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普利期不是我的本名,我的本名叫伊撤。冯。怀特,普利斯这个姓是我妻子的姓。”提起自己的本名,八老显得极为难受,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提,“你们追查的白乌鸦,它的首领是我的哥哥,孪生哥哥。”

众人一惊,知道八老和白乌鸦脱不了干系,但从未想过他和白乌鸦的首领会是亲兄弟。

阿尔缇妮斯和萨鲁若不是早知道这一点,恐怕也和其他人一样,惊得脸色发白。出乎意料的是,狄克听到后竟然没有直接要了八老的命,捂着被卡尔打了一拳的腹部,他也盘腿坐着,恶狠狠地看着八老。

八老苦笑,继续道:“白乌鸦是我们怀特家族的族徽…”

卡尔愣了一下,随即道:“我和狄克曾查出白乌鸦是怀特家族的族徽,当时就变人创立白乌鸦的怀特家族未被杀干净,一定有族人逃了出来,现在的白乌鸦首领便是那逃出来的人的后代,没想到真是这样。”

“后代?”八老重复着这个词,脸上的苦笑更浓,“不是后代!”

阿尔缇妮斯拧起了眉头,卡尔提到的信息她也知道,怀特家族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六百多年前的欧洲中世纪末期。八老最多八十来岁,那个叫伊恩的白乌鸦首领虽然年轻,那是因为白乌鸦有让人保持青春的能力,像翠那般。即使如此,首领至少也应该换过人吧,毕竟几百年了,怎么会说不是后代呢?不老不死不代表真的永生不死,青春如昔,总要有个极限的。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这时,八老揭开了谜底,“我是一个活了将近七百年的人。”

所有人的脸色青白交加,翠一百三十五岁还能不老不死,已经是他们能够接受的极限了。

八老叹道:“就像是一场梦。”

真的像梦,不过对在场的人而言却是梦魇!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阿尔缇妮斯立刻提出质疑,“六百多年前那样一个落后的时代,你们怎么可能会摇篮有如此先进的科技?那时候连冷冻尸体都做不到。”

“科技?”八老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接着是愤怒,“我们怀特家族就是因为这两个字才被灭族的。”

借着回忆,仿佛又让他回到了六百多年前的欧洲中世纪末期,那一场大屠杀历历在目,仿若昨日才发生过,眼中除了血色浓稠外再没有其他颜色。他开始缓缓述说,用他花都的声音,用他滴血的心传达给所有人一个惨不忍睹的过去。

怀特家族的每一个子孙都称得上是旷世奇才,这可能和他们的祖先有关,他们天赋异禀。若说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代表人物是达。芬奇,那么怀特家族第一个子孙都是达。芬奇,甚至更出色。可惜怀特家族所在的时代是被称作黑暗时代的中世纪末期,这个蚨的人虔信宗教,认为科技是巫术,人民生活在毫无希望的痛苦中。怀特家族的子孙认为这是绝对错误的,他们开始在各地奔走,宣传科学,发展科技。

到了伊恩和伊撒两兄弟出生时,这个家族崇尚科技的理念得到了更好的发展,之后兄弟俩共同创立了白乌鸦这个组织,勇敢地与当时的教廷抗争。

为人民奋斗,为自己的国家奉献一切,得来的却是灭族。除了两兄弟,怀特家族其他人以及白乌鸦的成员都被屠杀殆尽,连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莎罗是伊恩挚爱的妻子,在大屠杀时,她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为了救他,她瞒着他与仆人假扮夫妻,引开追兵,却被残忍地开膛破肚,取出成形的孩子再杀死。

伊恩和伊撒在忠心耿耿的仆从的保护下,逃了出去,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屠刀之下。

他们恨自己为何不发明先进的杀人武器,为何只是傻傻地发明救人、治病、提高生产力或是生活品质的东西。他们其实可以防患于未燃,但无敌的民众被教廷所诱,竟然一起对付他们,曾帮助过的人也背叛了他们,他们像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连庇护之所都没有。

悔恨让他们扭曲,灭族的惨痛让他们对无敌的人类感到失望。他们想要报仇,无论什么代价都可以,只想复仇,不光是教廷,还有整个人类。

伊恩除了复仇,更渴望的是救活自己的妻子,为了这个愿望,他不能死,直到能救活她为止,但要让人复生,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需要不停地做试验,需要有稳定的住所,可他们无人庇护,人人喊打,只能躲避在黑暗的洞穴中,用仇恨武装,用血泪硬撑,不见天日地活着,这其中的心酸和痛苦,不是三言两语能诉说的。

他们什么都做过,什么方法都想过,为了生活下去,冷血无情是唯一的自保手段,为了保持青春,不老不死,他们在自己身上试验了一次又一次,多少次面临死亡,都咬牙撑了过来,直到成功。为了复活莎罗,死人是最好的试验品,他们没有财力支持,只能盗取尸体,等有金钱了,便是买,漫长的岁月只能用熬这个字来形容,等有足够的能力报仇了,教廷已覆灭,快得他们都没来得及报仇雪恨,因此对人类的恨便更深。

日子一天天地在过,劫后余生的白乌鸦除了需要足够的金钱和人力,也需要强大的军事力量,WFP的雏形便这样形成,但那时并没用WFP这个名字,仅仅是白乌鸦的保安机构,是为了保护白乌鸦免受残害而存在的,但在后来的日子里,却变得不同了。

始终没有成功救活莎罗让伊恩的恨意更深,但伊撒却相反,当他遇到贝瑟芬妮后,恨意便淡了,他开始思考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人死了真的能复生吗?为了复仇真的可以不惜毁灭其他人的生命吗?唐是死而复生,但他的内脏大部分都被换成了机械,那样活着和怪物有什么区别?这不是伊恩要的,所以他不可能停手,死人已无法满足伊恩,他转向了活人。

同时,早期的WFP在伊撒的翻然悔悟下开始分离出白乌鸦,他很想做些事情来弥补自己的过错,想为已开始崇尚和平的世界作些贡献,这才让WFP这个名字真正被世人所知,八老这个称呼也应运而生,而这些之所以能够隐瞒,是因为最老的那些成员都是他在白乌鸦的心腹,而后来是他们的子孙。到了近代,他更是很少出现在WFP里,就算真要出席什么重要的会议,他也是通过屏幕不清不楚地显现他的脸孔。时间久了,有些人死了,有些人离开了,新人换旧人,一代代下来,无人知道他在WFP待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八老是个元老,除此再无其他。

八老曾想慢慢地等待哥哥醒悟,他们是兄弟,一母同胞,他会和自己一样,总有放下仇恨收手的一天,为了妻子,他开始停止服用能让自己保持青春的药物,按照生老病死的规律迎接生命的终点,但他的哥哥杀了他的妻儿,还将他最小的儿子弄成了一个杀人机器,他真的不敢相信,为了一己私欲,自己的哥哥竟然可以这样毫无人性,连弟妹、侄子也不放过!

在最痛苦的日子里,他收养了慕容悠,阴谋便开始了,她冒险进入“地狱”,毁了左手,被灌药假死,又死而复生,最后为了救他牺牲了自己。

若能回到过去,他宁愿死在六百多年前,死在灭族的那一日,也不要经历一次次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可是已经太晚了。第四幕为爱痴狂说到最后,八老几乎是哽咽着说下去的,尽管有些细枝末节是一笔带过,伹足以让人了解到白乌鸦的目的是什么—复活一个死了六百多年的女人,还有向人类复仇。他要怎么向人类复仇?知道白乌鸦很厉害,但那么多人他真的对付得来吗?他们皆在怀疑,阿尔缇妮斯却是头脑淸醒的,“AKA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仍有ー件事,她没弄淸楚,为何白乌鸦要如此针对慕容悠?AKA太过诡异,也太过先进,超出她的理解范围,她笃定AKA对于白乌鸦而言是至关重要的东西。

八老泪痕犹在,缓缓道:“人类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发明了计算机,但我和伊恩早在之前的二十年就已经发明了出来,不过不为人所知而已。”他接着道,“为了复活莎罗,伊恩想尽了办法,起初是死人,再后来便是活人。因为莎罗无法服用保持青春的药物,她没有活的细胞可以吸收,她的内脏即使冷冻也抵不住腐烂,唯一的方法就是更换内脏。”

所有人一骇,这其中隐含的意思是不知换了多少次,死了多少人。

“他简直禽兽不如丨”阿尔缇妮斯愤恨地大叫。

八老却说:“不,你想象不到他有多爱她,莎罗…”他顿了顿,脸上出现了些许温柔,“她是ー个很美好的女子,就像小悠,就像…”他看向阿尔缇妮斯,“就像你!”

因为美好所以值得人深爱,也因为美好,所以红颜薄命。

他看向狄克和萨鲁,“伊恩对她的爱,便如同你们爱自己的妻子一般,或许还要深,深到近乎病态。”

阿尔缇妮斯愤愤道:“就算爱得再深,也不能牺牲别人的生命,那些死了的人难道没有深爱他们的人吗?-爷爷曾说过,聪明人分为两种,一种是知道放下是最好的选择,另ー种却是执着到死也不肯放手。前ー种人放下是因为无力,或是痛得只能放下。但对后一种人而言,他们认为自己有能力、有办法解决看起来无望的事情。这种聪明人最可怕。

八老指着狄克和萨鲁,“你可以问问他们。”

阿尔缇妮斯颤了一下,萨鲁的痴情,她可是比谁都清楚。

八老问:“若是你们,会吗?”狄克和萨鲁没有回答,心里却淸楚,若是他们也有伊思那样的能力,爱人死了。他们也会这么疯狂也说不定。爱情会让人发疯,爱得太深,宁愿为心爱的女人去杀但讽刺的是,伊恩要伤害的人,却是他们爱的女人。就算他们会为了心爱的女人也认为他十恶不赦,该挫骨扬灰。为爱痴狂的人可怜、可恨,也可“露娜,别再说了。”萨鲁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讨论太多,因为答案不可能会得到她的认同。他问八老,“其他的不重要,那台机器到底是怎么回事?”

“AKA是我和伊恩共同创造的,我们发现人若想复活,在不依靠机械内脏或是药物的情况下,还有ー种方法或许能办得到。”八老顿了一下,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要说的他们是否理解得了,“是生物电波。”

八老现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生死关头,真要死也要让人明明白白地死。

阿尔缇妮斯见其他人没反应,就知道他们没听懂,解释道:“生物电波是细胞的极化,细胞会在细胞膜两侧累积电势差,就像电流在导体中运动会产生电磁波一样。

生物体也不例外,不过它不是真正的电波,不能像电ー样运转机器,因为功率太在体外便会衮减。“八老想,这位王妃真是知识渊博,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不也正是因此,伊思才会想要她的脑子吗?想到大脑,八老忍不住看向狄克,他还有很多事不知情,真相是他想象不到的残忍。八老犹豫了。

阿尔缇妮斯却不放过他,“继续!”

八老苦笑,若就此打住,所有人都不会罢休。

他缓缓道:“如王妃殿下所说,生电波极其微弱,也不能长久释放,但它是唯ー可以刺潋细胞再次生长的办法。”

个死了,细胞也就死了。任何人类组织筹是细胞组成的。它的存在相当于人体的基础。八老和伊恩之所以能够活那么久,服用的药物便是用来活化细胞的。保持细胞最旺盛的状态。不衰败。但是那药没有让细胞从死到活的能力,生物电波却可以,它来源于细胞,只要有适当的生物电波刺激,就像人的心脏停止后,用电击激活ー般,细胞也能复活。细胞复活了,所有的组织便会开始重新活化。当心脏被细胞激活,开始眺动时,血液便会流通。人使会复活。

这一开始仅是假设。但在漫长的研究中,八老越来越觉得可行,但没有真正金试过,因为生物电波的存在时间太短,它一旦离开生物体便会衰竭,便会无用。

“这和AKA又有什么关系。它又不是生物!”阿尔缇妮斯质疑道。生物是指活的东西,机器却是没有生命。

八老不时看向狄克,狄克表情很平静,但越是平静,爆发起来会越恐怖。他再次怀疑自己该不该说下去。

狄克注意到他一直在看自己,有ー种预感从内心涌出,八老要说的恐怕会是自己最不想听的,但他不想逃避,冷声喝道:“知道什么就全部说出来,你已经瞒得够久久得让他再次失去她,久得让他明明有机会阻止ー切发生,却什么筹做不了?八老收回视线,暗暗叹了一口气,第ー次觉得比说出来简单得多?

“生物电波现象是生命活动的基本特征之—,但在所有细胞产生的电波里…”八老为了能让自己有勇气说下去,咬了咬牙,加快了语速,“大脑电波的活动最多。w这ー句?像一盏在黑暗里突然亮起的明灯,照亮了所有的角落?

大脑电波…大脑…狄克猛地颤了一下,线索像雪花ー样纷纷飘落在脑海里。白乌鸦对偷取人类的大脑有着极强的欲望,连土耳其的王妃都不放过,那些被各国送到WFP保护的科学家、生物学家、数学家每ー个都是被取出大脑后杀死,还有爱因斯坦不也是在死后被人偷走了大脑吗?

大脑…聪明人的大脑…他颤动得更厉害,脑中所有的线索被聚集在一起,ー遍遍地来回滚动,直到ー个答案淸晰地出现。

他狂吼:“不!”

八老闭眼,他最怕的就这一幕。

狄克脸色白得吓人,整个人从地上一跃而起,却站都站不住。嘴里ー直叫着:

“不1不!这不超真的!”

他再也撑不住,重重地倒在地上,眼神空洞。他一个人明白,所有人都明白了。白乌鸦之所以会让慕容悠复活,便是为了她的大脑,一切的阴谋都是为了她的大娜娜泣不成声,三胞胎和卡奥利流着泪费心里充斥着强烈的恨意,卡尔和欧阳决只能靠在墙上,免得自己和狄克ー样倒在地上,她是不是也如同那些人ー样,被取出大脑后再被杀害?他们不愿意想,这太过残忍了?阿尔缇妮斯和萨鲁有震惊,也有怜悯。

八老的一句话,让众人如坠如冰窖。他却没有停止,继续说道:"但是大脑电波无法长时间在体外留存,唯ー的方法就是将它与机械融合,使它即使不在人体内,也一样可以存在。当一台电脑与人脑融合,将人脑作为CPU,这台电脑便也拥有了与人类ー样的活动能力。““不要说了!"狄克惊恐地低吼。

八老却仿佛没听到一般,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都说到这份上了,能不继续说下去吗?他们迟早会知道的。

“你们刚才看到的影像便是AKA和人脑融合后产生的影像,你可以将它视为最可怕的杀人武器,也可以将它视为最厉害的黑即使是世界上最严密的保安系统,也无法阻止它的侵入,只要它愿意,它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瓦解最强的防御系统,为自己所用。它可以让人死而复生,也可以毁了这个世界。”

狄克疯了似的揪起八老,目眦欲裂,却吐不出到嘴边的话。他想问,和AKA融合的人脑是谁的?那全息影像,似乎早已泄露了答案,他却不敢唤出那一个名字。或许是别人的,或许…八老却不让他存有任何侥幸。

“AKA人形的形态,来自大脑本身的记记,也就是…"八老老泪纵横,咬牙道,”它的主人!“这一句落地,狄克如五雷轰顶。

“再说—遍,它的主人是谁?”沙哑的声音从石门处晌起,门已被破坏,安德鲁不知道己经站在那里多久。

他是怎么进来的,没人知道。听了八老的话,众人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注意到有人破门而入。卡奥利流着眼泪,看到安德鲁时,便扑了过去。如同小时候知道自己的母亲将不久人世,用所有的气力拜托他救她那般,这一次却是…“父亲,杀了他,杀了他!”

安徳鲁一把推开卡奥利,快步走到八老面前,八老还被狄克揪在手里,他一把掐住八老的脖子。他急喘着,追问道:“再说一遍,它的主人是谁?是谁?”

又是一个痴情的人,只是这份痴情,总是伤他最深。他比慕容悠预计的要醒得早,这也是米修始料未及的。安徳鲁一醒,见不到她,便不要命地下了床,到处寻找米修。

米修正准备趁他昏迷的时候带他回芬兰,先把部台人工母体机运上了飞机,却被安德鲁撞了个正着。他淸楚试管里的是什么,卡奥利就是这么来的。他不认为米修是想再弄一个孩子给他,或者想搞什么研究,这和慕容悠的情况不一样,千色虽然怀孕了,但孩子不是自己的,米修也不可能为别人做这种事情。

他内心强烈不安,他逼问,不顾伤口已经撕裂,也不顾绷带已经止不住血,他只想知道这个孩子是哪里来的。米修还想继续瞒下去,只要自己不说,他不可能知道。但是安徳鲁接到了手下的一个电话。在朗穆斯的录像被曝光,他认出少女就是摹容悠后,下令手下査探。安德鲁培养了一批十分能干的暗探,竞然査出了白乌鸦,虽然内容不够全面,但足以让安德鲁知晓白乌鸦和摹容悠之间的联系。

米修再也瞒不下去了,不得已他说了。他要安德鲁明白,她死了,她又一次死了,他爱上的是同一个女人,可是,这次孩子不是他的。

米修无法容忍安德鲁不爱惜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为了一个女人疯狂,不把自已的命当命。他想骂醒安德鲁,宁愿他像个恶魔一样毁灭世界,也不要他再次为了爱情遍体鳞伤。等他说完,安德鲁疯狂地殴打他,拳头如雨点落下。米修没有还手,任他发泄。当安徳鲁住手时,他满身的伤,肋骨断了两根,安德鲁却是满眼的泪。

他从米修口里得知WFP也在査白乌鸦,发疯似的冲了出去。但他找不到人,WFP 总部大楼大门紧闭,无论如何吼叫,都没有人出来。他让手下利用卫里査找卡奥利,卡奥利小时候,为了防止他被人绑架,米修在他身体里植入了微小的芯片。一找到卡奥利,他就寻了过来,石门根本阻止不了他。然后,他听了世界上最残忍的话。一生只爱一人,一生只为一人相思,却在最后连保护她的机会都没有。他的爱情,他的阳光,被一个叫做白乌鸦的组织毁了。身上的血还在流,可是心里的血已经干了,他已经半死不活。

对安德鲁而言,慕容悠可以不爱他,可以投入狄克的怀抱,只要她安好幸福。她应该无病无灾地活到白发苍苍,到他死为止,她都该活着,好让他看着她的笑容死去。而不是被一个邪恶的组织利用,然后残杀。

她是千色,也是慕容悠。

从米修口里得知这件亊时,他的心虽痛也喜,喜的是原来仍是爱上了同一个人,他没有背叛她,爱的始终是她。痛的是既然她是慕容悠,那便永远不属于他,他又该悄悄离开了,然后偷偷注视着她。然而,他的痛还没彻底化开,米修却吿诉他,她又死了。撕裂的痛瞬间满溢心头,胸口气血翻滚,他喷出了一口血,他的伤口在来WFP的路上裂了,米修强忍着伤痛帮他缝合,然后又裂了,流了好多血。他一心想要报仇雪恨,什么也顾不上了,就算死,他也要将害她的人挫骨扬灰。

对方很强大是吗?那就比比谁更强大!

“说,那个怪物在哪里?!”他嘶哑地咆哮,换来的是一阵咳嗽,毎一口都带着血。

尽管自己的手下査到了白乌鸦,但它的老巢在哪里却无线索。他相信只要再多一点时间,一定能查到,但眼前就有一个知晓的人,他不想再浪费时间。他恨自己为何直到现在才知道白乌鸦,若是看到录像的时候,他能更上心些,或许她就不会死!

八老认得安德鲁,但对他印象不好,他与狄克、慕容悠之间的情感纠纷,他不是不知道,但当时他忙于应付自己的哥哥,无暇顾及养女,两人一年都见不上一回。他认为有狄克在,定能护她周全,他知道悠受到伤害时,她已经忘记了安德时过境迁,再生气也无用,她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八老想叫安德鲁放手,狄克比他快了一步,推开安德鲁,冷声道:“和你无关,滚!”

安德鲁根本经不起这一推,超后退了数步,险些站不稳。米修赶紧向卡奥利使眼色,若自己上前扶,他必定会推开。卡奥利不知道他和安德鲁之间发生的事,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安德鲁。

安德鲁倚着卡奥利,轻喘了一下,又狂笑了一声,“狄克,你可知道她怀孕了?”

他不是故意要在狄克心上再剜一刀,只是无法容忍他这样说。她对于自己而言是满身疯长的馨栗,如何无关!她的痛便是他的痛,她的伤便他的伤,她的恨便是他的恨。将孩子交给米修时她是什么心情,他能猜得,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她是有多恨白乌鸦,恨到连孩子都不要了?可是狄克不知道,他曾以为她怀孕了,但那都是阿尔缇妮斯假扮的,等知道时,她已被白乌鸦杀害。

阿尔缇妮斯本就为摹容悠痛心,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死时与自己一样还怀着身孕,心里的惋惜更甚,眼泪滴落。萨鲁心疼她将拥入怀里。其实也知道摹容悠怀孕了,但与她有三日之约,便没有告诉阿尔缇妮斯,谁能想到她会爽约?

此外还有一个人也知道,那便是八老,他被囚禁时伊恩早已吿诉了他,即使在坦白一切的时候他也没有提起,说了跟要了狄克的命有什么区别?

狄克瞬间脸色惨白,像是所有的血都从身体里抽干了,谁都知道,就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最后一个才知道?他对着安德鲁便是一拳,米修冲了出来挡在前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嘴角流下鲜血,他抽手—抹,咬牙怒瞪着狄克,“那孩子没事,在我这里,不过还是胚胎,和卡奥利一样,需要时间长大。”

这一句便暴露了他隐瞒真相的所作所为,狄克和安德鲁疯了似的往他身上揍。米修的为人他们都了解,若是无关的人,他根本不会理睬,那个曾养育卡奥利成人的人工母体机对于他是何等的重要,他若不知道千色是谁,又怎么会帮她?他明明早就知道了,却没有说,在她还活着的时候。

八老惊闻,也是一拳,米修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他知道了却不说!哪怕只告诉安德鲁一人,小悠或许就不会死。

卡奥利也愤怒,但米修对于他就像是另一个父亲,他下不了手。三胞胎虽然不知道事情怎么发生的,也没个细节,可米修知道却没说,这等同于害死他们的母亲,他们怒火中烧,怎么也要发泄一下,好被卡奥利拦了下来。米修被揍得都没人形了,肋骨又短了一根,他仰躺在地上,喘着气,跟快死的狗一样。他心里也很后悔,要是知道她会一去不回,他绝不会隐瞒。安德鲁对于米修这次的错,根本无法饶恕。他痛心于她什么都没告诉他,最后一次见面她己经恢复记忆了,为什么不说?若她要报仇,他会帮她的。错在自已,当她问若自己是慕容悠、他该怎么办时,他就应该洞悉。从米修口里他也知道了她另一个身份———Memory,和二十三年前一样,她扮演着两个不同的角色。他好想再问她一次,在不知道自己就是慕容悠时,她是否有一点点爱他?这个答案,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午夜幽香的存在,狄克等人并不知情,安德鲁也没想提。

众人只以为千色是慕容悠的事,他是从米修嘴里得知的。几天前米修来补给药品,卡奥利将真相告诉了他,他们都以为他是被吓跑的,却不知这家伙原来是最早知道的,是做贼心虚。这份罪,这辈子他也甭想赎淸.他们也没多怀疑,慕容悠和米修最后是怎么接触上的,只以为米修有过卡奥利这个成功的例子,让她最后只能求助于他,至于安徳鲁到底是怎么受伤的,众人早就抛到了脑后,谁让萨鲁和米修都不肯说?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死了。他们知晓得太晚了。

当所有的事情都联系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报仇。他们要毁了白乌鸦。

这才想起安德鲁是怎么进来的,AKA不是早已封锁了WFP,只要是人都攻击吗?卡尔便问他是怎么进来的。

安德鲁可没工夫回答,仍是一个劲地逼问八老,“她在哪里?!”

卡奥利发现门外毫无动静,没有任何袭击的征兆,大着胆子跑了出去,很快又跑了回来。

“它似乎不见了。”他指的是AKA.八老想起刚才AKA的异状,说道:“恐怕是悠的大脑意识太强烈,让AKA暂时停止了攻击,赶快出去,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人死了大脑是不是还会有意识,无从考证,但他们宁愿这么认为,否则为何独独对狄克它停止了攻击?所有人都跑了出来。卡奥利扶着安德鲁,他正拼命地要去追走在最前头的八老,可惜伤得太重,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有了。

“父亲,你是怎么进来的?”卡奥利问道。

“从空中…”他指向窗外。

果然有一架直升机停在不远处待命。

安德鲁在WFP总部大楼前曾尝试过要突破,但是大楼是钛合金造的,一般炮弹没有用。当他知晓卡奥利在WFP医学中心时,连忙赶了过来。从下层的普通民用层是到不了WFP专属楼层的,除非有特别的身份卡,他想强攻,但太费时间,坐直升机是最好的方法。这栋大楼可不是钛合金所建,砸个窗户就能进得来。楼下的普通层隐约察觉WFP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都是普通老百姓,管不了那么多。这时的AKA还在伊恩的操控下重新恢复无感情的状态,也就顾不上安德鲁的闯入。

WFP部门大楼依然被封锁,医学中心属于WFP的专用楼层也同样,唯有利用安德鲁的那架直升机逃命,但是直升机坐不了那么多人。安德鲁除了儿子,本不想教任何人,但卡奥利已经对着直升机里的人打手势,意思是再多派几架过来,要快。

伊恩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奈何AKA还没有恢复,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逃脱,虽然计划被安德鲁搅乱,但他们的下场不会变。只要AKA在,他们势必要死、只要它在,世界便已踩在了他的脚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莎罗复活,等他六百多年,他终于等到了。第五幕决战前夕狄克等人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家里不能回,若回了,无论是米娅还是露露都会知晓,到进修她们也要跟着一起报仇怎么办?狄克也不打算让三胞胎跟着,想打发他们回去,他们却坚决不肯。事情到此,已无转圜余地,除了安德鲁的住处,已无其他可去的地方。众人来到安德鲁在纽约的城堡,锹克已不在意这里是谁的地盘,报仇的欲望如此强烈,强烈到他什么也不顾了。

米修问:“你要看看孩子吗?”

他不是好心才问,只是想告诉他,等孩子成形了,赶紧带走,狄克却摇头,他没有脸见这个孩子,他连他的母亲都没有保护好,米修不再招呼他,想为安德鲁好好疗伤,但安德鲁拒绝了他,幸好罗马斯在,只好请他为安德鲁做紧急处理。

夜深了,谁也睡不着,占据着客厅每一个角落,八老也在,他们死死地盯着他,不逼他说出白乌鸦的巢穴是决不罢休的。

八老沉声道:“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他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他会说,更会带着他们一起去,这一战是决战,至死方休…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谁还能睡得着?慕容悠的死已成了所有人心上的一道伤口,血流个不停,想止也止不住。狄克缩在阴暗的一隅,心痛如绞。

安德鲁一个人走在楼上,米修想跟上去,但是安德鲁不许,他怕自己真的杀了他。他需要一个足够安静的地方,一个能让他将痛慢慢化成复仇烈焰的地方。他唯一想去的只有载满回忆的地方,也是他最喜欢的地方。无论去哪里,他必定会把它们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一卷卷胶片从暗格里取出,放在老式的影片机上,这是他利用卫星偷拍的,春夏秋冬,四季转换,荧幕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一颦一笑,都令他痴迷。

在各千色相处的时候,他便不再看这些了。真傻,他竟然会认不出她,明明是那么的相似,他为什么没有怀疑呢?

错过了…他也错过了…香…如果有来生,他宁愿做一棵树,守着她,念着她,为她遮风避雨,挡下雪与霜。而她只需要在春天的时候看着嫩芽欢笑,在夏天的时候在树下乘凉,秋天的时候扫去落叶,冬天的时候在温暖的屋里看着他慢慢被覆盖,等待冬日来临就好,仅此足矣。

泪,一滴又一滴落下,竞是染上了骇人的血色。他知遒,自已经活不久了…门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他以为是卡奥利,连忙将唇角血色抹净,未回头便问:“睡不着?”

来人却无回应。他皱眉回头,看见的却是狄克。狄克望着荧幕里的那个人,是他最熟悉、也是他如今最渴求的。

上天可否让她就这样走出荧幕,让他看着她笑,看着她抹着额头的汗水,种植那一棵棵紫色的薰衣草?可否让她真实地出现在眼前,让他上前拥紧她,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念她?蔚蓝色的眸,湿气缓缓满溢,模糊了看到的一切,若是以前,他知道安徳鲁这样偷拍她,他死也要将这些东西抢走,然而如今,他竞拥有的比自己多。他怎么从来就没想到,拍下她的一颦一笑,好让他珍藏回味?那时的他又怎么会想那么做,那时她就在他的身边啊,每夜他都是拥着她入眠的。待到失去的时候,原来他只有回忆。安徳鲁在她活着的时候,没有拥有过她,却在死后能够看到“活生生”的她。

安德鲁有一种宝贝被玷污的感觉,按下遥控器,画面变黑。

他冷冷道:“出去!”

这是他的地盘,让他留下已是极限,不许他再得寸进尺。画面变黑,如同失去了所有光明,狄克的眸子也黯淡了,眼眶中的泪终于滴落下来?

“滚!”安德鲁怒吼。他有什么可伤心的,他得到的永远比他多。

狄克闭上眼,将心里的痛隐去,再睁开时,眼中冰冷一片。

“我有话要和你说。”语音清淡,飘散在空气里的是一种决然。

八老从没想过这个节骨眼上自己会被绑架,这两个大男人竞会如此不理智。

“你们疯了?!”他被五花大绑,为了不让他喊叫,嘴里还塞了棉布。等到了无人的地方,棉布从嘴里取走,他才破口大骂。

“疯了?!”狄克冷冷道。

月夜下A狄克和安德鲁从未如此亲近过。他们是如此的相似,让人—眼便看出两人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