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岁安扶了扶额头,程楚汉嘿嘿的笑,闻着她洗过澡后身上传来的自然芬芳,心痒难耐,试探性的又往她面前倾了倾,嘴里胡说八道:“是真的,谁说这首歌一定要唱成悲歌?大丈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却让姑娘一生倾心,守诺白头,那不是一辈子最痛快淋漓的死法吗?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哪来悲伤?”

袁岁安被哽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道:“我服了你了!”

程楚汉越逼越近,笑嘻嘻的道:“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但对我来说就是这样。安安,如果哪天我战死了,你会不会也像白桦林里的那姑娘一样,一辈子都记得我,守着我?”

和程楚汉这种将死亡挂在嘴边全无顾忌的心理不同,袁岁安对死亡有种发自于心的恐惧——她早已过了无知无畏的年纪,体验过生命的可贵,这让她对任何一个在她面前开口提及死亡的人,都有一种异常的慎戒,无法当成玩笑。

“程楚汉,这话题,我不喜欢。”

程楚汉感觉到了她对这个话题的忌惮,忽然想起她父母双亡,连忙道:“放心吧,我还没把你弄上手呢!怎么可能……”

这话实在太拉仇恨值,是个女人都没法忍。袁岁安真是被他的二缺表现憋得内伤,抬手就是一拳,程楚汉这话一出口,也知道说错了,本来想解释说:就算把你弄上手了,我也舍不得丢下你的。但这话比起前面那句来也好不到哪里去,只好话到嘴边又硬吞回去,站着不动,用肩膀硬接了这一拳,小意道歉:“好了,是我错了!你打我一拳,别生气了啊?”

他不还手,袁岁安揍了这一拳,也就不好再打了,转身想把衣服收起回营地。程楚汉长臂一伸,扑过去把她抵在山石上,道:“安安……”

他时不时就要这么来一回,袁岁安都已经差不多快要习惯他这种类似大型犬扑人的嗜好了,被他压住了也不慌张,无奈的问:“你又怎么了?”

程楚汉眨眨眼睛,道:“你看,天这么蓝,水这么清,花这么香,气氛这么好,咱们是不是……唔,那个一下!”

他说着下身明目张胆的往她这边拱了拱,袁岁安咬了咬牙,恨恨地说:“你是不是真想体会一下什么叫蛋疼?”

程楚汉立即换了脸色,一本正经的说:“安安,你思想就不纯洁!都想到哪里去了!我知道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的,何况月光这么亮,营地里人那么多,不和谐的事怎么能做呢?我的意思是,我是不是可以吻你一下?”

袁岁安被他这倒打一耙的无赖话气得吐血:“程楚汉你还能更无耻一些吗?”

程楚汉一脸无辜的说:“能啊,只是对着你,我做不出来。”

袁岁安一怔,程楚汉也被他自己的话触动了心事,忍不住叹了口气,轻声说:“怎么办?安安,在你面前我可以什么赖都耍,什么话都说,可是真正的无耻的事,我真的做不出来!”

他这句话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迷惘,整个人都倾在她身上,静静地看着她,叹息道:“明明从一开始,你就对我没有好印象,可我还是想让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是不是太妄想了?”

想让看上的女人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大约是所有男人面对女人时最纯情的念想,袁岁安不是没有体会过这样的纯情,只不过她从来没有想到,程楚汉竟然也会有,一瞬间心弦不由自主的一震。

这世间种种动人心魄的美好事物,往往都是从绝无仅有的严酷环境里盛开出来的。比如天山酷寒之巅开出一树红梅,沙漠不毛黄沙之地长出一片绿荫,深海寂幽之处游过一条带着荧光的鱼——又或是,一个你本来以为他绝不会有真感情的花花公子,突然显露出风流外相下掩藏的纯真。

因其难得,故此珍贵。

纵然不想占有,面对如此珍贵的东西,又有什么人能够不动容?

月光斜斜的洒下来,他的目光凝聚在她脸上,除了炙热得似乎想将她一并焚烧的欲火,还有着连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柔软。

袁岁安第一次发现,程楚汉长得是真不错,尤其是那双眼睛,当他敛去戾气,专注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眸光幽净,竟有一种连她都不忍对视的深遂。

“程楚汉……”她叹了口气,称呼虽然没变,语调里的柔软却一听即明。

这样的柔软,对于和她相处时间变长的程楚汉来说,已经是获得允许的暗示,他等不及她的话说完,从鼻腔里应了一声,就抱着她吻了下去。

袁岁安没有拒绝,事实上这种时候,确实也没有拒绝的氛围。

皓月当空,繁星缀锦,晚风轻拂,野外草木的芬芳围绕,溪水轻俏的在山中谱着天籁,连虫鸣都呼应相和,天地那么安详静谧,完全剥去了浮世繁华里的权势地位造就的不平,仅是正当华年的男人和女人站在这里,谁能拒绝这虽然急切渴欲,但又确实出自于情的深吻?

他的吻是那么迫切而激烈,与他的性情一样,都是一口就扑了下来,将她的双唇都含了进去,先确定了自己的占有,才松开些许噬咬品尝。然后才叩关直入,深切的扫荡掠取。

他以前并不热衷这种无法带来直接快感的接触,在这一刻,却感觉到自己全身的神经触觉似乎都聚集到了唇舌之间,口腔的每个细胞都因为与她相濡交接而喜悦欢乐,颤动着因为急切的欢愉而散发开去的电流。

他的心眼还懵懂未开,他的身体却更直接的体会了感情被接纳的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

很久很久以后,程楚汉都记得那个吻,那是袁岁安第一次对他的感情和欲望,没有排斥的承接,纵使仍然没有到动心的那一步,但她确确实实地开始有了接纳他的倾向。

那不是初吻,却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明白亲吻对于情侣来说,为何珍贵慎重,使人忘我沉迷,以至于腻在一起的时候,会突然间就吻到了一处,难分难舍。

因为与想要的那个人唇舌相接,气息互换,肌肤相亲,那是一种来自于精神的相依相偎,共享共存的快乐。那属于心灵的抚慰反馈到身体上的愉悦,类似于长途跋涉的旅人,看到远处的树荫,先从心底感觉到了希望和安乐,然后再享受到了身体的清凉和舒适,当这两者的快乐叠加,作用于人身,会让人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放松迷醉,安宁喜悦。

这有别于交媾的直接刺激,却一样让人恨不得从此放纵沉沦,不肯醒转。

他甚至都不记得那个吻究竟有没有技巧可言,用了多长时间,身外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记得到了后来,袁岁安回应了他,挣开他的束缚反吻了他。

他不适应这种脱出掌控的节奏,还想再夺回主动权,但袁岁安轻轻的将他的手按在山石上,望着他说:“程楚汉,我知道你不喜欢女人脱离你的掌控,但是,如果你对我是认真的,你就要适应这种脱控。因为我和你一样,喜欢掌控主动多于被动受人掌控。”

让一个习惯于掌控别人的人在主动权上让步,那需要绝大的信任。如果是在正常的清醒情况下,程楚汉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但这个晚上的夜色如此美丽,她的气息是那样的甘芳,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完全褪去了在他面前警戒防备的外衣,向他推开了一扇允许他窥探的窗户,他无法拒绝这样直白坦荡的诱惑,沉迷于她的回应。

那个吻的感觉是那么的美好,以至于他竟然就此达到了高潮,而且半晌都没有醒过神来。

他反应过来后本来心中恼怒,转眼看到她闭着眼睛,身体微微颤抖,和他一样气息不稳的模样,那一腔的羞恼却又突然烟消云散,躺靠在山石上将她拖过来抱住,迷恋的抚摸着她脸间细腻微凉的肌肤,为她抚开被汗水濡湿的发丝,轻轻的说:“安安,我已经准备好结婚报告了,你回去后就把政审申请表签了吧?”

袁岁安摇了摇头,轻叹:“还太早了……程楚汉,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可是你还不知道,你现在,还只是想得到而已。”

需要什么和想得到是有分别的,程楚汉皱眉,不解,但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去解。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袁岁安身上,出神的看着她柔和下来清丽妩媚的眉眼,感受到她因他而生的情动欲余韵,尽管要求没有得到允许,却仍然有种自得其乐的满足。

无论怎样,他总算让她有了欢愉的感受了。他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她之于他的欲/望的吸引,这样强烈的欲想,应该是双向的,不应该只他一个人有;而现在,他终于将她封筑的高墙打破,引发了她的欲想,看到了希望,让他忍不住微笑起来:“安安,你是不是对我,总有一点儿改观了?”

袁岁安轻轻的,长长的叹息一声,没有说话,但她也没有推开他的拥抱。

这样的温柔静谧的夜色里,实在太适合孤寂已久的人拥抱在一起,享受时光安详,岁月宁远了。

程楚汉一直在想,这个晚上,他们终于有了如此美好的进展,如果可以顺着自然更长时间的相处下去,会不会他们往后的路,就都不会有那么多的崎岖艰难,伤痛悲凉。

然而世事之所以总是不如人意,就在于时间安排总是与最好的机会相错,无法回头。

直到露营那边的杨彪他们都回去睡了,只有南振还半躺半坐的靠在垫子上,看到程楚汉回来,懒洋洋的招手道:“三哥,我不能动,你扶我一把。”

程楚汉在溪水里又洗了一次澡,穿着条湿短裤出来,先把他弄到了帐篷里,然后去翻行李袋找替换的。南振的酒意上来了,看着他在旁边忙乎,忍不住半讽半嘲的说:“怎么?今天有大进展了?”

程楚汉心情愉快,挑眉一笑:“是呀,要不是要照顾你和浣浣两个累赘,我今天说不定都成事了,羡慕死你!”

南振脚伤得不轻,庐山之行是无法继续了。这是他精心安排的旅程,名为分手纪念,实际上却是他想打动浣浣的挽回之旅,结果出了这样的意外,似乎是老天都看不过他不肯负责,却又不肯放手的贪婪,所以故意搅局。

自己的目的没达成,却客串了一把发小的红娘,南振心里真是各种不是滋味,哼道:“秀恩爱,死得快,何况我看袁医师那种性格,不是那么容易动心的,你的路长着呢,显摆什么?”

程楚汉还了他一刀:“路长有什么关系,慢慢走就是了。不像你,路都走完了!”

这一刀插得好狠,南振顿时不做声了,恨恨地爬进睡袋里,眯着眼睛装睡。程楚汉换好衣服,正想出去把湿衣服晾上,突然听到手机在响,抄起来一看,却是崔时俊来电。

崔时俊问了问南振的情况,确定他们原车返回没有问题,便转了个话题:“小唯说,白佳佳还想再见你。”

程楚汉眉头一皱,问:“有什么事?”

崔时俊碍于小唯的情面转了一句话,听他根本无意见人,也不多劝,直接道:“白佳佳说有人找她来了,是打听你的情况的,具体要她做什么,对方还没说,但已经许了她一堆好处。问你应该怎么处理?”

程楚汉当初把白佳佳带到周久方面前亮相,就是为了转移他的视线,以免他去找袁岁安的麻烦。现在听说有人找到了白佳佳头上,并不意外,道:“让她先答应着,我会派人跟她联系,等到确定对方的意图后,再行处理。”

崔时俊答应了,程楚汉挂了电话,琢磨了一下,给李经天打了个电话,让他从旗下安保公司的调派几个人手出来帮忙。

这家安保公司最初本来是他为了安排伤退战友而设的简单保全业务公司,开始时与李经天合作,后来事业做大,与国家相关部门有了合作,涉及了机密内容,程楚汉这个最初的投资人和创始人,反而因为身份要避嫌。即使有需要调用人手的地方,也不方便直接出面,要通过李经天去做安排。

李经天答应了,却问了一句:“三哥,袁岁安还好吗?”

程楚汉知道他担心什么,笑道:“放心,我找人是另外有事,跟安安无关。与她有关的事,我肯定不会找你,让你为难。她好得很,按目前的进展来看,三个月内我肯定能把她拿下,你就准备喝喜酒吧。”

李经天松了口气,笑道:“那就要恭喜三哥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人员安排和事务的后续处理,程楚汉瞥见袁岁安的身影在帐篷外一闪,连忙出来问:“安安,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

袁岁安和浣浣一个帐篷,偏偏她不止喝多了,还正在经期,照顾起来格外麻烦,这时候正扶着浣浣往外走,被他一问有些尴尬,道:“我带浣浣去方便,没你什么事。”

程楚汉摸摸鼻子,女人去方便男人肯定是不能跟上去的,但夜间的深山里让袁岁安带着个喝醉了的人出去,他也觉得不放心,连忙道:“别走太远……就到越野车后面解决一下吧!”

袁岁安本来也没打算离太远,答应了一声带着浣浣走了。程楚汉站在帐篷外,直看到她们又一起回来了,才松了口气。南振躺在帐篷里嗤笑一声:“看你紧张成那个样,袁医师都敢一个人进深山里找我们了,扶人去方便不过是小事一桩。浣浣喝醉了我都不担心,你大惊小怪的干嘛?”

程楚汉回了一嘴:“她能干是她的事,我关心是我的本分。我看你倒是想表现一下自己关心,只不过是力不从心吧?”

南振哑然,袁岁安扶着浣浣回到帐篷里,安排她睡好。回头看见程楚汉还站在外面,就撩开帐帘道:“我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程楚汉点了点头,又向她这边走了几步,她以为他还有事,疑惑的抬头看他,额头一暖,已经被他亲了正着。她一怔,程楚汉很快又退了开去,笑着挥手:“晚安!”

袁岁安脱口而出:“毛病!”

骂是骂了,等她展开睡袋躺进去后,却仍然感觉额头上温暖一片,似乎刚才那个晚安吻的触感还留在上面,没有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确实忙了些,同学们打个商量,咱们的日更节奏暂时中断一下行不?

☆、第四十五

袁岁安这个晚上睡得不怎么安稳,一方面是环境骤然改变,心境变化,睡着后做梦,梦到了她藏在心里许久不曾想起的旧事,让她猛然心惊;另一方面是帐篷狭窄,旁边的浣浣满腹心事的喝醉了,虽然没发酒疯,却在不停的在她耳边呓语。

袁岁安和她并头睡着,时不时就听到她含糊地喊“阿南”,说梦话,真是哭笑不得。等到了下半夜,她还变本加厉,靠在袁岁安肩膀旁边哭泣。袁岁安拿她没法,只好起来哄孩子似的拍她的背,浣浣开始还迷糊着,慢慢地却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抱着的是袁岁安,不由得心中惭愧,赶紧擦了把脸道:“袁医师,我没事了。”

袁岁安叹了口气,道:“天底下男人多的是,并不是只有一个南振,离开他你一定会找到更合适的。”

她倒不敢乱夸口说浣浣会找到比南振更好的,但男人和女人之间,很多时候不是看双方的外貌、地位、品性、财富一类的东西,更多的是合不合适。像南振,相貌英俊,财富傲人,性格还不错,虽然有些风流张扬,但却没有什么仗势欺人的劣迹,凭谁见了都必须说他是个上等的金龟婿,在年轻俊杰里属于比较难找“更好”的那一种对象。

可他的结婚对象不会浣浣,对她也没有非娶不可的深情,只想把她留在身边,安安分分的“跟”他一辈子,做个地下情人。这对于有着传统婚姻观念的普通家庭出身的浣浣来说,就不合适。

浣浣显然对于“合适”这两个字有比她更深的体会,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知道的,谢谢你……只不过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都八年了,太长了,那已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突然间要全部剔除,我有点适应不过来。”

别说是和一个人谈恋爱同居了八年,就是养了八年的猫走失了,人也不可能一下适应。

袁岁安皱眉道:“其实你早就该知道齐大非偶,不该拖这么长的时间。”

浣浣呵的一声苦笑,涩然道:“不错,我早该跟他断了。可有什么办法呢?他虽然有点花心,有点坏脾气,但这么多年我和他在一起,我爸去世是他跑前跑后送终安葬的;弟弟不学好,是他想方设法教育成才的;有两年时间我心理压力过大,有梦游外出的病症,他就每晚和我铐在一起,陪着我夜里乱转……就是普通男人也会觉得女朋友患梦游症丢人现眼,可他是什么身份地位,却肯疯子似的陪着我深夜在外面乱走?”

袁岁安一时也沉默了,以南振的财富,用钱安排身边的女人的亲友不算难事,但在两年里肯牺牲夜间休息的时间和脸面陪着一个患梦游症的女人深夜在外面乱转,却是真的必须要有心才肯这样不计身份。

浣浣说着抬手压住眼睛,轻声说:“除了有点花心,不能娶我,所有别人的男朋友该做的事,他都做了,甚至做得比别人更好。我这一生,能在最好的年华里,爱上这么一个人,其实并不吃亏。只不过我终究不能一直跟在他身边,日后在他的婚姻生活里扮演着永不能见光的无耻角色。”

袁岁安先前还觉得浣浣看上去绵软懦弱,没什么主见,现在看来却是人人都有难说的苦衷,很多时候,不是人没有努力,实在是老天不给你这个福分,强求不得。她安慰的拍拍浣浣的肩膀,轻声道:“无论如何所爱的人值得爱,总是件好事,至于分离的痛苦……连生死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何况分手呢?总会过去的。”

浣浣轻嗯一声,半晌,突然问:“袁医师,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袁岁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噗笑一声:“行了,你不用帮着他们来试探我。何况你都已经准备要和南振分手了,又何必临走还来我这里充当这样的角色?”

浣浣尴尬的一笑,歉然道:“对不起啊,袁医师!其实他们并没有授意我刺探你的过去,只不过我看阿南对你和三哥的事不乐观,总是叹气,所以忍不住多了嘴。”

袁岁安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她原来对浣浣说不上好感,也说不上恶感,经过这一天的相处是有些改观,但也没到肯跟她分享隐私的程度。

浣浣也知道这事招人嫌,好一会儿才自嘲的说:“说起来,以阿南的财势,其实如果真有什么事他自己就办了,根本不需要我多事;而他办不了的事,我就更是无能为力了。这都是我自作多情,傻得很。”

袁岁安对她这种复杂的感情,虽不能理解,但也不评断,闭上眼睛道:“别说话了,睡觉。”

他们这一行四个醉的醉伤的伤,休息不好,第二天除了程楚汉以外,都起得晚。

程楚汉就用昨天杨彪送的石锅熬了浓浓的一大锅骨头汤,和杨彪他们一起先吃早餐。

杨彪他们五个知道这边的情况,早餐吃得安静,营宿物品也收得轻手轻脚。程楚汉看到徐大艺一大早就摆弄照相机猛拍早晨的景色,心中一动,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大艺,你有那位夏双成的照片吗?”

徐大艺被他吓了一跳,一脸心虚的看着他,问:“什么?”

程楚汉看到他这表情,眼睛一眯,一边伸手去拿他手里的相机,一边道:“就是昨天你说的那位夏小老板娘,你这么喜欢随手拍,看到美女没道理不拍几张照片留念的。”

徐大艺讪笑着搓搓手,道:“应该是有的,就是我这么多年拍的照片,足足有几万张,时间太久找起来比较麻烦。三哥想要,留个邮箱地址给我,我回去找着了发给你。”

程楚汉点了点头,道:“如果有渠道的话,帮我把她的地址姓名一类的资料也找找,一起发过来。”

他从徐大艺的相机里翻到了昨天偷拍的几张照片,其实一张是袁岁安站在山边抹了把被风吹乱的短发,正在凝神倾听风中传来的声音,夕阳被晚霞遮去了大半,金色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给她偏于冷峻的眉眼添了一层暖色,看上去有种若即若离的神秘美感。

程楚汉的目光凝在照片上,微微一笑,赞许的点头,道:“拍得不错。”

徐大艺还怕他一看照片就发脾气,这时候看他神态柔和,不由得松了口气,道:“是呀!袁医师的神态偏冷,这种日常的照片很容易拍得死板。但这张照片的霞光真是照得恰到好处,她的神态又自然,这比摄影棚里的灯光效果还好,实在难得一见。”

程楚汉叹了口气,有些不舍的看了眼照片,叹道:“可惜她的照片不能外流。”

徐大艺眼看他去翻删除键,大惊失色,连忙道:“三哥,别呀!我保证……不,你把存储卡拿走吧!我换张卡再用相机也一样,这么好的照片实在难得,删了可惜!”

程楚汉没有拿别人东西的习惯,刚才还真没想过要把存储卡取下来带走,听他主动相让,有些意外,果然把相机关了,退出存储卡,笑着问他:“谢了,我回去后会把你的照片发回给你的。你这么玩摄影,开店了吗?”

徐大艺接过照相机笑道:“我这不正跟着杨大哥一起赚钱攒本钱嘛,以后会开的。”

“摄影店要很大的本钱?”

“看情况,那种把照片拍了交给别人洗的小店子,几万就行了。可我想连冲印房也要一座,好掌握相片的洗印效果,这种就比较烧钱了,我准备攒个两百万再说。”

程楚汉点头赞了一句:“有志气,行,如果我和安安结婚的时候你有空,我会联系你过来拍结婚照的。”

徐大艺有些纠结的道:“谢谢三哥,就是我还没有搭起班子呢,也不知道时间赶不得及。”

他这句话是根据自身的经济收入说的,听在程楚汉耳里,却有着祝他和袁岁安早日成婚的暗示意味,心里高兴,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就是店还没开成,我也可以让你试试掌镜。”

两人说话间袁岁安和浣浣出了帐篷,去溪边洗漱,南振也睡不住了,在帐篷里大叫程楚汉帮忙。

杨彪他们已经吃完早餐,收拾好营宿物品,但却一直等到他们吃完早餐才开口告辞。虽然是路中相逢,可昨晚大家玩得尽兴,今早分别还是有些惋惜不能同行的。

程楚汉收了杨彪他们的名片,又给了他们一个邮箱地址,笑道:“我常年居无定所,普通的通讯工具要找我,能保持通讯畅通的时间不多,反而是邮箱地址有人管理。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通过邮箱里发送。下次来广城,欢迎找我和老南一起玩。”

杨彪也不挑理,接过邮箱地址塞进钱包里,领着胖子他们道别,开着越野车上了国道,继续北行。

程楚汉他们今天要转回广城,也不急着赶路,等到袁岁安又给南振做完一次治疗,确定他的伤搭乘越野车不会受影响,这才收拾行李上车。

黑蛇SUV是大功率的柴油发动机,马力十足,原来出来玩是沿着国道走走停停,不追求速度,回程却是由程楚汉驾驶,油门加得极大,直奔高速,风驰电掣,不到两小时已经转上了广城的直通高速。

只不过回程的路上,南振恹恹的不想说话,浣浣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脸庞,也不说话。袁岁安情绪有些复杂,一行四人,恐怕就只有程楚汉是真的心情舒畅,欢乐开怀了。

中午一点多,越野车下了高速,进入环城路,程楚汉正兴高采烈的问袁岁安想去哪里吃午饭,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却老田的电话,他接起来还没来得及问话,老田已经先一步开口道:“大队长,出了大事,具体情况目前还没传回来。但司令已经下了通知,让你做好归队的准备,你要保持通讯畅通,应对不时之需。”

程楚汉凛然一惊,道:“好!我随时待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陌上桑扔了一颗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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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丢一颗我就看到了,谢谢~

但是催更是真没法了T T

对不起~~~~~

☆、第四十六章

一般情况下,老田对程楚汉的称呼都是直接叫老三,只有在公事公办的情况下才会管他叫“大队长”。至于完全不按正常程序,直接打电话告诉他保持通讯畅通,即使事情的详情还没传回来,程楚汉也能断定这事必然小不了,接完电话以后转头看了一眼袁岁安,道:“我送老南去医院,你先一个人回家。”

袁岁安耳力灵敏,又正坐在副驾驶座上,老田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微微一惊,点头应道:“好。”

南振呵呵一笑,挥手道:“袁医师,我不是不信你的医术,不过脚上这伤到底还是医院里养着方便。我不太乐意中途换主治医师,不如袁医师也到我养伤的私人医院里挂个职,继续担任我的主治医师?”

袁岁安笑了笑,道:“我家的诊所是先父传下来的牌子,我偶尔出去做个应急处理可以,到哪家医院去挂职,太受约束却不行。”

南振还想再劝她两句,程楚汉回头瞪了他一眼,他立即收声不语了。程楚汉把袁岁安送到了公寓楼下,便载了南振往医院而去。

袁岁安回到公寓里,服务员已经送了午饭上来,等她吃完又问她还需不需要别的服务,袁岁安吃不准程楚汉的行程安排,想了想道:“让厨房准备一份程先生的午餐,有需要的话我会按铃请你们送上来。”

他们住这公寓的十八层以上按四星级酒店的服务标准进行管理,每个月的管理费用可观,相应的服务也十分周到。像这种留餐的小事,只要说一声服务员就会办好,屋里更是打扫得干干净净,连袁岁安父母遗像前供着的鲜花,也被换上了一支万年青。

袁岁安心情复杂的摸了摸万年青的叶子,看着画像上父母温和的笑容,轻轻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爸,妈,如果我又做错事了,怎么办?”

画像中的人不会回答,但母亲去世之前,特意写给她的那副字的内容,她却一直记在心上,“上苍垂厚,爱已亲人”。她少年时曾经觉得苍天薄待,因此而生出种种怨愤,因此而连累父母亲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从那以后她一直戒守规线,不敢越雷池一步,可是这些天与程楚汉的相处,她却又踩线了。

这次踩线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她目前还无法确定,但却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让她焦躁不安,站在画像前发呆,直到外面的传来程楚汉的脚步声,才惊醒过来。

程楚汉匆匆忙忙的把南振送去医院就回来了,见她神色不对,不由皱眉,问:“你脸色不好,怎么了?”

袁岁安摇摇头,道:“没事,只是天气太热,不太舒服。吃饭了吗?我让厨房给你准备了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