地触碰自己。

“老板!”耳边传来沙哑的声音,义椎沉着一张脸望来,手已经伸到背后触摸剑柄,只等着念清下令,他便会即刻出手。

土地里面的手越伸越出,甚至开始抱住他们二人的腿,阻止前进。之前出其不意的惊吓已经过去,念清逐渐冷静,盯住地上看一会儿,抿唇。她又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潋月,不甚在意地开口。“潋月,我可以把这些手砍断吗?”

一直往前走的潋月停住脚步,望她一眼,然后视线渐渐下移,眉头微微拢起。“冥,把这些东西收进去。”

空中传来一道毫无感情的女声,“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这两个人是客人,我带他们来见玄飒的。”

那道女声似乎犹豫了片刻,再度开口。“潋月,碎石山还轮不到你来做主。我不欢迎任何生人,让他们出去。”

此时尸体已经从泥土中慢慢钻出来,悠悠晃晃地向念清和义椎靠近。

“冥,这个女人对玄飒而言意义不同,你做出这样失礼的事情若被玄飒知道,恐怕后果会很惨。”

空中安静下来,过了很久也没传出声音。渐渐的,尸体也各自钻回土里。

潋月低低叹气,总算把这女人说通了。他望向念清,看见一张坦然镇定的脸,扬眉,潋月半是嘲讽半是不屑。“你似乎一点都不怕呢,就不担心被尸体拖进土里?”

“先不论实力强弱的问题,即使我真的输了……”声音稍稍一顿,念清将黑发绾至耳后,似笑非笑,瞳孔没有透出任何一丝情绪,慢吞吞道,“潋月,死亡并非那么可怕的事情。”

“哦?你不怕死?”一个连痛都怕的人居然不怕死了?潋月可是清楚地记得当初这女人有多怕痛多怕累。

“等你经历过比死亡更让人绝望和恐惧的事情后,就会发觉死其实也是一种解脱。”

潋月冷笑两声,他不笨,立刻想到念清所说的应该是一年前那件事。“既然这么痛苦,当初怎么没有自杀?”

勾唇一笑,念清的黑眸深不见底。“活着,也是一种责任。”

潋月被她的反应怔了怔,快速地撇开脸,继续往山上走。

无视义椎眼中意义不明的探究,念清也提步跟上。

结构简单的木屋,屋子是傍着悬崖而建,边上还种着一棵树。

念清怔怔在站在屋前,久久不曾移动脚步。潋月已经离开,义椎也已经被她支开。现在这附近只剩下自己,以及屋里的玄飒。

潋月远远指着这屋子,“玄飒就在里面,你自己去见,好好做个了解。别把他这么半死不活地拖着。”

几不可闻的叹气声溢出口中,念清垂下眼眸,双腿沉重似铅,说到底,自己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来见他。神色自嘲,凭玄飒的功力应该早发现她展念清了,可他并没有走出来,这是否说明,玄飒跟自己一样,也没有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呢?

摇头甩去脑中的想法,念清闭眼,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玄飒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愧疚踌躇这样的感情?那样目空一切的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会顾虑别人的心情!

她会来碎石山就是想勇敢面对的。念清咬牙走进屋子,水淼,给我多一点勇气吧。

真正走进屋子,念清却忍不住眨眼确定自己有否看错,那个熟悉的身影居然躺在卧铺上睡觉?真的没看错吗?玄飒竟然没发现外面有人!呼吸开始因紧张而急促起来,念清一步一步靠近,最终站在卧铺边上。双眼静静地盯在眼前这人身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注视的目光渐渐迷蒙。

忽然,念清对上一双豁然睁开的黑色瞳孔。

玄飒醒了。

念清的呼吸瞬间一窒,顿感手足无措。张嘴,“我,我在屋外的时候你没发现吗?”

黑眸一瞬不瞬。“我睡得比较熟。”

静谧的空气在狭小的空间中蒸腾,背脊上几乎冒出冷汗,念清拼命地平复心情,结果发现在那双黑色瞳孔的注视下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的。她仿佛就像被关在水牢里,呼吸不畅,头脑发昏,怎样也逃不出去。

玄飒一句话也没有,在时间的流逝中,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紧紧盯住念清。很久很久,他倏然一笑。面部满是僵硬的线条,看上去就知道这人已经长时间没笑过。“你来了。”

一句话,三个字。

念清闭上眼。“我不是想你才来的。”

“我知道。”

“我一点也不想见你。”

“我知道。”

“我只是想和你做个了结。”

“可是,你来了。”语气很认真。

念清睁开眼,仔细盯了他一眼,再闭上眼,然后转身离开。

木门打开又关上。

玄飒坐在床铺上,双眼注视着门的方向,却没有追出去。他向后一倒,仰躺在床上,盯着屋顶发呆。玄飒将手心伸到眼睛上方,一眨不眨地看,捏紧然后又松开,不断反复这个动作,他最终用手蒙住眼,久无声息。

念清飞快地跑离这间木屋,不停地跑,长发沙沙地往后吹,她一直跑到没有力气,就近倚靠在一棵大树上,软软地倚着,然后动也不动。

一间会让人窒息的屋子。念清闭上眼,至少会让她窒息。

水淼,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老板。”头顶上方响起低沉沙哑的声音。念清悠悠抬首,不出意外看到义椎的面孔,

只望了一眼,她又低下头。“义椎,现在不要打扰我,离我远一点。”

“……”没有任何回应。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念清闭上眼,“走远点,没我的命令不许靠近我。”

“是。”

微凉的细风中,念清在树干上倚靠许久,遥望远方的山脉,连绵不绝的藏青色挺然而立,仿佛苍茫中的隐约色彩。她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心情比之方才已经冷静许多。再次回头望那间木屋一眼,念清朝着相反的方向踱步离开。才走到半山腰,骤然看见潋月和一个陌生女人在谈话。念清微微一怔,正想着是否应该走过去的时候,却已经被发现踪影。

陌生女人有着一头漆黑的长发,苍白的肌肤染上病态,身材极瘦无比,仿佛只剩下一副骨头。这个人应该就是冥了,想到这里,念清的目光又转回潋月身上,潋月微微皱眉,语气不悦。“你怎么在这里?和玄飒谈怎么样了?”

念清面不改色,淡淡道,“你觉得我能和他谈什么?”

“你没和他好好做了结?”瞬间扬高的声线。

念清沉默片刻,慢悠悠盯住潋月。“了结?”自嘲一笑。“潋月,请你教教我,这个了结应该怎么做?”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面对玄飒到底该跟玄飒说什么。了结,这是太奢侈的两个字,如果真的有办法了结,她也不会从那间屋子里冲出来了。

三人之间顿时无言。

冥突然将目光停留在念清脸上,语调冰冷。“只要你死在这里,玄飒自然可以解脱。”

“冥!”潋月眉头蹙地更紧。“我刚跟你说过,别对她动手。”

“照你们婆婆妈妈的法子永远都别想有结果。我可不想继续看见玄飒死气沉沉的样子。”冥向前跨出两步,死死盯住念清。“女人,我要告诉你,我喜欢玄飒。”

念清明显一怔,平静无波的面颊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她怔怔地回视冥,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我喜欢玄飒,所以,我要你死。”简洁的语言。

望着这两个对立的女人,潋月长长一叹,“冥,相信我,只要你在这里杀了她,玄飒也会马上杀了你的。”嘲讽地勾起嘴角,目光好若有似无地瞟向念清。“那家伙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不过,似乎有一个例外。

冥很平静。“能死在他手下,我也不会有怨言。我只是讨厌这个女人,是她把玄飒束缚住,我想帮玄飒。”

你确定你是在帮他吗?潋月感到头痛,算了,本来就不指望这个女人能说出什么好话。“念清,如果你没办法处理好,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个法子。”

念清呆呆道,“什么?”

潋月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其中还掺杂着几分的审视的意味。“我知道你会幻术,所以,你可以对玄飒下幻术,让他忘了你。”

不好。这两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脑中最先的反应就是拒绝。可念清硬生生把话吞进喉咙,她咬紧嘴唇,短暂的思考时间漫长得仿佛千年之久。她一直以为,在那件事之后自己不会再有害怕的事情在乎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是她做不来的。但是,当潋月提出这个建议后,她的心脏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难受。或许,玄飒比自己想象中更为重要。

“好。”念清咽下所有苦涩,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她抬起眼,望向潋月,穿透他身体的目光恍惚地望向远方。念清点头。“好。”

这样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专心地喜欢水淼了呢。

第 32 章:

再一次向木屋的方向走去,可是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念清甚至不想再走回去,还没有开始使用幻术,自己的手就已经开始发抖。第一次对玄飒下幻术是初次见面,那个时候的他冷漠疏离,那个时候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如今,是第二次对他用,可是,却是为了消除他对展念清的记忆。

泪水“啪”的一声滴在地上。

真的不想动手,念清无法想象玄飒陌生的眼神疏离的语气无情的举动,光是想就已经受不了。可是,她更无法忍受的是自己的迟疑。这种迟疑于念清而言就是对水淼的背叛。展念清啊展念清,你究竟在难受什么?又究竟在留恋什么?不能再想了,不能让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你喜欢的明明就是水淼,你明明就这样告诉了自己。那么,你如今又何必对另一个男人恋恋不舍呢?

碎石山上的空气很清新,轻轻的风拂来阵阵泥土青草的味道。念清站立在木屋前,却看见玄飒已经走出屋子,此刻正坐在悬崖峭壁上,双脚虚空挂着,似乎风一吹就会被吹跑。

这一次,玄飒立刻察觉到她的来到,回头望去。“你又来了。”

“我想在离开前跟你做个了结。”

“哦。”玄飒仅是轻轻应了声,不置可否。

沉默,又是沉默。

“不靠近一点吗?”

“……”

“不对我说些什么吗?”

“……”

“念清,你成熟很多。以前的你最爱讲话,总是没有安静的时候,仿佛从来不会累,爱蹦爱跳爱说话。”玄飒怀念地笑了。“其实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又究竟在逃避我什么。念清,我不懂你,真的不懂。”语音一顿,他抬首望天,苍茫的目光苍茫的天,想了整整一年依然得不出结果。“如果你是因为水淼的事怨我恨我,是不是就意味着当时没有那件事,你就会选择我?”玄飒漆黑的眼球微微一转,迷惑地望向念清。“是不是?”

念清的瞳孔深邃无底,她直视玄飒,淡淡勾唇,“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可是我想知道。”

念清的目光顿时更为深邃,微微垂眼。“那么久的事情,那时想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

“刚才为什么逃出屋子?”玄飒干脆地转开话题,望着念清瞬间僵硬的面颊,他不知所谓地笑了笑。“算了,当我没问,反正你记性不好,说不定也忘了。”

一阵凉风吹来,荡起二人黑长的发丝。念清的脚步一动不动。

“好了,你打算怎么做了结?”玄飒侧过脑袋,白皙的脸庞难得添上稚气的神情。“问题是,我一点也不想和你了结。”

不想结束。

“我会对你下幻术,把有关我的记忆全部抹去。”

不想遗忘。

“然后,你我从此陌路,不再见面。”

不想分离。

念清跨出她的第一步,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向玄飒。一路走,一路深深望进他的眼眸中,凝视纠缠。缓缓扬起嫩白的手臂,念清一字一顿,“飒飒,再见。”

眼前残影一闪,玄飒在瞬间掠至念清身前。望着她微愣的脸庞,玄飒弧度极小地勾起嘴角,移形换位只在一刹那,玄飒从念清后背擒住她,双臂紧紧箍住她的身体,明显感觉到手中的娇躯逐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连带着声音也极不稳定。“玄飒,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