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恕一接到了暹北那边的来电,通知我们,缅国边境驻军找到了张宏亮一个巢穴,却已经是人去楼空,没见到他和手下那些雇佣军的踪影,韩棠依然生死不明。

我的心落到了谷底,开始做最坏的打算。我不相信那些人可以躲一辈子,我说到做到。韩棠回来就罢了,如果回不来,那些参与的,筹划的,组织的,我一个一个清算,一个都跑不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感觉自己的心在被一把看不见的刀子无声地凌迟,一刀一刀削成碎片,血慢慢流出来,让人痛到麻木。

恕一已经不再跟我说话,说了我也听不到,我所有的感官都失去了灵敏,除了耳朵。可是,那可怕而急促的电话铃声却没再响起来,我的绝望一步步加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一直等到天黑,恕一走过来,轻轻扶住我从下午就开始发抖的肩膀,沉重地说:“小堂嫂,无论结果是什么,你已经尽力了。”

我像一条在绝望中干涸的鱼,睁大了眼睛,努力消化这句话的含义。

不!我抱住自己的头,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把身家性命交到我手上,我却弄得他生死未卜。眼前的挫败和打击,让我心里冒出无数种想法,无数个悔恨。

是不是我太固执,太莽撞?如果我肯再拿五千万美金出来,他是不是就回来了?是不是我亲手扼杀了他的一线生机?

他们没诚意,我认为态度必须强硬,否则对方会更加肆无忌惮。我赌一个有家室在身的人不敢跟我搏命,我赌那些人再贪钱也要顾忌韩家的报复,我赌他们也会畏惧害怕,我赌他们拿了五千万美金,再加上一千万港币会见好就收,我觉得这样做是为韩棠好。

可是现在,我什么都不确定,什么都没信心,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眼前一片模糊,四肢僵硬冰冷,脑子像被人浇了一锅开水,唯有一点清楚明白,如果韩棠就此消失无踪,在为他报仇雪恨之后,我自己也要给韩家人一个交代。

就在这时,恕一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他拿起电话,说了大约一分钟,然后转身,激动地对我说:“小堂嫂,有堂哥的消息了!他现在很安全,暹北军的人会护送他回来。天亮的时候,就能到家。”

我迟钝而恍惚地看着他,用小而轻的声音,茫然地问:“你说什么?”

恕一几步走过来,将我从沙发上拉起来,按住我的肩膀,“堂哥很快就会回来,他没事了,已经安全了。你的决定没错!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一架军用直升飞机降落在韩家老宅院中的空地上,螺旋桨卷起巨大的旋风,把我们的花花草草吹得七零八落。

我站在主屋的台阶上,背后是一轮火红的朝阳,看着逆光中的那个人一步步向我走来。

黑色的眼睛,伟岸的身材,坚毅的表情,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锋利面容,他还活着,是的,他还活着,他真的活着,完完整整,精气十足,热血沸腾,这种感觉真好。我走过去,像做梦一样,在他前后左右绕了一圈,最后站在他面前,摸了摸他有点憔悴的脸,看着他依然灼亮的眼睛,不太确定地问:“他们有没有打你?有没有不让你吃饭?有没有不给你水喝?”

眼前的男人笑了,握住我的手,“没有,我很好…你怎么变得这么丑?眼圈都黑了。”

我一下就哭了,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在他怀里扑腾,“你被人绑架的这些天,我们这么多人吃不好,睡不好,整日整夜为你担心。他们居然还让你吃饭?还让你睡觉?太不公平了…”

韩棠抱着我,小声哄着,我闹腾得太用力,不知道碰到了他哪里,只听他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冷气。

我觉得不对,退开一步,拉起他的衣服,惊讶地看到他肋骨下面,人鱼线的位置一片青紫。

我抬头看着他,泪水涟涟,“他们还是打你了,是不是很疼?有没有伤到骨头?”

他用手扣住我的后颈,亲了亲我的额头,“只是一点皮外伤,我没事,别害怕,一切都过去了…”

第八章:你是我的,人是我的,命是我的,全都是我的

恕一请医生来家里看韩棠的伤势,医生说,只是一些软组织损伤,没有伤及内脏和骨头,擦点活血化瘀的药膏,过几天就好了。

我放下心,给兄弟俩做了早餐,恕一吃完就回去休息了,顺便向韩家那几个堂兄弟交代韩棠的状况。

韩棠吃过早餐,气色好了很多。我扶他躺下,拉上窗帘,让他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人等着他去见,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他躺在床上,拉着我的手,不想让我离开。

人一放松就会感到疲倦,我连着几天没有好好休息,没怎么仔细想,就顺着他的意思,迷迷糊糊上床躺下了。

他平躺着,伸出一条手臂搂住我。我的侧脸靠在他胸前,听到他稳健有力的心跳,不觉用胳膊搂住他的腰,摸到男人柔软又充满弹性的肌肉,感觉很安心,不知不觉,就这么睡着了。

一觉睡醒,我揉了揉眼睛,拉了窗帘的卧室,整间屋子昏昏暗暗,晦涩不明,看不出时间。

我直起身体,想去看床头的闹钟,却惊动了身边的人。

我揉着眼睛问:“你醒了,饿不饿?我去做点吃的?”我正想起床,身边的男人长臂一伸,搂住我的腰,翻身把我收在身子底下。

他贴过来,细细亲吻我的眉眼,按住我的手腕,看到包着纱布的手指,开口问:“这是怎么弄的?”

我把在会议室里发生的事细细跟他说了一遍,他听完嗤笑,“那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主,你不爱听,尽管轰他们出去,只会弄伤自己,你就这么点出息?”

我看着他锋利的五官,熟悉的眉眼,用手摸了摸,都是热的,心里稍安,低语道:“我就这么点出息。以后你别再这样了,我受不起。”

他低下头亲我,“没下次了,我保证。”

我用手搂住他的背,贴在他脸边蹭了蹭,“没事,你回来就好…”

他看着我笑,“怎么吓成这样?都这会儿了,身子还在发抖,怪可怜的。通电话的时候,不是挺硬气的吗?”

想起那个时候,我缩在他怀里,抖得更厉害,“那是硬装出来的,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别怕,这不是回来了?”

我点点头,搂住他的脖子,他抱着我笑,“忽然这么主动,我可想歪了。”

我把脸靠在他胸口上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小声嗫嚅:“那你就想歪吧。”

这男人明显顿了一下,低头瞧着我,脸色阴晴难测,目光深邃冷静,“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他唇角上亲了一下,有点紧张地说:“还能什么意思?就,就是那个意思。”

他一把搂住我的腰,十分兴奋,想了想,又带着几分狐疑问:“你不会到了一半,又给我闹一个咬舌自尽什么的吧?小丫头,我可伤不起了。”

我从脸红到脖子,凑过去,小声地耳语:“不会…这回,你想怎么样都行。”

温馨的午后,洁白的大床,厚重的窗帘,亲密的伴侣,六年的相依为命,无数次相惜相伴,劫后重生的喜悦…所有温馨浪漫的细节和催发激情的理由都够了。

我迷迷糊糊被他抱在怀里,前尘往事纷至沓来。

六年前,他放了一把火,把我从那家精神病院救了出来,仔细调养,重新打造。

三年前,他对我说,我们打个商量,如果三年之后,你还是想走,我就放你走。

三年后,我们嬉笑怒骂,千回百转,几经生死,浴火重生。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已经来不及想,也不愿意想,我只知道,至少在这一刻,我是真的很想跟他在一起。

一个人就算再坚强,独自面对生活也太寂寞。世界这么空旷,时间这么宽广,生活这么强大,生命又这么漫长,总要有些人和事让我们有所依托,人生才有意义。

以前不十分了解这个道理,直到听说韩棠出事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对这个男人,爱与不爱已经不再重要,决然的离别已经痛得我无法呼吸。

不知不觉之中,我那条纯棉小内裤已经被他褪到脚踝,他也几近赤裸,我微微睁开眼睛,借着透过窗帘缝隙的几缕阳光,向他身下瞧了瞧…画面就此定格,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短路了。

他过来拉住我的脚踝,我向后一缩,看着他形状完美的六块腹肌,想到这个男人彪悍的体格,强劲的战斗力,口干舌燥地说:“要么,我们先聊聊天,培养一下感情?”

他好笑地看着我,炙热的气息吹到我脸上,“我们认识十年,一起住了六年,一张床上睡了三年,你要是早答应我,孩子都该生出一打了,还培养什么?”

我想笑一下,然而这太困难,惊慌像煮沸的水花,从心底一层层泛出来,两只手抵着他伟岸结实的胸肌,手忙脚乱地说:“哥哥,你先等等…要么,我们先谈谈人生?”

他哪里会听,直接压过来,下面那个东西硬硬地顶着我,古铜色的皮肤渗出密密的汗珠,所有的肌肉都在叫嚣,紧绷得让人害怕,又带着几分生猛别样的刺激。

两个人紧贴着,我被他蹭得浑身发烫,这男人从里到外都是健康男人的气息,让人晕眩,让人冲动,让人畅快,让人着迷。我一时拿不定主意,他的吻却像雨点一样落下来,手顺着我的脊椎骨一寸一寸地滑过,我感觉自己像被人化了骨头,心情很复杂,身体在发抖,脑袋一片糨糊。

一些说不清的情绪在心里发酵,就在我晕晕乎乎的当口,他二话没说,分开了我…巨大的冲击让我眼前一黑。

我紧紧抓着他的背,忍不住痛呼出声,身子直往上缩,又被他按回原处,眼角激出泪花,身体又酸又疼,所有的感觉都没了,都集中到那儿了。

韩棠也发觉不对,停下来,哑着嗓子问:“这么疼?”

我勉强点头,舌尖打战,喘过这口气,才可怜巴巴地说:“你…能不能让我喘口气。”

“你是因为太久没做才这样?还是太紧张了?”他低低地笑,动作轻柔…

我弓起身子,小声尖叫:“别…”我用力推着他,脑门都是虚汗,连声求饶:“受不了了…”

他抓住我的手压在枕侧,眉间薄汗凝聚,浑身肌肉紧绷,嗔怪道:“这怎么忍得住?你放松点。”说完低头亲了我几下,算是安慰。

我头昏脑涨地想,是我太紧张了吗?不对啊,就算我再怎么紧张,也不至于这样,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到底少了什么?

我用汗涔涔的额头贴着男人的下巴,颤声问:“哥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他微微一停,心领神会,在我脸上啄了一下,气息不稳地说:“没关系,真怀上了,我也养得起。你要是不愿意,我一会儿不那个在里面,别担心。”

他大力开动起来,我被他带着前后耸动,像一大块颤抖的果冻,不觉哀叫出声,胡乱拍打他,“不是这个。你故意的吧?你算计好了故意报复我的吧?你居然连个前戏都没有,就把我睡了。禽兽,我恨死你了…”

对此,韩棠的解释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主要是与我同床共枕这三年,他只得到了精神的愉快和心灵上的满足,身体却一直处于饥饿状态。饱受饥饿摧残的人一旦看到美食,自然会狼吞虎咽,这是本能反应,实在不能怪他。如果一定要怪,只能怪我自己,让一头野兽饿了太久,就像让一个本性良善的人总是饱受委屈,他到了最后也会反弹,这是同一个道理。

总之,不作死就不会死。想让他出来?那是做梦!忍忍吧,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

我被他炮制得晕头转向,心思恍惚地听着他的歪理邪说,没力气反驳,再多的言语到了嘴边都变成了梦呓一般的呢喃。早就料到跟这样的男人做爱怎么也要被他小虐一下,只是没想到,他是想大虐一下。我心里凄苦,只希望他千万别兽性大发把我弄死。

我想推开他,却已经力不从心,身子被折成了曲别针,心脏扑扑直跳,感觉自己像被人串在了铁钎子上。

他霸道热烈,粗鲁直硬,将我困在方寸之内,把我揉成了一汪春水,包容了他的坚硬和燥热,身体某个地方像被人点了一把火,有股力量在小腹慢慢聚集,麻酥饱胀,在这个昏暗晦涩的空间,我的眼前却出现一道道耀眼的白光,天堂一般灿烂,地狱一般锦绣。

浴火重生的感觉,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比此时更加猛烈,曾经以为自己这一生的激情都要因那些心酸的过往而弃尸荒野,却没想到,因缘际会,再一次被人从旷久的悲伤中唤醒,如同那曾经黯然失色的生命,在地狱的烈火中呼啸涅槃,带着鲜血穿透焦黑的外壳,撕裂一般,直冲云霄。我抱着他的脊背,仿佛看到他强劲彪悍的血液在皮肤下奔腾流动,灵魂的贴近已经超越了肉体,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却比任何时候都明白什么叫作“相依为命”。世界太大,而我们太小。就像我们那张大床,一个人孤单,三个人悲剧,两个人就正好。

他托住我的身子,抱着我坐起来,贴在我耳边喘息,“怎么哭了?觉得委屈?”

我把下巴搭在他肩上,没说话,也说不出来。

“后悔了?还是…又想起他了?”

他身下用劲,我承受不了,嗓子都哑了,再也叫不出来,指甲紧紧扣住他的背,抓出一道道血痕,这男人也不觉得疼,用指尖擦干我眼角的泪,轻声道:“别难过,我会比他更好。”

我不由得战栗,用手去摸他的脸,有点恍惚地说:“你要好好活着,你别死…”

他身体微颤,强壮的胳膊紧紧锁住我,“傻丫头,我怎么会那么容易死?”

第二天早上,韩棠没有出房门,也不放我出去,叫人把吃的喝的都放在门口。

他此次险象环生,大难不死,外面还有好多事在等着他。他却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把一切大小事务叫停,所有的问题都堆在房门外面,由恕一代为处理,恕一处理不了的就先放着。他自己就食髓知味,把我压在床上醉生梦死。

用他的话说,当初说好了三天,就是三天,少一天都不成,就是这么任性,豹子脾气一上来,谁拿他都没辙。

我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劝说了一下,也就随他去了。

或许,有时候做人不该太认真,得快乐时且快乐,其他的事,天崩地裂也好,千难万险也好,千愁万绪也好,自有日后去经历。

欲望可以是黑暗的,也可以是美好的。我们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他独身,我未嫁,两个都是有正常思维能力的成年人,关上房门,心甘情愿,有什么不能做?谁又能说我们错?

所有的事情都是如此,只要心甘情愿,就会变得理所当然。

他像一条狡猾的蛇,在我身上四处点火。每每被他撩拨到不行,搂着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说些想要他的情话,清醒了之后,连自己都觉得脸红耳热,可在那个水深火热的当口,却又不觉得害羞。

韩棠这人平时锋利得像把刀子,凌厉得像头豹子,威严得像头狮子,凶猛得像头老虎…总之,把所有禽兽非禽兽的形容词都往他身上扔吧,你总是对的。

可是在闺房里,床笫间,至少…在我面前,似乎又不是那个样子。吃饱喝足之后,他就柔顺得像只猫,安静得像只兔子,听话得像汪汪。你可以掐,可以挠,可以捏,可以咬,可以打压欺负,可以反客为主骑在他身上…嗯,总之,尽情发挥你的想象力吧,只要别阉了他,怎么折腾都成。

两个人亲亲密密,缱绻万千,起伏缠绵,云卷云舒,这都是美好而温馨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