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酒酒无赖不过他,霎时也接不上话了,但不说话她又有些害怕,只得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镇定下来道:“姓苏的你跑那么远去做什么?心虚怕我向你报复?”

“也不知是谁先把我给推过来的。”即使是太黑了看不到脸色,但牧酒酒仍能够想象得到苏夏一脸得瑟的样子。

牧酒酒憋了一口气,道:“要么过来,要么想个办法把灯点上。”

“你知道灯在哪?”

牧酒酒说得理直气壮:“肯定就在这附近。”

“……那你慢慢找灯吧。”

一句话说完,又是几声脚步响起,苏夏似是要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牧酒酒不假思索的将人叫住:“你要去哪?”

苏夏头也不回的道:“你那么讨厌我,我当然是要从你的面前消失了。”

“苏夏!”怕对方当真走了,牧酒酒一口气将问题问了出来:“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让容秋扮成你的样子来落日山庄是为了方便你暗中调查事情?你让舒寻和陆小清跟着我又是想做什么?你分明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对不对,为何不干脆直接告诉我反而要弄出这么多事情来?还有你一心要与我分开……是不是因为有什么不可说的原因?”

牧酒酒的这些问题,总算是叫苏夏止住了脚步。他闷笑一声,却一个问题也没回答:“你讲道理的样子挺好看的。”

“本姑娘就没不好看过!”牧酒酒急促道。

苏夏没有再回答,径自往另一边走去。牧酒酒说完这一句,也像是虚脱了一般坐倒在了地上,将长剑横着摆在自己的面前。她心中有些恼,却不是恼苏夏,而是恼自己不过是见了苏夏一面,竟是比打了一架还要觉得疲累。

黑暗又蔓延了开来,寂静把苏夏的最后一声脚步也给吞噬,牧酒酒抱着膝缩在墙边,一声一声默默在心里数着。她了解苏夏,她知道若是在以前,苏夏定然会口中与她吵着,然后自己跑去找任何能够发光的东西给她点上。但是如今她却不确定了,苏夏还是苏夏,却已经不是当初与她同生共死过的那个人了。

牧酒酒想到这里,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她重新摸回了自己的剑,决心不再等苏夏。或许那个男人真的会就此一去不回了。

她拄着剑打算自己去找出路,然而就在她抬眼的刹那,面前突然蹿起了亮光。那亮光先是远处的一小撮,接着慢慢扩散开来,四面的墙上突然一处一处跳跃起了暖色火焰,最后将整个密道照得通透如同白日。

“这机关倒是设计得精巧。”苏夏对着墙上一处像是龙头一般的东西仔细端详着。

有了光亮,牧酒酒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是胆子,她一步步走到苏夏面前,好似平常语气般问道:“这是什么?”

“机关,很精致的机关,我不过是将旁边的珠子塞进了龙嘴之中,整个房间的灯就同时被点亮了。”苏夏对这东西似乎十分有兴趣,“你看这里有机括——”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微微翘起了唇角。身子敏捷的一旋,苏夏以掌覆住牧酒酒的拳头,摇头道:“方才没灯的时候嚷着要人离你近些,现在有灯了你就开始打人了,这算不算过河拆桥?”

牧酒酒毫不受他言语的影响,想来是已经习惯这人的油嘴滑舌了,她沉着声音道:“打的就是你这个混蛋!”

“你再打我就把这龙嘴里面的珠子取出来然后溜到你见不到的地方藏起来,你可要想清楚,珠子一取出来,这些灯就全灭了。”

牧酒酒脸色微变,却是极快的收回了手来。

一直到这时候,牧酒酒才有空打量自己周围的环境。她和苏夏所在的是一个四面都是墙的地方,而其中一面墙上面有个不大不小的洞,洞口被石块堵住,还隐隐朝这边冒着黑烟,正是之前牧酒酒打穿墙壁所过来的地方,而在另一侧的墙壁之上,有一扇小门,门是大开着的,自这边看去,还能看到门你那头是条长满苔藓的潮湿甬道。

“其实你没必要打穿墙壁进来的,那间密室里有个机关,只要触动机关就能够打开通向这密室的石门。”苏夏指了指被牧酒酒破坏的那面墙,墙面上隐隐还能看出石门的痕迹。

牧酒酒咬了下唇,最后将视线落回苏夏的身上。

苏夏裹着一身黑衣,身形比之从前似乎要消瘦了许多,他黑发凌乱的披散着,唇角还有着微微血迹,一看便是经历过一场恶战。霎时之间牧酒酒也明白了过来:“你果然就是之前和无脸人打斗的那个黑衣人,难怪我再下来酒窖的时候找不到你了,原来你躲进了这密道之中。”

苏夏没应声,看起来像是在研究那门的另一头究竟是什么。

牧酒酒又道:“之前我看你被那个无脸人打伤了。”

“小伤。”

“你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旧伤?知道自己打不过就不要去硬凑过去让人揍。”

苏夏瞥了牧酒酒一眼,严肃道:“是他趁我愣神的时候偷袭我,不是我打不过他。”

“那你还是输了。”

“你再不考虑换个话题我就把龙嘴里面的珠子捏碎。”

牧酒酒心情极好的笑出了声来:“心胸狭窄,小肚鸡肠。”

苏夏掸了掸身上尘土,回身朝牧酒酒一笑,这下纵然是穿着狼狈的黑色夜行衣,也显出了几分风流来。他一手拉住牧酒酒,低声道:“你来这里不是要查清落日山庄的怪事以及无脸人的身份么?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热乎乎的男主来了ww

话说昨天因为不会写男女主角互动所以我请教了群里的小伙伴们。

以下是聊天记录

我 20:21:14

两个人之间的互动怎么样才算萌……我看别人的互动可有意思了 可是我的男女主在一起话都憋不出来一句。。

基友 20:23:04

女主(面瘫脸):……

楠竹(面瘫脸):……

一个时辰过去了

女主(揉脸):你累吗?

楠竹(揉脸):累

然后我笑成了傻逼orz【笑点低泥垢

我来救你们

“你果然知道什么。”牧酒酒被苏夏牵在手里,神色也柔和了下来。

苏夏默然看着前方,一直带着牧酒酒走过面前的长长石廊,每过一段时间都有一处灯火在燃着,牧酒酒一路看过来,只觉得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重。

就在牧酒酒这样思考着的时候,前面的苏夏突然停了下来。

牧酒酒抬眼看他,灯火之下苏夏的轮廓越发明显,牧酒酒突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近的看过苏夏了。当初被苏夏一脚踹开之后,牧酒酒也曾经潜伏在苏夏的房间外面想着搞出什么事情来报复他让他知道她牧酒酒也不是好惹的。那时候她就趴在屋顶远远看着苏夏,心里却是生不起丝毫怨愤的情绪来了。

大约是因为太熟悉了,从苏夏是街上衣衫偻烂的小混混,一直到他一路练武,吃尽苦头,成为叫人尊敬的武林盟主,她都太清楚了。所以她才会怀疑苏夏提出与她分开的意图,或许他有着别的什么目的。

“你可要想好了,一会儿你或许会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来到石廊的最后,面前就是出口,苏夏突然出声提醒道。

牧酒酒低下头去,不看苏夏的眼睛,淡淡嗯了一声:“我开始调查这件事情就做好准备了。”

若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落日山庄的大少爷洛清霜不会这样紧张的阻止她继续调查。

苏夏听了牧酒酒的回应,又握紧了她的手一分,接着上前几步。牧酒酒跟随着她的脚步,不过是几步的距离,面前的景象便像是换了一个地方。牧酒酒不是没有见过可怖的地方,这么多年不管是她自己执行圣教的任务,还是陪苏夏出生入死,她经历过许多事情见过许多鲜血,但她没有见过那么像地狱的地方。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间巨大的石室。这个地方究竟有多大,牧酒酒也说不清,或许与地面上的落日山庄有一般大小。整个石室里面有着大大小小的池子,池中泛出诡异的青蓝色泽。而出乎意料的是,在这石室当中来来往往行走着许多人,这些人身上皆没有穿衣服,脚步匆匆,手上皆有着活计,他们或是舀起一个池子里面的水浇到别的池子里,或是抱着一袋什么东西往池里扔。偌大的一间石室,只能听到人走动的声音,池水翻滚的声音,以及汗水低落的声音。

每个人都在沉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好似外界的一切都与他们毫不相干。

而这些人有着一样共同的地方。

他们都没有脸。

他们的脸皆是狰狞不堪,其上被划了许多伤疤,根本连五官的痕迹都已经看不出来。

行尸走肉,这一瞬间牧酒酒的脑中只能想到这四个字。

牧酒酒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在做什么,可她觉得整个后背都凉了下来。她回握住苏夏的手,微微退了两步,手腕上的镯子却是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石壁。

“叮——”一声脆响,在这样一个地方显得犹为刺耳。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靠近牧酒酒二人一方的所有无脸人都静止了下来,偏过头往牧酒酒看过来。

上百双黑洞洞的眼睛同时盯到自己的身上,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受。牧酒酒几乎要将自己整个人藏在苏夏的身后,她扯了扯苏夏的衣裳,苏夏回头对她摇了摇头,一把拖着她冲回了之前那个密道。

身后并没有传来无脸人们追出来的声音,牧酒酒和苏夏两人跑了没多远也停了下来,相互看着对方微微喘息。

“这就是洛清霜要隐瞒的东西?”牧酒酒问了出来,她心有余悸,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苏夏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嗯,我想大概就是这个吧。”

“可是这些究竟是什么,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被弄成……”想到方才的场景,牧酒酒脸色白了白,顿住片刻才接着道:“为什么会被弄成那样子?是谁把他们弄成这样的?”

“大概只有洛清霜知道吧。”

站直身子,苏夏拳起手置于唇边咳了一声,道:“落日山庄最近发生的怪事,大概也与这个地方有关。”

“无脸人……”牧酒酒心中一动,知道这地底下的几百个无脸人跟那一日在客栈中见到的无脸人必然是有关联的。甚至牧酒酒猜测或许这个无脸人曾经也是这几百人当中的一个,只是因着什么机缘巧合逃了出去。

想到这里,牧酒酒心念又是一动,据说这段时间落日山庄当中每天都会出现一具新的尸体,而这尸体必然是没有脸的。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发觉哪里有人失踪,所以也没有人能够判断这尸体究竟是从何而来。现在牧酒酒算是明白过来了,或许那尸体……也是这几百个无脸人当中的一个。

牧酒酒扶住墙,一把抓住苏夏道:“我要回去找到舒寻和陆小清,落日山庄的事情我必须调查清楚。”事到如今,她突然想起了之前在那个客栈当中第一次见到无脸人时的情形,那个无脸人分明是认识她的,甚至或许比她想象当中还要熟悉。

苏夏抓住她的手臂:“你进来的那个密室被封住了?”

“洛清霜把它烧了。”

“那么便没办法从那里出去了。”

牧酒酒想了想道:“这里应该还有别的出口。”密室这个入口是被苏夏一砸给砸出来的,但既然在这之前无脸人就能够每日杀死一个人并将他的尸体暴露在落日山庄当中,那么这里就一定还有别的出口。

只是之前两人进来那处只有这一条密道通往这个巨大的石室,那么……

苏夏无奈的叹了一声,仰头看着顶上的石壁道:“或许别的出口在石室的另一边。”而他们二人要出去,就只能从那一群无脸人的身旁穿过。苏夏倒是无所谓,但牧酒酒的脸色就要难看许多了。她咬了唇,小声道:“只有这一个办法?”

苏夏眨眨眼:“你能想出其他的办法来我就听你的。”

“那我们在这里等等或许舒寻和陆小清会来救我们出去。”

苏夏笑了笑:“地窖里面全是酒,照你方才说的,洛清霜真的点燃了密室的话,那么此刻地窖应该也已经燃烧起来了,等到地窖烧光了陆小清和舒寻再来找我们,我们都被饿死在这里了。”他拽着牧酒酒往前走了一步,沉吟道:“听着,这些无脸人方才没有朝我们追过来,就说明他们对我们并没有敌意,或许我们可以试试直接从他们中间穿过去。”

那些无脸人看起来只顾着自己手上的活,根本就没有在意牧酒酒和苏夏的存在,在牧酒酒看来,他们更像是行尸走肉,她不怕活人,也不怕死人,但却怕极了那些无脸人,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若是……他们突然袭击我们怎么办?”牧酒酒咬唇道。

“你不是会武功么?”苏夏好笑的看着她,“况且你的身旁还有个从未输过的武林神话在,你怕什么?”

牧酒酒被他这句给惹得笑了出来:“你从未输过那是因为只要是厉害一点的人来挑战你都给拒绝过去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苏夏成为这武林神话的真正原因。

苏夏摊手:“像你说的,打不过还凑过去找揍那是自讨苦吃。”

牧酒酒一面说话一面由苏夏拉着往前走着,就在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他们二人已经再一次走进了那间巨大石室当中。一个无脸人自牧酒酒的面前走过,末了回头朝她看去一眼,她微微一怔,霎时闭口不再说话。

而叫牧酒酒稍稍放心的是,那个无脸人并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很快就将她给当做了不存在,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牧酒酒被苏夏拉着往前走着,一路上的无脸人虽有时候会沉默着朝他们看过来,但也都没有对他们说过一句话,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两个人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牧酒酒终于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一扇小小的石门。

“那里一定是出口。”牧酒酒扯了扯苏夏的衣襟道。

苏夏回身看她“嗯”了一句,正欲再度往前,眼角却突然瞥到了什么,脚步也停顿了下来。牧酒酒不明白他的意思,便也循着那视线往后看去,正见一个赤着身子的高大无脸人站在他们的身后,一双赤红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们。

牧酒酒脸色煞白,后退一步对苏夏小声道:“我们快走……”

苏夏摇摇头:“他好像有什么话想对我们说。”

“可是……”牧酒酒并不愿在这个地方多待任何一刻。

苏夏按住她的手背,在她耳旁低声道:“你先前一直说要出去调查清楚这里的事情,但你却没有想过,直接在这里找这些无脸人交谈,分明能够更快知道真相。”又或许牧酒酒并不是没想到这个办法,她只是不愿去找他们交谈。

牧酒酒偏过头不去看面前的无脸人:“他想说什么?”

站在二人面前的无脸人晃了晃手臂,面部肌肉突然动了动,从口部的那个洞中发出了赫赫的声响,紧接着才哑着嗓子道:“你们……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牧酒酒愣在原地,不敢开口。

看这些人脸上的伤口,应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而这个密室是在十年前被密封起来的,那么说这些无脸人在这地底下至少已经待了十年了,而他们每天或许一直在不停做着这些事情,他们住哪里,吃什么,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听到那人的声音之后,牧酒酒将这些都想了个遍。

苏夏凝视牧酒酒的神情,并未开口回应无脸人的话,他在等牧酒酒开口。

很快牧酒酒就镇定了神色,朝无脸人看去,她勉力笑了笑,出声道:“我来救你们出去,可是你要先将这里的一切告诉我。”

四周的无脸人仿佛都在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并没有人多看牧酒酒他们一眼,但是在听到牧酒酒说出这一句话之后,旁边的所有无脸人都再度停止了动作,甚至有的人手脚已经开始发颤,而有的人赤红双目之中已经凝出了泪来。

“我告诉你,只要能救我出去,我什么都告诉你!”那个高大的无脸人大声说着,竟是一把朝牧酒酒扑来,苏夏拦在牧酒酒的面前,扶住那人的胳膊,小声道:“你先跟我们来。”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个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植物大战僵尸orz……

你自己当心

三人一直走到了离出口不远的角落之处,牧酒酒径自沉默下来,只直直看着面前的地板,而苏夏则盯住那个高大的无脸人,出声问道:“你有什么便说吧。”

其余的无脸人虽并未走过来,但却也紧紧凑在三人的旁边,这般看来三个人就像是被包围了一般,好似只要说错了一句话,那些无脸人变会直直朝三人扑来。

牧酒酒心里有些慌乱,但又不愿言明,只得警惕的扫了众人一眼。

面前的无脸人见牧酒酒的脸色,忍不住摇了摇头,迟疑片刻才说道:“你们……不是来救我们的?”

他的咬字有些不清,好像是许久未曾说过话了。牧酒酒摇摇头,看了看苏夏,苏夏回望她一眼,柔声道:“还请将这里的实情告知于我们。”言下之意,只有这样他才能够作出决定。

好在面前这个无脸人应当是个明白事理之人,他点了点头,清了嗓子才道:“我在这里已经待了整整十一年了,十一年前我本是空蝉派一名普通弟子,接到了掌门的命令来落日山庄附近处理一桩事情。谁料到我在客栈之中歇脚,待到醒来的时候,我便全身无力的躺在了一间石室当中,有人进来几乎将我的脸整个剥下,我因着这伤痛苦了许久。一直到我能行动了之后,我才明白过来我被带到了落日山庄的地下,成了落日山庄庄主洛明的奴隶。”

“他要我们替他做事,却怕我们逃走,怕我们泄露关于这里的一切,所以他把我们的脸都给剥了下来。这样即使是走出了这里,也不会有人能够认出我们,我们早已……”

那人说得极为缓慢,说到这里的时候却终于抑制不住嘶声叫了出来,他一把扶住石壁,颤抖着身体道:“不仅如此,他还在我们的身上种下了毒药,若是离了这地下石室,我们不出三天便会毒发身亡。”

听着这些,牧酒酒神色微变,出声问道:“你们在这里究竟替他做了什么?这些池水是……”

“是毒。”苏夏微皱了眉头,小声在牧酒酒耳旁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这里待了那么久……是在造毒?”牧酒酒不可置信的道。

苏夏远远看了一眼那满室的池子,以及池中青得渗人的水:“武林中有一种邪蛊,将这蛊虫养在活人的身上,他们可以吞噬宿主的意识,让宿主的意识死亡,但肉身却活着。这样下去这些人就会完全听从蛊虫主人的话,成为傀儡,成为杀人利器。”苏夏收回视线,轻轻叹了一声道:“若是我没有猜错,这个池水就是喂养蛊虫的水。这种蛊虫极难养活,只有在特制的毒水当中才能够生存下去。”

只是这种池水剧毒无比,接触的人身上也会染上剧毒。而若是苏夏猜测的没错,这些无脸人身上也被落日山庄的老庄主下了一种相克的毒,所以他们接触了那么久的毒才不会毒发,但同时他们这辈子也只能在这地底了,一旦离开这毒,他们本身体内被下的毒也会发作。

留下来是生不如死,走出去却就是性命的终结,不论怎么想,都不算是好的选择。

牧酒酒听完了苏夏的解释,脸色亦是变了好几变。

她自认为自己是圣教中人,出手比之名门正派也算狠辣了,但却还未曾遇到过这般可怖之事。就为了制造这样的毒水,落日山庄的老庄主,竟然建造了这样一个地方,掳来了这样一群人,并且一关就是十多年。

“你们可能救我们出去?只要能够活着走出这里,我就算是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先前开口的那个无脸人见两人神色犹疑,竟是噗通一声跪在了两人的面前,埋头便是“咚”的磕了下去,只叫牧酒酒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在苏夏身为武林盟主,这样的事情也见过不少,他一把扶住那人,小声道:“落日山庄乃堂堂正道世家,竟是暗中做出了这种事情,我们定然不会坐视不理,你们且放心,这事我心中自有定夺。”

苏夏语声轻缓,说得平静神色却郑重,颇有几分指点江山之意,那跪着的无脸人听闻此言,不由多看了苏夏一眼:“公子……并非凡人。”

“是比凡人好看了几分。”苏夏低笑一声,这下,竟是不觉让面前的无脸人也咧嘴笑了出来。

苏夏重新打量了四周一眼,认真道:“这旁边的密道上去应当便是落日山庄的后院,我们二人还得上去一趟,将落日山庄的大少爷给带下来,诸位且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可好?”

无脸人怔了一怔,似是有些不放心,他回身朝左右看去,一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有几人微微点了点头。

无脸人似乎是这些人当中领头之人,他说话旁人也没有反对,他道:“我们等着二位。”他顿了顿,又说了一句:“若是可以,我们想再见洛明一面。”

“嗯。”苏夏点了点头,一把拉住牧酒酒,两人一起往那密道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四周静得让人有些发慌,苏夏脚步略显急促,而牧酒酒则仰起脸小心的看他的后颈。离那石室有些远了,灯光也都被甩到了身后,两人没走多久灯光就完全消失了,牧酒酒再也看不见苏夏,又听不见他说话,即使是与对方牵着手,也觉得有些慌了。她沉吟片刻,出声问道:“你有把握能够救那些人出来?”

苏夏在黑暗中摇了摇头,想到牧酒酒看不见,便道:“他们出不来了。”

牧酒酒不说话,但心里却是清楚的。那些人在毒水的环境下活了整整十年,若不是体内有另一种毒性相抗,定然早就死了。而他们若离了那毒水,应当也活不了多久。

毒毕竟是毒,即使短暂的以毒攻毒保下了性命,也终究还是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可是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他们保证?”

苏夏叹道:“你想我告诉他们实话?说对不起啊,你们继续挣扎着在这地底下活着也没什么用,其实还不如十多年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