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容,嗯?”白凤起久久没听见她出声,干脆停下来重新问道:“可有哪里你不喜欢的?提些意见。”

既来之,则看之。

林微容叹了口气:“我进去瞧瞧再细细说给你听。”

她原先是要来搜索曲九重和她那一框白荷种子的的蛛丝马迹,谁想半路被白凤起拦下了拽到这里,四下一看也是在无迹可寻,不如进去瞧瞧,说不准还真能发现些什么……

“白……”她开了个头,白凤起略略拔高嗓音“嗯”了一声,提醒道:“年前不是说过了,不许再叫白大哥,凤起哥哥,凤起,或是凤,你随意。”

铮儿跟在身后,扑哧一声笑,林微容直觉她两耳被铮儿看得发红,窘迫之下只得低声唤了声“凤起”,忙又问道:“你……认得南陵曲九重么?”

白凤起牵着她的手沿着青石板铺就的石径往园门前走,淡淡笑了笑道:“曲九重?不是南陵城数一数二的花商?我与他打过交道,还算熟识,怎么了?”

林微容垂下长睫迟疑了下,摇头道:“没事,随口问问。”

两人手挽手不多时便进了园子,工人们挑着竹筐竹箩经过,一见白凤起进来,都笑着招呼:“大少爷好。”

再一转眼看到林微容,目光在两人紧紧挽着的手上一打转,都呵呵地笑着连声恭喜。

林微容顿觉心中别扭,轻轻甩了甩手要挣脱开白凤起与她握在一起的手掌,低声道:“松手,别人都瞧见了。”

她越是挣扎越是别扭,白凤起越是不松手,反而手掌一转与她十指相扣,俯身轻笑道:“偏不松手,反正你是我的妻,有什么好害臊的!”

铮儿在两人身后跟着,笑嘻嘻地拍手叫好,白越桓沉着脸瞪了她一眼,却被这小丫鬟送了一对白眼。

“大姑娘最近总是笑眯眯的,偶尔也会脸红,这才是个姑娘家的模样嘛!”铮儿心直嘴快,笑嘻嘻大声对着白凤起道。

林微容脸一红,连忙转身去瞪了她一眼,白凤起却轻轻握住她的手,低笑道:“还说不想我,都叫小丫头见着你脸红了。”

她抿了抿唇,仍旧是嘴犟:“铮儿眼花罢了。”

白凤起也不多说,只管牵着她的手往前。

绕过园门穿过新栽种的竹林,却到了一片极大的湖畔,那湖便在园子的最东面,沿湖筑起了假山凉亭,湖心有一座水榭,与湖畔由石桥相连,远远看去修建得极为别致。

白凤起牵着林微容走到湖边,抬眼看了看那波光粼粼的湖面,微微一笑道:“微容喜欢这湖么?”

林微容一怔,不知他为何这般问,远处却有人大声呼唤着急急奔来。

“大少爷!”那高壮黝黑的汉子跑到四人跟前,憨憨笑着,大声说道:“前几日曲爷送来的莲子小的们都按照吩咐种下了,过不多久就会生根发芽哩!”

白凤起点了点头,笑道:“陈师傅辛苦了。”

说着,又转过身来对林微容道:“微容,你不是喜欢荷花?我前几日买了些荷花种子,叫人种下了,夏天就会开了满池的白荷。”

林微容不做声,目光缓缓地自那湖面转回来,一点点烧起小火。

“原来从姓曲的奸商那里弄走花种花苗的是你……”她咬了咬唇,忿然道。

白凤起怔了怔:“微容……”

她恼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一甩手奋力挣脱开他的手掌,头也不回地往来路走去。

愤然走

林微容这股气来得突然,除了铮儿,谁也没料到。

陈师傅不知哪句话说错得罪了未来的少夫人,慌得连连擦汗。

“不识好歹!”白越桓冷哼了一声,抱起双臂来悠闲地看戏,白凤起无暇理会他,连忙追了上去。

林微容心里恼火,脚步不停地往院门口走,听着身后有脚步声急急跟上来,也不回头,低声吩咐道:“铮儿,我们回去!”

话音未落,白凤起已赶上来捉住她的手腕,轻声道:“微容,你怎么了,我可是说错了话?”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问,林微容更是恼火,停下脚步来双目泛红地望着他道:“我园子里的伙计们满心欢喜地清了池子,只等这批白荷的种子回去种上,你却好,添了两倍的价一转眼就将我去年订下的货买走了,偏偏还种到这荒郊野地来!”

一筐白荷的种子曲九重卖她二百两白银,种活了卖与铜鸾城喜好猎奇附庸风雅的高官富豪,少说也值千两,他倒好,六百两银子买一堆莲子,往池子里一抛,便是开了满池的花,也只是花罢了。

暴殄天物!

她难得的气血冲顶,恼得甩开白凤起的手,也不知心里怎么想的,竟脱口而出道:“你还不如将这一筐子的莲子剥了壳炖红枣汤!”

四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倏地静下来瞠目结舌地望过来,铮儿在她身后跟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林微容既恼又窘,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迎面又大步走来个憨厚壮实的汉子,沾满泥土的双手随意搓了搓,朝着她身后的白凤起拱手大声道:“大少爷!曲爷送来的赤芍花苗已有大半在院子西面的花圃内种下了,还剩十几株要往哪里送?”

这分明是雪上加霜!

林微容顿觉眼前一片红雾迷蒙,踉跄了一步险些栽倒。

三十株上品赤芍,九百两银子,种得枝叶繁茂花开似锦时一盆卖八十两,白凤起以三倍的价钱两千七百两买来,既无懂花识花之人伺养,又无沃土培植,怕是等不到枝繁叶茂早已枯作光杆叶凋落了。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她咬牙在心中将曲九重骂了千百遍,恨不能将这奸商掘地三尺挖出来,大刀切段沤作花肥。

林微容气得脸色赤红,好容易平复下来,转头对白凤起道:“把那几株剩下的赤芍卖给我,五十两银子一株,如何?”

白凤起顿了顿,笑了笑道:“微容,一百两也不卖,这花是我特地买了来装点园子的,怎可随意转卖?”

两处希望都成空,便如一盆凉水从她头顶脚下,透心凉。

若换了旁人,说不定她还能放下点身段来屈就,好声好气地商议,五十,五十一两,五十二两,总会磨到他点头;只是眼前这人是白凤起,她的傲气不容许她低头。

“不卖便算了。”她冷了眸子,转身便走。

没走几步,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白凤起竟又追了上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低声道:“微容别恼,我再替你问问曲九重如何?”

“不必了。”林微容轻轻挣脱开白凤起的掌,转身招呼了铮儿,驾了马车便走。

这一回,白凤起却没再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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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儿驾着车沿着小道往回走,一路不敢作声。

车内极安静,林微容疲倦地倚着车厢坐着,混混沌沌想了许久,勉强笑了笑哑声问道:“铮儿,老江叔和赵哥几个刨土清池子很辛苦罢?”

铮儿一听她终于肯出声,连忙点头:“是呀是呀,老江叔说江婶也喜欢荷花,因此他和赵哥他们几个一起清池子的时候倒是很高兴哩!”

她说完,忽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吐了吐舌头。

林微容在车内坐着,蓦地想起老江与赵哥眼中掩不去的失望,猛觉胸口闷得难受,掀了车帘喘了好一阵气。

也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往左一拐,径直上了玄武大道,车外人声渐渐高起来,铮儿迟疑了半晌,终究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大姑娘,要不要回酒坊找老爷合计合计?”

林微容倚着窗口怔怔出了好一阵的神,才叹气道:“我爹能出什么主意,他还巴不得花圃里的花一夜枯尽了,我好老老实实回酒坊听他唠叨。”

这话虽是有些埋怨的意思,林老爷子却还真有这念头,常在嘴边念叨着若是城东的花圃一夜之间没了该多好,大闺女就能乖乖地回城里去承欢膝下,再不用当那劳什子半路花商了。

铮儿也当真听林老爷子这么说过,撇了撇嘴不再作声。

又走出不远的路,林微容听着马蹄声嘚嘚,轻快地在青石板街面上踏过,不由得心烦气躁,一抬眼望见不远处白家名下的酒楼,顿时恶向胆边生,冷笑一声吩咐道:“铮儿停车!”

不明就里的小丫头果真停了车,刚勒紧缰绳,林微容已扶了车门一跃而下,皱着眉头上下打量这酒楼好一番功夫,才打发铮儿先回城郊去。

小丫头虽是机灵,也不知道她茶壶里卖的什么药,先前还气得脸红脖子粗,这会却又冷静下来在酒楼前徘徊了。

“大姑娘想上酒楼,咱林家也有酒楼,就在不远处……”铮儿伸手指了指街东头的青色酒旗,林微容却哼了一声挥挥手道:“我偏就要在白家白吃白喝!”

一面说着,大步朝那酒楼内走去。

风止云歇,二皇子莲城的手笔,这却还是她曾来过的地方。

金字匾额依旧,掌柜依旧,连人都是眼熟至极的。

因时辰还早,大堂内只得四五人,掌柜的满面堆着笑立在柜台旁对两位身量挺拔的客人点头哈腰地说些什么,她认得其中一人的身影,青衣皂靴,双手背在身后的可不正是她那知府表哥公孙瑨么。

她一脚跨入门内,还不走几步,另一人原是在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这一瞬间却忽地转过身来,含笑的凤眸微微一亮,已是朗声招呼道:“这不是微容么?许久未见,还是极精神的模样,甚好,甚好!”

他这一出声,堂内众人都看了过来,几道目光在她略沾了尘土的青衣上停了停,又都各自别开眼去。

掌柜的却是认得她,慌忙要迎上来时,公孙瑨开了口:“全掌柜,林姑娘与我们一起,楼上雅间。”

说着,随和地笑了笑道:“微容,今天难得遇上你,表哥做东请你喝酒。”

正合她意。

林微容脸色沉了沉,却又哼一声道:“都记白凤起账上。”

一听见自家少爷的名字,掌柜的怔了怔,三位贵客却已一道上了楼去,他慌忙朝跑堂的伙计使了个眼色,吩咐道:“快上去伺候,一位是少爷的师弟,一位是知府老爷,林大姑娘也是贵客,马虎不得!”

小伙计连连点头,蹬蹬几步跟上楼去。

三人在朝南的雅间坐下,开了窗透气,又吩咐伙计将香炉里的香燃上了,这才要了两壶酒几碟小菜来,小伙计笑呵呵地应了声刚要走,林微容低喝一声:“慢着!”

小伙计愣了愣,陪着笑道:“林大姑娘还要什么,咱家酒楼里水酒饭菜铜鸾城内可是首屈一指的,若说称第二,谁家也不敢称第一……”

林微容更是来火,横了他一眼,招招手冷笑道:“上两坛最好的酒,十道你店里最好的菜,冰糖燕窝鲍参翅肚也上几盘!”

她本就生得秀美英气,此时将两条柳眉一横起,小伙计看着她来意不善,又分外气势凌厉,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忙一叠声的应道:“是是是是是!三位稍候,小的这就送来!”

说罢,擦了擦冷汗,一溜烟地跑下楼去。

雅间内忽地静下来,莲城凤眸微转,上上下下打量林微容数眼,忽地笑道:“微容这是在哪里受了气,说来两位哥哥听听。”

他照旧是锦衣华服,不掩一丝华贵之气,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必然是皇亲贵胄,只是他这一回孤身与公孙瑨同行,不是胆子太大,便是早有贴身护卫在暗处隐着。

林微容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心中的憋闷散去了不少,重又定了定神漠然道:“这里只有一位知府大人是我表哥,敢问二皇子殿下什么时候竟成了我兄长?”

莲城轻笑一声,支颔故作了委屈的模样低声道:“年前你送了我一坛珍藏的酒做贺年礼,我原以为你这便是将我当成兄长看待,谁知……唉……”

说着,他竟还转过头去推了推公孙瑨:“堂兄,你瞧瞧你这表妹,这般无情无义,偏将我这一片冰心弃作驴肝肺!”

公孙瑨刚正的脸上神情不变,只是淡淡看了莲城一眼道:“堂弟唱作俱佳,佩服佩服!”

这一番胡搅蛮缠,林微容啼笑皆非之余,倒是将心事放下了些,咳一声问道:“二皇子殿下今日怎会有空与我表哥一起来这里喝酒?”

“微容,今非昔比,他已不是二皇子,而是这月琅国的太子殿下了。”公孙瑨仍旧神情从容,这一句话却如同惊雷,在林微容耳旁轰的一声响开了。

她下意识地要起身跪拜,莲城横了公孙瑨一眼,忙伸长手臂扶起她,轻笑道:“不必行礼,微容。”

林微容定了定神坐下,忽觉雅间内狭窄了些许,她不自觉地拘谨起来。

她的不安落入莲城的眼中,他凤眸微微一眯,打了个哈哈状似无心地问道:“那你可否同我们说说,白凤起这小子是哪里惹恼了你?”

林微容被说中心事。霍地抬头时,恰好望见两双同样好奇的眼。

金牡丹

雅间的木门被轻轻叩响,小伙计送了两坛酒来,不敢多逗留,缩了缩脖子点头哈腰地陪着笑出去了。

公孙瑨与莲城两人对望一眼,还未出声,林微容已伸手捉过一坛酒,开了封便捧起来就着坛口咕咚咚灌了好几口。

美酒入口,醇香爽洌,只是却有一丝苦味掩不去,顺着喉头缓缓下了肚。

她是酿酒世家出身,酒量也不小,只是这种喝法实在太过狂放,把一旁坐着的两人惊到了。

“微容……”公孙瑨皱了皱浓眉,低声劝道,“拿酒杯倒着慢些喝,莫要醉了。”

林微容充耳不闻,又狠狠地灌了好几口,这才红着眼砰一声放下了酒坛子。

“喏,酒杯。”莲城也皱了皱眉头,顺手将一只白玉酒杯递到了她跟前。

她没伸手来接,莲城只得无奈地劈手夺过她手中的酒坛子,倒了一杯放到她跟前低喝道:“一杯杯的喝!”

他难得的严厉,林微容怔了怔,却也当真老老实实点了点头,下意识地举杯一饮而尽。

酒尽杯空,她呼了口气放下酒杯,双眼一瞟向那两个酒坛子,公孙瑨与莲城立即眼疾手快,长臂一捞便一人一坛酒揽到自己身前,生怕她再抱起酒坛子狂饮,到时候可是真劝不住了。

“好酒。”林微容忽地勉强地笑了笑,将酒杯往莲城跟前一推,“再来一杯!”

莲城只得再给她满上一杯。

她又仰头一饮而尽,当真是发了狂性,一连灌了好几口,又连喝两杯,满腹的酒香自喉头蹿起,唇齿留香。

难得的好酒,却并非林家酒坊的金丝酿,枉费她尝尽天下佳酿,枉费她出身酿酒世家,这两坛酒却是她从未见过从未闻过又从未尝过的新品。

林微容颓然垂下肩,涩然笑道:“难怪我林家酒楼总也比不过他白家,莫非我真就先输在这酒上了?”

公孙瑨与莲城面面相觑,正要细细问她,她却又推了酒杯过来:“再一杯!”

莲城掩了坛口不给她倒,被她狠狠瞪了一眼,竟也叹了口气又给她满上了一杯。

一杯。

又一杯。

再一杯。

两人不必开口问,七八杯酒下了肚,林微容酒微醺,话匣子一打开,谁也拦不住。

“他抢了我去年订下的白荷种子,还抢了我等了三四个月的赤芍花苗。”

气愤难平之下,仰天一杯尽。

“他不肯将剩下还未种下的花苗卖给我,五十两一株也不肯卖。”

再忿忿地一口饮尽,酒杯在桌上砰地落下,气势凌厉得骇人。

“我城郊园子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莲子入池,赤芍下地,他却好,以三倍的价钱拐了那奸商曲九重要给我带的货,去种到那鸟不生蛋的荒郊野地!”

林微容蓦地红了眼,恼道:“老江叔赵哥他们几个好容易锄了地清了池子,欢欢喜喜等着花种花苗下地入池,这一来,空欢喜一场!”

她向来冷静寡言,今天被气得不轻,又有酒意催着,便也不管眼前坐着的谁,愤然说了许久。

公孙瑨挑了挑眉没说话,莲城却忽的玩味地笑了:“他的不就是你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这一提起来,林微容更是火大,也不再等他给她倒酒,伸长手臂夺过莲城手中的酒坛子,豪饮几口后沉下脸道:“他是他,我是我,我不稀罕他的东西。”

说不稀罕,心中还是有些愤然,低声道:“他连剩下的赤芍花苗都不肯卖给我……”

说罢,再灌下一口。

酒喝到此,已见坛底,公孙瑨与莲城两人还滴酒未沾,光听她絮絮叨叨说了多时,猛地想起来伙计还没送上饭菜来,正要起身去催时,雕花木门剥剥两声响,原先那小伙计领着三四个人端了热气腾腾的菜鱼贯而入,一一摆上桌后,这才擦了擦汗躬身行礼,连连道歉:“几位贵客久候了,实在抱歉。”

公孙瑨只道无妨,挥了挥手遣退这几人,那伙计连声说是,已到了门口,却又哎呀一声回头来陪笑道:“先前给三位送上的两坛酒是本店最好的金牡丹,虽是绵柔爽口,可却是后劲十足,酒量好的汉子也是十杯倒,三位可要酌量……”

话未完,小伙计却像是被突然拔了舌头,惊得瞪大了眼。

“林、林姑娘!”他瞧见林微容举起酒坛,将最后一滴酒也倒入了白玉酒杯中。

这一下,惊得他跳了起来,匆匆忙忙下了楼去。

“十杯倒?还能叫好酒量?”林微容掩口打了个酒嗝,将最后半杯酒也饮尽了,哼了一声,“我偏就喝给他看看……咦……”

眼前倏地有些模糊,竟是酒劲上来了,又急又猛地侵袭过来,将她拖入混沌中;转眼之间,她眼前就出现了两个莲城,两个公孙瑨,酒坛也由一双变成了四个,影影绰绰地在她眼前晃着。

她却还能极冷静地捉了筷子夹了一小块蹄髈送入口中,慢慢嚼着,一口咽下了,迷迷糊糊地笑道:“表哥,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这一笑,天真烂漫,不知该说笑得傻,还是笑得纯真。

她竟是真的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