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枫有一个特殊的病人,每隔十日,离枫便去西边的村子替那病人就诊;一日,离枫去外村替那病人就诊,却是入夜也未归来。幽娘与离枫相处了一些日子,自知离枫不会在病人家里停留过夜,心里却不知为何,忽的一紧,生怕离枫受难,于是自己便出镇去寻找离枫。

然而到了花谷镇西边的村庄时,幽娘却是觉得障气颇重;幽娘疑惑,为何人界会有这般浓重的障气?幽娘怎么说也在魔界待了这般多年,心里自然知道,若不是妖魔入侵,怕是不会有这般浓重的障气。当幽娘找到离枫时,已是清晨,离枫晕倒村外的一处树林里,看离枫医箱里的行头,她便知道离枫还未进村,许是受了障气的毒害,晕倒在此。

幽娘施了术法,替离枫逼出障毒,并悄悄在离枫身上布了一层结界。当离枫醒来之时,幽娘便劝离枫莫要进那村子,可是离枫却道:“幽儿,医者父母心,我即来到这村外,定要去看看病人。”

幽娘见劝不住离枫,也只好陪同离枫进了村子。

进了村子,却不见一人,村子里一片萧条,道路上满是纷乱的落叶,四处可见燃烬的香烛、冥纸,甚至还有一些腐烂的死畜,一阵风带过,将腐烂的恶臭味朝两人袭卷而去。

离枫看着眼前的景象,皱眉便道:“这村子定是有了什么疫症,我们去刘大娘那里看看。”

话说这刘大娘也是个可怜人,年纪一大把了,幸而膝下有一孝顺儿子,却是被官兵抓去充了军,如此,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幽娘跟着离枫到了刘大娘家,门却是没有关,一推便开了,离枫扣了扣门,朝里处唤道:“刘大娘在么?我是离枫。”

良久,屋内传了几声咳嗽:“是…离大夫啊…快进…来吧。”

两人进了屋子,屋子里却是阴森的紧。屋子里灰暗如蒙尘,甚至有一丝潮湿腐烂的霉味。刘大娘歪坐在榻上,看不清面孔,只有那一头白发在昏暗的屋子里显得格外耀眼。

离枫走到刘大娘榻前,替刘大娘把了脉,半晌才道:“大娘?你似乎是中毒了!最近可有食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刘大娘咳了两声,道:“离大夫…你可是不知…这村子里的人…就我这老太婆还好生生的,只因老太婆住的离村子稍远,村子那头的人可都生病了…咳咳…”

离枫愕然问道:“竟有这种事情?”

刘大娘道:“离大夫…你可是不知…八日前…村子里的人…”刘大娘突然停止言语,目光呆滞的盯着前方。

离枫轻唤了声:“大娘?”

幽娘却是觉得这刘大娘奇怪的紧,幽娘在暗自施展了术法,用术法察看刘大娘的心火,然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可是将幽娘的心提的老高,幽娘心生疑惑,这刘大娘心口的命火已经熄灭,为何现在却是活生生的?

幽娘心里猛道声不好!

“离枫!快放开她!”幽娘立即伸过手去,将离枫从那刘大娘的手中拉出来。离枫一脸疑惑的看着幽娘,却是不知自己处在危险境地。幸而幽娘这一拉,否则,这离枫怕是要受难了。幽娘恶狠狠的盯着那刘大娘,那刘大娘却在那里是停的摇头、抽泣,面容越发的呆滞。

离枫疑惑的看着幽娘:“幽儿,怎么了?”

那刘大娘喉咙里却发出摩擦声,面色竟在瞬间变得苍白,竟比她那一头白发还要刺目。离枫发现了刘大娘的异常,准备朝刘大娘走去,却是被幽娘拉住,离枫轻唤了声:“大娘,你…”

“砰…”随着一声巨响,那刘大娘竟然猛的从榻上跳了起来,瞳孔瞬时间变得血红,面色如雪般苍白,指间竟疯长出尖锐的长甲,嘴里竟长出兽牙来,再定睛一看、这哪里是老妇之手,其五指指甲锋利如刀,恐怕只须一轻轻一剜,便可剜出人的心肝来。那刘大娘朝两人扑去,其气势甚是强悍,幽娘自是顾不得多想,便拉着离枫朝后退开,躲开刘大娘的攻击,随手拾起一只破碗,带着些法力朝刘大娘头部袭去,那刘大娘瞬时间血流如注,如是平常妖魔,受幽娘这般重击,虽不会致命,却是会一跌不起,短时间内无法起身,然这刘大娘,却依然伸着利爪朝幽娘和离枫扑去,可想而知,这刘大娘的妖毒中的有多深。

离枫吃惊道:“大娘到底中了什么奇怪的毒素,怎会变成这般?”这离枫,委实不知眼色,那大娘分明是被妖兽侵袭入体。

幽娘与离枫立于屋子一角,离枫将幽娘护在身后,若是离枫回头,便可发现幽娘的手掌之间已然汇聚起一团蓝色的气焰,幽娘汇聚起魔灵之气,趁离枫不注意时,朝那刘大娘袭去,然那刘大娘却是的魔灵之气袭中,只听闷沉一声响动,那大娘便死死跌倒在地上。

幽娘自是不会告诉离枫,刘大娘是妖兽入体,否则定会招来离枫疑惑的目光。说来也奇,幽娘先前并不在乎离枫是怎么看她,自与他相处了一段时日,竟在乎起离枫看法来。果然是异性相吸,同性相拆,这摆明了两人对眼了,无意间种下了情根了罢。

第十七章

离枫给与幽娘将刘大娘埋在后山,忙完之后,离枫却是不肯走,离枫的原话是:“医者,应该存着仁爱之心,我们且去村子那头瞧瞧其它人病情如何,或许不会像大娘这般,药石无灵。”

幽娘自知离枫脾气一向倔,专喜欢研究奇难杂症,便允了他,当到了另头村子时,却是见一些面色苍白,浑身障气之人,稀稀落落的躺在地上,捧腹哀嚎。

离枫走到一两鬓斑白的老者身前,问道:“老人家,天快黑了,为何你们都躺在路边?”

然那老者哭似的说道:“我们这些人,染上了怪病,被村子里的人赶出来了。”

离枫眉头一皱,喝道:“岂有此理!他们怎能这般对待病人?”幽娘却是用法眼瞧着那些老者,然他们如同刘大娘一般,中了妖毒,体内的毒素却是没有大娘身体里的浓厚,还未曾有人像刘大娘那般发狂。

两人颇为好心,在一处干净的水源旁搭了灶台,了草的捡了几块烂布搭了帐篷,贡病人们住。离枫去山上采了些草药,煎好后给病人喝下,然离枫采回来的草药,却是没有什么作用,幸而幽娘从魔界带出了一颗百毒珠,那百毒珠是万种毒药炼制而成,且可解各种妖毒,是幽娘那好大哥在她一千零一岁的生辰时送她的,幽娘将百毒珠悄悄浸入水中,待中毒之人喝下,便可有解毒之功。

见病人都睡下,幽娘这才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幽娘看着漫天星辰怔怔发呆,眼前忽的出现一支珠花。

离枫将那朵花插在幽娘的头发上,道:“幽儿,你平日不戴什么手饰,这珠花,是我娘亲留于我的,便送于你。”这离枫的口气,却是再明显不过,离枫本人比较迂腐,不会什么表白兼肉麻的话,便将自己逝去娘亲传下来的簪子给了幽娘,言下之意却是表达了爱慕之情,可幽娘却是不知凡间规矩,只对离枫淡淡一笑,却是无所表示,可是急煞了离枫了。

然幽娘也对离枫生了情意,每日看着离枫操劳的模样,自己心里便隐隐生痛。虽与离枫露宿在外,没日没夜的看着病人,但却不感到疲惫,看着离枫替病人把脉的专注模样,幽娘竟痴痴的想,若是能一直这看看着离枫,那该多好,想至此处,幽娘竟不由甜甜一笑。

不消一月,数十名病人便渐渐好了,村子里也渐渐恢复往常的生气。村子里的老人说话道也不拘谨,道:“离大夫,这幽姑娘长的这般漂亮,你还等什么?还不赶快将幽姑娘娶了回去?若是被人抢走了,离大夫哭也来不及哟!”

听了这话,幽娘与离枫却是尴尬一笑,两人心中却是甜蜜的紧。

在这村子里耽搁了数日,两人终可以回花谷镇了。

当走到村子一里之外的树林之时,幽娘便感觉一阵阵浓烈的妖气,一阵狂风袭面而来,然那一刻,幽娘心里却是猛的一紧,想是那在村子里下毒的妖魔来向自己与离枫复仇来了,毕竟是他二人搅了他提升修为的好事。那时,幽娘竟不顾自身危险,拼了全身的魔灵之气护住离枫,生怕离枫受一点伤害。

转瞬之间,五个瞳孔血红、指甲锋利,却是兽面的妖怪从四面朝二人扑去!然而他们比普通的兽还要生猛几分,幽娘用魔灵之气将离枫护住,顺势将离枫朝后一推,离枫却是无恙,而自己却是被抓伤。离枫这才感觉到事情并非他想象的这般简单,离枫随手拾起一根粗壮的树杆便朝那几怪打去,再加上离枫身上有我的魔灵之气,竟将那几个生猛的家伙打开一丈距离。

离枫一把拉起幽娘,带着幽娘一直逃到河边,见河边有一只打鱼的小船,便丝毫不犹豫的带着我上了船,船浮至水中,然那几个怪物也游入水中。

天空那轮明月渐渐浮现而出,妖毒随着幽娘的伤口渗入体内,这妖毒对平日的幽娘来说,却是没什么大大碍,然那日却是月圆之夜,每当月圆之夜,幽娘便会发狂,变成魔人体态,甚是妖异,妖毒使得幽娘更加迅速的变成魔人。

可怜的幽娘,却是再也瞒不住,将自己最丑恶的一态,展现在了自己最喜欢的人面前。真是一番悲剧。

离枫用力的滑动船浆,然那五个妖怪却是嘣的一声,跳上了船,朝离枫袭击而去,然幽娘身体之中的血液飞速窜动,头发迅速疯长、黑色的长发迅速变成赫目的蓝色,当幽娘猛的睁开眼睛时,然天空的那轮明月却是在自己眼中变成蓝色。

只听离枫低喝一声:“幽儿!”

幽娘心中却是浊气疯长,只刹那,水面翻腾起滚滚波涛,如沸水一般翻滚,狂疯袭卷而来,那五怪只是怔怔的盯着幽娘,却是心生胆怯,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想是那五怪的五窍还未修全,不会言语。

离枫整个身子跌在船板上,睁大眼睛看着幽娘,然他眼中却是幽娘从未见过的恐惧。离枫眼中的那丝恐惧,被幽娘收入眼睛,竟让幽娘心上一颤,纷飞的蓝发忽然安静下来,却是那时,幽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莫要吓着离枫,莫要吓着离枫。然就在幽娘平静那瞬,五怪似看出了幽娘对离枫的顾忌,五怪手中,妖光一闪,瞬时发出霹雳,竟齐向离枫劈砍而去。当时已要出手救离枫已来不及,幽娘脑中轰的一响,朝离枫扑去,刹时间,幽娘头上的那支珠花变成粉碎,幽娘皮肉绽开,如火灼般刺痛,接着幽娘便觉有什么东西从背上涌下,浸湿了自己的衣衫,蓝色的血液顺着她的头发流入船板上,却是极致的妖异。

那五怪劈开了幽娘的背脊,然她体内的魔灵浊气涌出,将那五怪顺时间灼烧成灰烬。

当幽娘看着眼前的离枫未受伤时,心便也放下了,那一刻,幽娘觉得耳边只有一种声音,嘀嗒…嘀嗒…幽娘知道,那是自身的血液…正在一点点的流干…

幽娘看着离枫,紧紧将自己抱住,离枫面色苍白,只不停的唤,幽儿…幽儿…离枫的泪水打在幽娘的额头上,流入幽娘的眼睛里,再从幽娘的眼睛里流出,幽娘自己也不知道,那到底是离枫的眼泪,还是自己的眼泪。离枫发了疯似的,将自己身上的衣衫扯开,替幽娘捂住伤口,但幽娘自己却是知道,那是没有用的。离枫将幽娘的脸埋在怀里,幽娘清晰的闻到了他怀里的淡淡药香。

那一刻,幽娘终是明白,为何父君会颠倒自己的观念,娶一个寿命不过百年的凡间女子。原来,这便是情,这种感情,在心里悄然而生,却不知是何开始萌芽、生长,直至被暴雨冲撞,那感情便为了自己心底的永恒,而发狂、疯长…

幽娘张了张口,忍着疼痛,终将心中万言化做一句话:“离枫…你…会娶我么?”魔族的女子就是这般,从不隐悔自己心中的情感;幽娘早在收中埋下了情根,直到那时,才猛然爆发…生长…冲撞而出。

离枫声音有些嘶哑,幽娘从未听过离枫这般嘶哑的声音:“幽儿…只要你没事,我便娶你,幽儿…幽儿,我宁愿受伤的是我,是我…幽儿。”

幽娘终是不想离枫伤心,便用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一丝微笑:“离枫…我是魔…你还会…娶我么…”

离枫没有说话,只轻轻的吻了一下幽娘的额头,将幽娘紧紧的抱在怀里。

那一刻,幽娘似觉得天旋地转,天地间万籁俱静,只听见河水从船边掠过,他只觉离枫的气息,从未有过的亲切,心中竟生了一种依赖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快消失了罢…幽娘心想。

当幽娘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却是看见了苍梧,苍梧正盘在幽娘榻前,然那苍梧却是幽娘大哥的坐骑,当幽娘起身,幽娘却是惊愕发现,自己身上竟没有一丝疤痕。幽娘环了环四周,却是自己大哥的寝宫。

幽娘惊愕的问苍梧自己如何会在此处,离枫呢?离枫去了何处?

苍梧从来不会撒谎,幽娘问他,他却是只字不提,最后竟干脆将自己的身躯盘成一圈,缩在门口,它守在门口,却是不让幽娘出去。幽娘心中自是觉得万般奇怪,苍梧不言不语,且不让她出门,这便更加她心中惊慌,万般担心离枫的安危。最终,幽娘竟以死相逼,苍梧最终受不住幽娘威逼,告诉了幽娘一切。

自幽娘那好大哥发现她消失在魔界之后,便出魔界寻她,当寻到幽娘之时,却已是见幽娘满身鲜血,被一个凡人搂在怀中。那典范大哥凭空出现在船上,离枫却以为那典范大哥是神仙,便跪求典范大哥救幽娘一命;

典范大哥皱眉,想那典范大哥和那小心眼苍渊一般,讨厌凡人。便问离枫,为何求他?离枫竟告诉那典范大哥,幽娘是他这辈子最重要、最珍惜的人,他说,幽娘是他一生的挚爱。典范大哥自是不信,在典范大哥眼中,人类只会是自私,他便告诉离枫,与他做一个交易,他救幽娘一命,然离枫必受他三剑。离枫竟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第一剑,焚魔剑灼上离枫的背脊,如万千蝼蚁嗜咬之痛。

典范大哥问离枫,人类,你后悔么?

离枫紧咬双唇,不后悔。

第二剑,焚魔剑灼上离枫的腹间,如蝼蚁嗜咬,雷霆霹雳之痛。

典范大哥问离枫,人类,你还敢说,你爱她么?

离枫已然不能站立,鲜血浸湿了他的衣衫,爱。

第三剑,焚魔剑灼上离枫的胸口,五脏俱裂,皮肉绽开,无血可流。

离枫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他只说了一句话,记得,你答应过我,要救…幽儿…

幽娘瞬间觉得体内的血液倒流,似有什么东西猛的撞击在她胸口。幽娘似一块烂肉般,跌在地上,眼睛里似再流不出眼泪,嘴里却是麻木的唤着…离枫…离枫…

苍梧见我如此,吐着蛇芯来到幽娘的身边,幽娘问苍梧,离枫现在在何处?苍梧告诉幽娘,那典范大哥将离枫的身体准备丢入无崖洞,让离枫永世不能超生。苍梧告诉幽娘,大哥之所以般做,却是受了那小苍渊的吩咐。

然幽娘却是不明,自己的父君自己不是也与凡人相恋,生下自己么?为何自己的父君会变成这般模样?那时,幽娘脑海中却是只余下一个念头,离枫不再了,自己便也不可独活,苍梧终是不忍幽娘这般,便带着幽娘去了无崖洞。苍梧的身体变大数十丈,幽娘坐在苍梧的身上,朝无崖洞而去;苍梧用它那巨尾横扫魔兵,来到无崖洞旁,幸而离枫的身体未被丢入无崖洞。

离枫魂魄被大哥封印在体内,并未进入冥界,依凡人的话来说,离枫没有死,但他却比死更难受,他中了幽娘那典范大哥焚魔剑的火毒,每时每刻都受着万火焚烧五脏、血脉之苦。

然而唯一可以减轻离枫痛苦的地方,便是无日地界的万冰洞中;万冰洞有万年寒冰,可以克制离枫体内的火毒,苍梧便带着幽娘和离枫到了无日地界。

然而,幽娘为了能早日解除离枫体内的火毒,便用万人之血,加上自己半人半魔之血液来喂养离枫,让他减轻痛苦,为他续命;然为了不伤害人类,幽娘便在无日地界,开了鬼幽客栈,借宿之人,不收钱财、只收一滴血液。

苍渊啊苍渊,他委实有些小气,却是不我说他,只允许百官放火,却不允许百姓点灯,自己能娶凡人,却是不允许自己女儿嫁与凡人。可怜的幽娘噢。

幽娘讲至此处,我脑中却不知为何,闪过一丝一丝火海之中的画面,一个影子在我脑海中若隐若现,正要清晰之时,那画面却忽消失。我的心里也隐隐做痛,娘哎!难不成是这幽娘的故事太感人了?我摸了摸脸颊,却湿湿一片,娘哎!这万把年来,我头一回这般模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擦擦。”重景递过一块丝巾,吆喝,我仔细瞧了瞧这丝巾,怎么绣着一块花,还是我最喜欢的萱花,这重景,莫不是将其它仙子送他的定情信物…拿来给我擦眼泪吧?一想如此,我便对着他哼了一声,将丝巾扔还于他。

第十八章

我撇了重景一眼,懒懒道:“这莫不是哪家女孩送给你的罢,可别被我弄脏了。”

重景却是淡然一笑,道:“怎么?小梦你吃醋了?”

吆喝,我堂堂上仙会吃醋么?我又不是凡人,为何要吃醋?我堂堂萱梦上仙,会为了一个比自己小整整十九万臭小子吃醋么?我狠狠的撇了他一眼。然重景却是对我挑眉一笑。

冰花开始闪烁,离枫道:“这一百年来,幽儿为保住我的性命,便以自己的血液来替我续命,然我与幽儿虽未曾拜过天地,但我心里却是已把她当成我的妻子,今生能有幽儿这一妻,我离枫这一生,知足矣。”

幽娘对着冰花上浮动的离枫轻唤了声:“离枫…”继而流下一滴眼泪。一旁受伤的苍梧吐出蛇芯,舔了舔幽娘的手背,似在安慰幽娘。

我欲朝幽娘走去,重景却忽的皱眉将我拉住,我知道重景在想什么,他终是不相信这幽娘的话,然我却是对幽娘深信不疑,也知这幽娘绝非心肠歹毒之魔,母亲说过,这女子啊,无论是仙是魔,或是人是妖,直觉都超乎寻常的准,简称之,第六感。我对重景挑眉一笑,道:“你们男子都是这般,不知以心交心。”

我取出两颗母亲炼制的仙丹,交于幽娘,道:“幽娘,我这里有两颗丹药,可肋你与这小蛇恢复伤势。”继而取出一颗红色丹药,交于幽娘:“这颗丹药,虽不能完全解开离枫体内的火毒,却是可以代替这寒冰之功效,你且试试。”

那几颗丹药,是母亲炼制了一万年的宝贝,然我去盗镇魔镜时,便顺手拿了几颗,且也不算是偷罢?顶多算是个…顺手…拿丹,对,是顺手。

这幽娘虽是苍渊之女,然苍渊又是我的仇人,想到这层关系,我本应该一剑劈了这幽娘,但却又想,这幽娘也是苦命孩子,毕竟这是我与她父亲之间的怨恨,何必牵扯到她的身上?我可没苍渊那般小心眼,想当初我不就是误入了魔界么,那苍渊那般小气,又是用火烧我,又是用冰冷冻我…真不知,那苍渊怎么能生出这么个痴情的好女儿。

幽娘手里拽紧那颗红色丹药,施了法术,那颗丹药便融入离枫体中,冰花瞬时灵光大做,离枫的头发在空中忽的飘飞起来,而后,伴随着一道白光,离枫的身体缓缓下落,落入幽娘怀中。

幽娘紧紧抱住离枫,离枫虽用仙丹代替寒冰,压制体内的火毒,如若不以血来抑制,火毒依是会复发的。此时离枫有些虚弱,咳了两声,看着幽娘,似有千言万语,终是轻轻唤道:“幽儿…”

看着离枫无事,我心里自替他二人高兴,我走到重景身旁,用胳膊碰了一下正愣愣出神的重景,重景猛然一怔,随即换上温柔目光,轻声道:“小梦,我也可以为了你,舍弃一切。小梦,你要知道,无论有什么事情,我都替你顶着,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一丝伤害。”

我看着一脸严肃的重景,面皮子抽的利害,半晌才道:“这…你…说话能含蓄点么?”

这多让我难为情啊,这重景可是当着幽娘、离枫、还有那小蛇的面…这算是…是赤祼祼的表白么?这也忒祼了点吧?话说,这万把年来,我还是头一次被当众表白哎…虽然,平日他也说些让我头皮发麻的话,然而…他现在竟当着这般多人的面…这…这…让我情何以堪啊…

幽娘抱着离枫,对我与重景,道:“谢谢两位的恩德,幽娘定当报于二位的恩德。两位非魔、非妖,且有这般神药,莫不是仙界之人?”

究是这幽娘太聪明了呢?还是本上仙长的太脱俗了?竟被她看出来是仙界之人?

重景将我拽到他的身边,眼中却冷若寒冰,看着幽娘,道:“何已见得,我们是仙界之人?”

幽娘道:“如果幽娘没有认错,公子方才手上拿的,便是天界至宝,镇魔剑罢?这镇魔剑,非仙不能用,公子即能使这镇魔剑,定不会是凡人。”

重景道:“你这魔族女子,竟识得镇魔剑。”

好吧,我承认我是俗了些,原人是认出那把剑了。

幽娘又道:“这神仙入得无日地界,定与凡人无异,公子竟能在无日地界使出仙术,莫非公子…”

“够了,我的事情,论不到你这魔族女子来多问。”幽娘正要说什么,重景却是将脸一冰,打断幽娘的言语。

这重景,怎么能对姑娘家这般凶恶?啧啧,真是一个不知怜香惜玉的家伙,我就想不通了,为何会有仙子送那块破丝巾与他,莫不是脑袋被天狗啃了罢?

这幽娘与凡人私奔到这无日地界,想也有一段时日,定是知道天宇剑的踪迹,我道:“幽娘,你可听过天宇剑?”

幽娘微微一怔,问道:“姑娘何以问这天宇剑?这天宇剑在无日地界的尽头,被一只上古魔兽看守,连剑之主人亲自去取剑也不一定能取回,何况是姑娘你…”

无论如何,我都要取回天宇剑,让师傅重返天界。

我淡然一笑,道:“无论如何,我定要取回那把剑。”

重景皱眉对我道:“小梦,你莫不是为了他,连命也不要了么?你可知那上古魔兽有多凶残?莫不说你已经失去法力,就算你我二人合手,也未必是那上古魔兽的对手,就为了一个魂魄散尽之人,你竟愿不顾生死去夺那把剑,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愣愣的看着重景,我原以为,这重景陪我进入这无日地界,却是胆大不怕死,真是愿意为我抛开生死,却不想还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一个被宠坏了的少海君。我一把甩开重景,冷道:“你若是怕死,大可不必陪我来这无日地界,我也不是无用之辈。”

重景看着我,将声音放低,道:“小梦,你可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正要问什么,然重景却将我揽至一旁,我的身旁瞬时一道疾风而过,一把火红色的剑从我身旁擦过,割断我飘起的裙摆,然那火剑并未直插入冰壁之上,却是转了几个弯,朝幽娘与离枫而去,幽娘带着离枫立刻躲过那把乱窜的利剑。

重景低声问我:“小梦,你怎么样?”吆喝,这剑,也忒不长眼了,竟朝我劈面而来,是谁在搞偷袭?莫不是不想在三界混了罢?

我对重景摇了摇头:“我没事。”

重景将脸一肃,浑身的杀气腾然而起,镇魔剑落入重景手中,重景将我揽入他的身后,随即将剑翻转一个角度,等待出击。我委实不知这重景是何意,他竟跟着我来到这无日地界,就应该知道,我是断然不会放弃寻那天宇剑,然他方才竟阻拦我,若说是贪生怕死,但他却又极力护我,委实让我有些不明白。

那蛇兽苍梧,服了我的丹药,伤口已然愈合,此时苍梧猛的窜起身子,摆动蛇尾与那把凌迟在空中的利剑对持。

幽娘扶着离枫躺在一旁,离枫却是脸色煞白,看着那把魔气极重的利剑,轻喝一声:“是…焚魔剑…”

焚魔剑,莫不是幽娘那大哥追到此处了罢?

焚魔剑在空中转过一个大弯,带着红色火焰朝我与重景袭来,然重景将手中的镇魔剑朝空中一抛,便与那焚魔剑对上,两把巨剑在空中斗打,摩擦出闪闪火花,五彩赤光。那焚魔剑似受到召引,朝来处飞去,重景见剑已退,便也召回镇魔剑。

洞内顿时一道浊气相聚一团,一末黑色影子出现洞内。然那影子瞬时变成一个身体修长的男子,其头发直垂脚踝,一双紫瞳格外刺目,那面容…我心里着实震惊一番…那面容,像极了…除了眼睛,却是像!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画而出。

他收回焚魔剑,一双紫瞳盯着苍梧,他邪魅一笑:“苍梧,你莫不是快忘记你的主人究竟是谁了罢?”

那条蛇盘成一堆,变的手掌粗细,垂头道:“殿下。”

幽娘仍是紧紧抱着虚弱的离枫,离枫低咳两声,脸色煞白的盯着他。幽娘的声音有些颤抖:“大…大哥…”

我再瞧了瞧他,却是像极了!像极了!这副模子,真像极了那小妖。我心里一直提醒自己,要冷静,要淡定,先瞧瞧到底是与不是,若是认错了,那便太丢人了,我却是忍不住,唤了声:“呃…小妖…是你么…”

第十九章

他回头看着我,紫瞳闪烁了一番,继而露出笑容:“小梦?”

吆喝!还真是那小妖,当日在四海神水相遇,也没见他这般威风,也没见他是紫色瞳孔,亏我堂堂萱梦上仙,竟没有看出他是魔族之人,竟误以为他是一只小妖,啧啧…眼拙…眼拙…我这眼睛委实有些拙了。这年头,怎么就接二连三碰到杀师仇人的儿子女儿呢,幸而现下出现的不是苍渊,若是苍渊,我就卷起袖子跟他拼了!

我面皮子抽的利害,果真是百花山上那只被我救过的小鹰、果真是在百花山上扬言要娶我的若粼,果真是在四海神水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之话的小妖,现下看来,他却不是妖,而是一只魔。幸而我做妖时还有几分清醒的头脑,若是当初一股脑应了他,莫不是…我还要唤苍渊一声…吆喝…怪事年年有,最近也忒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