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枫却是看着我,叹息一声:“姑娘,止血的药方才我已经给他上过了。却是因为伤口太多…”

幽娘也伸出手,想将我拉起来,我却是将她的手甩开,紧紧抱住重景。

幽娘道:“姑娘,这上古魔兽霸道至极,就连我父君都不可能打败,何况是重景公子…重景公子失血过多,如今能回来…已经是…”

“别说了!”我委实觉得我太不要脸,方才还对幽娘说如何如何讨厌重景,现下却是死死的抱住他,如果我当时没有对重景说那番话,如果我当时就原谅重景,重景也许就不会这般。为什么,我总是这样?要失去了,才开始珍惜。

我埋下头对重景柔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的血,我的心血,对了!我的那滴心血定可以救重景。我胸口的那滴心血是最好的灵丹妙药。我伸手拔下头簪,正欲朝胸口刺去,却是灵光一闪,头簪落在了地上,我抬头,却见一位半人半蛇的女子摆动蛇尾现身于客栈之内。

我咽了一口泪水,眼眸中涌现出希望,唤道:“玲儿…玲儿…你快来看看重景…你快带我们回云阙仙山…”

玲儿非妖非仙,临界于妖与仙之间,法力深厚。她是云阙仙山的邻居,时常来云阙仙山窜门。玲儿一族只嫁凡人,却是不嫁妖仙魔,生下胎儿也如她这般尽是女儿身。

玲儿道:“真是孽缘,万年前,你为了凌宇,取出自己的天龙珠,难不成万年之后你想为这小子滴出自己的心血不成?你若失了心血,你可就真别想活了。还好你母亲早些发现你失踪,这才拜托我来这无日地界走了遭,若是我晚来一步,你恐怕就真魂归尘埃了。你这丫头,都二十万岁了,还这般不知轻重。”

回到云阙仙山,重景的模样可把母亲吓了一跳。母亲用法术替重景护住身体,止了血液。母亲道:“重景这小子,委实不知天高地厚!竟与阴石结下血契!这阴石从来都是仙界之禁忌,生为四海神水的少海君,竟如此不知规矩!就让这小子修为散尽、魂归四方罢!”

我双眼红肿,扑通一声跪在母亲身前:“母亲!若是重景有什么大碍,女儿也不想活了。母亲…”

母亲眼神一柔,道:“梦儿,你…”母亲叹息一声,道:“也罢,他毕竟也是四海神水的少海君,我终是不能见死不救。至于天界那边如何处置他,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母亲将重景放置在万灵花丛中,让重景吸收万灵花之灵气,母亲说,重景须在万灵花中吸收七十七日灵光,方可全愈,至于四海神水那边,母亲已派人通知了老海君,听说老海君大发雷霆。听报信的仙子说,老海君听闻此消息后,气的一掌将水晶宝座的扶手击的粉碎。老海君的原话是:“哼!那丫头到底给我这小孙儿灌了什么迷药!竟让我这小孙儿甘愿毁了了一半的修为,犯天规去与阴石结下血契!云阙仙山那丫头,整整比我这小孙儿大了十九万岁,这若是在凡间,莫不是乱伦是什么?若不是看在天帝的份上,我怕是怎么也不会与云阙仙山结下这门亲!”

这老海君说这番话,却是没有什么错,我的确是比他这小孙儿重景大了十九万岁,这若是在凡间,怎么说也算是一个乱伦,不被唾液淹死,也要被浸猪笼。不过,仙界却是没有这一说,仙界的仙人,不像凡人那般,会老,自然也就不会介意年龄。

重景躺在万灵花丛中,对着我婉而一笑:“小梦,我若是好了,你就嫁给我可好?”

我摘了一朵灵花,朝重景的脸上扔去,道:“我不是已经是你的妻了么?怎么?你想不认帐?”

重景却做出一幅严肃的样子,道:“小梦,凡间是一桩事、这仙界又是另一桩事,小梦,我定要风风光光将你娶进水晶宫,让三界之人都知道,你萱梦,是我重景的女人,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做出一幅娇羞的模样,拈了兰花指:“死鬼。”珠玉仙子说,这样可以逗男人开心。我再看看重景,却见重景咧嘴大笑,看来,这珠玉仙子并未骗我,只要重景开心就好了。

我拿着生锈的天宇剑去找成元那老头,一脚踹开他的门,却见成元老头抚着他那白花花的胡子,含笑看着我:“丫头,你总算是活着回来了。”

我瞪了他一眼,却是趁这那死老头不注意,将他用捆仙绳捆住,将他吊在他家的房梁上,我再拈了个法决,幻出一只长鞭,朝地上狠狠的甩了两下,恶狠狠的看着他。

成元老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我:“丫头,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老人家?要知道尊老爱幼啊!”

我冷哼一声:“死老头,我看你也是活腻味了!都几百万岁的高龄了,还四处害人。”我挽起袖子,拿着鞭子往地上一抽,尘埃四起:“你为何要告诉重景,与阴石结下血契便能破了无日地界的封印?你为何要唆使重景陪我去无日地界!你这死老头,害人不浅啊!”

成元老头干笑两声:“你这丫头,想是什么也想起来了。你与重景小儿已有两世的缘,今生好不容易结下了果,却是波折重重,我若是让你一人去无日地界,你怕是回不来了,这才找了重景小儿陪你走了一遭,重景小儿命中是有这个劫难,但却不致死,丫头,你想开点,别难为我这把老骨头,重景小儿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么,顶多去凡间做一世凡人,尝一番人间疾苦。丫头,你若想救你师傅,你将我放下来,否则…后果自负。”

我将脸一黑,这老头,还威胁我!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扔进臭水坑淹上两天;我松了捆仙绳,成元老头重重跌在地上,吆喝了一番:“你这丫头,真不知道云阙女君怎么生出你这般不知尊重老者的女儿…哎哟…我这把老骨头噢!”

第二十二章

成元老头将我用天龙珠幻化而成的躯体放至九天炉旁。将天宇剑放至九天炉中,用天炉之火淬炼,再用死老头最拿手的召魂引召唤师傅散于四方的魂魄,然过了三日,九天炉却是紫光腾腾,死老头说,已召回了师傅的三魂三魄。死老头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紫气腾腾九天炉,那死老头却是喝的面皮子死红,委实有点像猴子屁股,依他的话来说,等待是一件很漫长的事件,何不先逍遥一番。

成元老头摇了摇酒壶,打了个酒嗝,道:“丫头,你好生守着,老头子我去换壶酒。”我无奈的撇了他一眼,却是不想再多说他什么。心里只道,死老头,等待师傅醒来,我不将你的胡子拔光、把你扔进臭水沟淹两天,我便不叫萱梦。

看着在九天炉中淬练天宇剑,斑驳的锈渍一块块脱落,再看那一片片聚集的紫色魂光,心里便越发的激动,如果师傅醒来,我应该对他说什么?

我取出盘玉神镜,对着神镜做了一幅可爱的表情:“师傅!你终于醒了!林儿等你等的好幸苦啊!”不行,这般样子,莫要让师傅起了鸡皮疙瘩。

我又对着镜子做了一幅非常之严肃的表情,咳了两声,将声音放肃:“恭贺师傅醒来,徒儿已等待万年。”我摇摇头,不行!不行!这般也忒严肃了罢?莫让师傅觉得生分了。

我放下盘玉神镜,盯着师傅的那幅“身子”叹息一声,若是师傅真的醒了,我怕是早已经高兴的说不出话了罢。不知怎的,心底却闪过重景的影子,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笑容。重景现在定是一个人,也不知孤不孤单,也不知有没有人对他说话。

正在思量之间,九天炉中忽然灵光大做!紫气外泄,一圈一圈荡漾开去,整间屋子便被笼罩在一片光晕之中,师傅的“身子”渐渐腾空而起,与闪着紫光的天宇剑缠绕在一起,片刻之间,便从天宇剑剑身之内涌出千万道紫色光芒,一丝丝窜入师傅体内。

只听“嘭”的一声,一颗掌大的珠子伴随一道彩芒破窗而入,与屋内的紫光交缠在一起。

我猛的站起身子,手中汇聚起灵芒,拈起法决,正准备朝那突然袭进的珠子打去,却是被成元老头拦住。

我回头看成元老头,他打了个酒嗝,笑道:“丫头,你师傅怕是要回来了。真是奇了!奇了!凌宇这家伙,竟留了这么一手,哈哈!”

这老头,发什么酒疯,莫不是洒疯羊癫疯一起复发了罢?莫不是今早起床没吃药罢?

却见那颗突然闯进的珠子倒吸天宇剑的紫色魂光,就连那身躯方才吸收的魂光也被它倒吸去。我见状况不妙,想要阻拦,却是被成元老头拦下:“丫头,切莫冲动。这珠子便是你师傅万年前用来封印自身术法的天龙珠。万年前,你师傅因失了眼睛,在战场上失了方向,被苍渊的浊气袭中。然而你师傅却是在最后一刻,将天宇剑置于无日地界之中,并将自己的术法封印于天龙珠中,将天龙珠散于他方。如今,天宇剑召唤魂魄,天龙珠也被召回,天龙珠召回,你师傅便可借自己的天龙珠重生,却是不用你这丫头的天龙珠,想不到你这师傅,散了魂魄,还替你着想,着实是一个好师傅哟!”

听成元老头方才说完,那颗珠子便渐渐扩散成一个人的形状,伴随着紫芒渐渐明亮,那形状也越发清晰,接着空中便是长发纷扬、白袍浮动,师傅细致的五官、修长的身形便展现在空中。而我的天龙珠便幻成原形,变回掌大的珠子,飞入我的掌心。我打量了一番自己珠子,再回想师傅的珠子,由我唤一声娘,我这珠子委实有些丑,一点儿也不剔透,瞧师傅的天龙珠,晶莹剔透、还闪着漂亮的彩芒,师傅就是师傅,委实比不得。

我看着珠子怔怔发愣,这珠子离开我的身体已有万年之久,却是有些陌生了,这珠子应该怎么放回体内来着?是吞?还是吸?吞是万万不得的,我这喉咙这般小,莫被咽死了;吸也是万万不得的,这珠子又不是气体,我张了张口,却是见这天龙珠比我的樱桃小嘴还要大些。

“林儿。”

“啊!”我正在思量,却听谁柔柔唤了我声,害得我将天龙珠一口吞进肚子,说来也奇,我竟就这样吞进去了…呃…有点甜…有点苦。我抬起头,看着已立于我身前的师傅,师傅依旧是一身白袍,袍子上依是一尘不染,墨色的长发直垂而下…却是,眼眶里…却还是空洞洞的。

我瘪了瘪嘴,眼睛包了包泪,半天才道:“师傅…”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含泪看着师傅,师傅却是没有低头,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婉而一笑:“林儿,万年没见师傅,怎的一见面就跪下了。”

我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师傅…你的…眼睛…”

成元老头又打了个酒嗝,一阵酒丑味迎面而来,委实有些…恶心。“丫头,你莫担心,我已经为你师傅准备了一幅眼睛,可是我用上好的水晶做的。”

成元老头的水晶眼睛做的还是有些水平,师傅带着正合适。

我随着师傅回了落日峰,我随着师傅立于浊日前,师傅对着浊日,背对于我。我告诉师傅,这番能取回于宇剑,全靠了重景。

“师傅,这番重景为了我,与阴石结下血契,为了从上古魔兽之处夺回天宇剑,受了重伤,现今还在云阙仙山疗伤。”

师傅问我:“林儿,重景可是一人前去与上古魔兽相斗?”

我恩了一声,师傅没有说话,只静静沉吟了一会。我对师傅道:“师傅,那个…我嫁人了,呃…重景现在已经是我夫君了,虽然只是在凡间行了礼,但重景说了,待他好了,他便娶我回水晶宫,那时,师傅一定要给林儿包一个大礼。”

我盯着师傅,却见师傅的背脊颤了颤,想是师傅见我终于嫁出去,替我高兴罢。师傅没有回身,半晌才道:“林儿,你对他有爱么?与他在一起的时候开心么?”

我脸一红,脚不自在的在地上画圆圈,道:“自然是有的,虽然在凡间时,重景待我不好,看着我被烧死,但是,谁没有犯过错呢?重景为了我差点丢了性命,且犯了天规,这般多年来,除了云阙仙山的守门仙还不曾有谁愿意为我抛弃修为,舍了性命,林儿这辈子不奢望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愿如凡人一般,得一真心人,白首不相离,呃,虽然我们神仙不会老,但如果在这漫长岁月中寻到一个和自己相处永世之人,也就知足了。师傅,林儿嫁出去了,你为林儿高兴么?”

师傅回身,走到我身旁,对我微微一笑,抬起我的手,将一串珠子带在我的手腕上:“林儿,这是为师在天海最深处采集的灵珠,这灵珠甚有灵性,可护你安好,为师唤它冰泪珠,这冰泪珠便赠你,算是师傅送你与重景的贺礼。”

我抬起手,打量了一番这珠子,我脑中忽的闪过一道记忆。这珠子,有些眼熟,这不正是万年之前,散落在地上的那串珠子么?我依稀记得,万年前,百夜面于漫天星辰说要娶我,我兴冲冲的跪在师傅身前,告知师傅我与百夜私定了终身。也是那时,这串珠子从师傅手中落下,散了一地。我当时还纳闷,为何师傅会拿着一串这般女性化的珠子,原是为我准备的嫁妆。

我对师傅撇嘴一笑,道:“师傅,你这冰泪珠送的有些早了,我与重景在凡间的礼数未被天界例入正册,还须母亲与老海君做主,再办一场婚事,这才做数,介时会宴请天界各仙,到那时,师傅再送不好么?”

师傅道:“林儿,为师怕是等不了这般久,这万年来,为师的元丹与魂魄分离,如今修为大不抵从前,为师须在落日宫中闭关。我们且先回落日宫,陪为师喝两杯,万年前为师不让你喝酒,今日为师准你多喝点。”

我眼眸一沉,心里有些不舍,刚与师傅见面,却是又要分别一段时日了,师傅这一闭关,不知又要多久。我随着师傅回了落日宫,守门仙岩龟见着师傅泪水便如涛涛泉水,一涌而出,甚是娘们。

我与守门仙也有整整万年未见了,自从师傅出事之后,守门仙便被天帝提去了九重天上当职,这番师傅回来了,我却是让仙鹤捎了封信去了九重天上,将守门仙唤回了落日宫。

我平日不怎么喝酒,几杯下肚脑袋便晕沉沉的了,我干脆趴在桌子上打起盹来。朦胧间,似有人撩起了我的耳发,柔声道:“希望你以后都这般无忧的生活,且莫再自哀自怨,其实,他能给你的,我亦能给你,如果你想,便是这条命赠你,又如何?在我眼里,这三界的浮华沉沦,这千百万世的生命,都抵不过你舒心一笑。”

我用力睁了睁眼,却见一影子立在我身前,我揉了揉眼睛,对着那影子淡淡一笑:“重景…是你…啊…”接着又便沉睡了过去。

凌宇番外(一)

他在天界的位置委实算的上是元老级人物,由是上古神君的二徒弟,颇得天界众仙的尊重;且这凌宇上仙,也是天界的一员大将,每番魔界来袭,也都是凌宇出面摆平;十几万年前,魔界却是与天界交好,却是出了那件事后,魔君苍渊发誓,定要杀了凌宇,毁了天界。

落日宫中,除了凌宇以外便只有一位守门仙,却是没有仙婢服侍左右。凌宇闲来无事,便也是站在落日峰上看浊日。说来也怪,后山有一片桃林,凌宇却是从也不去;每值落日峰万物复苏,后山那片桃林便是成片的菲色,灼灼其华,每当看着那片灼灼桃花,他也只是凝眸叹息一声,却是从不踏进桃林一步。

凌宇的师妹,便也是上古神君的亲生女儿云阙女君;云阙女君膝下有一女,唤名萱梦,长的颇为动人,却是顽皮,劣性远扬,却是十九万岁的高龄了,也未曾有人上门提亲,委实算的上是剩女一枚。那萱梦虽度了天劫,升了上仙,却是劣性不改,破了云阙仙山上封印蛤蟆精的结界不说,更是取了镇于仙山上的萱凝剑,云阙女君无奈之下,便将萱梦送于师兄凌宇处,让师兄□一番。

当凌宇得知那萱梦取得萱凝剑后,委实震惊一番,心道:“萱凝剑神力非比寻常,就连萱凝剑的前任主人…她…也是与萱凝剑结下血契,才将萱凝剑收服,这萱梦竟能如此轻松便将萱凝剑归为已用,委实有些不一般。”

凌宇见萱梦第一眼,心里却是不由一笑,这相貌堂堂,正正经经的翩翩的男子,却是女儿身,当凌宇看清萱梦的原身时,委实一惊,她竟是天龙,看了自己师妹写来的信,他才知,原她便是萱梦。凌宇受自己的师妹之托,收她为徒,却是不行师徒之礼,只让她唤自己的一声师傅。凌宇看的出,自己的徒儿却是不服自己,也委实无奈。

萱梦虽然对自己不服,却让凌宇欣慰的是,这萱梦甚是活沷,委实让沉静了百万年的落日宫有了一丝生气,凌宇见着这徒儿,却是觉得十几万年都不曾有过的舒心,再看萱梦无所顾及的笑,自己竟觉得从未有过的心安。

凌宇特意嘱咐萱梦,万不可进入后山那片桃林,那桃林之中被人布了阵法,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凌宇却是没有吓唬萱梦,那片桃林却是被魔君苍渊布下了阵法,说起这片桃林,却是苍渊与凌宇心中的一块疤,多年前,也正是因那桃林的主人,才让苍渊与凌宇结下了恨,使得苍渊与天界结下了仇。

然萱梦却是没有听凌宇的吩咐,私自进了桃林,误闯法阵。法阵便是通往魔界的通道,萱梦自是落入了魔界,被苍渊关入魔界的炎冰洞中。

凌宇得知后,心头不由一紧,不再多想,便取出那把被自个封印了多年的天宇剑,天宇剑的灵光直冲云霄。也是那一次,凌宇终是踏入了那片桃林,却是不见了当年灼灼桃花,却是见着一个个掌大的红桃儿,委实让他觉得有些物事人非。当年这里还是一片黄沙时,曾有一位女子对他道:“凌宇,若是我在这里将桃树种活,你便娶我为妻。”彼时,凌宇便觉得她是有些胡扯,这里千百万年来都是黄沙一片,不曾长过一草,她虽是万灵之仙,却也没这般大的本事,在这里将桃花种活。然过了千年,她却是在这里渡了万年修为,使得这片黄沙地中开满了桃花。凌宇却是对她毫无感觉,对她道:“若是这片桃花永开不落,我便娶你。”然那女子,却是又渡了万年修为,使得桃花不调。直到她灵体尽散,这片桃林的桃花便调零,结出果儿。

当凌宇找到萱梦之时,却见萱梦面皮皱裂,只短短几个时辰便被折腾的枯瘦如柴,心里委实有些疼痛,毕竟是与自己相处了这般久的徒儿,自己也清楚,这徒儿形为男子,却是女儿之身,怎受得了这般折磨?当下心头怒气涌上,抱起萱梦直往外走,却是怕耽搁了时辰,怕她有个什么意外。

却是被苍渊拦住去路,他深知苍渊这般折磨萱梦,定是来自于对自己恨。凌宇立即心生愧疚,看着奄奄一息的萱梦,却是回想起萱梦曾经在他身前嘻皮笑脸唤他的模样,心里不由揪着疼痛。为了不让萱梦有一丝损伤,凌宇便耗费了自身九成的功力,使出绝杀斩,用天宇剑横扫魔兵,重击苍渊,自己却是五脏俱损,元气大伤。

当将萱梦抱回落日宫,却是见萱梦万般难受,躺在床上不吭不响,委实让他觉得心疼。便吩咐岩龟取来自己珍藏了多年的仙草灵芝。并取出自己的元丹替萱梦疗伤,事前本已受了重伤,伤了元气,这番折腾却是让自己元气大损,损了千年修为。

见着萱梦又能活沷乱跳了,自己也觉得舒心。凌宇这才发现,自己竟对这小丫头动了心,被封了十几万年的心,而今却是再次跳动。当他看着萱梦笑嘻嘻的唤他一声师傅,当他看着萱梦调皮的捉弄守门仙,自己竟会不知觉的一笑,当他手捂胸口,竟发现那颗被自己封印了十几万年的心,开始为萱梦而跳动,委实有些不可思议。

因天帝召唤。凌宇便去了九重天上,陪天帝下棋去了,走前却是万般舍不得萱梦。当与天帝下完棋归来,已是几个时辰之后,落日峰却是已过了一月,凌宇经过天海时,却是想起天海深处有几颗甚为漂亮的灵珠,若是带于萱梦手上,不仅能护她安好,且极为可观。凌宇冒着危险,去天海深处击杀了几只看守灵珠的恶灵,号称天界之强将的他,却是被几只恶灵伤了手臂,凌宇将几颗灵珠放于手中,却是不顾自己手臂上的伤势,舒心一笑,用自己的血液筑成一根红色丝线,将灵珠窜连而起,委实让人眼前一亮。

当凌宇回到落日峰,萱梦却是换回了女儿装,凌宇为之一怔,亦想不到平日男子装扮的萱梦着起女装来却是如此风华绝代。萱梦跪于凌宇身前,却是告知凌宇,她与冥界的继任冥君百夜私定了终身,凌宇心里一颤,手中紧握的灵珠却是脆弱断开,本该坚韧的血丝,却是感应到主人心上的颤动,为之而断。

萱梦一边拾起珠子,一边对凌宇道:“师傅,你不用担心林儿嫁不好,百夜对林儿很好的。”

凌宇心里实在难受,却是无法;自己终不能告诉自己的徒弟,自己对她的感觉,又于是师徒关系,却是将心中那番情感狠狠抑制下去。凌宇心想,或许那继任冥君百夜许是她的归宿,就让这一段悄然荡起的梦,便这般静静沉下去罢,她开心便好。

凌宇从萱梦手中接过断线的灵珠,心里却是汹涌波涛,半晌才道:“林儿开心便好。”

萱梦冲凌宇一笑:“放心吧,师傅,百夜对林儿很好的。”

凌宇以为,萱梦便是找了一个好归宿,却是不想那百夜竟与萱梦的好姐妹,那只鸟仙生了情。那日,萱梦告诉凌宇,她有些想百夜了;凌宇不忍萱梦自哀自叹,终是替萱梦想了法,让萱梦去冥界寻百夜,却是这一建议,有了之后的悲剧。

凌宇正坐于落日宫内制造一根比自己血丝更为坚韧的丝线,只为自己的林儿带在手上,护她安好。却是听浊日峰上发出巨鸣,凌宇拈了法决,却是见萱梦正在浊日峰上劈砍浊日。

当凌宇找到萱梦时,却是见萱梦躺在落日峰上,满脸血污,看着满身是伤,眼睛被烛的萱梦,凌宇瞬时便呕出一口血,心中疼痛万分,怕是自己上战场受伤,却也没有这般疼过。当他抱起萱梦时,萱梦口中却是唤的百夜的名字,凌宇心中更是万般惆怅、心如刀绞。一向冷静的凌宇,彼时却是恨不得将那继任冥君用天宇剑劈开,却是怕自己的林儿伤心,却是没有这般做。

当凌宇听着萱梦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瞎眼仙女时,心中却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了又戳,割了又割。凌宇终是将自己的眼睛给了萱梦,自己却是用了一颗明珠做了一双生硬的眼睛。他想,将最好的留给林儿,万不能让林儿受了委屈。

天界仙君来道:“因凌宇上仙之徒,宣林仙君,任意妄为,劈砍浊日,使得浊日残部落入凡间,使得凡间大旱,念其凌宇上仙对仙界有功,便罚宣林仙君受五道天雷之刑。”而后,凌宇却是为萱梦挨了五道天雷。

凌宇受到天界召唤,魔界来袭。看着沉睡的萱梦,凌宇终是披上银甲,去了天界。与魔君苍渊大战了几百个回合,那双明珠做的眼睛却是被浊气焚毁,使得苍渊占了上风,凌宇却是在战场上失去了方向,彼时,魂飞魄散。

第二十三章

当我醒来时,却是见师傅立于门前,望着蓝天,一万年了,师傅还是喜欢看天,我委实不知,这天空有什么好看的,若是喜欢,坐在白云上撒撒花,漫天纷飞的花瓣,多好看啊!真想不通师傅脑袋里想的什么,想来,我这做徒弟的委实有些不到位,跟了师傅这般多年,却是不知他心中一点儿想法。

我起身,却不小心碰倒了手前的酒杯,师傅听得动静便回身,对我淡淡一笑,阳光打在师傅背后,委实让师傅有些尘埃不惹的气势。“林儿,醒了?怎的这般不胜酒力?不过两杯下肚,却是醉了,以后还是莫要嗜酒罢,免得误了事。”

我挠了挠脑袋,却是有些脸红,虽说师傅不是没见过自己的丑态,但自己醉酒的模样,自己却是万般想不得,一想成元那老头发酒疯的模样,我心里便暗暗唤了声娘,继而打了个冷颤,弱弱问道:“呃…师傅…那个…林儿可有耍酒疯?”

师傅却是笑道:“你喝了两杯便沉睡了过去,怎么会耍酒疯呢?怎么?还怕师傅见着你的丑态?”

守门仙挽着袖子,端着两般香喷喷的菜走了进来,笑说:“仙君,上仙,快来吃饭!岩龟可是万把年未做过饭菜了,不知还合不合你们的口味,快来尝尝!”

师傅甚是斯文的挑了一筷,轻展笑颜,道:“甚好!甚好!味道还是未变,却是比林儿做的好吃。”

哟喂,我可不是吹的!想当年我不会做饭,可被守门仙给数落了一番,继而是大展雄心壮志!成天埋头在厨房,天天拿起锅铲,左炒右翻,可别提有多上进了!

我咳了两声,甚为正经道:“我堂堂上仙,厨艺若是连岩龟也比不过,传出去不是坏了名声?”我将袖子挽的老高,两眉一挑,道:“且看我亲自下厨,让二位知道什么叫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

说罢,我便仰头步入厨房,与一干锅铲、一把烈火争斗一番之后,一盘呕心之做便摆在二仙面前,我将头仰的老高,心里满是成就之感。瞧着我那盘颜色纯正、味道深厚的作品,我便骄傲道:“二位,请品尝。”

然守门仙与师傅却是两眼相对一番,师傅正声道:“岩龟,你与本上仙相处多年,无功也苦,这般艰巨而光荣的任务便交与你了,毕竟这是林儿亲手做的,怕是你回到天上,便也可以向仙友炫耀一番。”

守门仙却是吞了吞口水,半晌才道:“上仙,这菜色纯正,其味甚浓,想必定是一番美味,上仙终是岩龟的主子,岩龟却是不敢逾越半分。”守门仙对着师傅行了一礼:“上仙先请。”

看着两人磨磨叽叽的模样,我委实有些不耐烦,道:“不用争了!我先尝!”然多年之后再想当时,我甚为佩服当时的我,当时,我的自我感觉是那般好!当时,我竟是那般有勇气,竟吃了自己做的那盘菜。

继而,我便觉得舌尖百味皆来,极为苦、极为酸、极为辣、极为…终归我是佩服自己的,我竟能做出这般多的味道,委实将我自己重新打量了一番。再看那盘自己做的菜,焦黑发亮、却是一种我自己从未见过的黑色,委实是漂亮!再闻那味道,却是我自己从未闻过的味道,委实是…也不知是好闻还是难闻…更多的是想吐。娘哎,这万把年来,我却是头一回有种想吐的冲动。

但介于师傅于岩龟正瞪大眼睛,用非常之惊愕的眼神瞧着我,我却是想也不想,便将一盘子菜全吞进肚子了,事后,抹嘴微笑道:“让你们两人推来推去,这下好了,被我一人吃光了,你们却是没口福了。”

当然,我被自己这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整整折磨了一月,那一月,我却是见着饭菜便想吐,见着饭菜,却是想将胃里的东西掏出来,漱一漱。

为师傅的事,已耽搁了多日,掐指一算,重景也该脱离万灵花了,心里念极了重景,也不知他在云阙仙山上如何了,是否有想我。我这便告别了师傅,回了云阙仙山。

万把年未腾云驾雾了,却是激动的紧,终是不用再麻烦小九了。说到小九那只死狐狸,她也忒没良心,却是为了一男人,留在了凡间,我心里委实有些气愤,将小九的祖宗一一问候了一遍,小九啊小九,你也忒没良心了,真是见色忘主啊!

重景凝眸躺在万灵花丛之中,依是吸着灵花之灵气。重景听见脚步声,便睁开眼睛,转头对我笑道:“小梦,你终是回来了。凌宇上仙如何?”

我握住重景的手,笑说:“你放心罢,师傅没事,我且取回了元丹,重景,你准备何时娶我过门?”

重景将我的手握紧,重景掌心的温热便袭入我的掌心,重景道:“待明日我出了万灵花丛,我便回水晶宫执办一切,娶你过门,如何?”

我笑说:“凭你做主。”一想不久之后,便要当新娘子了,心里却是有些小小激动,这般多年来,云阙仙山上的仙子们一一嫁了,却是被风风光光的被仙兽接出了云阙仙山,一想仙子们出嫁时穿的那身华服,却是不由向往。万年前,我虽是受了情伤,却还是相信情之一字,一味的朝情这一字眼里撞,我却是对情这一字渴望的太深;

我对重景道:“重景,你且不可再负我。万年前百夜给的那场情伤,却是差点要了我的命,终是经了万年沉淀,百般波折才将那段情伤在心底给结了疤。重景,我萱梦一旦认定了一个人,便会一味的以他为中心,现认定了你,你却是我的中心,万不可伤了我的心,知道么?”

重景温而一笑,道:“小梦,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那一夜,我却是躺在重景的身边睡下,守了重景一夜。夜晚,却是昏昏沉沉听谁道:“小梦,若是哪日你发现我骗了你,你会如何?”

我揉了揉眼睛,脑子半分清醒、半分迷糊,道:“你若是敢骗我,我就将你打到墙角面壁。”

“如若真是这般,便好。”

翌日,终是大功告成。重景终是可以下地了,委实让我喜悦一番,拉着重景便朝云阙宫行去,话说,我委实有些重色轻母,从落日宫回来,却是没有跨进云阙宫一步,更别说见母亲了。

当我与重景行过魂池之时,却是见魂池之水开始如沸水般翻腾,其中亦有紫色魂光外泄,委实不知为何会有这般状况。一道惊雷闪过天际,平日仙雾缭绕,甚是为平静的云阙仙山,立时昏暗无光,漫天黄沙四起,植木低头。云阙仙山霎时间雷声隆隆,电闪风狂,只见云阙宫之上掠过一道白色影光,云阙宫上环绕的仙气瞬时消失不见。那道白色影光朝我与重景席卷而来,所掠之处…竟…竟是…生机全无,花草皆枯!云阙仙山上的灵花、草木皆在一瞬间枯萎、凋谢,委实让我震惊不已。

那白色影光越发离近,我方才看清,那白色影光竟是一幅巨大画卷所散发而出,画卷停留在我与重景的上空,缓缓展开,画卷之上展现出现云阙仙山生机盎然的模样,却是一瞬之间,一道惊雷闪过,云阙仙山上的草木皆枯、风卷残云之后,却是满地萧条。画卷之上,白光掠过,画面又幻成另外一幅,画卷之上竟出现母亲与云阙仙山上众仙子身影,而后白光涌现,然母亲与众仙子却是被那白光吸进…被锁进一幅凭空出现的画卷之中。

我仔细瞧那画卷,不由一颤,这…莫不就是…只听重景皱眉低喝一声:“浮梦画卷!”言语之间,重景已取出镇魔剑。

这不是浮梦画卷又是什么?除了这浮梦画卷,却是没有任何仙器能将云阙仙山毁成这般模样!

这浮梦画卷是上古神君所创,浮梦画卷之所以取之名为浮梦,原是可以将众仙吸入其中,为之创造一个虚幻世界,让众仙不明自己所处之地究竟是现实还在虚幻,如若被吸入其中的仙们,逃不过自己的心魔,却是永远出不了这浮梦画卷,陷于浮梦之中,然在被锁第一百八十天之后,仍然出不了这浮梦画卷的,却是会落得一个元丹被取,身魂俱灭的下场。然听母亲说过,当年外祖父为创这浮梦画卷耗费了自身一半的修为,却是为了惩治那些心中有欲、为心魔所困之仙,只为创造一个完美仙界。但后来,外祖父却赫然发现,这世上即使是仙,也甚少有仙做到无求无欲,心中定有一段自己故事埋藏在心底深处,根本就无完美可存,外祖父参透到这一点时,却是为时已晚。然这浮梦画卷虽为仙物,但其本质却是不容于仙界。外祖父却是无力再销毁这浮梦画卷,便将这浮梦画卷埋藏在天海最深处,由十头上古神兽看守。母亲说,外祖父亲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便是创了这浮梦画卷,自将这浮梦画卷埋藏之后,外祖父便归了混沌,沉睡而去。

然现在,这浮梦画卷竟出现在云阙仙山上,且如此张狂,方才那画面…我心里委实有些惊颤,莫不是母亲已经…陷入其中?

浮梦画卷突然在空中打了旋,狂风而过,白光直照我而来,奶奶的!莫不是这浮梦画卷还想吸我不成!看我不毁了你!我从后背取出萱凝剑,直朝画卷奔去,却是被一道白光给打了回来。

继而,我感到一阵强而有力的吸力,将我的身子腾空而起,然我却是拼了老命,狠狠稳住身子。

第二十四章

“小梦!坚持住!”重景取出镇魔剑,深插入地里,紧拽住我的手臂,却是为了不让我被画卷吸入。然这画卷是上古神物,且内有外祖父一半的修为,在这画卷仙术的摄服下,我却是觉得我和重景都太渺小。

娘哎!我终是看透这浮梦画卷的意思了,感情它只想摄我一人。“重景!你放手!你若不放手,怕是我们都会被这浮梦画卷吸入!”

言语之间,我手腕之上摄过一道强烈白光,将画卷之光狠狠击打回去。我整个身子便落入地上,浮梦画卷受了突袭,却是稳在空中,画面被定格,然那画面之上却是有母亲的身形。竟…竟连母亲都抵不过这浮梦画卷之力!浮梦画卷似感觉自己受挫,便自动闭合。