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柳芙在这种事儿上也不推辞,上前一步,笑道:“我以后是开茶楼,各位可就是茶楼的女博士了。原本的名字虽有意趣,但不太适合今后在茶楼里用。这样吧,三娘以女人家的胭脂粉头儿上取名,我便以茶来为大家重新改个名儿。”

不过是转念间,柳芙已经想好了:“胭脂水粉,看得出你们应该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你们就分别改名为峨蕊和雪芽。黛眉,你改名为碧螺,另外鹅黄红钿,你们分别改名为玉露和雨花。这五个名字,正好契合了茶中的峨眉峨蕊和峨眉雪芽,还有碧螺春,施恩玉露和雨花茶。如此,大家可满意?”

卷一 章一百一十七 所托乃良人

章一百一十七 所托乃良人

五个水当当的美人儿听了柳芙的赐名,都忍不住互相看了看,且不说满不满意,就是这其中意趣自然比胭脂水粉儿一类脱胎而来的要高雅太多,齐齐都露出了喜欢的神色。

看过五个愿意留下来的姑娘,柳芙又交代了她们几句好好在茶楼做事,若茶楼生意不错,银钱上也绝不会亏待,便让她们都下去了。

雅间内,柳芙李墨冷三娘三人对坐,开始了最重要的商议。

“三娘,我也不瞒你,三日后我便要入宫,所以很多事情只能直接交代给你。”柳芙说着,从袖兜里拿出了一个荷囊来,招手让立在身后的暖儿上前,给了她:“这里有两万两银子的银票,我交给暖儿了。你必须在一个月内让茶楼开门迎客,所需花费,直接去文府找暖儿支取便可。但必须把所有的一应票据都准备好,以备我方便的时候查证。另外你也别觉得势单力薄,锦鸿记的大掌柜陈妙生先生是我合作多年的老相识。他哪里我去打了招呼的,你有任何经营打点上的困难,都可以去向他求教。他会尽力相助的。”

“东家如此信任我,三娘这条命就压这儿了,保准您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咱们的茶楼客满为患”

冷三娘听得柳芙所言,其中信任居多,防备几乎就没有,以她爽利的性子,当即便一拍桌子就表了决心。

“小姐,你还没给茶楼取名呢。”李墨见不得冷三娘的粗俗,瞥了她一眼,转而问向柳芙。

“对,咱们的店招还是个空的,请东家赐名”冷三娘看得出李墨对自己有些轻视,却也不放在心上。

“我姓柳,《诗经》中有《齐风》一则。里头有这样一句: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柳芙略思考了一下,便说出了心中想法:“所以,我想将茶楼命名为郁园,两位觉得可好?”

“郁园…”冷三娘不懂,只听着柳芙文邹邹的一通说法,最后这两个字听着倒是挺雅致,只点点头:“郁郁葱葱,和东家的柳姓也合,三娘我没什么意见。”

“先生觉得呢?”柳芙看向李墨,含笑征询他的意见。

李墨仔细推敲了一下,摇摇头:“柳,小杨也。在下倒是觉得不如沿用小姐的扶柳院为名,反过来,正好合了小姐的闺名,倒是正好。”

“扶柳院?”冷三娘眼前一亮:“这个好虽然郁园也好,但比较像是私家的庭院一类具名。但是可不能用‘院’子,太小气,得用‘园’才好。”

“我本就是这个意思。”李墨见冷三娘挑自己的刺,有些不喜地抿了抿唇。

“既然两位都觉得扶柳园好,那就用这个吧。三娘你回头取了李先生的墨宝,去找工匠做一个沉稳大气些的牌匾挂上即可。”柳芙倒没什么大的意见,毕竟店招只是一个噱头名字罢了,和生意的影响倒也关联不算大。”顿了顿,柳芙又想到一茬:“对了,还有园林设计上,我回头给你出一个草图和想法,你按照我说的一一落实便好。争取一个月内将群芳阁改头换面,咱们也好开门迎客”

“东家,开茶楼倒是比酒楼好说,不用什么厨子之类。但茶叶的供应和品种的挑选,这个还得您来定才行。”冷三娘趁着这十日的时间仔细去摸了摸京城各家茶楼的底,倒是主动提出了这个关键的问题。

“这是自然。”柳芙对冷三娘的上心很是欣赏,点点头:“这本来就是最重要的,我便放到最后来交代给你。”

看了一眼李墨,柳芙似乎是在和他交换意见,两人眼神对望之后,柳芙才对冷三娘道:“明天我会让一个叫陈澜的茶园管事过来一趟。他哪里有极好的南方白茶货源,供给咱们的茶楼是绝没有问题的。前头半年,可以赊账,后面就必须按市价的八成收银子。所以,三娘,你只有半年的时间,必须让茶楼的经营走向正轨。只要你不杀人放火,不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我就将这茶楼的经营全权交给你这个掌柜的了。你可敢接下这个重任?”

被柳芙一席话说得有些血气上涌,血脉喷张,冷三娘红着一张脸,重重地,恳切地,无比慎重地点着头:“东家看得起三娘,三娘就绝不会让东家失望”

“好了,记得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就去找陈妙生大掌柜商量,他那边会有办法与我在宫里通气的。”

柳芙见事情达成,便也不多留,毕竟时间宝贵,她还得去一趟扶柳院交代茶园的事情,最后还得走一趟锦鸿记,让陈妙生分心帮忙照看一下自己的茶楼。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法子,却需要広真点头答应并配合才行。而且这一招棋很有些险,一个不小心暴露了“女神之眼”的存在,自己打算了许久的温泉庄子恐怕就要易主,所以必须谨慎,马虎不得。

茶园和陈妙生那边都好说,有李墨陪着,只花去了小半天时间便安排妥当。

特别是锦鸿记那边,毕竟柳芙是姬无殇的人,加上和陈妙生交情匪浅,让他帮忙照看一个茶楼而已,他满口就答应了,很是爽快。

倒是抚柳院耽误了些时间,柳芙给冯妈还有刘老头都解释了入宫之事,但轻描淡写,叫他们都不要担心,有任何问题直接去文府找沈氏即可,实在不行,还有文从征可以帮忙解决。柳芙还专程和陈澜说了一会儿话,交代了给茶楼供给白牡丹的事儿,并让他定时从锦鸿记那边取从海上运过来的南茶。这两样事情算是极简单的,陈澜接了吩咐,并向柳芙保证一定把事情办的稳妥,让她安心入宫。

安排稳妥了茶楼、茶园还有锦鸿记那边的各项事宜,另外还有最为重要的一个事情,那就是温泉庄子的修建了。时间紧迫,柳芙让李墨先行回去,自己带着暖儿真儿踏着夕阳赶到了龙兴寺,让刘妈妈回文府去通报一声,直说她想在入宫之前为母亲和文爷爷祈福,要在寺里暂住一夜。

卷一 章一百二十八 夜深言无心

章一百二十八 夜深言无心

夜风拂过,带着初春特有的青草气息,也带着山中常年不曾消散的潮湿和淡淡的凉意。

“咚——咚——咚”

听到门响,柳芙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口气,示意暖儿过去开门,自己则顺手关上了半开的窗户。

一身青灰僧袍的広真立在门外,一抹月色洒在那张过分俊美的脸上,让暖儿羞得埋下了头,不敢直视,只侧身迎了他进屋。

示意暖儿在门外守着,柳芙起身亲手给広真斟了茶递上:“如何,你让我先住下,只说天黑之前给我答案。这个时候月亮都挂在头顶了,你才姗姗来迟,难道答应我的请求让你那样为难么?”

无奈的苦笑在脸上浮起,広真接过柳芙递上的杯盏,甩甩头:“你要我瞒着朝廷,帮你瞧瞧修建温泉庄子,这难道是个小事儿?”

“龙兴寺向来地位尊崇,修建一个山里的庄子而已,朝廷应该不会有人来过问此事才对。”柳芙故意轻描淡写地接了话。

広真却埋怨似地看了柳芙一眼:“你若愿意将发现温泉一事上报朝廷,并将那片山坳主动献给皇室,那龙兴寺来修建庄子并无不可。但现在你要一切都悄悄私下进行,到时候面对皇室的质疑,我又该如何回答?你明知道我也是姓姬的,虽然已经是方外之人,可有些尘缘,是想割也割不断的。”

柳芙循循善诱,忙又道:“所以我才说给你五万两银子,你只需要悄悄让了尘去探查地形后出一个图纸,再帮我召集寺中低阶的弟子来修建庄子。我也不着急,三年之内能修好就可以了。你想想,一个温泉庄子而已,三年时间,顶多只需要派十来个弟子每天去工作半天就能完成活计。龙兴寺三百多个僧人,少了十来个新近弟子,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而且有你这个住持做监工,他们的嘴巴也会闭得紧紧的。任谁也想不出我文家名下山地的产业,会是龙兴寺在帮忙打理。”

“你倒是掐中了我的软肋。”広真很是无奈,叹了口气:“寺里虽然进项多,但消耗也太过庞大。普通人根本难以理解每年单单是接待皇室一项就要花费近两万两银子。偏偏内务府一年只拨给我们一万两例银,其余的让我们自己想办法。龙兴寺是千年古刹,香客虽然如云,可也耗不住这样给皇家白填银子。你这五万两倒是能解我的燃眉之急,只是…”

听得広真口气有些松动,柳芙知道离事成不远:“你放心吧,每年我都会额外拿出来一万两银子让暖儿送过来。五万两银子你慢慢用,若三年下来有结余,就当我捐给寺里的香油钱就行了。”

“你哪儿来的银子?”広真憋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毕竟他从柳芙九岁起就与其相识,对于她的来历身份虽然从未过问和怀疑,但这些年来的相处,她就像一本永远也翻不完的经书,让人无法猜到结尾。

“不是偷来抢来骗来的。”柳芙看到広真一脸憋不住的样子,笑了:“所以你放心地接受就行。”

“你不愿意说明,我也不强迫。但这件事的关键,还得看了尘答不答应。若是他那儿过不了,我也没有其他办了。”広真起身来,叹了口气,那意思明显已经妥协了。

柳芙扬了扬眉:“了尘虽然出家,但他醉心于园林设计是不会改变的事实。你只要告诉他温泉泉眼的存在,他便没有拒绝的可能了。”

“你算尽天下事,可算准了自己的命运?”

没来由的,広真突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和之前两人所商量的毫无关系。

柳芙不明白:“你这是和我打什么禅语机锋吗?”

摇摇头,広真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你可还记得我师父无常?”

“自然记得,他怎么也不愿意见我。”柳芙仔细看着広真,总觉他话中有话:“你为何突然提起无常大师?他不是云游去了吗?”

“师父坐化了。”広真双手合十,闭眼暗唱了声“阿弥陀佛”,复又睁眼看着柳芙,眼中有着一抹深沉和凝重:“他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句遗言。”

“可是关于我的?”柳芙心底一阵震颤,脑中浮现出了无常的一双眼睛,好像能洞察世间一切。他若是能看破自己的来历,或许也说不定

“师父让我好好与你相交,因为…”広真顿了顿,似乎不愿意说出接下来的这句话:“他说,因为你将会是改变大周朝命运的关键人物。”

这样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柳芙听在耳里松了口气:“无常大师说笑的吧。我一介女子而已,怎么可能改变大周朝的命运”

“你这次入宫,难道没有怀疑什么?”広真好像也不怎么相信无常的话,揭过不提,反问道。

“你难道知道些什么?”柳芙炸了眨眼,看着広真,想看出些端疑来。毕竟无殇和広真私交甚好,他会告诉広真一些自己不清楚的事情也说不定。

広真笑了:“我本想从你身上打探些消息,你却反过来套我的话。算了,你即将入宫,我这里,以友人身份祝你好运吧。其他的,就不多说了。”

“広真,我视你为友,但有些话不说透却是为了你好。”柳芙有些愧疚,広真之于自己,这些年没少帮忙。自己却要隐瞒和亲之事,不知到时候他从其他地方知道了,会是什么一种滋味…那种被亲人之人欺瞒的感觉,她十分清楚,绝不会好受。

“我也视你为友,所以我只希望你能一帆风顺,平安就行。”広真看着柳芙,那张熟悉的娇容之上流露出来的沉稳和内敛之情,竟比几十岁的人都还要浓,让他心底禁不住一阵疼惜。

一个不过十五岁年纪的女孩子,该是承受多大的压力才会有那样冷静的表情呢?那双眸中透出来的清澈,仿佛一汪深潭,清澈,却无法见底,让人永远也读不懂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深更半夜,你守在这儿干什么?”

突然间,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在门外,広真和柳芙都齐齐露出了惊讶之色。前者更是有些尴尬,主动过去将屋门打开来。

“阿弥陀佛,施主深夜前来,怎么不给贫僧提前打声招呼。”広真看着门外神色严肃,表情冷然的姬无殇,下意识地护住了身后的柳芙。

才发现从一百二十四章开始标题中的数字写错了。反正内容不影响,就不改了。

卷一 章二十九 滋味个人知

章二十九 滋味个人知

夜色中,小婢女神色惊惶,美和尚护花心切,只有站在门外脸色冰冷的姬无殇,和门内神色讶异的柳芙才真正明白,今夜两人的相遇,应该是彻头彻尾的巧合而已。

広真似乎知道姬无殇对柳芙有着极为特殊的关注,下意识地竟开口解释了起来。“柳施主想要入宫前在寺中歇息一晚,以静身心。身为住持,贫僧不过前来探望一下。”

可话一出口,広真又觉得十分不妥。天上明月已经高挂正中,如此深夜他身为住持却在女香客的房中单独密会,又让他的解释显得很有些滑稽和无法让人相信。

一旁被姬无殇突然出现给吓到的暖儿见広真神色尴尬,只能憋着一口气也跟着解释了起来:“奴婢只是觉得屋里憋闷,想在门口透透气,裕王您可千万别误会了小姐和広真大师”

直接忽略姬无殇那双几乎要射出冰刀的凛冽眼神,柳芙走上前去,先轻轻拍了拍暖儿的肩头,示意她放松,这才回头对広真柔柔一笑:“我这儿已经安顿好了,香火钱不会少一个铜子的,住持您不用担心,请回去休息吧。”

広真正要开口,却听得姬无殇那冷入骨髓的声音又响起在耳边:“広真,你为了讨香火钱就夜半三更呆在女香客的屋子里,传出去,恐怕这香油钱会堆积成山了吧”

姬无殇不痛不痒地接了柳芙的话,听在広真和暖儿的耳里,都感觉牙酸的很。柳芙当然也听出了姬无殇语气中的不善,心里觉得很是别扭。

他突然出现,那表情,那语气,就像自己私会和尚被情人抓了个先行似的

回首扫过姬无殇的冷脸,柳芙忍住心底的不适,有意轻描淡写地用着先前轻松的语气道:“裕王,民女与広真大师私交,好像与您并不相干吧。你这样说话,坏了大师的德行名声,民女可担不起如此重大的责任。”

“哦?”姬无殇挑挑眉,在他看来,柳芙竟会在自己面前主动为広真开脱,肯定有什么缘故,于是脸上的怀疑之色更浓了:“既然你担不起这个责任,又为何要开门让広真进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柳小姐不知道这个忌讳?”

“好了好了,都是贫僧的错,两位施主不要再争执了。”

広真哪里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只是这两个当局者迷,看不清自己的心罢了。听得姬无殇的语气,広真觉着他应该不会拿柳芙怎样,只摆摆手,唱了一声“阿弥陀佛”,故作正色地道:“天色已晚,柳施主您先休息吧,贫僧这就陪裕王殿下去厢房。”

以姬无殇的性子,哪里会任凭広真就这样糊弄过去,正要开口,却被柳芙给打断了。

“裕王殿下身份特殊,他应该一到寺中就有师父为他安排了住处吧。”柳芙直视着姬无殇夜色中沉黑如漆的眸子,总觉得心底有一簇暗暗燃烧的火苗被点燃的怪异感觉,所以抢在他开口之前,转而对広真道:“他既然跟来了此处,想必是有话要对我说。住持,您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是龙兴寺,想来也不会什么危险的。”

听到柳芙有意将“危险”二字加重了语气,広真释然一笑,也不多言,只朝着她和姬无殇都行了佛礼,这便主动退下了。

“暖儿,你去备些热水,我回来要沐浴。”柳芙劝走了広真,又准备支开暖儿。

“可是…”暖儿张口,却说不出任何话,最后还是只得点了点头:“小姐早些回来,太晚了怕着凉。”说完,又怯怯地看了一眼姬无殇,总觉得平日里似乎很是彬彬有礼的裕亲王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让人不敢直视,那眼神,也只有自家小姐才能招架的住。

柳芙见暖儿步子迟疑,上前轻轻推了推她,示意她快些走,同时又冲姬无殇笑了笑:“月色正浓,民女知道山腰处有一个地方赏月正好,裕王若无睡意,就陪民女移步过去吧。

姬无殇抿了抿唇,看不出喜怒。

其实今夜他只是突发奇想要到寺里来住住,想一想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儿,理一下思绪。却没想一到寺中就听负责守夜的和尚说文府小姐也来了,是住持在亲自接待安排。

对于広真和柳芙为何会私交甚好,姬无殇本来就有些不明白,当时看天色已晚,两人竟还在一起,便想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可等他来到厢房的门口,见暖儿竟守在外面,那広真和柳芙便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没来由地,心底一股莫名的酸意就涌了上来。

再后来,便是広真一副护花使者的样子,让姬无殇更是有些气恼,忍不住释放放出了久久不曾外露的冷冽本性。

“裕王殿下?您听见到民女的话了吗?”

柳芙见姬无殇竟走神了,有些意外,小声地提醒了两句。

“嗯,走吧,正好之前你告诉本王的那个计划,本王还想再多问你一些细节。”姬无殇回神过来,看着月色之下柳芙那张比皎月还要晶莹的娇颜,点了点头,示意她带路。

一路无话,踏着夜色,柳芙和姬无殇齐齐来到了龙兴寺后山的山腰处。

此处有一平台,挑空而出,视野极其宽阔,倒是正好可以赏月。

“你和広真,到底是什么关系?”姬无殇忍不住还是开口询问而出:“之前你每年腊八都过来施粥,本王就怀疑过你有什么目的。但表面看来,広真不过是这龙兴寺的住持而已,你接近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可今夜,为什么会是今夜?你后天就要入宫,为什么你会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花费时间过来和他见面?还住上一晚?你到底还有什么是瞒着本王的?”

一连串的问题质问而出,姬无殇的表情也随之变得有些激动起来,那一如苍穹般深沉却散发着邪魅光芒的目光紧紧将柳芙锁住,似乎想要分辨出她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后面是否有所隐瞒。

卷一 章一百三十 不知心底事

章一百三十 不知心底事

初春的夜晚本就有些凉意,被姬无殇这样步步逼问,柳芙只觉得心底那股莫名摇曳滋生的火苗似乎已经被浇熄了,只留了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点愁绪还残留在心。

于是柳芙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带了些倦意:“民女与裕王之间的交易已经达成,其余的,难道连民女的私人生活也要一一向你报告吗?”

蹙着眉,姬无殇仔细地看着月色下的柳芙。

只齐胸高的她气势却丝毫不让自己这个亲王,如玉般剔透的肌肤,如水般沉静的眸子…看起来虽淡漠如常,可是那倔强抿起的唇瓣,那隐隐含着一抹疲惫之色,却出卖了她此时心底的真实感受。

“怎么?不高兴了?”姬无殇迎上了柳芙暗藏的锋芒,表情之中带着一丝不容反抗的意味。

“民女不过是裕王的一颗棋子罢了,哪有资格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柳芙别过眼,只觉得被他那样一睨,连神经都有些刺痛了。

“那你乖乖地告诉本王所有的实情,乖乖地履行作为一名棋子的职责。”姬无殇说话间,右手缓缓抬起,却是不经意间轻轻拂过了柳芙的脸颊。

感觉侧脸上残留的触觉,温热中有带着一丝凉意,柳芙不禁身子一颤,眉头蹙起:“请裕王殿下自重”

“自重?”姬无殇冷冷一笑,却反手带起将柳芙的下巴给扣住:“你深夜私会龙兴寺住持,难道就自重了?”

“我没有。”柳芙被他捏的生疼,却摆脱不开,只能垂目躲开姬无殇带刺的目光。

“再说一句你没有…”俯下身子,姬无殇已经靠的柳芙极近,绣着鼻端淡淡萦绕的熟悉香气,让他原本就深不可测的眸子变得迷离起来。

“我从小与広真相识,多年相交,已成知己。就算深夜私会有些不好,但却并未有任何越矩之行为”柳芙被姬无殇的言语所激,忍不住抬眼顶撞了回去,却发现姬无殇近在咫尺,下意识扭动头颈,侧过了脸颊。

“自小相识,已成知己?”姬无殇眼底的怒火一下子就被柳芙的这句话所挑燃,不自觉的又逼近了些,鼻尖几乎都触到了柳芙粉颊。

看到柳芙竟连一眼都不愿意看自己,姬无殇唇角溢出一抹冷笑,只一用力一捏,便将她强行扭了过来,抬头面对自己:“你入京那年八岁,広真不过是个龙兴寺的小和尚你就盯上了他?莫非,你早就知道他将来会继承无常的住持之位不成?就像你早就知道本王有意大位…”

自打重生,柳芙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慌的感觉,就像自己所尽力隐藏的秘密被人从外面撕开了一条裂缝,窥探无疑

冷静,一定要冷静

柳芙在心底暗暗告诫自己。姬无殇不可能知道自己重生的秘密,一切不过是他的揣测而已,只是不能让他对自己再有任何的“怀疑”了。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柳芙借着夜色将慌乱深深地掩藏在内心,只对着几乎要触到自己脸颊的姬无殇无奈地一笑:“或许是上天眷顾我吧,让我所遇见的人都有着不凡的未来。”

“本王知道你只会打太极,不会告诉我你心底的秘密。”

看到柳芙如此表情,姬无殇突然笑了起来:“但有一样东西,本王却能找到方法弄清楚你的真实想法”

“什么真实的…”柳芙脱口问了出来,粉唇微张,一股浓浓的危险感随着姬无殇的笑容而蔓延到了全身上下。

邪魅中带着无边挑衅的目光在眼底浮起,正当柳芙粉唇微启间,姬无殇那张俊颜便直接欺了下来,用嘴唇封住了她想要说出口的话。

震惊,混合着浓浓的慌乱,还有那一波又一波涌上心头的恐惧感占据了柳芙此时此刻所有感受,她根本不敢相信姬无殇竟会强吻自己

可事实是对方略带凉意的唇瓣正狠狠地覆盖着自己的,那欺然而入的舌尖甚至在试图挑开自己的贝齿,想要进一步索取…

像是一抹闷雷在脑中炸开,短暂的晕厥之后,柳芙终于回过了神来。屈辱感袭卷而上,淹没了原本的各种复杂感觉,伸出双手支撑住姬无殇,想要用力地将他给推开。

但对方是高出自己一个头的男子,柳芙无论怎么挣扎,也只是被他反手搂得更紧而已。唇瓣上的压力更是有增无减,那霸道地带着特有男子气息的滋味已然侵入,舌尖的纠缠更是让柳芙根本无法喘过气来。

或许是感觉到了柳芙的反抗,更加激起了姬无殇占有怀中人儿的欲望。唇齿相依,舌尖相缠的莫名触感,也愈发让姬无殇想要不断地再索取那让人欲罢不能的柔软和芳泽…

于是一个吻得更加用力,一个也不放弃地挣扎着想要摆脱,两人纠缠间,竟是愈发地难舍难分,气氛,也渐渐变得有些异样起来。

柳芙无法推开姬无殇,慌乱之中睁大了眼睛,却清晰地看到了姬无殇眼底所蕴藏的火热。那一双被月色照映地无比清晰的眸子中,竟还有一丝莫名的眷恋隐藏其中,让她一愣之下,突然忘记了抵抗和挣扎。

他为什么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不是占有,不是欺压,甚至不是调戏…而是眷恋和不舍

他还是自己所熟悉的姬无殇吗?他怎么可能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难道,他对自己已然有了别样的心思?或者,他对自己动了心?

乱如麻的思绪纠缠在脑中,这让柳芙也渐渐放松了起来。

但此时此刻,姬无殇的吻却远远没有结束,随着柳芙放弃抵抗,他原本霸道的强吻竟也渐渐变作了轻柔的触碰和吮吸,辗转反侧间,竟流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温柔意味,就像是相爱已有的恋人之间,那种自然而然的情意仿佛是天经地义,毫不做作。

可姬无殇的温柔,却让柳芙心底一刺。

不行自己绝不能和这个男人有除了合作之外的其他关系绝对不能

他本性冷酷,毫无人情味可言,就算此时流露出了对自己的一丝眷恋,那也绝不可能会长久。呆在他的身边,想要平平安安地活命,自己必须保持头脑的冷静,才能和他周旋到底。若是有了哪怕一丁点儿男女之情掺杂在两人之间,都会让她无法看清形势。

更何况,他会是将来大周皇朝的君主,他会有后宫佳丽三千。而自己,绝不可能和任何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想到此,柳芙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趁着姬无殇忘情温柔的这一刻,狠狠地咬了下去

卷一 章一百三十一 情动未曾知

章一百三十一 情动未曾知

舌尖的刺痛就像一道醍醐灌顶而下,让短暂迷失在那片柔软芳泽中的姬无殇突然清醒了过来。腥甜的滋味蔓延入候,几乎染红了那双原本沉黑如漆的眸子,映着皎洁的朗月,在夜色中闪出了一抹妖异而邪魅的暗红光芒…

抬手捂住嘴唇,柳芙被姬无殇如刀刃般锋利的眼神刺得生疼,不敢直视,只侧过了头,大口的喘着气。

同样抬手,姬无殇将唇上的血迹抹去,看得出他在隐忍着,手背上一根根青筋都凸起了,却没有对柳芙怎么样,只冲口中缓缓挤出了几个字:“好,很好。看来,你连自己的心也一并禁锢了。这样本王也就放心了,相信你至少能在宫里存活下来。”

听不明白姬无殇的话,柳芙抬眼看着他:“什么意思?”

“本王的寒毒最近发作频繁。”姬无殇对自己中毒之事语气中很是轻描淡写:“此毒天气越湿热,越是无法轻易压制。所以,你这次入宫…”

“我要接近太子,从东宫找到火龙朱果呈给裕王您,对吗?”柳芙这才明白,他所谓的试探真实的自己,竟是为了这件事儿

心里别有一种滋味漂浮而上,酸涩不明,晦暗不清,在夜色的掩盖之下,却还是在柳芙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意来:“所以,裕王您要测试一下,看民女能否担此重任,是吗?”

接连两句文化,再看柳芙表情上的变化,姬无殇原本如舌尖伤口般烧灼的心突然就舒服了几分:“怎么,你难不成以为本王要探明的是其他?”

“没有,裕王您多心了。”柳芙别过眼,长长的睫羽被月光照映出一层薄薄的影子覆盖在脸颊之上,别有一种婉约愁绪的美然之姿。

虽然心底有种伸手替眼前人儿拂去眉间愁绪的冲动,但姬无殇却压制了下来,取而代之是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在手:“这个你随身带好,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看到此物。”

接过姬无殇递来的锦囊,上面还留有温热的触感,柳芙看了看,毫不犹豫地便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