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见状,忙不迭的聒噪起来,直嚷嚷着万万不可,什么仪萱贵妃、北安候之类的。

大臣们的声音如钢刀一般刮着我的心脏,他们没有一个关心静言哥哥的死活,没有一个为静言哥哥着想,他们所关心的只是自己的权力会不会旁落他人!我握紧了拳头,轻声问着皇上:“静言哥哥,你说我是你的妹妹对吗?你封我为公主对吗?”

静言哥哥欣慰的看着我,用力的点点头。

我站起身来,对着那些个大臣,一字一字的说着:“你们在这里大呼小叫,便是欺皇上受伤了吗?先帝在位之时,你们一个个的除了向先帝提供酒色之外还做了些什么?京城被暴民攻破的时候,严尚书你内宅便有三千护卫,在哪里?听说全部守在你的宅外是吧!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你出来保护大明先祖的尊严?皇上被逼得离京的时候,王大人,你可曾带着你的人马寻找过一次半次!皇上在恕城的时候,你们除了象丧家犬一样人人自危之外,可曾有人为接皇上回京而做出半点的努力!西南两候叛乱的时候,你们当中可有任何人出了一个半个管用的主意!有吗?你们有吗?”

我一字一字的说着,越说音调越高,到了最后几乎变成了厉声的控诉。想到我惨死的大娘、想到我年迈的爹、想到我远征西南的哥哥、想到我委屈出嫁的姐姐、想到我对离睿的残忍、想到我对宁铮的放弃、想到我手臂上那一道道深深的疤痕,这一切都是拜这些无能的大臣们所赐,若他们果真像表现出的那样能干,大明岂会沦落到如此的地步!

“你,你这个小女子胆敢在这里大呼小叫,你赁什么!”王大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

“凭什么?凭我是皇上刚册封的护国公主!”我冷笑一声,高声回答着他的话。

“哼,皇上许是一时的玩笑话,你还真是当了真!”严尚书鄙视的看着我。

“皇上的话,臣等自然当真,不止云衣当真,我麾下十万铁骑也当真。如何?今日若是有人胆敢不遵从皇上的意思,便先要问过我萧若衡!”萧若衡忽然接上来厉声说着,惊得众臣立刻反应了过来,一半的人低下了头,开始盘算如何摆正车马了。

“这,老臣也并不是说皇上的旨意如何,老臣只是想,这个事情对仪萱贵妃并不是很公平…”严尚书见萧若衡把话说明了,便豁出去现出自己的立场,干脆的把车马指向宁铮,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希望他会力主反驳。

宁铮依旧跪在那里,面无表情的低着眉眼。大殿里忽然又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眼神开始集中在他身上,包括我在内。此时东阳候不在,除了萧若衡之外掌握最大兵权的就是他,他的立场太过重要,更说不定大臣们都早已向他示好过。

不知间隔了多久的时间,也许并不长,宁铮终于抬起了头,看了看我,随即便直视着皇上,只说了五个字:“臣,谨遵圣旨。”

静言哥哥不语,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宁铮,似乎要从他的话中,他的眼中看出他心意的真假,许久,终于疲惫的点点头,嘴角又涌出一股鲜血。

宁铮短短的几个字,却让大臣们瞬间丧了气,没了最后一个希望,谁主天下又干他们屁事!

我看着这些大臣们一个个又低下了头,直视着宁铮,在心里说了句:“谢谢你,谢谢你肯让静言哥哥放心。即使你会反悔,我仍旧感激你今天的这句话。”

我不再理会这些大臣,依旧跪在龙榻旁,轻轻的擦拭去静言哥哥嘴角的鲜血。

“云衣,你答应我几件事。”静言哥哥握住我的手,轻声说着。

我微笑着,用力点点头。

“不管真相如何,请善待可儿,和她的孩子,我要我的妻子,我的儿女,平安的活着。你答应我。”静言哥哥慢慢的说着,眼角有泪滑落。

“静言哥哥,云衣答应你,善待可儿和她的孩子,只要我活着,我便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们一分一毫。”我握紧了静言哥哥的手,说出了自己对静言哥哥今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誓言。

静言哥哥欣慰的微笑起来:“我知道你做得到,你再讨厌她,也做得到。”

“静言哥哥,不要再说了,你休息一下好不好?我去请太医过来好不好?”

“云衣,你记得吗?”静言哥哥答非所问,反而愈发紧的握住我的手,眼睛却不再看我,眼神飘散着,恍惚着:“凤仪是吃不得桂花糕的,凤仪说过,若是她生的是公主,希望能像你。”

我泪如雨下,哽咽着答应着:“是,是,我以后不会让姐姐再吃到桂花糕。若是姐姐生了公主,一定是像我的。静言哥哥,你休息一下好不好?”

“云衣,那个瀑布悬崖,我抛下了你,对不起,对不起,萧太傅说出了真相,可我又如何能认你竟是…竟是…我很高兴…”静言哥哥的声音愈来愈小,忽然间看向我,微笑着,松开了他握着我的手,随即,闭上了眼睛,永远的。

手臂上的胎记,随着静言哥哥的逝去,彻底的灼烧起来,那样的痛,痛彻心扉。

静言哥哥,这就走了吗?

那个在小的时候经常温和的拍着我的额头,叫我小胖猪的静言哥哥,就走了吗?

那个喜欢看我与萧若衡拌嘴,并永远站在我这边的静言哥哥,就走了吗?

那个娶了我的姐姐,并对我说爱她的静言哥哥,就走了吗?

那个半生忧患,没感受过一日温暖的静言哥哥,就走了吗?

那个名义上是皇帝,可连自己的后宫都危机重重的静言哥哥,就走了吗?

那个胸怀大志,满腹经纶,机智果敢的静言哥哥,就走了吗?

那个对我无条件的信任,甚至连最无助的时候都会对我说心里话的静言哥哥,就走了吗?

是的,他走了。

无论我再怎么哭喊,再怎么不舍,他还是走了。

我不知道这宫里的人为他而悲伤的究竟有多少,我也不知道他走了之后,留给我的后宫,该怎么办。我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这后宫留给我,我的姐姐该怎么办,甚至姐姐腹中的胎儿…

我泪眼模糊的,看着萧若衡轻轻的翻过静言哥哥的身体,使他能够看上去舒服、尊严的平躺在龙榻上,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这么憔悴。在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个花心的皇上,他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时,他用生命为代价,诠解释了爱的最高真谛。我绝望的扶着榻柱,眼泪仍流着,无声无息。

“皇上,皇上啊…”大臣们,在大殿上震耳欲聋的哭声响起,一片悲号之声。

大明文帝驾崩。

据静言哥哥驾崩已间隔大半天的时间,我和萧若衡下令暂时封锁消息,尤其是针对后宫的两位贵妃娘娘,她们都有病在身,受不得刺激。萧若衡留在大殿那里处理静言哥哥的身后事,我陪着姐姐,免得她胡思乱想。

面对着对此事一无所知的姐姐,我不得强装欢笑,只说是静言哥哥受了点伤,仅此而已。我第一次知道,做这样的戏有多难。好在姐姐似乎也相信了我的话,并不过多的追问,再加上她自己也不舒服,除了刚见到我时有些精神说说话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是晕睡。我不敢再离开她半步,她睡了,我便也趴在床前,守着她。太医说过,姐姐虽然被静言哥哥护住了没受什么大的外伤,可是肚子仍旧受了挤压,从救出来后就断断续续的少量的流血。我以护国公主的名义给太医院下了死命令,务必保全姐姐和胎儿。

“云衣,做恶梦了吗?”耳边忽然响起凤仪姐姐的声音。

朦胧中听到了姐姐的话,一激灵,忙抬起头来,只觉得脸颊一片冰凉,胡乱擦拭干净了,握住姐姐的手:“做了个妖怪的梦,不妨事,姐姐,你再睡会儿好不好?”我强作欢笑。

“云衣,我睡了多久?”

“姐姐才睡下不到一个时辰而已。”我轻声安慰着她,真该死,我怎么会睡着了。环顾了四周,玲珑没在房里,蜡烛静静的燃着,桌上不知何时放了一个糕饼盒子。

“这糕饼盒子什么时候送进来的?”我揉了揉眼睛问着,也许是方才在梦中也哭得太久,眼睛又肿又胀。

“你睡着的时候,婉儿送进来的。”

婉儿是姐姐宫里的一个二等宫女,平日也不怎么爱说话,只是做些沏茶打扫的活儿。

“哦,吵到姐姐了吧,真是不懂事的丫头。”

“没事,我反正也醒了,姐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请太医来看一看?”

“不了,我很好。”姐姐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看着姐姐的微笑,心里又想起静言哥哥的话,他说他曾经抱怨姐姐不像我这般的真实,可姐姐的真实就是如此啊,我的真实是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而姐姐的真实就是永远这样的笑啊。

为什么,连微笑都会在这里的后宫被理解为不真实。

“云衣,又在发呆了。”姐姐好笑的点了点我的额头。

“唔,姐姐知道我了,最喜欢胡思乱想。”我顾左右而言他。

“云衣,其实我刚刚也做了一个梦呢。”姐姐甜甜的笑着,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一丝微红。

“姐姐做的一定是个美梦。”我尽量笑着问。

“嗯…我梦见,我和皇上在骑马,他骑得很快很快,我却笨笨的一直追不上。不过,到最后他却停下来等我,他就那样的看着我,笑着,还朝我伸出手。”姐姐甜蜜的回忆着梦境,慢慢的讲述着。

“是啊,小的时候在围场骑马,静言哥哥和萧若衡总是把我们落在后面。姐姐,等你生下小宝宝,我们再去围场夏苗好不好?”

“生下小宝宝,云衣,我只怕…这孩子万一保不住…”姐姐的眼中竟有泪光闪过。

“不许姐姐这样说,不许!”我心中咯噔一声,竟是有些急了。

“傻妹妹…”姐姐仍旧笑着拍了拍我的手:“即使不说,有些事情还是会发生。”

“我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是谁啊。”我装出生气的样子说着。

“你是神赐给你力量的萧云衣嘛。”姐姐柔声接过话,咯咯的笑出声来,气有些不顺,引得轻微的咳嗽。

小的时候,我每次闯祸连累了凤仪姐姐,我总会拍着胸向她保证不会有事,因为我是神赐给力量的萧云衣。姐姐她,依然记得。

“所以,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好吗?”我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姐姐。

姐姐不语,却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满意的笑了,回过头去看看那糕饼盒问:“姐姐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姐姐犹豫了下,便说:“也好,拿过来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好。”我愉快的应着,先把姐姐扶着半靠了起来,便起身拿过那盒子放在床头打开了盖。

姐姐好奇的凑过头来看着。

满满的一盒,竟全部都是桂花糕。婉儿,这个婉儿!

浑身的血液涌到脑海,我尽量克制着自己不把这盒子一股脑的扫到地上,颤抖着双手轻轻盖上了盖子。

“姐姐,不好吃,我出去叫御厨重做。”

姐姐只是看着那盒子,轻轻摇了摇头:“算了,云衣,你就陪着我,别走。”

我急忙把盒子拿开,放在地上。

“云衣,你也上来,陪我躺会儿。”凤仪姐姐往里床里挪了挪。

小的时候,我和凤仪就经常这样躺在一张床上,聊天、说话。

我笑着点点头,脱了鞋子也坐上了床,轻轻搂过凤仪姐姐的腰,凑过头去紧贴着她:“姐姐,若是爹看到了,又该骂我不合规矩了,你可是贵妃娘娘呢。”

“呵呵。”凤仪姐姐轻笑着,呼出的热气拂在我的额边,温暖而又熟悉:“爹嘴上是要骂你,可心里却是最疼你的。”

“最疼我吗?最疼姐姐才是,爹说姐姐是女状元。唉,萧若衡是文武全才,姐姐又是女状元,只有我最没用了。”我假装抱怨着。

“云衣,你哪里没用了。你一个人退了东阳候所有的兵马,这个,姐姐却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我那是赌了个运气而已。”

“你不是赌运气,你是在赌命。”姐姐的手臂环着我的后背,轻轻拍着:“云衣,你是萧家的宝贝,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可以命相搏,答应姐姐好吗?”

“好啦好啦。”我笑着应着,却只觉得姐姐的话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悲伤。

“云衣…”姐姐轻轻的唤着我的名字。

“嗯?”我柔声应着,又朝姐姐贴近了些,姐姐的味道依然和从前一模一样,香香的,温暖的。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羡慕你。”

我嘟了嘟嘴:“是我一直羡慕姐姐才对。”

“云衣,你总是那么有活力,总是那么神采飞扬。姐姐却学不来你的半分,所以连皇上,都那么喜欢你。”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却不敢抬头,只是支支唔唔的应着:“静言哥哥只是喜欢逗着我玩儿。”

“静言哥哥…这个称呼也是我一直在心里念着,却从不敢叫出的。”

我咬了咬嘴唇,安静的听着姐姐的话。

“我总在心里念又有何用,云衣,要是我有你一半的勇敢,皇上他,会不会多喜欢我一些?”姐姐轻轻的说着。

关于她与静言之间的感情,姐姐从没与我提及过她的苦恼,我为什么就没想到,以姐姐的冰雪聪明又如何不会体察。

“姐姐,静言哥哥他,他醒来的时候首先问到的便是你的情况,你是他心中最亲近的人了。”我轻声说着。

“嗯,我明白。”姐姐笑了起来:“云衣,我现在很高兴。”

“为什么?”我抬起头,看着姐姐的眼睛,她的眼中的确充满了笑意,绝不是故意装出的宽慰。

“因为我陪着皇上,经历了在废墟中那样的一晚,我真的很高兴。我总算有了和他之间独一无二的回忆。”

“姐姐,你和他之间一直是独一无二的。”

“云衣,不是的…你和他,曾经共同逃亡,共患难。仪萱贵妃和他也曾经在恕城度过一段让他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只有我,好像我的存在只是为了衬托他的繁华似锦。现在不同了,经过那晚,我再不会在心里难过,也不会再抱怨什么了。姐姐知足了。”

我感动的看着姐姐,心酸的看着姐姐,这便是我的姐姐,静言哥哥娶宁可儿,她默认,只是偷偷的难过,伤心。静言哥哥对我有特别之处,她默认,更加的不抱怨,不怀疑。

只一晚,她就已经完全满足,因为那一晚是静言哥哥用生命换来的,叫她如何不满足。

“爹的身体不好,你要照顾着。”姐姐柔声说着。

我低下头,依旧靠着她:“要我和姐姐一起照顾才好,我一向粗心的。”

“还有,哥哥的亲事,云衣你要帮他留心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着急。”

我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姐姐:“姐姐,你说这些做什么?”

凤仪姐姐的脸色较刚才又苍白了些,看上去有些累了。我忙下了床,扶她重新躺好。

“姐姐,我还是去叫太医来一下。”我还是不大放心,姐姐的话总是给我一些不好的预感。

珠帘轻响,玲珑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不大自然,眼睛也是红红肿肿的像是刚大哭过。

“玲珑,你去哪里了?”我一想到婉儿送来的桂花糕就恨的牙痒痒的,若是玲珑方才在,也不会让婉儿得了逞,那丫头原来还有这等古怪,等姐姐好些了我第一个找她算帐。

玲珑结结巴巴的应着:“方才,方才大少爷派人来,派人来喊我,问娘娘的情况。”

哥哥叫她?会有什么事?一会儿再问好了,我压下怒气,只是问着:“太医呢?”

“太医一直在外面候着的。”

“去请高…”

“云衣。”姐姐忽然开了口,打断了我的话:“我不想见太医,只想咱们说说话。”

“姐姐,请太医进来只瞧一下,一下就好。若是你和宝宝有什么事情,我如何向静言哥哥交待?”我重新坐在床边,微笑着说。

“皇上他不会怪你,你尽了力了,是姐姐不争气。姐姐,要随皇上,去了。”凤仪姐姐慢慢的说着,眼角的泪,无声的滑落。

我大惊失色,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强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姐姐,你胡说什么,我非告诉爹不可。你要随皇上去,去哪里?”

“皇上已经驾崩了,不是吗?”凤仪姐姐摇了摇头,无力的问着。

“这,这从何说起,皇上他,他只是受了伤,受了轻伤而已。”我结结巴巴的说着,心中的恐惧终于无边无际的弥漫开来。

“玲珑,你说呢?”凤仪姐姐不再看我,转而问玲珑。

玲珑拼命的摇着头,眼泪迸了出来:“娘娘可不敢这样说啊,皇上他好好的,万万不能这样说啊。”

“呵呵”姐姐轻笑了起来:“看吧,在这宫里,连玲珑都学会说谎话了。”

“姐姐…”我急忙拉住姐姐的手。

“云衣呀,听姐姐的话,嫁给离睿之后千万要远离宫廷…”凤仪姐姐一字字的说着,眼里含了无尽的悲凉。

“不会的,我还要在宫里陪着姐姐,还要陪着小太子出世、长大,我怎么能远离宫廷。”我摇着头,仍旧强装笑意。又吩咐玲珑:“还不快去请太医,在这里磨什么?”

玲珑也看出情况不大对劲,忙不迭的应了声,转身跑了出去,只听得她大声喊着:“太医,太医快来!”

很快,在外殿候着的太医就匆匆忙忙提着医箱走了进来,便想跪下行宫中礼仪。

“行了甭请安了,快为娘娘诊治。”我忙拦住了他的动作,请他快些。

太医得令,忙点头答应,从药箱中摸出一根红线,递给跟在身后的玲珑。

玲珑接了过来便跑到姐姐床头,跪下将红线的一头牵在了姐姐的手腕上。

姐姐轻叹了口气,任由着她的举动。

我不语,皱着眉站在一旁。

只见太医拉过红线的另一端,一手抚着胡须,半闭着眼睛开始了诊脉,屋里很静,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粗重了起来。

我紧张的看着姐姐,她迎上我的视线,微笑着点点头,仿佛在安慰我一样。

“太医,如何?”玲珑忍不住发问。

那太医思忖片刻,仍皱着眉头犹豫着说:“这,这隔着丝线,确实,确实…”

我气的走上前去一把将太医扯到姐姐床头:“你不早说!快诊!”

太医战战兢兢的伸出手,刚想搭上姐姐的手腕。姐姐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忽地半倚着床边,伸出左手便是用力的一推,推得那老太医错愕的愣在原地。

“你是什么人,敢靠近本娘娘!”姐姐厉声吼着,竟用了十分的力气。

“姐姐…”我惊呆了,跪在姐姐床边恳求着:“姐姐,求你请太医诊治吧。”

“云衣,你还要瞒我到何时!”姐姐挣扎的坐起身来,杏眼圆睁,眼泪大颗大颗的迸出来,一字一字的说着:“皇上已经去了是吗?方才送糕点进来的婉儿,她的头上戴着白花!我萧凤仪,即成了他的妻,便不准许任何男人碰我半分。我夫去了,我绝无独活的道理。”

“姐姐,你听我说…”我哭着解释着。

“是你要听我说,叫太医出去,出去!”姐姐用力的喊着,脸色瞬间更加的惨白。

“好,好,让他出去。”我不敢再争论,只是朝太医示意着,那太医早被打蒙了,吓得一直跪在地上不敢再造次,此时得了令,如释重负,连医箱都忘了拿,几乎是落荒而逃。

“云衣,你听着,姐姐的时间不多了。”姐姐捂着胸口,手朝我抬过来。

我忙上前扶住她。

“这宫里,是会吃人的。“姐姐慢慢的说着,手捧着我的脸,用力的瞧着,瞧着。

我回应着她,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隔得如此之近,我却已经看不清姐姐的样子。

“云衣,好妹妹,好妹妹。”凤仪哽咽着,一字一字的说着:“照顾爹,不管真相如何,不管天下如何,妹妹,你要比姐姐幸福,否则姐姐不会原谅你,永不原谅…永…不…”

我泣不成声,只是拼命的摇着头,姐姐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轻声问着:“他走的时候,可有话对我说。”

“他说,他…这辈子,最爱的…便是你。”我的嘴唇贴进了姐姐的耳朵,用尽气力说着静言哥哥的话,我要让姐姐听到,记住,记得她最爱的那个男人,从来都没有辜负过她。

“我信,信…云衣,把我和皇上,葬在一处,我和他…”话没说完,姐姐的身子,终于重重的倒在我的怀里。

“二小姐,血!”玲珑大哭着扑了过来,一把掀开盖着姐姐的锦被。

姐姐的双腿几乎像是浸在血水里一样,染得那锦被也是鲜红。我呆呆的看着那腥红,那是姐姐的血,和姐姐腹中胎儿的血,竟有这么多,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