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什么话想说?想听听他的话吗?”裕瑾冷眼看着飒蓝的悔恨交加。

飒蓝背过身,伏在桑莎身上忍住呕吐的感觉:“让他出去…。”她不想看见,太恐怖了,桑莎同样面容失色,早就吓得呆住了。

裕瑾嗤笑:“公主好无情的人,自己的属下在此受苦,也不想救一救吗?”

“滚开!”飒蓝大叫,无法直视那个人恶心的一面。

那人如遭电击,他舍命效忠的人,竟然在最后一刻嫌弃他!一瞬间悲痛交加,那人不顾一切挣开侍卫的钳制,扑向飒蓝,那草原第一美人啊,既然永远得不到,在最后一刻,触碰一下也是好的。

挂在天空中遥不可及的月亮,触碰一下,也无憾了…

“啊——”飒蓝尖叫着,被一具已经被黑色蛆虫啃噬地全身血肉都在翻涌的人抱住,她的恐惧和恶心常人是无法想象的。

可是那人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死死抱着她,眼睛里忽然涌出更多的黑色蛆虫,把他的眼珠子也挤得掉了出来,空空的窟窿里无数蛆虫蠕动,脸上已经没有完好的皮肤了,全都被蛆虫钻进钻出。

飒蓝看的直恶心,嘶叫着喊救命。

那人抱着她,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叫,用破烂占满恶心虫污血腥的嘴唇亲吻他心中曾经最圣洁的女人。

飒蓝尖声惊叫,而桑莎在看到那一刻的时候已经倒地昏过去了。

裕瑾抱着双臂闲闲地看着,不过笑两声,就像平时看戏一样,眼前发生的,不过也只是一场戏。

“卑焸的公主派人刺杀我天朔的摄政王妃,同样罪不可恕!”裕瑾冷冷地说。

“救命,救命….。”飒蓝恐惧地叫着,她已经感觉那人身上的虫子也爬到她身上,并且因为啃食了一个人,而变得更加粗大,肥胖的黑色身体在她柔嫩的肌肤上蠕动,慢慢钻进她的皮肤里,不知餍足地继续啃食。飒蓝吓得只剩下尖叫。

她不要这样!想着那人被虫子啃咬的身体,她终于呕吐出来,吐出的污秽粘在两个人身上,被虫子爬过,也被吃得干干净净,然后那些黒虫带着她吐出来的污秽,源源不断地爬向她那更加鲜美可口的身体,钻进她的皮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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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写着写着,吐了.......

情愫

顿时,飒蓝娇美潋滟的面容变成青紫色,有一条虫子最先突破她的面颊,从她脸上钻出来。

澎——

一声响,裕瑾笑起来:“公主的脸破了。”

飒蓝惊恐地一转身,放在寝宫里的铜镜里映出她被虫子爬满的身体,还有她最引以为傲的脸上,竟然被虫子钻出一个大洞!

脸上的皮肤一上一下地蠕动,不知多少虫子在那皮肤底下。

“啊——”飒蓝发疯地尖叫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那个终于抱住她不动的男人推开。

他已经死过去了,身体只剩下血淋淋的一堆骨头,还有部分虫子在上面蠕动着。

飒蓝哭着,虫子在每一根血管里,每一寸肌肤里蠕动,她全都能感觉得到。

“救我…。”她伸出手向裕瑾求救,脸上已经被好几只虫子钻出来,已经面目全非,血肉翻涌。

裕瑾看着,似乎感觉满意了一样,淡淡地说:“已经这么多洞了,真恶心。够了吧。”

他一声令下,一个穿着黑衣的侍卫走上来,掏出怀里一包药粉,洒在飒蓝身上。

那些在她身体里涌动的虫子立刻向潮水一样退出来,不一会儿就退得干干净净,虫子们比原先大了一倍,快速爬进一个生锈的铁罐子里。

飒蓝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呆呆地不能动。

怎么会…她是草原上的第一美女,她…她从铜镜里看自己的容貌…然后连尖叫都发不出,便晕了过去。

“关进地牢!”裕瑾冷冷下令,再也不多看一眼那个女人,转身就走。

侍卫还在刚才那无比恶心的一幕中无法回神,谁也不想去触碰一具才被蛆虫在身体里钻过的身体,只用一根绳子套住她的身体,拖着她往外走。

谁也不明白寿王为何要在卑焸公主身上用‘千窍玲珑’,这是天朔酷刑中最残忍最恶心的一种,一般不会用在女子身上,何况还是这么美丽的卑焸公主。

真是暴殄天物…

裕瑾却还有些意犹未尽,抱着宝剑一个人跨上马背,慢慢策着马回去。

素问仙子来过,她应该已经没事了。他不该这么担心她,从深谷里上来之后,他脑子里只能装下她一个人,这种陌生的情绪,把他搅得心绪不宁。

我们的过去

素问仙子的医术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慕决在第二天便已经醒过来,除了伤口未愈,身体里的毒素随着汗液排出来了。

没有感觉到任何变化,她醒来后看见裕羲守在床边,除了无言的感动,什么都没有。

“王爷…。”她嘶哑着声音叫了他一声,他因为劳累靠在床柱上睡了。

裕羲低低地嘤咛一声,醒过来。

她从未见过他眼底这种浓浓的温柔之色,比深海还要广袤,比幽泉还要清澈。她反而怔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些了吗?”看得出他真的是照顾了她一夜,因为他的神色好疲惫。

慕决点点头,好多话都哽咽在喉咙里出不来。

“别说话。”裕羲低声说,“好好休息。”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温柔小心。

慕决抬起手握住他的,热泪涟涟:“你对我这样好…。”

裕羲的笑容却只有温柔,他是个卑鄙的男人,在不知他的身世身份之前,可以用尽一切办法伤她,得知她的身份之后,又拼命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

他很矛盾,由此也很痛苦。挽回不了的东西,永远的都挽回不了。

“你是我的妻子啊。”他说,低下头在她额头上印下轻轻的一吻,“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比起十年之前,她为了救他,付出生命的代价来说,他做的一切都是微小的。

慕决泪盈于睫:“谢谢你。”

裕羲再也忍不住,快速站起来走出去,如果再在她空白的记忆里存活下去,他该怎么办?他永远都不会舍得放开她了。

为什么反而是她充满歉意?反而是她来跟他说对不起,明明对不起的人是他….他多么卑劣,一个谎言,就能夺得她的一生。

自私,卑鄙…裕羲,你就是这样的人!

慕决不解地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她看到他流转在眸中的晶光了,是因为担心她吗?

心里被柔情占满,所有的地方,都写满他的名字。

因为担心她,他那样的人,也会流泪。

裕羲,你知道吗?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我那么强烈地想知道我们的过去。我们是如何相爱过的,我想知道,我想知道…

慕决的伤势复原很快,不到半个月,身上已经连疤痕都看不到了。素问仙子的医术是一个原因,而更重要的是她身上的血液。

在望月楼养伤,一直都没有出去过,这天,慕决终于闲不住,反正身上的伤也好了,她决定去地牢里看看明竺雅。

地牢

她在地牢半个月,不知道会遭遇什么事。慕决暗暗恼恨自己在受伤期间竟然不能去看她。

可是凝香一听她说要去地牢,便立刻阻止了。

“王妃还是别去那种地方了。”凝香说,她见过地牢里的囚犯,那可是一个‘惨’字啊…

听到凝香这么说,慕决更加坚定去的决心,什么都不管了,抬腿就往外走。凝香没有办法,王爷最近对慕决可是超乎寻常的好,慕决一句话,裕羲绝对会照做。

就像前天慕决说梦里看到院子里的桃花都开了,好多鬼魂在桃花里追着她跑,她吓得惊醒过来。王爷夜里就下令把院子里所有的桃花树都砍了。

现在光秃秃的院子看起来比往日还要凄凉。

地牢里。

潮湿的地上踩上去都能听见水渍的声音,牢头一听说是摄政王妃亲自驾临,吓得把正在喝的烧酒都扔了,慌忙出来迎接。

“明竺雅呢?”慕决见面就问,牢房里经年累月的霉味让她很不舒服。

“就在里面,王妃请跟我来。”牢头举着火把,在前面引着路。

明竺雅望着渐渐走进的火光,看到清晰的人影之后,怔了一下。

慕决说:“凝香,你们都出去吧。”

凝香错愕:“奴婢要跟着王妃啊。”

“不用了。”她坚持让凝香走了,然后才蹲下来,借着火光,看着明竺雅明艳动人的脸憔悴了许多,她有些心疼:“你受苦了。”

“决儿…。”明竺雅从牢房里把手伸出来,触摸到她的脸,颤了一下,“你究竟是为什么忘记的?你不该忘,更不能…和裕羲成亲啊….。”

“为什么?”慕决不解,一脸的疑惑和茫然,“我和他…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我是爱他的。”

“怎么可以!?”明竺雅大喊,近似于嘶叫,“他是你的…。”她猛然怔住,怔怔地望着慕决的眼睛。

也许这样更好吧…杀父之仇,那种负担真的很重。遗忘一切或许也是一种幸福吧。

慕决期待着她的话,可是她忽然停住了,慕决不解,小心地问:“他是我的什么?”

“他?”明竺雅凄惶地笑了,眼睛在火光之下忽闪忽闪的,“我原本要嫁给他的,我嫉妒,我怨恨…。”

慕决怔住了,“我记得,那天晚上…。”她努力回忆被心魔抓走的那天晚上,支离破碎的记忆残留在脑海里。

………..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给我一天

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时而深情,时而坚定,时而痛切,时而暗哑…在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回荡。慕决抱着头哭泣:“宬佑…他真的死了吗?”

明竺雅没说话,只是望着她的身后,嘴角便染上一丝诡异的笑。

慕决不明所以,流着泪转头看身后,这一看,她所有的痛都涌上头顶。

裕羲站在和她距离几步的地方,英挺的身影在昏暗的牢房里也清晰,仿佛就是刻在她的眼睛里,她一睁眼,他就在身边…

“决儿,”裕羲一伸手,就把她抱起来,声音低沉得恍若从胸腔里击碎出来的,“别留在这儿,我们回去。”

慕决一边推他,一边摇着头,泪水随着晃动飞泻而出:“告诉我真相,宬佑真的死了吗?”

“死了。”裕羲淡定,抱着她依旧不松开,他不能松手,一松手,就代表他放开她了。

“怎么死的?”慕决问,抓着他的手臂,手指用力,仿佛要刺穿他的骨肉。

“畋猎之时遇刺,身中数十箭,背上的毒箭是致命伤。”裕羲不慌乱,表现得和他的外表一样平静。

“那淑德皇后呢?”她不知道这时自己怎么了,关于怀仁帝和淑德皇后的一切,她都想知道。

“也死了,殉情而死。”

“死了吗?”

裕羲停了一下,低下头看着她:“死了又如何?没死又如何?”

慕决摇着头,感觉很累,她最后问:“那我是谁?”

“告诉她啊,裕羲,老老实实告诉她,你敢吗?”明竺雅看戏一样的大叫,狂笑几声,“裕羲,这世上也有你害怕的事吧!你告诉她啊!”

裕羲苦苦的笑从唇边溢出来:“本王是怕了。”可他怕的,只有现实,“决儿,给我一天的时间好吗?就一天。”

慕决怔怔地看着他,泪水无声无息地坠落,顺着脸颊一路往下流。她大概的,已经猜到些什么了。

真相,已经不容置疑地摆在她面前,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明竺雅的狂笑声在地牢里回荡,其余的囚犯听到声音也哀怨愤怒地嘶吼,像是无数的野兽咆哮一样。

她任由裕羲抱着,两个人走出去,外面的阳光很刺眼。

很快就入冬了吧,天气已经慢慢地转入寒冷。冬天的时候,帝都依然下雪,很大很大的雪,整个帝都都被白色的雪覆盖,十里冰封。

就像以往任何一年那样。

“这一天,你都陪着我,哪儿都不准去。”他依旧霸道,连低下头亲吻,都不允许她躲闪,“你现在还是我的王妃。”

她只是任性

慕决擦干了眼泪,望着他:“裕羲,从洞房那天我醒过来看到你,我就知道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不管你将告诉我的会是什么,我都相信我未失忆之前真的爱过你,否则,我不会第一眼就认定你,你知道吗?第一眼,我就想放开一切和你在一起…。”

“我告诉你,”裕羲低下头,把她放在湖边一块巨石上,“我们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后来你离开了,可是我从没有忘记过你,是真的。”

天上有一行秋雁飞过,排成规则的一字。

慕决望着望着忽然笑了:“你说这么晚了,它们还能赶到南方吗?”

裕羲坐在她的身边,只是望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放了明竺雅。”慕决说。

“好。”他点头答应。

慕决蓦地站起来,她没有办法再坐下去,两个人之间那么别扭,和往常的时候根本不一样!他们已经失去了某种东西。

“决儿!”他在身后喊住她。

慕决的脚步只是滞了一下,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

裕瑾闷闷地坐在屋顶上,看着秋雁排成一字飞过去。

这么晚了,还能飞到南方吗?她皱起眉头。

忽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他低下头,看见慕决远远地跑过来,大概是觉得四周没人,她蹲在一座假山后面,低低地哭出来。

裕瑾怔住了,是怎么回事?他很想知道,可是不知道该下去说什么,他很怕撞见慕决,因为无话可说,可是见不到她,又会莫名其妙地想见。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慕决,只是悲伤和绝望地哭。

他抬起头,看见那边花园中,大哥坐在一块巨石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某个地方。

裕瑾心中一凛,难道慕决恢复记忆了吗?

可是又不像,如果慕决恢复了记忆,她不可能只是悲伤地哭,她会复仇吧,肯定会不要命地刺杀大哥。

他不敢下去,忐忑地看着她。

她哭了很久很久,一直哭到累了,才晃晃悠悠站起来,慢慢往望月楼的方向走去。

裕瑾悄悄跟在她身后,她进了房,锁了门,再也没出来过。

“哥!”再次回到花园的湖边,发现大哥还坐在那里,裕瑾便走上去,“哥怎么在这儿?”

“想一个人静静。”裕羲低着头,声音很颓废。

裕瑾忍了很久,终于还是说:“刚才…看到慕决在那里哭,为什么?”

裕羲身体震了一下,双拳紧紧地握起,他却依旧平静地说:“没事,她只是任性罢了。”

裕瑾心里痛了一下,她只是任性,多简单的一句话,可是裕瑾却充满了嫉妒。

细皮嫩肉的小子

马蹄声踏碎了夜半重雾,一骑红尘拂开月色奔腾出去,震天动地,城门打开,马儿飞驰出去。

咯吱吱——

沉重的转轴声,大门重新关闭,轰然巨响,如城池倒塌。

骏马向前飞奔几步,忽然停下,马背上执缰绳的身影消瘦纤弱,缓缓地回头,一双明眸映出远方的熠熠灯火。

永别了,寂寞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