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好的,就是节奏是个大问题。他要得太猛太快,我跟不上;太慢太柔,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身体里,心急火燎挨得人难受。

于是,我戳着他的胸口纠纠结结,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低头望着我,眉峰微皱,下巴上的汗水滴在我胸口上,我不觉用手去摸他的脸,这男人看着真性感,语气却很抱怨,“美女,你又是快,又是慢,又要进,又要出,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头给了我一个法式长吻,吻得我心如鹿撞、面色绯红,接着就用手捂住我的嘴,自语道:“这样不就解决了?多简单,怎么早没想到。”

然后,我就在完全丧失话语权的情况下,睁大眼睛,又被他“霸占”了一次。

他太禽兽了…

快乐的时间永远都是短暂的,因为太过快乐,所以时间就变成了手指之间无声的流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转眼就没了。

我趴在浴缸边上,像只缺氧的鱼,瘫在那儿晕晕欲睡,连续多天睡眠不足,消耗太多,吃得又太少,这会儿真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身后的人用手臂搂住我的腰,帮我撑住身体,一只手慢慢摩挲…

我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奄奄一息地说:“别再来了,会死人的。”

他贴着我的肩膀笑,亲了亲那儿的皮肤,温柔地问:“你在想什么?”

我把他的手拉回来,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在想刚才做的梦。”“什么梦?说给我听听。”

“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兔子,被一群坏人抓住,抽筋扒皮之后,扔在丛林里奄奄一息,遇到一只豹子,它在我身上嗅来嗅去,闻到了肉香,它很饿,可是它没有吃我,给我喂水,为我觅食,还伸出舌头帮我舔伤口。后来我的伤慢慢好了,它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我想变强。它就施了个魔法,把我变成了一只母豹子。”

韩棠笑得整个身体都在动,手臂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他亲了亲我的背,“然后呢?那两只豹子是不是欢乐地在丛林里玩耍?”

我趴在那儿,闷声说:“哪有那么好?结局很悲剧。有一天,那只公豹子忽然兽性大发,把我按在地上…交配。我这会儿才明白,原来它是想换个方法吃掉我。”

他大笑,手一扳把我转了过来,拉高我的腿环在他腰上,手臂撑住我的臀,把我托了起来,让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吧,突然对我这么好,有什么目的?”

我低头,贴着他的鼻尖,“没有目的,没有企图。在你被人绑架的时候,我对自己说,等你回来,一定要让你睡一次。你过去说过,你就这么点念想了。想想这六年,你对我有情有义,如果让你死不瞑目,上帝都不会原谅我。”

他挑眉看着我,“怎么?可怜我?”

我在他肩膀上咬了一下,“当然不是,你是我的,我尝尝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你自己说的,你把爪子磨一磨,把最锋利的牙拔掉,你把自己送给我…所以,你的人,你的命,都是我的。”我伸出指头,在他胸口上戳了戳,一个字一个字重复确认,“都,是,我,的。”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哭笑不得,“姑娘,你不爱我,又要霸占我?你太过分了。”

我认真瞧着他,“哥哥,你忘了吧,我对你的所有权是合理合法的。你仔细想想,你当初跟我定这个契约的时候,你说我让你睡一次,你就把你自己送给我。我现在已经被你睡过了,还不止一次。所以你就是我的,人和命都是我的。”

他仰起脸吻我,“可我记得,当时好像不是这么说的,你确定没记错?”

“我当然没记错。”我低头,细细回应他,捧着他的脸,认真地说:“你要的,我都给了。所以我要的,你也得答应我。你别死,我就这么一个要求。”

他含笑看着我,“傻丫头,看来这回真把你吓坏了。”

我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没说话,心里有个地方还在打着战儿,就像过去在家乡的时候,隆冬的寒夜,从外面回到温暖的屋子,身体热了,心却还冷得发抖。

他抱着我从浴缸里出来,我像考拉一样被他托着,浑身都是湿漉漉的。他腾出一只手,抽了一条浴巾披在我身上,亲了亲我的下巴,“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胆子够大,心思够细,处事够冷静…也够狠心。这次是我的错,没考虑周全,让你担心。”

我把住他的肩,眼睛红红地说:“如果你回不来了,这就是我的错。”

他抱着我坐在浴池边上,拿了一条毛巾帮我擦头发,“如果我死在那儿,你给不给钱都是错,都会有人挑你的毛病。有些事就是这么矛盾,没法周全,可结果一旦出来,却永远不缺放马后炮的人。你做得没错,换了韩家其他人,他们也会这样做。拖泥带水,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最后也未必能让我善终。我得谢谢你,愿意为我承担这个责任。我知道,让你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决定,得有多为难。”

我看着他,“岂止是为难,恐惧、自责、内疚、愤怒,在那一会儿,什么感觉都有了。在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如果你真的回不来了,我会给你家人一个交代,但是在那之前…我要他全家给你陪葬。”

他以为我说笑,捏了捏我的下巴,“你不会的…”

我贴着他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会的。你回来了,我的怨恨就没了。可如果你回不来,我真的会。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我有多痛苦,就让他们有多痛苦。我有多绝望,就让他们有多绝望。反正我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你看,人的迁怒多可怕,在绝望中的迁怒就更可怕。理性,道德,是非对错,全都扭曲了。”

韩棠露出微微惊讶的眼神,我摸了摸他的脸,想了想,又说:“所以…你以后一定不要做太坏的事,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你要给别人留余地,别把人往死路上逼。就算是再胆小懦弱、善良怕事的人,一旦被逼到了绝境,他也会反扑。这个世界是有报应的,那些后果可能会作用在你最爱、最亲的人身上。恶行一旦开始,仇恨就会代代相传,你想想,这有多可怕。”

他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我答应你,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我是你的…你不爱我,我也是你的。人是你的,命是你的,心是你的,感情是你的,全都是你的。”

我搂着他的脖子,点点头,“对,都是我的。”

他笑起来,亲了亲我的下巴,微微眯起眼睛,“那我们回丛林快乐地交配吧,主人…”

我用手指在他漂亮的三角肌上画了几圈,小声说:“那…这一次我要在上面。”

他在我耳边笑,“不行,交配…要从后面。”

我一口咬住他的脖子,“禽兽!”

他大笑,抱起我往外走。

我贴在他头发边蹭了蹭,湿湿扎扎的感觉,腿环着他的腰,浴室里的全身镜里映出我们的样子,赤裸交缠的成年男女,雪白配着古铜,从镜子里能看到男人肌肉分明的背,壮硕有力的臀,还有我白白的胳膊和两条腿,让人耳热心跳。

我恍恍惚惚地看着,只觉得眼前的景象这么熟悉。六年时光,物是人非,仿佛已经过了几百年,又好像一切就在昨天。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可是,却怎么都无法遗忘。直到这一刻我还在想,如果当年,那个人有眼前这个男人一半的坚毅和刚强,我有今天一半的果断和勇敢,我们还会不会就这样散落天涯,分道扬镳?我们错过了可以幸福相守的每一个契机,也错过了彼此最好的时光。我低下头,紧紧抱住眼前的人,郑重地说:“韩棠,你的理想是正确的,以后就是再苦再难,你也要坚持。你是一个男人,就得扛住了。未来的日子不会一帆风顺,你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如果有一天,我…”

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压抑道:“我明白,我不会为了你去死,也不会让自己死在你前头。”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用李后主这句诗来描述我们现在的状态,最适合不过。

在某人的怀里一觉醒来,我揉了揉眼睛,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拉开了,明亮的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像一束束盛开的鲜花。

我支起手肘看着身边的人,韩棠的皮肤是麦色接近古铜,躺着的时候都能看到硬朗的肌肉线条,阳光照在上面,像钢铁,像金属,但这只是视觉效果,肌肉是有弹性的,他不用力的时候就像海绵一样柔软驯服,可是一旦动起来,用力的时候…

我脸上一热,有点迷茫地看着他,回想起三年前他在擂台上的英姿,他顽强的意志和所向无敌的英雄气概,他一个举动就能引起万众欢呼,他虔诚地跪谢四方观众,他耀眼得就像天上的朗月繁星…

那一夜,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震颤了每一个观众的心,他是一个万人景仰的神话,一个活着的传奇。

是的,英雄是天生的,英雄的气质隐藏在血液里,一旦合适的机会出现,就会涌现出英雄的行为,别人模仿不了。

想到这儿,我不觉一叹,又看了看他的手肘,那里的皮肤比其他地方略深,大约是年轻的时候,经常对着沙袋练肘击磨出来的。

遥想当年,Leo的“黄金右肘”下躺了多少英雄好汉?记得那时看他的比赛,他用肘突破对手的防线,就像划开肋骨的骨缝,犀利刁钻,肘过如刀。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

十年之前,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跟这个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

十年之后,一切恍然如梦,或许,也真的只是一场梦。

我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用手在他胸前量了量,捏了捏,戳了戳,又捏了捏,戳了戳…

睡得半梦半醒的人一把抓住我的手,拿到唇边亲了亲,含糊地说:“一大早非礼我,你什么意思?”

我纯粹从学术角度,疑惑地问:“我怎么觉得你的体脂又低了?你最近量体重了吗?”

他彻底醒了,把我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体重没怎么变,体脂含量低了一点,现在是百分之八左右。”

也就是说,他不是体重减轻了,而是肌肉含量增加了,我趴在他胸前,厚厚实实的感觉,“之前已经很好了,你干吗这么拼?”

他用手揉我的头发,“男人三十岁之后,肌肉就开始衰老了,每年会掉一磅肌肉,增长一磅脂肪。我都三十五了,不努力怎么行?”

我叹气,用指头戳戳他的胸肌,捏了捏他的三角肌,又掐了掐他的腹肌,“这个理论适用于很少运动的普通男性,你不抽烟,酒也戒了,天天健康饮食,坚持运动,你怕什么?你就是到了六十岁,也是一个高高帅帅、英俊多金的威猛大叔。”

他笑起来,按住我作恶的手,“我毕竟大你五岁,不把身体保养好,怎么照顾你下半辈子?”

他把我拉过去,在我脖子上蹭来蹭去。

我赶紧抱住他的头,“别再闹了,已经第四天了,外面还有一堆事等着你去处理,你再不出房门,会被人笑的。”

他舔了舔我的唇角,不太相信地问:“第四天了吗?我怎么记得,我是昨天才把你抱上床?你记错了!”

我把他的头扒到一边,无奈地说:“你真是比汪汪还赖皮。”

他搂着我的腰,又贴过来,“让我再抱一次,反正我们已经睡了这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

这话说得,我听了真想哭,“你饶了我吧,真的不行了。我知道你腰力好,体力好,什么都好,但你也别可着劲折腾我。”

他笑,低头亲了亲我的鼻尖,“我刚才做梦,梦到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小丫头呢,画着大浓妆,穿得袒胸露背,叽叽喳喳,又烦人又讨厌。一转眼,十年过去了。十年前,我可一点都不会想到,我居然会喜欢你。”

想起往事,我在他胳膊上咬了一下,“你那时候特烦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一枪崩了我,做梦都想把我活剥了。可是,哥哥,你记错了吧?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明明没化妆。”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韩棠,是在文昭的电脑上。他通过网络,给我和文昭演示一个内围技巧。

他没回应我,继续道:“你一定觉得我什么都不怕,其实让我害怕的事有很多。我怕孤独,怕寂寞,怕一个人睡觉,怕老了没人爱,怕临死之前没有可以怀念的回忆,只有一肚子后悔。可是让我最怕的…就是你离开我。真的,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害怕。有时候,我甚至害怕到一分钟都不想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做梦的时候都会吓醒。六年了,这一切的一切,我都不敢让你知道。”

我静静地看着他,忍不住在他头顶轻轻摸了一下,“你真肉麻。”

他一下抓住我的手,忽然发难,“你知不知道,在泰国,女人不可以摸男人的头。”

我无可奈何,“你又不是泰国人。”

他不依不饶,“可我是在那边长大的。”

我小心地看着他,“那…摸了会怎么样?”

他在我的手背上咬了一口,“摸了…就要嫁给他。”

我没说话,他认真望着我,嘴角弯出一个温柔弧度,又带着些许悲伤,“嫁给我怎么样?我们把过去那些事都忘了,重新开始。你在这儿住了六年,有些事我就想了六年,想关心你,照顾你,想跟你结婚,想跟你生一堆儿女,想对你说,你的痛,我来扛。”

我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正要开口,他却用食指点住我的嘴唇,阻止我说下去,看着我的眼睛,沉声道:“可是我知道,想要的,不一定会得到。”

我一下愣住,他轻轻抱着我,贴在我耳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在一起太久了,有些话不需要说出来,大约也能猜到对方的想法。你是一个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女人,没人能改变你的决定。这六年,除了第一年帮你治病之外,其他那五年,我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每次从外面回来,只要想到可以看到你,我就觉很快乐,这种感觉会上瘾…”

他贴着我的额头轻轻地笑,声音凄楚,眼神沉痛,“这六年,你要什么我都想给,怎么对你好都不过分,你受得起。你一直在努力,从不放弃学习和成长的机会,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是在跟着你一起成长。你陪了我六年,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六年,给了我这么多快乐的回忆。你不欠我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对你来说,活着比死难多了。你能活着走到今天,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我用手去摸他的脸,静静看着他,意识到他将要说什么,慢慢红了眼睛。

他捉住我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喑哑的嗓子低喃道:“这六年,我每天都告诉自己,一定要少喜欢你一点,你走的时候,我才能从容一点。可是真到了这一天,我还是很难受…有些事我要你知道,这六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有多喜欢你,就有多恨你,你让我这么快乐,又让我这么痛苦。现在,你自由了…我不要你了。”

第九章:末日重生,感谢命运,感谢你

我离开的时候,天空正下着潇潇冷雨。我撑着伞,一个人站在韩家老宅的大门前,透过雨幕,看着自己住了六年的地方,目之所及都是回忆,温情的,可爱的,犀利的,辛苦的,快乐的,心酸的…满满的,都是回忆。

院子里的凤凰树跟我一起伫立在风雨中,它陪了我六年。我记得,它每年盛夏都开得特别好,富丽堂皇,花冠满树,如同燃烧的火焰,又像凤凰涅槃,染红了半边天空。我还记得,它的花语是“离别”和“思念”。

韩棠没有跟我告别,是恕一送了我最后一程。

我向二楼书房的窗子那边望了望,其实我很希望他能送送我,哪怕出来跟我说一句话也好,那个我期待的人却一直没有出来,始终避而不见。

恕一帮我把行李放进后车厢,看着我失望的表情,笑了笑,“你得让他缓缓,别说是他,连我都受不了。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你当嫂子了。我一直认为,你就算没那么爱堂哥,你早晚也会嫁给他。没想过,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他叹了口气,“有句话早就想问你,你一心想要离开这儿,你说,你有你要去的地方,你有你的家人,你有自己的路要走。可是你想过没有?六年了,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堂哥,我,小蓝,汪汪,我们难道不是你的亲人?你说走就走,别说是堂哥,我们都跟着伤心。”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知道,我辜负了很多人的期待。可即便如此,却依然不想放弃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